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大亨其他四位,各自以不同的方式凝视着发孚大亨。玻特怒气冲冲,鲁内觉得有趣,巴里感到厌烦,而斯汀则心生畏惧。鲁内首先开口,他说:“有人叛变?你试图用这句话来吓唬我们吗?那是什么意思?背叛你?背叛玻特?还是背叛我?是谁叛变,又如何叛变?看在萨克的份上,发孚,这些会议妨碍了我的正常睡眠。”“这些问题的答案,”发孚说,“可能妨碍许多人的正常睡眠。我不是指背叛我们之中哪一位,鲁内,我是指背叛萨克。”玻特说:“萨克?无论如何,如果不是我们,它又是什么?”“称之为神话吧,称之为普通萨克人相信的任何东西。”“我搞不懂。”斯汀悲叹道,“你们这些人好像总是对驳倒对方最感兴趣。真是的!我希望你们赶紧结束这一切。”巴里说:“我同意斯汀的话。”斯汀显得很满意。发孚说:“我万分乐意立刻做出解释。我想,你们都已经风闻弗罗伦纳最近发生的动乱。”鲁内说:“国安部特遣员提到有几名巡警被杀,你指的是那件事吗?”玻特气呼呼地插嘴:“奉萨克之名,如果我们非得开会不可,就让我们讨论一下这件事。几名巡警被杀!他们活该被杀!你是要说当地人可以随随便便走到巡警面前,用一根棍子把他的头打烂?为什么巡警会让手上持有棍子的当地人接近?为什么不在二十步之外就把那个当地人轰掉?“奉萨克之名,我要好好教训巡警团一顿,从团长到新兵都不放过,把每个蠢材都调到太空去。整个巡警团只是一堆肥肉,他们在那里的日子过得太容易。我说我们应该每隔五年就在弗罗伦纳戒严一次,把上面的捣蛋鬼通通清掉。这样可以让当地人安分,而且让我们的人保持机警。”“你说完了吗?”发孚问道。“是的,暂时说完了,不过我还会再提出来。那里也有我的投资,你该知道。也许不如你的那么大,发孚,却也大到足以让我担心。”发孚耸了耸肩,突然转向斯汀。“你究竟有没有听说那些动乱?”斯汀吓了一跳。“我听说了。我的意思是,我听到你刚才说……”“你没读过国安部的公告?”“这个,真是的!”斯汀突然对自己又尖又长的指甲起了很大的兴趣,它们全都仔细涂上铜色指甲油,“我不会总是有时间阅读所有的公告,我不知道那是我的必读文件。事实上,”他将所有的勇气聚集在两只手里,同时正视着发孚,“我不知道你已为我定了规矩。真的!”“我没有。”发孚道,“话说回来,既然至少有你对详情一无所知,就让我为你做个摘要。其他诸位可能也会发觉这很有意思。”令人惊讶的是,四十八小时内发生的事几句话就能讲完,而且听来十分无趣。首先,有人意外地查询太空分析参考书。然后,一名半退休的巡警头部受到重击,两小时后死于头骨碎裂。然后是一场追捕,追到一名川陀间谍的巢穴就追不下去了。然后又有一名巡警在清晨被杀,凶手穿走那名巡警的制服,而数小时后,那名川陀间谍也遭到杀害。“假如你希望知道最新消息,”发孚最后说,“可以在这个琐事目录中加上以下内容。几小时前,弗罗伦纳的城中公园里发现一具尸体,或者该说一副骸骨。”“谁的尸体?”鲁内问道。“别着急,拜托。在它旁边有一堆灰烬,似乎是一堆烧焦的衣服。所有的金属附件都被仔细取走,但灰烬分析证明它本是一件巡警制服。“那位假冒巡警的朋友?”巴里问道。“不太可能。”发孚说,“谁会秘密将他杀害?”“自杀,”玻特以恶毒的口吻说,“那个沾满鲜血的混蛋能指望逍遥法外多久?我想让他这样死是便宜了他。在我看来,我真想找出巡警团中谁该为他的自杀负责,再把装了一发能丸的手铳交到他们手中。”“不太可能。”发孚又说,“如果是那个人自杀,他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先杀死自己,再脱掉他的制服,将它轰成灰烬,取出皮带环和饰扣,然后把它们丢掉。二是他先脱去身上的制服,化为灰烬,取出皮带环和饰扣,**走出洞穴,也可能是穿着内衣裤,将它们丢弃,再回到洞里,最后把自己杀掉。”“那尸体在一个洞穴中?”玻特问道。“在公园的一个装饰性洞穴中,没错。”“那么他有充分的时间,还有充分的隐秘性。”玻特斗志高昂,他不喜欢轻易放弃一个理论。“他也可能先摘掉皮带环和饰扣,然后再……”“试过从完好的巡警制服上摘掉饰扣吗?”发孚以讽刺的口吻问,“假使尸体属于自杀身亡的冒牌巡警,你能提出一个动机吗?此外,我从验尸官那里得到一份报告。他们研究过尸体的骨骼结构,发现那副骸骨既不属于任何巡警,也不属于任何弗罗伦纳人,它是一名萨克人的骸骨。”斯汀高声叫道:“真的!”巴里的一双老眼张得老大。鲁内猛然闭上嘴巴,金属义齿随即不见了,它们原本不时闪闪发光,为他周围的幽暗空间增添一点生气。就连玻特也愣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们听懂了吗?”发孚问道,“现在你们了解,制服的金属部分为什么要取走。杀害那个萨克人的凶手,希望我们将灰烬误认为是那萨克人自己的衣服,是在动手之前先被除下来化为灰烬。这样我们可能就会以为那是自杀,或是一件私人仇怨导致的结果,和那位假冒巡警的朋友扯不上关系。他不知道的是,灰烬分析可以分辨萨克服装中的蓟荋和巡警制服中的纤维,即使没有皮带环和饰扣也一样。“根据一个被害的萨克人,以及一堆巡警制服的灰烬,我们唯一能做的假设,就是在上城某个角落,有个活生生的镇长穿着萨克服装行动。我们那位弗罗伦纳朋友,在假扮巡警够久之后,发觉那样风险太大,而且越来越大,于是决定变成一个萨克人,而他采用的是他唯一能用的办法。”“他被抓到了吗?”玻特嘶哑地追问。“不,他没被抓到。”“为什么?奉萨克之名,为什么没被抓到?”“他会被抓到的。”发孚淡然道,“此时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值得我们伤脑筋。比较之下,上述的暴行根本微不足道。”“有话直说!”鲁内随即催促。“耐心点!首先,让我问各位一件事,你们是否还记得去年那个失踪的太空分析员?”斯汀吃吃笑了起来。玻特以无比轻蔑的口气说:“又来了?”斯汀问道:“两者有关联吗?或者我们只是要从头再提一遍去年那个可怕的事件?我烦了。”发孚不为所动,他说:“昨天和前天的爆炸性发展,始于有人在弗罗伦纳图书馆查询有关太空分析的参考书。对我而言,这就是足够的关联。让我们看看,我是否能让你们几位也接受这个关联。我要从涉及图书馆案件的三个人开始说起,拜托,不要打断我,让我好好说几句话。“第一个人是个镇长,他是三人中最危险的一个。当初在萨克上,他拥有极佳的记录,是个聪明而且忠诚的人才。不幸的是,现在他拿这些能力转而对付我们。他无疑要对这四件凶杀案负责,对任何人而言,这都是个不简单的记录。想到四人之中包括两名巡警,以及一名萨克人,对一个当地人来说,实在令人不敢置信。而且他还没有被抓到。“第二个牵涉本案的人是个当地女子。她没受过教育,而且完全无足轻重。然而,过去两天以来,对这个案子在各方面展开广泛调查的结果,使我们知道了她的背景。她的双亲是‘蓟荋灵魂’的成员,不晓得你们还有没有人记得,那是差不多二十年前,一个颇为可笑的农民谋反组织,后来毫不费力就扫平了。“而这就引出了第三个人,他是三人之中最不寻常的。这第三个人是个普通的厂工,而且是个白痴。”玻特深深吐出一口气,同时斯汀发出尖锐的吃吃笑声。巴里的双眼依然紧闭,鲁内则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发孚说:“‘白痴’这两个字不是比喻。国安部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可是他的背景只能追查到十个半月之前。那个时候,他在弗罗伦纳最大的都会附近一个村镇被人发现,处于心智完全空白的状态。他不能走路也不能说话,甚至不能自己进食。“现在请注意,他首度出现时,正是那个太空分析员失踪几周之后。此外还请注意,在几个月之内,他就学会了说话,甚至在蓟荋加工厂找到一份工作。什么样的白痴能学得那么快?”斯汀近乎热切地接口道:“哦,真的,如果他是受到适当的心灵改造,就可以做到这样……”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发孚以讽刺的口吻说:“在这一方面,我想不出更伟大的权威。然而,即使没有斯汀的专家意见,我也早有同样的想法,那是唯一的可能解释。“而心灵改造只能在萨克或弗罗伦纳的上城进行。为了做到万无一失,我们清查过上城每一间诊所,却没找到任何非法使用心灵改造器的迹象。然后,我们的一位调查员想到,应该查查那白痴出现后才去世的医生所保有的记录。冲着他能想到这点,我就一定要给他升职。“在那些诊所中某一家,果然发现那个白痴的一份记录。大约六个月前,有个农家女,就是上述三人之一,曾带他去做身体检查。这显然是个秘密行动,因为她那天休工,用的根本是另一个借口。医生为那个白痴做了检查,记录下心灵遭到改造的确切证据。“这里有个很有趣的一点。那位医生的诊所属于那种双层的,同时对上城和下城营业。他是个理想主义者,这种人认为当地人也该享有一流的医疗。他还是个有条不紊的人,一切记录都有完整的两份,分别放在两间诊所内,以避免不必要的上上下下。他不将萨克人和弗罗伦纳人的档案隔离,在我看来,这也能满足他的理想主义。可是那个白痴的记录只有一份,而且是唯一没有副本的记录。“为什么会这样呢?假如基于某种原因,他主动决定不要复制这个特殊的记录,它为什么偏偏夹在上城的记录中?为什么不和下城的记录放在一起?毕竟,那人是个弗罗伦纳人,带他去求医的也是个弗罗伦纳人,而且是在下城诊所接受检查的。这一切,都明明白白记录在我们找到的那份记录中。“这个奇特的谜题,可能的答案只有一个。那个记录本来的确有两份,可是某人毁掉了下城档案中那一份,而他却不知道上城诊所还有一份。现在让我们继续讨论下去。“在那个白痴的检查记录中,附有一个明确的注记,写明在下次呈交国安部的例行报告里,要把这个病历中的发现包括在内。那是完全正确的,任何与心灵改造有关的病历,都可能牵涉到罪犯甚至颠覆分子。可是这个报告一直没有做出来,因为不到一个星期,他就死于一场交通意外。“这么多巧合堆在一起,简直令人忍无可忍,对不对?”巴里张开眼睛:“你告诉我们的是个侦探惊悚故事。”“没错。”发孚以满意的口气喊道,“是个侦探惊悚故事。此时此刻,我就是那名侦探。”“那么谁是被告?”巴里疲倦地悄声问道。“还没出场,让我再多扮一会儿侦探。”在这场他视为萨克前所未有的危机当中,发孚突然发觉自己玩得开心极了。他说:“让我们再从另一头来探讨这个故事。我们暂且忘掉那个白痴,记起那个太空分析员来。我们第一次听说这个人,是他对运输局发出通知,说他的太空船很快就要着陆。他在早些时候发出的一封电讯,其中包括了这个通知。“那个太空分析员始终未曾抵达,我们在近太空到处都找不到他。非但如此,太空分析员发出的那封电讯,后来转交运输局保存,结果竟然不见了。分析局声称是我们蓄意隐藏这封电讯,国安部则相信分析局是为了宣传而捏造出一封虚构的电讯。现在我才明白,我们两方都错了。那封电讯确实曾经送达,但并非被萨克政府隐藏起来。“让我们创造一个人物,暂且称他为X。X有办法接触运输局的记录,因此获悉那个太空分析员的存在,也知晓了他所发的电讯。而且他有足够的头脑和能力,足以采取迅速的行动。他设法将一封秘密的次乙太电报送到太空分析员的船上,引导那人降落在某个小型私人着陆场。太空分析员照做了,而X就在那里等他。“太空分析员那封有关劫数的电讯,X把它带在身上。这样做也许有两个理由。第一,借着消灭这份证据,使得可能展开的侦查摸不着头绪;第二,或许带着它,就能赢得那个疯狂太空分析员的信任。假如那个太空分析员觉得只能对自己的上司报告,而他很可能真的有这种感觉,X可以通过证明自己已经掌握事实的梗概,让太空分析员逐渐把他当成自己人。“那个太空分析员一定说了,这点毫无疑问。不论说得多么语无伦次,多么疯狂,听来多么不可能。X意识到它可作为极佳的宣传武器,于是寄出勒索信给五大大亨,也就是我们。他的行事步骤,照他当初的计划,大概正是我以前怀疑川陀将采取的行动。假使我们无法与他达成协议,他就打算利用末日即将来临的谣言,使弗罗伦纳的生产陷于瘫痪,直到我们被迫投降为止。“可是不久之后,出现了他的第一次失算。有件事把他吓到了,我们待会儿再讨论究竟是什么。无论如何,他研判必须等一阵子才能继续。然而,等待牵涉到一个麻烦。X不相信那个太空分析员的故事,可是太空分析员自己无疑极其认真。X必须做出妥善的安排,好让太空分析员愿意让他的‘劫数’等一等。“这点太空分析员绝对做不到,除非他执迷不悟的心灵停止运作。X或许杀了他,不过在我看来,他需要那个太空分析员提供进一步的资料(毕竟,他自己对太空分析一窍不通,不能靠吓唬人就进行一次成功的勒索)。此外,万一X彻底失败,或许还能拿他换回自己的性命。反正,他动用了心灵改造器。经过改造之后,他掌握的不再是个太空分析员,而是个没有心智的白痴,一时之间不会带给他任何麻烦。而在一段时日之后,他的意识会逐渐恢复。“下个步骤呢?那就是要确定,在这一年的等待中,那个太空分析员不会被人找到;没有任何重要人物会看到他,即使他只是个白痴。所以他采取一个高明的简单方法,把那人带到了弗罗伦纳。而在将近一年的时间中,那个太空分析员只是个心智鲁钝的当地人,乖乖地在蓟荋加工厂工作。“我猜想在这一年间,他或者他亲信的部下,曾不止一次造访他‘安置’那个白痴的村镇,看看他是否安全,身体是否还算健康。在某次造访期间,他不知如何获悉那个白痴曾去看过医生,那个医生一眼就能看出心灵改造的手术。于是那个医生死了,他的记录也不翼而飞,至少下城诊所那一份如此。这就是X的第一次失算,他从未想到上城的诊所可能有份副本。“然后又出现了他的第二次失算。那个白痴恢复意识的速度太快了点,那个镇长又有足够的头脑,看得出问题没那么简单。或许照顾白痴的那个女孩,将心灵改造的事告诉过那个镇长,这点只是猜测。“这就是我要讲的故事。”发孚强壮的双手互相紧握,等待着其他人的反应。鲁内最先做出回应。他身旁的区域已经大放光明,此时他坐在那里,一面眨眼一面微笑。“这是个中等沉闷的故事,发孚。要是在黑暗中再待一会儿,我就会睡着了。”“在我看来,”巴里缓缓说道,“你创造的这个故事,和去年那个一样无稽,有九成都是臆测。”“无聊透顶!”玻特说。“无论如何,X到底是谁?”斯汀问,“如果你不知道X是谁,那一切都毫无意义。”他优雅地打了一个呵欠,用弯曲的食指盖住他一口小白牙。发孚说:“至少我们其中之一看出了关键,X的身份是整个事件的核心。让我们考虑一下,假如我的分析正确,那么X必定拥有哪些特征。“首先,X这个人在国务院有内应。此外,这个人能下令使用心灵改造器,这个人自认能安排一次强有力的勒索行动,这个人能将太空分析员毫无困难地从萨克带到弗罗伦纳,这个人有办法害死弗罗伦纳上一名医生。当然,他绝不是无名小卒。“事实上,他百分之百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一定是五大大亨之一,你们不这样认为吗?”玻特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头部立刻不见了,只好赶紧坐回去;斯汀冒出尖锐、歇斯底里的笑声;鲁内的眼睛半埋在周围的肥肉里,此时正射出狂放的精光;巴里则缓缓摇着头。玻特呐喊道:“到底是谁受到指控,发孚?”“目前还没有,”发孚保持镇定的态度,“没有特定的人。让我们这么说吧,疑犯就是我们五人。在萨克上,没有其他人能做到X做到的事。只有我们五个人,这点毋庸置疑。问题是,究竟是五人中哪一位?首先我要说,不是我自己。”“我们可以相信你的话,不是吗?”鲁内发出冷笑。“你们不必相信我的话。”发孚顶回去,“我是唯一没有动机的人,X的动机是想控制蓟荋产业,而我已经在控制它。我足足拥有弗罗伦纳土地的三分之一,我的加工厂、机械工厂以及货运船队具有压倒性优势,只要我愿意,足以把你们任何一人或是全部淘汰出局。我不必诉诸复杂的勒索手段。”他大吼大叫,盖过其他四人加在一起的声音:“听我说!你们其他人都有动机。鲁内的大陆最小,占有率也最小。我知道他不满意,他无法假装对此满意。巴里拥有最古老的世系,过去有一段时间,他的家族曾统治整个萨克,他大概还没忘记。玻特在审议会中总是遭到否决,因此不能在他的领土上,照他自己喜欢的方式,以神经鞭和手铳经营事业,他对这点一直怀恨在心。斯汀有许多奢侈的嗜好,他的财务状况很糟,债务把他逼得很紧。所有可能的动机都在这里,嫉妒、觊觎权力、觊觎财富、渴求威望。好了,你们究竟哪个是X?”巴里一双老眼陡然射出怨毒的光芒:“你不知道?”“这没有关系。现在听着,我说过在我们收到他第一封信之后,有件事吓着了X(让我们还是叫他X)。你们知道是什么事吗?就是我在第一次会议中,鼓吹一致行动的必要性。X当时在场,X一直是我们的一员。他知道一致行动代表了他的失败。他原本指望赢过我们大家,因为他知道我们对各洲自治有顽固的理想,会让我们死到临头还互不相容。他发觉自己错了,于是决定按兵不动,等急迫感消失后,他可以再继续进行。“但他还是错了,我们仍会采取一致行动。既然X是我们其中之一,想要确实做到这点只有一个办法。各洲自治不能再继续,它已是我们无法承担的一项奢侈。因为倘若X的计谋得逞,要不就是我们其他人通通破产,要不就是导致川陀的介入。我,我自己,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所以从现在起,由我领导一个统一的萨克。你们同意吗?”其他人纷纷起身,拼命大喊大叫。玻特挥舞着拳头,他的嘴角冒出少许唾沫。实际上,他们什么都做不到。发孚不禁微笑,每个人都隔着洲际距离,他大可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他们龇牙咧嘴、口沫横飞。他说:“你们没有选择。自从我们召开第一次会议后,这一年以来,我也在做自己的准备工作。当你们四位静静地开会的时候,听我说,忠于我的军官已经接掌了舰队。”“叛变!”众人咆哮道。“对各洲自治的叛变,”发孚反驳,“对萨克的忠诚行为。”斯汀的手指神经质地互相缠绕,红润、铜色的指尖是他全身皮肤唯一有色彩的部分。“但元凶是X。即使X是我们其中之一,另外三人却是清白的。我不是X,”他以狠毒的眼光环顾四周,“X是其他三人之一。”“你们之中那些清白的,若是愿意的话,可以加入我的政府,根本没有任何损失。”“可是你不会说谁是清白的,”玻特怒吼道,“根据这个X的故事,你会将我们全部拒于门外。根据这个……根据这个……”他喘不过气来,只好就此打住。“我不会那样做。二十四小时后,我就会知道X是谁。我还没告诉你们,我们一直在讨论的那个太空分析员已经在我手中。”其他人沉默下来,以保留与怀疑的目光互相凝望。发孚咯咯笑了几声。“你们在纳闷哪位会是X。其中一个人知道,这点可以确定。而二十四小时后,我们大家都会知道。现在牢牢记住,诸位,你们全都无能为力,能作战的船舰都是我的。再见!”他做了一个解散的手势。众人的影像一个个消失,就好像显像板上远方的星光突然被一艘遇难的船舰所遮掩。斯汀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发孚。”他以颤抖的声音说。发孚抬起头来。“什么事?现在只剩我们两人,你准备招认了?你就是X?”斯汀的脸孔扭曲,露出极度惊骇的表情。“不,不,真的。我只是想问问,你是否真是认真的。我是指各洲自治和其他的一切。真的吗?”发孚望着墙上的古老精密时计。“再见。”斯汀轻声啜泣,抬起手来按下开关,他的身影随即消失。发孚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会议业已结束,危机的最**已成过去,沮丧的情绪遂将他攫获。在他宽大的脸庞上,不见嘴唇的嘴巴像一道深深的伤口。所有的计算都源自一项事实:那个太空分析员是个疯子,根本没有什么劫数。可是在一个疯子周围,却已经发生那么多事。分析局的琼斯会花一年时间寻找一个疯子吗?他会如此锲而不舍地追查一个无稽的故事吗?这点发孚从未告诉任何人,他自己也几乎不敢面对。假如那个太空分析员根本没有疯,那该怎么办?假如蓟荋的世界危在旦夕,那又该怎么办?弗罗伦纳籍秘书悄然来到发孚大亨面前,他的声音细微而干涩。“阁下!”“什么事?”“接贵千金的太空船已经着陆。”“太空分析员和那个当地女子没事吧?”“是的,阁下。”“我不在的时候,不要进行任何问话。在我抵达之前,不准他们见任何人……有没有弗罗伦纳来的消息?”“有的,阁下。那个镇长已被拘捕,目前正送往萨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