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恒知道史鼎绝不会善罢甘休,对方没当场扒下自己的官袍泄愤,完全是看在林如海和李贽的金面上。匆匆回到县衙内,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集州府内所有涉及平安州的卷宗。县太爷一声令下,华亭县内的文吏,自然只有加班加点的份。当夜,就有无数被整理出的卷宗文案,被转送进陈恒的书房。一连看了三日,陈恒细细梳理过心中所想。才将其中要点,记录在文书上。驱使驿站快马为使,朝着京师的方向奔去。这是他本月发往京师的第二封信,只比史鼎发出的奏折稍晚一些。两人虽都有单独密奏的权力,可在份量上又有不同。都是要到御前打嘴仗,史鼎作为钦差,随便发出的一份奏折,就是兵部六百里加急。而陈恒发出去的奏折,顶多走个百里加急。倒不是他没有动用六百里加急的特权,只是他文书所言之事,是为了暂缓剿匪之事。这等内容,能捞到一个百里加急。直接越过内阁的审核,以密折的方式直接上呈御前,已经是圣恩不倦的象征。若是贪心用起六百里加急,兵部或许会卖个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中御史怕是要指着陈恒的鼻子骂,仗着陛下恩宠,无视朝廷法度、体统。如此送信的速度下,李贽先看到的,自然是史鼎的告状折子。见自己的心腹爱将在奏折里,将自己喜爱的文臣痛骂一通,李贽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原想是让陈恒、史鼎两个能臣亲密合作,帮着自己消去一个地方隐患。谁成想,事情还没开展。手底下的两人,先闹起事端来。注意到史鼎在信中将陈恒斥责为骄纵文人,得意忘形之辈。李贽亦是看的想笑,他第一个反应是,莫非这俩人私下有矛盾?想到这,他便遣了内宦喊来林如海。君臣一碰面,李贽直接开口问道:“如海,你家那个好女婿跟史家三郎,可是私下有怨?”林如海闻言一愣,他第一个反应自然是,自家女婿是不是捅娄子了?可想到信达这小子,转递给自己的消息。林如海的敏锐政治嗅觉发作,直接回道:“据臣自己所知,这孩子从未与人结仇。”李贽以女婿之名,谈及此事。林如海势必先把话题,停留在长辈对晚辈的视角上。无论之后李贽要说的是什么,这份视角最适合替女婿开脱和请罪。李贽笑了笑,拿起史鼎的奏折,交到林如海手里。“你自己先看看,看完再说你的想法。”“臣遵旨。”林如海小心翼翼的拿过一看,视线快速的审阅过奏折内容。片刻后,他才迟疑道:“持行这孩子办事还是不够稳重,擅自妄议军机大事,已是越界。还胆敢驳斥陛下的钦差大人,臣请陛下万勿轻视纵容。当下明旨好好责罚他一番,给这小子长长记性,学些规矩才是!!”李贽听的实在想笑,淡声道:“就只口头上责罚啊?!”“要不再罚他停俸半年?”林如海听出李贽的语气,又试探道。“行啦,知道你这个好岳父舍不得惩罚好女婿。”李贽不在意的摆摆手,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直接道,“既然不是私仇,那就是公事了。我看这小子的奏折,也在来的路上。且先等着吧,咱们俩也看看他到底有何辩词。”林如海点头应是,这个结果对陈恒来说,已经最好不过。谁知,李贽却紧接着问道:“持行真没私下跟你说过,为何反对此事?”想到朝堂上之前为此事引起的争端,林如海毫不犹豫道:“陛下,臣确实不知。这孩子,现在有什么事,甚少有跟我商量的时候。”李贽闻言,当即不冷不热道:“都是长了翅膀的雏鸟,一心想着靠自己的羽翼飞。却不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事,到最后都要我们这些长辈出来擦屁股。”林如海知道李贽这话,不仅仅是在骂陈恒,更是在隐晦的点着太子李贤。后者在剿匪之事上的观点,出奇的跟陈恒一致。因为心爱的长子,跟自己的意见相左。李贽为此,很是恼怒过一段时间。甚至不惜责令太子闭门思过,不可会见朝中诸臣。李贽觉得,就是这些冒酸气的大臣,带坏了朕的太子。导致李贤学了些,不该有的妇人之仁。思及此,林如海更不敢随意说话。见李贽又把目光看向自己,林如海苦笑一声:“谁叫他是臣自己选的女婿,罢了罢了,他既然不想跟臣说,臣自己多关心几句就是。”见到足智多谋的肱骨之臣,都对自家晚辈束手无策。积压在李贽心中的怒气,倒是微微消散一些。因先前陈恒为金陵城门之事请罪时,李贽曾私下找过林如海。从对方当时的反应来看,陈恒确实甚少跟其岳父商量事情。有了此事做底,李贽本身并不怀疑林如海此刻的说辞。心中的郁闷一排解,李贽心中暗骂陈恒是个糊涂蛋,同时转头问向夏守忠,“太子近日都做了什么?”有朝中大臣在场,夏守忠回答的很谨慎,只是道:“殿下近日都在东宫读书,连太孙亦在宫内待着,并无外出的情况。”李贽听的大骂:“朕让他自己闭门思过,他把朕的太孙也关着做甚。”他皱着眉头想了想,直接道:“传朕的旨意,喊太子妃和李俊一道入宫陪膳。”看到李贽要处理家务事,林如海趁机告辞,起身与夏守忠一起离开临敬殿。等到晚上,林如海回到府中,忙将信达喊至书房内。后者正为迟迟没拿到回信焦急,离开松江前,陈恒那般急切嘱咐,叫信达不敢耽误哥哥的大事。“你别急。”林如海看着这孩子的急色,忙安抚道,“这两日朝中有事,等处理好了,你就带着消息一并回去告诉持行。”“是,大人。”…………这夜,从宫中用过晚膳的李俊,回到东宫的第一时间,就窜到其父李贤面前,朗声得意道:“爹,你猜今日皇爷爷跟孩儿说了什么?”李贽敢跟李贤生气,李贤却不敢生李贽的气。他放缓看书的目光,微微斜了卖乖的儿子一眼,忍不住斥责道:“你爷爷跟你说的话,你也敢到处去传?小心你的手板子。”“孩儿瞧着爷爷的意思,就是让我给爹递话呢。”李俊在李贽面前,到底是有几分恩宠在。说起话来,也是胆大的很。见到儿子的眉飞色舞,李贤嗤笑一声,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继续看书。李俊哪里会不了解他,直接折身来到父亲身后,一边揉捏着对方的肩膀,一边说起陈恒之事。将史鼎对陈恒的责问说了个大概,李俊还顾不得评价。李贤已经不住点头称赞道:“陈大人果然是个能臣。才到松江半年,已知民事,知民苦。哎……”您这评价,跟皇爷爷的说法,不能说如出一辙,也可以算是南辕北辙了。李俊撇撇嘴,对着李贤道:“爹,我看皇爷爷的意思,是要重重责罚持行呢。”“糊涂,他是朝廷命官。你怎么敢直呼其名?”李贤瞪了李俊一眼,直到其认错赔罪,他才出声给儿子解释道,“你爷爷要是真想责罚他,就不会喊你入宫陪膳了。”“那是?!”李俊的天资是聪明,可在这些弯弯绕绕上。既没有李贽老练的帝王心术,更没有李贤的老成持重。见独子想半天也没想明白,李贤无奈对其解释道:“你爷爷啊,是想看看你爹的反应。以及是不是你爹的暗示,托了陈大人出面替自己助拳。”李俊听完,实在想笑。刚刚还赔过罪的太孙,忍不住得意忘形道:“找谁助拳,也不可能找一个七品县令啊。”见这儿子越说越不像话,李贤面露不悦,当即轻哼一声。看到父王又要发怒,李俊当下瘪嘴,开始思考起自己的错处。只这般细细一想,他就明白其中的危处来。天下的同一件事,都可做数种想法。往好的想,一朝太子断然不可能跟地方县令有什么私交,自然该当成一场巧合来看。可若是换个角度,连地方县令都能出来为太子站台,那岂不是更能说明太子党羽,已经遍布朝野上下,深得臣心?!太子势力这么大,又有能力又有臣心,那是不是该更进一步,问鼎宇策?自己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的李俊,还没顾得上感慨皇家凶险,就被他爹一掌拍醒。李贤呵斥道:“你爷爷纵然疑心重,也断没你想的那般龌龊。”“爹,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李俊忍不住叫起屈。“都写在你脸上呢。”李贤怒骂一声,又提点道,“只是陈大人一心为民做主,你爹却不好让他因自己受累。你明日去你爷爷那儿递个话,就说爹想入宫见一见他老人家。”李俊听的大为不解,爷爷三声五令让你闭门思过。这个犯太岁的关头,你怎么还想着让儿子替你出头递话呢?“爹,怕是不好吧。”宫内明亮的烛火,照在李俊充满忧虑的脸上。这个时候出头,那不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洗都洗不清了嘛。明知道爷爷疑心重,不抽身自保就算了,还冒着晦气往上冲?哪有这般为人臣子的道理。李贤猜中李俊的心思,当即道:“俊儿,我原先的心思跟你也差不多。可之前陈大人的一番行径,却叫你爹我学到许多。”李俊听到此话,不禁急问道:“爹,你真跟陈大人有私信往来啊?!”“胡说八道什么?!”李贤听的上火,他已经想好之后怎么收拾这孩子了。眼下,仍是耐心解释道,“你还记得陈大人在金陵城,动用令牌的一事吗?”“自然记得。”李俊怎么会忘记此事。当日这消息传到东宫时,李贤正在跟家人用饭。才吃上一会,太子得知此事,当时就被吓得魂飞魄散。惊慌失措的赶去宫内,正准备给李贽请罪之余,顺道再解释一下令牌的经过。谁知,李贽早已拿到陈恒解释的密信。瞧到李贤诚惶诚恐的模样,李贽还出言笑道:“不必管他擅用令牌之事。我知道你给持行令牌的缘由。朕不怪你。能用一个令牌保下他们一家的安危,亦是件大幸事。”李贤这才心思稍安,擦着额头的汗回到东宫。李俊在心中想了此事的经过,也不知道他爹学到什么。不过是一件小事,能学到什么门道?听到儿子的提问,李贤沉稳的笑道:“幸得君恩,示之以诚。”…………才隔了两日,李俊就替李贤成功递上话。刚刚考较完孙子的功课,李贽心情正不错。听到太子想见一见自己,想着反省的时间也差不多,便让夏守忠过去请李贤来临敬殿。到底是亲父子,多日不见,李贽对李贤也是想念的紧。如此不冷不热关了对方几天,瞧到李贤的神色有些憔悴,李贽心里又有些心疼。刚碰上面,李贽就忍不住责问道:“才让你在宫里待了几日,你就这般模样。心底要真是委屈,你只管入宫来告诉朕就是,何必作践自己身体?你读了这么多书,焉能不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您在气头上,谁敢冒头说话啊。心中这般想,李贤动情的说上几句反省的话,又在几句家常话后,将父子二人的话题转到陈恒和史鼎的事情上。李贽怎么会不知他的来意,可偏要说上一句,“让你在东宫好好读书,你倒好,没少关心外头的事。”爹,不是你让俊儿给我递话的吗?李贤在心底吐槽道,嘴上到不敢真这样说,只是道:“爹,一会回去,儿臣就继续在宫里用功读书。”李贽也不接对方的话茬,他更想看看李贤是如何为陈恒的‘巧合’做辩解,便摆手让太子先说事。“先前孩儿不懂父皇的用意,只一心凭着自己的见识说事。俊儿前几日突然跟儿臣说起陈大人之事,却叫我突然想明白一些事来。”听到李贤这般说,李贽当下来了兴趣,在御座坐直身体,出声道:“说说,朕的太子想明白什么?”李贤昨夜已经准备好一整套说辞,可瞧着李贽当下的神色,又觉得这些话不免繁琐。此刻与其长篇大论,不如单刀直入来的更好。“连地方县令都能想明白事情,戎马一生的父皇,岂能想不明白?”此话一出,顿时让李贽眉开眼笑。见到李贽的这般神色,李贤信心大足,又接口继续道,“陈大人远在地方,一心只想着松江的百姓。这是他的长处,亦是他的短处。”“松江百姓是大雍子民,难道两湖、两广之地的百姓不是?江西道、山西山东等地百姓久受匪兵骚扰,父皇有意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为人子、为人臣,当排解万难,迎头而上才是。”见到李贤说的如此恳切,真是一下击中李贽的心思。后者当即笑道:“正是如此。太子,你真当朕不知江南百姓徭役之难?可匪兵一日不除,江南一地偏安,对天下来说又有多少益处?孰轻孰重,你怎么就是想不明白。”真要按这个说话来解,事情也说得通。毕竟只要一战功成,大雍内部至少得个五十年安定。这样的内部环境,又有一干成长起来的文臣治世,还有陈恒这样的后起之秀做接力。换了任何一个帝王来,都会对剿匪之事心动一二。至于失败?人性的短处,不止是寻常百姓喜爱投机取巧,连帝王将相也逃不过。人活一世,大多时候,都逃不开一个‘赌’字。差距只在于,你是否有上桌的资本和筹码。甚至说,帝王将相的赌性,远比一般的百姓要浓。因为这些人,大多都是赢家。“那按太子所言,这持行所言所行之事,是对是错?”知道李贽这话意有所指,李贤当下放言道:“不对也不错,他只是尽了臣子的本份。”李贤这话,即是为陈恒开脱,也是为自己之前在朝堂上的顶撞,找了个合适的说辞。这般开脱之语,李贽却是相当受用。他已经明白太子的心意,又问道:“那你说,朕是该赏他,还是罚他?”“父皇,依儿臣所见,该赏才是。”李贤胆子真是大,这个时候,竟然还敢为陈恒请功。李贽露出古怪的笑容,问道:“这是为何?!朕让他下到地方,是让他好好锻炼自己。他治理松江虽有功,却自持功劳,直接顶撞朕派下去的钦差。朕不罚他已经算是开恩,你竟然还要朕赏他?”“太宗有言,兼听者明,偏信则暗。朝中有陈大人这样肯直言的纯臣,才能广开言路。不至于让父皇,整日只能听到一、二大臣所言。”关键时刻,还是李贽的偶像更能派上用场。将大名鼎鼎的李二凤搬出来,李贤的一番话,更说的李贽开怀大笑,连声道:“好好好,那你说朕该赏他什么才好。”李贤亦是早有准备,直接道:“父皇赏他一枚令牌就是。”“哈哈哈哈哈哈。”李贽大笑之时,也是相信了。陈恒跟太子李贤意见相同,完全就是巧合。今日这番父子谈话,实在是有趣的很。李贽高兴之余,忍不住走下御座,拉着李贤的手来到殿门前,望着广阔的奉天广场,朗声道:“贤儿,你是朕的太子。大雍的天下,迟早要交到你手里。你当父皇真不知道此事凶险?朕是恨不得把一个去除弊害的大雍交给你。你性子柔和,少了些杀伐的果断。这是朕心爱的地方,也是朕担心你的地方。”“朕时常在想,若是将来我不在了。把这些祸害交代你手里,你要怎么收拾他们。”李贽说着,自己就叹着气,“朕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你跟俊儿啊。”李贤哪敢说再多的话,听到这,亦是露出感动的神色。说到底,他只是太子,是下一任的皇帝,何必跟李贽闹别扭?眼下当家的,还是李贽这个父皇。贵为太子,在皇帝面前,偶尔也要自称一声儿臣。“是儿臣让父皇操心了。”“你我父子,说这个做什么。”李贽得意的哼声道,紧紧拉着李贤的手,豪气道,“你就好好看着吧,看着父皇会将一个什么样的盛世交到你跟俊儿手里。”事情发展到这,陈恒的那份书信,便不再那么重要。等它送入宫中,李贽只匆匆看过几眼就丢到一旁。他也知道陈恒所言非虚,松江百姓一轮又一轮徭役下去,确实容易让百姓发出怨言。可民众有怨言,那不是你陈持行的过失吗?朕让你下去治理地方,就是让你解决这些事,为朝廷尽忠职守才是。你跟着裴师学习多年,难不成这点平息的本事都没有?一道旨意打回陈恒的密信,李贽却没有责罚太多。更是真如太子李贤所言,赐了一块令牌给陈恒,又令他协助史鼎,整备好军需物资,兼领一个军营参赞。…………又过十日,赶在六月初。远在松江的陈恒,收到这份旨意时,自己也是傻了眼。不是,陛下,我才跟忠靖侯闹过一场,你还让我协助他料理军需。那之后,万一……万一打了败仗,问题是在我头上,还是算在对方头上?陈恒有意请辞,可皇命已经压身,他是想抗旨都不成。烫手的御赐金牌在手,陈恒再拿过岳父林如海带回的书信。他此前对史鼎多有疑虑,除了找岳父打听此人风评外,更是着重寻问起此人在京师的人际关系。林如海的回信倒是详细的很,将史鼎家里的情况介绍一遍后,又特意说了些明面上和暗地里的人际往来。这些都是好打听的事情,陈恒看了半天,却发现一个疑点。林如海在信中说,史鼎虽跟四王八公的子弟多有交好,唯独跟北静王水溶,曾因一个京城歌女发生过矛盾。半个京师的人,都知道史鼎跟水溶私交不好,连偶尔四王八公的集会上碰到,也是各走各的道。陈恒看到这,不禁按下书信疑惑,北静王水溶跟史鼎竟然关系不好?想到水溶那张见谁都笑呵呵的脸色,以及对方礼贤下士、厚待文人的名声,他实在想不通两人为何会因着一个歌女起矛盾。可三人成虎,京师百姓都是这般说的,大家久而久之也就默认水溶跟史鼎的矛盾。就在陈恒思量对策之时,久在松江沉默的贾琏、薛蟠二人,终于找到肯合伙的冤大头。两方人共出资黄金千两、白银万两,一同操持香料之事。今日他们来,是想请陈恒替他们划个地盘,之后好招工设铺。这事,先前就答应好的,陈恒肯定不会出尔反尔。等到写好条子,让他们拿着它去找潘又安,陈恒颇为随意的问道:“你们这些香料,准备如何上京贩卖啊?”下南洋的货船,可以搭各地商帮一程。但如果连上京都要一道过去,不免增加额外的成本。对方也不是开善堂的,没道理为一个荣国府的面子,就百般讨好。一艘货船,能存货的地方就那么多。但凡少带去一样,都是真金白银的损失。薛蟠闻言,大大咧咧道:“还能走哪里过。自然是从松江过个河道,然后直穿平安州过呗。这条官道离京师最近,快些到京师,才能把东西都卖出去。”薛蟠算盘打的也好,早点把东西卖出去,他们才能拿着钱去松江府的船坊下单子。总是借着各地商帮的船只,那不成要饭的了嘛。平安州?又是平安州?!陈恒听的大疑,直接问道:“这条商路,是何人给你引荐的。”“没有人啊。”薛蟠颇为奇怪的摇摇头,见到陈恒皱着眉头,忙小心道,“妹……妹夫,啊不,陈大人,这是我跟贾二哥一同订下的商路。”香料这等东西,运送途中,能少沾水最好还是少沾水。此物的保存手法,各家都有各家的门道,可谁也不会把压箱底的本事,平白教给薛蟠。诸如京师夏家,但凡有人问起此事。夏金桂怕是要带着家丁,打上门才是。“陈大人,我知道你再担心什么。可这平安州大得很,十万大山摆在那,我们多请些镖局护卫。沿途打出两家的旗号,我就不信真有无胆匪类,敢出来劫荣国府的货。”薛蟠说的很是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