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维兹并未露出欣喜之色,他傻傻地问道:“你会说银河标准语?”那索拉利人带着冷笑说:“我又不是哑巴,为何不会?”“可是这些呢?”崔维兹朝机器人指了指。“这些是机器人,它们跟我一样,使用我们的语言。但我是索拉利人,我常收听远方世界的超空间通讯,因此学会了你们说话的方式,而我的先人也一样。先人留下了描述这种语言的资料,可是我不断听到新的字汇和语法,每年都有些变化。你们银河殖民者虽能定居各个世界,却似乎无法将语文固定下来。我能了解你们的语言,为何令你感到惊讶?”“我不应该有这样的反应,”崔维兹说,“我向你道歉。只是刚才跟这些机器人几乎说不通,我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能听到银河标准语。”崔维兹开始打量这个索拉利人。他身上是一件轻薄的白袍,松垮地披在肩上,双臂处有宽阔的开口。那白袍正面敞开,露出**的胸膛与下方的缠腰布。他双脚踩着一双轻便的凉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装束。崔维兹突然想到,自己居然看不出这个索拉利人是男是女。此人的胸部无疑属于男性,可是胸膛没有胸毛,薄薄的腰布下也没有任何隆起。他转过头去,低声对宝绮思说:“这个可能还是机器人,不过看起来非常像真人……”“这是个人类心灵,并非属于机器人。”宝绮思答道,嘴唇几乎没有动作。那索拉利人说:“但你尚未回答我原先的问题,我愿原谅你的疏失,将它诿诸你的惊讶。现在我再问一遍,你绝不能再不回答,你们跟我的机器人什么?”崔维兹说:“我们是旅人,想要打听如何前往我们的目的地。我们请求你的机器人提供有用的资料,可是它们缺乏这方面的知识。”“你们在寻找什么资料?也许我可以帮忙。”“我们在寻找地球的位置,你能不能告诉我们?”那索拉利人扬起眉毛。“我本来还以为,你们最感好奇的是我这个人。虽然你们没有要求,我还是会提供这方面的资料。我是萨腾·班德,你们如今站在班德属地上。向四面八方望去,极目所见都是我的属地,而且一直延伸到你们目力不及的远方。我不能说欢迎你们,因为你们来到这里,等于违反了一项承诺。两万年来,你们是第一批踏上索拉利的银河殖民者。结果,你们来到此地的目的,只是为了询问前往另一个世界的捷径。在古老的时代,三位银河殖民者,你们和你们的太空船一出现就会被摧毁。”“以这种方式对待既无恶意又没威胁的客人,实在太野蛮了。”崔维兹小心翼翼地说。“我同意,不过一个扩张性社会的成员,一旦来到一个不具侵略性,而且维持静止状态的社会,就算只有初步的接触,也充满潜在的威胁。当我们畏惧这种威胁时,外人一到这里,我们立即摧毁他们。既然我们已不再有畏惧的理由,你看得出来,我们现在愿意谈一谈。”崔维兹说:“我感谢你毫无保留地提供这些讯息,但你尚未回答我原先的问题。我再重复一遍,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地球的位置?”“所谓的地球,我想你是指人类以及各式各样动植物的发源地吧。”他优雅地挥动一只手,仿佛指着周围的万事万物。“没错,我正是这个意思,班德先生。”一个古怪的厌恶神情,突然掠过那索拉利人的脸孔。他说:“如果你必须使用称谓,请别用任何含有性别的字眼,直接称呼我班德吧。我既非男性亦非女性,我是全性。”崔维兹点了点头(他猜对了)。“就依你的意思,班德。那么,我们大家的发源地,地球,究竟在哪里?”班德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就算我知道,或者我找得出来,对你们也没有用处,因为地球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世界。啊,”他伸展开双臂,“阳光的感觉真好。我不常到地面上来,太阳若不露脸,我是绝不会上来的。刚才太阳还藏在云里的时候,我先派机器人迎接你们,等到云朵飘走,我自己才跟了出来。”“为什么地球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世界?”崔维兹锲而不舍地追问。他已经有心理准备,打算再听一次有关放射性的传说。然而,班德却不理会这个问题,或说随随便便丢在一旁。“说来话长。”他道,“你刚才告诉我,你们到此地来并无任何恶意。”“完全正确。”“那么你为何武装前来?”“只是防患未然,我不知道会遇到些什么。”“没关系,你的小小武器对我毫无威胁,我只是好奇罢了。有关你们的武器,以及似乎全然依赖武器所建立的野蛮历史,我当然早就耳熟能详。即便如此,我从未真正见过任何武器,我可以看看吗?”崔维兹往后退了一步。“恐怕不行,班德。”班德似乎被逗乐了。“我问你只是出于礼貌,其实我根本不必问。”他伸出一只手来,与此同时,从崔维兹右侧的皮套中,跳出了那柄手铳,而从他左侧的皮套中,神经鞭也向上蹿起。崔维兹想抓住那两件武器,却感到双臂无法动弹,仿佛被极具韧性的绳索缚住。裴洛拉特与宝绮思也都企图向前冲,可是显然两人同样被制住了。班德说:“别白费力气,你们办不到。”两件武器飞到他手中,他翻来覆去仔细检视了一番。“这一件,”他指着手铳说,“似乎是能产生高热的微波束发射器,能使任何含有水分的物体爆炸。另一件比较微妙,我必须承认,一时之间我还看不出它的用途。然而,既然你们并无恶意,又不打算带来威胁,你们根本就不需要武器。我能将两件武器中的能量都释放出来,而我正在这么做。这样它们就不再具有杀伤力,除非你拿来当棍棒使用,不过充作那种用途,它们未免太不称手了。”那索拉利人松开手,两件武器再度腾空,这次是向崔维兹飞去,各自不偏不倚落入皮套中。崔维兹忽然感到束缚消失了,立刻拔出手铳,但根本是多此一举。扳机松垮垮地垂下来,能量显然全被抽光,而神经鞭的情形也完全一样。他抬头望向班德,班德微笑着说:“你完全束手无策,外星人士。只要我高兴,同样可以轻而易举摧毁你的太空船,当然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