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拉蒙特说,“我已经告诉他了,他不听是他的事。我要采取下一步行动了。”“下一步?是什么?”布罗诺斯基问道。“我准备去见巴特参议员。”“你是指技术环境委员会的负责人?”“就是他。这么说你知道他了。”“谁会不知道他啊。但是有一点,彼得,你有什么能令他感兴趣的东西呢?我再问你一遍,不说那翻译,你脑子里到底在思考什么呢?”“我没法解释,你不懂平行理论。”“那么巴特参议员他懂吗?”“可能知道得比你多一点吧,我认为。”布罗诺斯基指着拉蒙特说:“彼得,咱们不要再胡闹了。也许我手里也有些信息是你并不知情的。如果我们对着干的话,就没法在一起工作了。你要当我是伙伴,是我们这个团队中的一员,那么告诉我你究竟在考虑什么,而我也会告诉你一些事情。要不然的话,干脆停下别干了。”拉蒙特耸了耸肩,说道:“好吧,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就告诉你。既然我已经敢拿到哈兰姆面前说,大概我的确是对的。问题的关键就是电子通道传送的是两个宇宙的自然规律。在平行宇宙中,微观层面强作用力的强度是我们这里的百倍,这就意味着原子核裂变在我们这里,比他们那里更容易发生,而核聚变则是他们那里更容易。如果电子通道运转的时间够长的话,那么最终会达到一个平衡点——两个宇宙的强作用力一样,这个平衡点的数值大约是我们宇宙目前强作用力的十倍,而是他们目前的十分之一。”“大家会理解这个吗?”“当然可以了,每个人都能理解。从一开始就很明了。即便是哈兰姆都能明白。正因为如此,那个混蛋才会激动。我跟他讲的时候,就好像他以前没听过一样,所以他都快气炸了。”“但这又怎么样呢?如果强作用力互相平衡了会很危险吗?”“当然了,你以为呢?”“我不知道。那么达到平衡需要多长时间呢?”“按照目前的速度,需要大约十的三十次方年。”“这是多长一段时间呢?”“足够一万亿个我们这样的宇宙一个接一个诞生、存在、衰老和灭亡。”“上帝!那么彼得,这又有什么问题吗?”“因为我认为,得到这个官方数字所作的某些假设是错的。”拉蒙特很慢,但很认真地说,“如果运用另一种我认为是正确的假设,那我们就有麻烦了。”“什么样的麻烦?”“假设地球将在五分钟之后变成气体,你认为这算不算麻烦?”“因为电子通道?”“因为电子通道!”“那平行宇宙的人们呢?他们也将身处险境吗?”“肯定!虽然是不同的危险,但肯定有危险。”布罗诺斯基站了起来,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他一头棕色的头发又密又长,因此他曾经被人戏称为“棕头哥”。现在他正双手抓着头发,说道:“如果平行人类比我们更聪明的话,他们还会开启电子通道吗?他们肯定比我们还要早知道危险的存在。”“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拉蒙特说,“我的猜测是,他们一开始启动电子通道时跟我们一样,也是只看到了眼前的好处,后来才开始考虑后果的严重性。”“但你说你已经知道了后果。他们会比你知道的还晚吗?”“这取决于他们有没有去研究,以及什么时候才开始研究这一过程的结果。电子通道实在太诱人了,大家很难会愿意去破坏它。甚至连我都不想去研究,如果当初不是……那么,迈克,你有什么发现呢?”布罗诺斯基停了下来,专注地看着拉蒙特说:“我想我们的确是发现了些什么。”拉蒙特心里一阵狂喜,他凑上前来抓住布罗诺斯基的袖子。“是关于那些平行符号吗?快告诉我,迈克!”“是在你去见哈兰姆的时候。我不太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我不敢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现在怎么样?”“仍然不能确定。他们传送过来一块金属,上面刻着四个字母……”“噢?”“……是用拉丁字母写的。我们能够看懂。”“什么字?”“就在这儿,你看!”布罗诺斯基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片金属薄片。上面刻的文字跟以前那些纤细复杂的、螺旋形并闪着不同光泽的平行符号都不一样——而是四个宽大的、像小孩子笔下一样歪歪扭扭的字母:F-E-E-R。“你认为这代表什么意思呢?”拉蒙特茫然地问道。“到目前为止,我能想到的就是‘恐惧(FEAR)’这个词的误拼。”“这就是你为什么要反复问我的原因?你认为在平行宇宙中也有人对此感到非常害怕?”“自上个月以来你明显越来越兴奋,这也是我要问你的原因之一。我可不喜欢被蒙在鼓里。”“好了,现在我们不要急于下结论。你很善于处理这类不完整的信息。难道你不认为这说明了平行人类也开始对电子通道感到害怕吗?”“不一定。”布罗诺斯基说,“我不知道他们能从多大程度上感知我们的宇宙。如果他们能知道我们为他们放置了钨;如果他们知道我们的样子;也许如果他们还能感知我们现在的想法,那么或许他们是想打消我们的疑虑,告诉我们没有理由害怕。”“那样的话他们为什么不在上面写‘不要害怕’呢?”“因为他们对我们的语言掌握还不够。”“嗯,看来我是不能带着它去见巴特了。”“要是我的话就不会。这东西太不确定了。事实上在我从平行宇宙获得更多的信息之前,是不会去见巴特的。天知道他们会说什么。”“不行,迈克,我不能再等了。我知道我是正确的,我们没有时间了。”“好吧,但是如果你去见了巴特,就等于完全断了自己的后路,你的同事们永远不会原谅你。你有没有考虑过先告诉这里的物理学家们一声?如果是一群人向哈兰姆施压的话,比你一个人要强很多。”拉蒙特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不可能。这里都是些势利的软蛋,没有一个人敢挺身反抗。试图说服他们去向哈兰姆施压,无异于期待一堆煮熟的意大利面条能干出些什么事情来。”布罗诺斯基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了严峻的神情。“你说的没错。”“我知道。”拉蒙特一样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