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发表于1953年6/7月号的《幻想宇宙》(Fantastic Universe)收录于《地球故事》原标题为《反驳》,后来《幻想宇宙》的编辑山姆·默温为了致敬弗兰克·斯托克顿的那篇经典却被人遗忘的小说《女人或老虎》更改了标题。“这是个有趣的理论,”阿诺德说,“但是我不知道你要怎么才能证明它。”他们来到了山最陡峭的部分,有那么一会儿,韦伯气喘吁吁,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我没有打算证明它,”他喘过气来后说,“我只想研究它能带来什么结果。”“比如呢?”“嗯,咱们现在完全从逻辑推演,看看最后会产生什么结果。我们唯一的假设,记住,就是宇宙是无限的。”“好的。我也不觉得宇宙是有限的。”“非常好。这也就意味着宇宙中有无限颗恒星和行星。所以,从概率上讲,所有可能发生的事件一定不只发生了一次而是发生了无数次。对吧?”“我觉得没问题。”“那宇宙当中一定存在无数个和地球一模一样的世界,每个这样的世界中都有阿诺德和韦伯,他们像我们一样正往山上走,说着同样的话。”“这有点难接受。”“我知道这是个令人震惊的想法,但无限也是一样。不过让我觉得有趣的是,那些其他的地球并不会跟这个地球一模一样。有的地球上,希特勒赢得了战争,纳粹“卐”字旗飘扬在白金汉宫上空;有的地球上,哥伦布永远都没有发现美洲;还有的地球上,罗马帝国至今都没有灭亡。事实上,在各个地球上,所有重要的历史事件都有不同的结果。”“我想,能一直追溯到最初,找到那个作为所有人类共同祖先的猿猴在生下小孩前就摔断了脖子的地球?”“是这个意思。不过我们还是把注意力放在我们熟悉的世界——有我们在这个春日下午爬这座山的世界。想象一下那无数个行星当中的我们。他们中有些人跟我们几乎一样,只存在一些不违反逻辑法则的可能差异。“我们可能——我们肯定——穿着任何你能想到的类型的衣服,还有完全没穿衣服的。这里洒满阳光,但也有无数其他的地球上没有阳光。很多地球上是冬天或夏天,而我们这里是春天。不过我们还是去思考一些更根本的变化。“我们打算爬到山上,然后从山的另一侧下去。不过想想接下来几分钟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无论这些事发生的可能性有多低,只要它们有可能发生,那么在某个地球上一定会发生。”“我明白。”阿诺德慢慢地说着,同时显然勉强地理解着这种观点。他的眉眼之间闪过微微不适的表情。“那我猜,某个地球上,你迈出下一步时会因为心脏衰竭摔倒死掉。”“这儿不会发生这种事儿。”韦伯笑了,“我已经反驳了这种可能性。也许你会变成这么个倒霉蛋。”“又或许,”阿诺德说,“我会对我们的对话感到厌烦,掏出一把枪冲你打过去。”“非常有可能,”韦伯承认,“不过我非常确信你——在这个地球上的你——并没有枪。不过别忘了,在无数个其他世界中我可能掏枪比你快。”路弯弯曲曲地延伸到了长满树的山坡,两侧的树都很茂密。空气清新甜蜜。这里万籁俱寂,仿佛大自然所有的能量都静默而专心致志地用于在冬天过去的废墟上重建世界。“我好奇的是,”韦伯继续说,“一件事情在变得完全不可能发生前,发生的概率能有多低。我们提到了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不过它们并非完全异想天开。我们现在身处英国乡村小径上,沿着自己了如指掌的道路向前走。“但是,在有些宇宙当中,我们的孪生兄弟——我暂且这么称呼那些宇宙中的我们——绕过那个弯会遇到任何事物,你能想象到的一切事物。因为我开始的时候已经说过了,如果宇宙是无限的,那么所有的可能性都会出现。”“所以有可能,”阿诺德一边说一边发出没有他所想的那般轻快的笑声,“我们可能会碰到一只老虎或者同样令人不快的东西。”“当然,”韦伯高兴地回答,他开始喜欢上他的话题了,“如果它可能发生,那么它一定会发生在某些人身上,发生在宇宙的某些地方。那为什么没有发生在我们身上呢?”阿诺德厌恶地哼了一声。“说这些都没用。”他表示反对,“咱们说点合理的事情。如果拐过这道弯儿后我们没有遇到老虎,我就当作你的理论被驳倒了,然后换一个话题。”“别闹了,”韦伯欢快地说,“那不能驳倒任何事。你不可能——”这是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在无穷个地球上,有无穷个韦伯和阿诺德遇到了老虎,这些老虎可能是友善的、凶恶的,或对他们不理不睬。但这个地球并非那些,这个地球非常接近不可能和可能的交会点。不过当然,晚上雨水浸透的山坡向内塌陷,形成一个直通地下世界的不吉利的裂缝,这种事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被白天未知的光吸引着,艰难地从裂缝中爬出来,可能性不会比大王乌贼、蟒蛇或侏罗纪时代丛林中凶猛的爬行动物更低。从动物学法则的概率来说,这事情非常不可能,但也没有到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临界点。韦伯说出了真理。在无限的宇宙中,所有事都会在某处发生,其中也包括他们非常糟糕的运气。由于它很饿——非常饥饿,一只老虎或者一个人虽然不起眼,不过对它那六张巨大的嘴中的任何一张来说,都算是可以接受的一口食物了。可能存在所有可能的宇宙这一概念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在当今理论物理学家的努力下,这种概念最近被修改成了一种非常复杂的形式(在我所能理解的他们所说的范围内)。它也和所谓的“人择原理”相关,宇宙学家如今为这个原理感到激动而紧张。(参考提普勒和巴罗的《人择宇宙原理》。即便你不得不跳过几段音乐描绘,音乐中夹杂的一些文本还是会令人着迷、浮想联翩。)人类学家指出了我们宇宙的一些奇怪特性。很多基础物理常数——就我们所知道的那些来说,上帝可以设定为任何自己喜欢的数——事实上要经过精细调整才能产生能孕育出人类的这种宇宙。哪怕只偏离百分之几,人类都不可能出现在世界上。关于这种神秘性的一种解释是,事实上所有其他可能的宇宙的确存在(在某处!),不过当然,大多数都没有生命。诞生的宇宙当中只有极少一部分,它们的参数能够让物质出现、恒星形成,最终产生生命。我们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我们不可能在其他任何地方出现。但是所有的其他地方都是某处,所以我的故事可能令人不适地接近真相。幸运的是,我们永远不可能去证明这一点。希望如此……(译者:丁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