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好像是无可避免的结果,像是对他最残酷的嘲讽。他下定决心最后一次进入这段时空,最后一次侮辱一下芬吉,一切都轻车熟路,神不知鬼不觉。然后就在此刻,他被抓住了。是芬吉的笑声吗?除了那人,还有谁会追踪他的动向,守株待兔,藏在隔壁的房间里,放声大笑?那么好吧,他已经一败涂地了吗?正是因为他输得如此彻底,所以这次他也没想再次转身逃走,或者逃回永恒时空。他想直面芬吉。如果有必要的话,就杀了他。哈伦走近笑声传来的那扇门,脚步轻柔而坚定,就好像下定决心的谋杀犯。他关掉自动门的信号感应器,手动开门。一点一点,无声无息。隔壁房间里的男人背对着他。那人身材高大,不可能是芬吉,这让他一触即发的情绪受到干扰。他停住动作,保持观望。然后,好像压在两人身上的那座大山渐渐地移开,对面那人开始缓缓转身,一点一点地转过来。哈伦永远没机会等到那人转过来了。只看到那人半个侧脸,他就吓得魂飞魄散,鼓起最后一点残存的力气,退回门后。然后那门就自动无声地闭合上。哈伦失魂落魄地退后。他用尽所有力气,挣扎着大口呼吸,心脏疯狂而杂乱地跳动,几乎要挣脱胸腔。哪怕是芬吉、忒塞尔和全时理事会全体成员集体出现在他面前,也不会把他吓成这样。他并不是被什么有形的东西吓破了胆。他真正害怕的,是刚才目睹的一切背后所隐含的事实,那让他有一种本能的厌恶感。他把那些胶卷书胡乱聚成一堆收起来,连着失败了两次,才重新打开一扇通向永恒时空的门。他走了进去,双腿机械地迈步。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575世纪,回到自己的寓所的。他作为时空技师的孤立处境,最近才见到好处,这次又救了他。一路上他只遇到寥寥几个永恒之人,那几个人一见他就自动让路,目光越过他的头顶,不敢往下看。这是他的运气,因为此刻他根本无法伪装自己那张死人似的脸,根本无法给自己脸上添加半丝血色。不过他们不敢看他,什么都没发现,他感到万分庆幸,不住地感谢一般时空、永恒时空和不管什么时空里的一切神明。他并没有完全辨认出诺依房间里那人的面容,但对于那人的身份,他却有绝对的确信。他还记得上一次在房子里听到动静的时候,他,哈伦,正在放声大笑,然后他听到隔壁房间里“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而这一次,他,哈伦,听到隔壁房间里有人大笑,然后他手里胶卷袋“砰”的一声掉在地上。上一次,他,哈伦,转过身,看见房门正在关上;而这一次,他,哈伦,在那个人转身的时候,关上房门。他看见了他自己!在一般时空中的相同的时间节点,几乎相同的位置,他几乎和物理时间上几天以前的自己正面相遇了。他搞错了时空壶的控制数据,设定了一个以前用过的一般时空的时间节点。然后,他,哈伦,就遇到了另一个哈伦。接下来几天的工作中,他一直被恐惧的阴影笼罩。他咒骂自己的懦弱,但还是于事无补。应该是前一次操作的时候就埋下隐患,是他自己亲手造成的恶果。上次他下定决心最后一次回到482世纪,进入一般时空的时候,他的操作肯定有点偏差。然后偏差就会渐渐放大。在他意志消沉的这段时间里,482世纪的变革已经实行了。在过去的两周里,他已经挑拣出三次有瑕疵的现实变革,可供他下手。但现在他在三个变革里挑来拣去,却无法行动。他选V-5的2456-2781号变革,有一系列的原因。三次变革中,它在最遥远的上时,与482世纪相隔最远。变革中的错误最轻微,但对人类生活的影响却最显著。接下来,他只需要迅速造访2456世纪,用一点威胁手段,就可以查出新的现实中诺依变成了什么样子。但他最近的遭遇却让他勇气尽失。本来只是一件简单的事,但一点小小的举动都可能成为可怕的反扑,现在他没胆量去做。而且即使他发现诺依在新现实里的样子,然后该怎么办呢?把诺依放进去,做一个女佣、女裁缝、女工或者其他什么的?只能这样。但接下来怎么办呢?那个新的诺依怎么处理呢?新诺依会有丈夫吗?有家庭吗?孩子呢?以前他没想过这么多。他不让自己去想。“总会有办法的……”不过现在他没法不想。所以他一直躲在自己房里,自怨自艾,直到忒塞尔喊他。计算师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也带着疑惑。“哈伦,你病了吗?库珀跟我说,你连续好几次没给他上课了。”哈伦努力让自己的脸色恢复正常。“没有,忒塞尔计算师。我只是有点累。”“好吧,那就没事了,没关系的,孩子。”他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微笑,又瞬间消失,“你听说了吗,482世纪的变革已经发生了。”“听说了。”哈伦简单回答。“芬吉跟我联系过,”忒塞尔说,“还请我转告你,变革非常成功。”哈伦耸耸肩,注意到忒塞尔的目光正从计算机阵列上移过来,盯在他的身上。他觉得有些不舒服,说道:“怎么了,计算师?”“没事。”忒塞尔说。或许是年龄的重负压低了他的双肩,他看起来有些没来由的悲伤。“我以为你有话要说。”“没有。”哈伦说,“我没什么要说的。”“好吧,那么明天早上来计算室,孩子,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是,长官。”哈伦说。在显示面板完全变黑很久以后,他还一动不动地看着。听起来几乎是示威。芬吉主动联系了忒塞尔,是吗?他还汇报了什么东西,是忒塞尔没有提到的?不过这种外在的威胁正是他需要的。迎战心理恐惧,就像是陷入流沙而只用一根棍子徒劳反抗。但对抗芬吉又是另一回事。哈伦还记得手里拥有的武器,这些天来,他第一次恢复了自信心。人总是容易从一个极端倒向另一个极端。哈伦简直就像精神病人一样,风风火火地开始行动。他赶到2456世纪,狠狠地恐吓了社会学家伏伊一通,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做得非常漂亮,也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他的收获其实比想要的更多,简直多多了。看来是强大的自信收到了回报。他的老家有句谚语说得好:“只要抓紧手里的麻秆儿,它也会成为痛击敌人的铁棍。”简而言之,诺依在新的现实里完全不存在。没有新的诺依。她能以最自然、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回归,要不然就干脆待在永恒时空里不用回去了。现在他要是提出建立**关系的申请,别人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除非指责他触犯了法律——关于这点,他辩解反驳的话都想好了,无懈可击。所以他立刻上路,要告诉诺依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好好享受出人意料的胜利的喜悦,特别是在担惊受怕了好几天之后。就在此时,时空壶突然停住了。它不是慢了下来;它是停住了。如果这个动作发生在三维空间,这么突然的停顿会把时空壶震成碎片,把哈伦震成肉泥。现在这种情况下,哈伦只是感到一阵头晕恶心。当他缓过神来,就赶紧摸到时计前,视野模糊地观察。它的数值定在100000上。他有点吓到了。这数字也太完美了吧。他狂掰操纵杆。哪儿出了错呢?哪儿都没出错,这更让他惊恐不已。时空引擎没有受到任何东西的干扰,它还稳定地保持在上行的状态。哪儿也没短路,所有指示器的指针都保持在黑色的安全刻度范围内。动力也没衰减。显示功耗值的纤细指针清晰地指示,引擎还在稳定地输出动力。那么,是什么东西让时空壶停了下来?哈伦细心又缓慢地抓住操纵杆,牢牢握紧。他把它拨到空挡位上,时空引擎的输出功率指针掉到归零的位置。他把操纵杆往相反的方向上推,引擎再次发动,这次时空计数器上的数字开始顺着世纪线跳动。下时方向——99983——99972——99959——哈伦再次抬起操纵杆,拨回上时方向。慢慢地,慢慢地。读数开始滚动——99985——99993——99997——99999——100000——完了!到了100000世纪后就再也不动。从太阳新星流转而来的能量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静静地消耗着,却毫无效果。他再次下行,到更远处。然后再次上行,又停住了。他咬紧牙关,气喘吁吁。他就像一个囚犯,不停地徒手撞向监牢的铁窗。十几次徒劳无功的冲撞之后,他最后停住动作,时空壶稳定地停在100000世纪。就这么远了,无法再向前一步。他要换一座壶!(虽然这个办法恐怕还是徒劳无益。)在空旷寂静的100000世纪分区,安德鲁·哈伦跳出时空壶,随机选了另外一个钻进去。一分钟后,他手握操纵杆,眼睛盯着100000的读数,知道自己无法逾越。他暴怒了!现在!就在此刻!所有事情都在和他作对,突然一切都变成灾祸。他那次进入482世纪时的失误操作带来的恶果,还是没有放过他。他疯狂地把操纵杆搬到下行位置,推到最大幅度,固定在那里。至少从一个方面来说,他已经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已经竖起一道屏障,把他和诺依分隔两边,还有比这更残酷的惩罚吗?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可害怕的?他来到575世纪,跳出时空壶,毫不在意周围的环境,这样不管不顾的姿态,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他径直冲进分区图书馆,没有跟任何人说话,也不管任何人的目光。他直接拿到想要的东西,毫不在意别人有没有注意。这时候他还有什么可顾虑的?他回到时空壶,再次下行。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经过走廊时,他瞧了一眼墙上的大时钟,估算了标准的物理时间,数了数三班工作制下的物理日期和时刻。芬吉此刻应该就待在自己的寓所里,这再好不过。抵达482世纪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好像发烧了。他感到口干舌燥,胸口憋闷。不过他最清晰的感觉是衬衫下那把硬邦邦的武器,他用一只手肘牢牢夹着,贴在身体一边。这才是此刻最重要的感觉。助理计算师霍比·芬吉抬头看见哈伦,眼中的惊讶慢慢变成担忧。哈伦静静地盯了他一会儿,等着对方眼中的担忧慢慢浮现,然后再变成恐惧。他缓缓地踱着步子,在芬吉和计算机阵列之间。芬吉光着膀子。他胸前几乎没有胸毛,胸部肥硕如女人一般,腰上的肥肉也从束紧的腰带周围耷拉下来。哈伦满意地想,他看起来衣不遮体,斯文扫地。形势比想象中还好。他把右手伸进衬衫里面,牢牢握住武器手柄。哈伦说:“没人看见我过来,芬吉,别老往门那边看了。没人来救你。你要明白这一点,芬吉,你在跟一个时空技师打交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声音空洞。芬吉的眼睛里只有担忧,没有恐惧,这让他非常恼火。芬吉甚至还把衬衫扯了过去,一言不发地开始往身上穿。哈伦继续说:“你知道做时空技师有什么好处吗,芬吉?你从来没做过,所以你不知道它有多大好处。它意味着不管你去哪儿、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关注。看到你过来,人们都会赶紧把头扭到一边,尽量别看见。他们做得不错。比如说,芬吉,我就能直接走进分区图书馆,自行拿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而管理员只会故意忙着整理别的工作,对我视而不见。我可以直接来到482世纪分区生活区的走廊上,所有迎面而来的人都会让到一边,以后还会发誓说从来没见过我。这一切都理所当然。所以你瞧,我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我可以径直走进某个分区助理计算师的私宅,拿着武器逼他告诉我真相,而且不会有任何人来阻止我。”芬吉第一次开口说话:“你手里拿着什么?”“一件武器,”哈伦把它拿了出来,“你认识吗?”它有一个微光闪烁的喷口,另一头是金属鼓包。“你要是敢杀我……”芬吉说。“我不会杀你的,”哈伦说,“最近有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还拿了一把爆破枪。这回不是爆破枪了,它是575世纪从前某个现实的一项发明。或许你对它真的不熟悉,它已经从当前现实中抹去了。因为太残暴。它能把人搞死,但如果低功率使用的话,它只会触发人体神经的痛觉中枢。它被叫作——或者说从前被叫作神经鞭。这玩意儿很管用。这把已经充满了电。我拿自己的一只小指做了实验。”他伸出左手小指,“那感觉真的很不爽呢。”芬吉不安地抖了一下。“时间之神啊,你到底想干什么?”“时空竖井中,100000世纪位置上有通行障碍。我希望你把障碍挪开。”“竖井里有障碍?”“别装得这么惊讶。昨天你联系了忒塞尔,今天时空通路就被堵上了。我想知道你跟忒塞尔都说了什么,我想知道你们都做了什么,还打算做什么?我以时间之神的名义发誓,计算师,如果你不听话,我会用这个鞭子抽你。如果你不相信,尽管试试吧。”“现在你听好了,”——芬吉咬字有些模糊,脸上开始露出一点恐惧的苗头,而且还有一点绝望的愤怒,“如果你想知道真相,那我就讲给你听。我们早就知道你和诺依的事。”哈伦眨眨眼。“我和诺依什么事?”芬吉说:“你以为自己藏得很深吗?”计算师的眼睛紧紧盯着神经鞭,额头被汗水浸湿,闪闪发亮,“时间之神啊,你观测任务回来之后掩饰不住的兴奋,以及观测期内的所作所为,你以为我们不会察觉吗?我要是连这些都看不出来,还配做计算师吗?我们知道你把诺依带进了永恒时空。我们一开始就知道。你想要真相,这就是真相。”此刻哈伦不禁鄙视自己的愚蠢。“你们知道?”“是的。我们知道你把她带进了隐藏世纪。你每次回482世纪为她收集那些奢侈品,我们都知道;别装傻了,你早就背弃了永恒之人的誓言。”“那你们为什么不阻止我?”哈伦想要揭开自己最后一块遮羞布。“还想知道更多的真相吗?”随着哈伦情绪受挫,芬吉的勇气开始回升,甚至有心反击了。“继续讲。”“那我就告诉你,我从一开始就认为你不是一名合格的永恒之人。你或许是个聪明的观测师,或许还是个利落的时空技师,不过你缺乏永恒之人的基本素质。最近这项工作,我把你招募到这里,就是为了向忒塞尔证明这一点。我想不通,他究竟看上你哪一点。我不只是用那个女孩,诺依,来测试这段时空里的社会现状,我也在测试你。你失败了,跟我事先推测的一样。现在,把武器收起来吧,就是那个鞭子,随便你叫什么,给我离开这儿。”“所以你当时专门跑到我的房间,”哈伦重重地喘息着,努力保持尊严,却又感到尊严扫地,心智和灵魂都已经冻结僵硬,如同那个被神经鞭扫过的小指,“就是为了刺激我做出后来的事。”“是,当然了。如果你要我说那么清楚的话,可以说是我引诱你犯罪。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你的确只可能在当时那种现实中拥有诺依。你作出了选择,付诸行动,却不像一个合格的永恒之人,而像个哭哭啼啼的孩子。我都猜到了。”“既然这样,我就做到底吧。”哈伦粗声粗气地说,“既然什么都明白了,你也知道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他把神经鞭的喷口指向芬吉凸出的腰部,恶狠狠地说,“你们把诺依怎么样了?”“我不知道。”“别跟我废话。诺依怎么样了?”“我说了我不知道。”哈伦握紧神经鞭,压低声音:“先打你的腿。会很痛的。”“时间之神啊,听着,先别动手!”“好吧。她怎么样了?”“别动,听着。截至目前,你做的一切还都只是违纪。你还没有对现实造成实际损害。我了解制度,你目前会受到的惩罚只是降级。如果你杀了我,或者以谋杀的意图伤害到我,你就是在攻击上级。最高会判死刑的。”哈伦对这种徒劳无益的威胁莞尔一笑。面对目前发生的一切,死亡或许还是一种简单而又有效的解脱。芬吉显然是读错了这微笑的含义。他赶紧说:“别因为你没见过,就以为永恒时空里没有死刑。我们可知道,计算师都知道。而且,死刑真的执行过。在任何现实中,都有那种尸骨无存的惨烈死亡事故。运载火箭凌空爆炸,航班坠海或者撞山。如果你犯下谋杀罪,就可能会被传送到事故发生几分钟之前,或者几秒钟之前的机舱里。你想想看,这样值得吗?”哈伦情绪激动地说:“如果你只是拖时间等救兵,就别费力气了。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怕惩罚。而且,我还想要诺依。我现在就要。在新的现实里她不存在,没有新的她出现。没有理由不让我们建立正式**关系。”“那违背了时空技师的原则……”“还是让全时理事会决定吧,”哈伦说,他的骄傲终于又浮现出来,“而且我不怕他们作出不利的判决,就像我现在敢弄死你一样。我不是普通的时空技师。”“就因为你是忒塞尔的专属技师?”芬吉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怪异的味道,汗津津的脸上露出仇恨还是得意的神色,或许二者兼有。哈伦说:“理由比这个过硬得多。现在……”他表情坚毅冷酷,手指按在武器的开关上。芬吉尖叫:“去找理事会。全时理事会,他们早就知道了。如果你真有那么重要……”他痛苦地喘息着。哈伦的手指犹豫了一下。“什么?”“你以为这种事我自己就敢做主吗?从头到尾我都向全时理事会汇报过,跟现实变革报告一起。在这儿!这是报告副本!”“站住,不许动!”芬吉无视他的命令。他着了魔似的扑进文件堆,一只手指戳着文件存档编码目录,另一只手则在文件堆里翻捡。一条银色的数据带从他的办公桌里吐出来,编码模式用肉眼就能读出。“你要听声音吗?”芬吉问道。不等对方回答,他就开启了播放器。哈伦静静地听着。芬吉提交的报告,事无巨细地描述了一切。他详细地报告了哈伦在时空竖井内的一切举动,以哈伦的记忆来判断,没有一点遗漏。播放完毕之后,芬吉喊道:“好了吧?去找理事会。我没有在时空通道里放什么路障,我也根本不知道怎么阻挡时空壶的运动。还有,别以为他们对你的犯罪行动无动于衷。你说我昨天跟忒塞尔联系过。你说得没错,但不是我联系他,而是他主动联系我。所以滚吧,去问忒塞尔,跟他们说你是多么重要的技师。要是你想先攻击我,那就来吧,我咒你不得好死。”哈伦无法忽视计算师话里实际透露出的狂喜。这时候这家伙肯定以为自己已经大获全胜,即使挨上一鞭子,也是凯旋的象征。为什么?为什么毁掉哈伦能让他这么高兴呢?难道对于诺依和自己的关系,能让他嫉妒到这种程度?哈伦不想再探讨这个问题。毕竟事已至此,芬吉的事已经无足轻重。他把武器收回口袋,转身走出大门,走向最近的时空竖井。最后还是要面对全时理事会,面对忒塞尔。他倒是不怕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加起来也不怕。经过这个月种种不可思议的事件之后,他对自己不可取代的重要性更深信不疑。理事会甚至是全时理事会本身,为了整个永恒时空的存续,都别无选择,只能在那女孩的事情上跟他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