回到日本后,果不其然,黎渊又被多疑的乌丸莲耶送去洗脑了一次——只不过,是在他听完黎渊汇报的任务详情之后。这一次的洗脑手术依旧是由四洛克一人主导,只不过乌丸莲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亲自到场监督了。因为记得第一次手术后的身体检查并未检测到药物残留,而四洛克这个开发者本人更是对这个结果表现出十分满意的样子,黎渊推测用在自己身上的洗脑药物本身就是不会在术后留下用药痕迹的类型——于是,在这次手术过程中他干脆一口气截留了五分之四的药物,只留了那么五分之一进入体内,用以保证洗脑后安德卜格对外表现的真实性。“嘟噜噜~噜啦~”刚睁眼,黎渊就听到了身旁四洛克轻飘飘哼着什么的声音。棕发的青年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实验台上,瓶瓶罐罐被他一屁股挤到了边缘,四洛克看见黎渊望过来的眼神,笑嘻嘻地打招呼:“安德卜格你醒得还蛮快嘛!”然后开始一连串的提问:“香港好玩吗?张弓酒长什么样子?我听说华夏分部是个公司诶……以及、十六号还活着嘛?”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四洛克依旧在笑,但语气突然变得怪异了几分,表情也带上一抹阴郁之色,一副盼着十六号快死的样子。黎渊揉了揉太阳穴,此刻大脑有些混乱的他完全没有回答四洛克那些提问的意思。不过最后一个问题里的称呼貌似有不少秘密?男人从手术台上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四洛克:“十六号?”四洛克歪头与黎渊对视,然后恍然:“哦对!你不知道来着!”“我确实不知道呢,那么…”黎渊撑着下巴,坐在手术台上和实验台上的四洛克一样盘起腿,他弯了弯眼睛:“你愿意告诉我吗?”“关于,十六号和矢流小姐的关系?”“什么嘛!你这不是猜到十六号是谁了吗?”四洛克不满地后仰,说着说着还翻了个白眼:“而且'矢流小姐'、哕——”他做出一个夸张的呕吐表情:“对着十六号那个家伙,真亏安德卜格你还能用来敬称。”事实上他一直称呼的是乌丸小姐,毕竟对方每次听到乌丸这个姓氏时都挺高兴的,不过这不重要。“哦呀?”黎渊笑意盈盈:“看来你们关系很差啊。”四洛克拖长了音调:“是啊关系差极了——”然后一摊手:“可惜,再讨厌我也不能杀了她,毕竟是珍贵的'姐姐'嘛~”珍贵的、姐姐?“你们居然是姐弟吗?”黎渊故作惊讶道。“从生理角度来说的话,”四洛克勉勉强强地说:“当然我并不是很想承认这一点。”被这些话题搅了聊天的兴致,四洛克摆摆手跳下实验台,嘴里嘟嘟囔囔:“啊啊啊啊我不跟你聊了!明明是想知道香港那边好不好玩的结果为什么话题会扯到十六号那个家伙身上啊烦死了……”“安德卜格,来检查啦!”青年一把揽过实验台边缘要掉不掉的玻璃器皿和不知名溶液,堆在台面中央后跑到黎渊身边,试图一巴掌拍上对方的肩膀,最好能把人拍的摔下来最好。黎渊撑着手术台一跃而下,和四洛克这个死宅科研人员软绵绵的手擦肩而过,顺便无视了对方不忿的表情,神清气爽:“说的也是,赶快检查完,我还得去向boss继续汇报呢。”“那么就拜托你啦,”他笑着看向身侧:“四洛克。”*“……以上,山田九郎及其同党已被我尽数消灭,华夏分部现无人胆敢违背您的命令,”黎渊单膝跪在乌丸莲耶面前,脊背挺直,上身前倾,眼帘微垂着保持一副恭敬的样子,将任务的详情重新又汇报了一次:“……目前乌丸矢流小姐正在核查分部的过往账目、整合资金流,想必一年之内就可以将分部势力全部整理收复完毕,达成您的期许。”乌丸莲耶端坐在前,心里慢慢把安德卜格洗脑前后两次的汇报内容过了一遍,发现内容一致、只有些许用词顺序不同外并无差别后,这才完全放下了心。“张弓、山田君啊……”老人抚摸着手上的翡翠扳指,陷入回忆——那是上一任张弓酒、山田九郎刚刚被派去华夏不久,分部初立时,一次黑吃黑的交易中得来的。一个从清代贵族家族中流传出去冰种翡翠玉扳指,山田九郎刚一到手就立马送到了乌丸莲耶手中,乌丸莲耶也十分重视的常年佩戴,他认为这是山田九郎忠诚的表示。可惜人心易变,哪怕是从青年时期就一直跟随自己的山田君,也会被时间所改变,既而背叛自己啊……乌丸莲耶把自己从回忆之海中拉起,沉沉叹息一声,慢慢将手上的翡翠扳指褪下:“……时间真是残酷的存在啊,把山田君那样的忠臣变成了我认不出来的样子。”放在手边的是安德卜格带回来的、属于山田九郎的照片,可上面的男人早已没有乌丸莲耶最初派去华夏时的精壮模样,只是一个死相凄惨的肥胖尸体罢了。黎渊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对乌丸莲耶的沉思与感叹视若无睹置若罔闻,丝毫没有发表个人意见的意思。既然已经确认安德卜格没有隐瞒任务讯息、忠诚依旧,回过神的乌丸莲耶将褪下的翡翠扳指和山田九郎的尸体照片叠放在一起:“把这些都处理了吧,安德卜格。”“我不想再看到叛徒的东西了。”老人语气淡漠。“是。”黎渊将扳指和照片收好:“boss,接下来我需要做些什么?”“华夏分部那边还需要你的压阵,新的张弓还太嫩了,只能处理点商业问题,”一边说着话,手上也一边下意识地想要摩挲什么,却摸了个空,乌丸莲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后神色一冷,交代任务也变简洁了:“一年之内,我要看到一个绝无二心的华夏分部。”“安德卜格,你明白了吗?”“定不负您所望。”*等到安德卜格离开房间后,一直在内间的清酒才走了出来。清酒依旧打扮的像一个随时可以上台表演的歌舞伎演员一样,他静悄悄地走到乌丸莲耶身后,扫了一眼原本放有照片的茶几,眼神复杂却不发一言。乌丸莲耶倒是先开口了:“清酒,你如何看待山田君?”“在下认为,”清酒低垂下眉眼,连带着眼角斜飞的殷红也低落了些许:“背叛您的存在死不足惜。”“……哼,”老人哼笑了声,转过头,看向这个和山田九郎同一时期跟随自己的人:“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会说漂亮话啊。”“就和你这身打扮一样,漂亮、但是毫无攻击性,”他问:“你多久没挥过刀了?你的刀还锋利吗?”“boss,在下为您而挥的刀永远锋利,”毫不犹豫地跪下,清酒深深拜服:“您是在下的主君,为您赴汤蹈火理当万死不辞。”“最好是如此。”言语警告到此为止,乌丸莲耶并不怀疑清酒的忠诚,毕竟对方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只不过山田九郎的事还是让他心情不愉,毕竟对方当年同样忠诚。“时间真是太残酷、也太不可捉摸了,”他忍不住再次感叹,看着自己现在空空****的拇指,眼神莫名:“所以我一定要摆脱你的束缚才行。”*离开白鸠制药这个组织基地,黎渊立刻找了个酒店,把全身上下都检查一遍确认没有窃听器和定位器后,这才回到自己的安全屋。“姐姐、十六号、四洛克……”和四洛克的交流透露了不少信息,黎渊认为他们之间肯定不是简单的姐弟关系。“原本还以为乌丸矢流对乌丸莲耶的狂热忠心也因为洗脑,现在看来并不是了。”黎渊拿着从背包格子里拿出来的书信,刚刚恢复了被手术扰乱的记忆,也感觉到这一次清醒的更快了一些,疼痛感也有所减弱——大概是这次摄入的药物量减少的原因。“十六号和四洛克从生理角度上来说是'姐弟',但二人之间关系极差,而且编号这种情况……”是组织收养的孤儿?编号是因为不想给每个小孩取名?“但是四洛克为什么会知道他和乌丸矢流是亲姐弟?如果是组织收养的孩子,会告诉他们彼此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吗?”倒不如说,如果是收养的孤儿,就更应该让他们彼此孤立,只把组织、把乌丸莲耶当做唯一的上帝,就算有血缘的亲人也该给拆开才是,以防亲情这种不太可控的东西影响了献给组织的忠心。除非,血缘联系对这些有编号的孩子们来说,并不会影响他们向乌丸莲耶效忠。“而且四洛克为什么会说是'珍贵'的姐姐,不能亲手杀死……”黎渊沉吟思考,想起来乌丸矢流在处理玄天集团金融数据时异于常人的表现,以及四洛克除了是组织成员、乌丸莲耶心腹外的另一个身份:“科学家吗?看来乌丸矢流应该是组织某个实验的成果,因为实验成果并不多,所以才'珍贵'。”那么作为十六号的弟弟,四洛克,你是多少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