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祖先、以无比残暴而臭名昭著的阿淑尔·那西尔·阿普利弑父篡位,开启了利剑下的统治。他征服的疆域覆盖乌尔米耶湖地区,并由此挺进科马基尼与哈布尔。阿普利之子接受书亚人、提尔人、西顿人和杰巴尔人的朝贡,连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利之子”耶户[19]亦俯首称臣。由阿普利发起的征服先让米底遭兵火之灾,后又席卷以色列、大马士革、以东、亚珥拔、巴比伦和乌姆利亚斯[20]。现在还有人记得这些人名和地名吗?我已经给出了足够多的线索:猜猜发生在哪座星球。——《失窃的日记》这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不动,从山里硬生生开凿出来的皇家大道一路往下,通往艾达荷河大桥前面的那块平地。大道在此右转,离开了这座一望无边、土石堆就的人造巨山。莫尼奥走在御辇旁边,看着铺砌路面越过窄窄的脊顶,直达近一公里远的网状塑钢大桥。右侧深谷中依然流淌着艾达荷河。河流先是朝内向他偏转过来,接着笔直往前,经过一级级小瀑布奔向禁林的远端,山墙在那里已渐次降低为接近水平面的高度。奥恩城郊区分布着果园和菜园,其出产均供应本城。莫尼奥边赶路边眺望远去的河流,崖顶已沐浴在阳光中,而河水仍为阴影笼罩,只有那一道道瀑布微微闪着银光。正前方,阳光慷慨地洒在通往大桥的道路上;两侧冲积沟蒙着黑影,如射出两支利箭,指示着前进的方向。冉冉升起的太阳照得路面发烫,连上方的空气都抖颤起来,预示着这将是难熬的一天。我们能赶在最热的那个点之前安全进城,莫尼奥想。他的耐心总是在这里消磨殆尽。他一面小跑一面观察前方是否有请愿的保留地弗雷曼人。他知道,这些人就等候在一条冲积沟里,队伍上桥前一定会冒出来。这是他跟弗雷曼人事先谈好的条件。现在没办法阻止他们了。而神帝身上依然显现着虫子的迹象。雷托第一个听到了弗雷曼人的动静,而其他人谁都没看见,也没听见。“听!”他喊。莫尼奥立刻绷紧了神经。雷托在御辇上翻滚身体,将前端拱出泡形舱罩,注视着前方。莫尼奥很清楚是怎么回事。神帝的感觉要比随行众人敏锐得多,他已经感知到前方有**了。弗雷曼人正在往大道上爬。莫尼奥顿了一步,落到了护卫距离的最远端。现在他也听见了。有碎石滚落的声音。在皇家队伍前方顶多一百米处,头几个弗雷曼人已经现身,大道两侧的冲积沟都有人上来。邓肯·艾达荷向前冲出一段路,随后放慢速度,与莫尼奥并肩小跑起来。“那些就是弗雷曼人?”艾达荷问。“是的。”莫尼奥答话时注意力并未离开神帝,他的庞大身躯已经放低。保留地弗雷曼人在大道上集合起来。他们脱下外袍,露出红紫两色的内袍。莫尼奥喘着粗气。这些弗雷曼人彩袍里面还穿着某种黑衣,他们是按朝圣者盛装打扮的。全体弗雷曼人朝着皇家队伍载歌载舞移动过来,前排几个人挥舞着纸卷。“请愿,陛下,”领头的喊道,“听听我们的请愿!”“邓肯!”雷托叫道,“赶走他们!”话音刚落,鱼言士穿过百官急冲上来。艾达荷挥手让她们往前,自己也迎头跑向正在靠近的弗雷曼人群。卫兵排成了一个方阵,艾达荷顶在最前。雷托“砰”的一声关上御辇的泡形舱罩,开始加速前进,同时发出咆哮:“闪开!闪开!”眼见卫队直冲过来,御辇也在雷托的吼声中不断加速,弗雷曼人似乎打算在路中间让开一条道。莫尼奥不得不快跑起来跟上御辇,并留意了一下身后众大臣的跑步声。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弗雷曼人做出了一个计划外的举动。吟唱的人群齐刷刷脱掉了朝圣袍,露出跟艾达荷身上一模一样的黑色制服。他们在干什么?莫尼奥一时摸不着头脑。就在他满腹疑惑的当口,那一张张不断逼近的面孔以变脸者特有的方式融化了,转瞬间每一张脸都变成了邓肯·艾达荷的相貌。“变脸者!”有人尖叫。之前那乱糟糟的场面、杂沓的脚步声以及鱼言士排阵时的喝令声,也分散了雷托的注意力。他催动御辇加速,缩短自己与卫队之间的距离,同时鸣响了御辇刺耳的警笛声。霎时间一阵白噪音响彻云霄,连某些受过针对性训练的鱼言士都辨不清东南西北了。请愿者就是在这时脱下朝圣袍开始变成邓肯·艾达荷的。雷托听见有人尖叫一声“变脸者!”,他认出那是皇家会计部的一名官员,某个鱼言士的配偶。雷托的第一反应是开心。卫兵和变脸者已经短兵相接。请愿者的吟唱声变成了呼喊声。雷托听出来那是特莱拉人在下达战斗指令。一队鱼言士将穿黑衣的真邓肯重重围在中心。她们正在执行雷托三令五申的指示——保护好死灵司令。问题是她们怎么从变脸者中把他辨认出来呢?雷托几乎刹停了御辇。他看到左侧的鱼言士正挥舞着击昏棍。一把把短刀反射着阳光。随后传来激光枪的嗡嗡声,雷托的祖母曾把这枪声称作“全宇宙最恐怖的声音”。领头者口中不断爆出粗哑的呼喊声。雷托听到第一声激光枪响就作出了反应。他右转御辇离开路面,并将车轮驱动切换为浮空器驱动。接着他又掉过头来,仿佛驾着一辆攻城撞车,直接捣入一群试图从侧翼进攻的变脸者;再一个急转,撞向另一侧的变脸者。他感受到肉体与塑钢相碰产生的强大冲击力,还看到四溅的鲜血。随后他从大路驶下冲积沟。狭沟棕色的锯齿状边缘从眼前飞速划过。他向上一跃飞过河谷,降落在皇家大道边上一处居高临下、岩石环绕的瞭望点。他掉转车头,这里已远远超出了手持式激光枪的射程。真意外啊!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庞大的身躯都抽搐起来了。过了一会儿,兴奋之情才慢慢平复下来。从此处俯瞰,大桥和战斗区域一览无余。尸体横七竖八躺倒在路面上和两侧狭沟里。他辨认出其中有大臣的华服、鱼言士的军服和变脸者染血的黑色伪装衣。幸存的大臣在后面挤作一团。鱼言士飞快地穿梭于倒地者中间,麻利地在每个刺客身上补上一刀,确保不留活的。雷托扫视着战场寻找穿黑衣的真邓肯。站着的人里边没有穿这种制服的。一个也没有!雷托克制着心头涌起的失望,不过很快就在大臣中看到一群鱼言士卫兵……里面还有个打赤膊的人。赤膊!正是邓肯!赤膊!可不!没穿制服的邓肯·艾达荷一定不是变脸者。他又一次颤抖着哈哈大笑。双方互敬一个意外。刺客们见到这一幕会多么震惊。显然,这个对策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雷托驱动御辇缓缓驶上大道,落下车轮,来到桥上。过桥时,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回忆起无数座桥,回忆起自己曾无数次过桥进行战后视察。雷托抵达桥对面时,艾达荷从那群卫兵中脱身而出,忽而跨过、忽而绕过地上的尸体,冲他跑过来。雷托刹住车,盯着这个赤膊人。邓肯犹如古希腊送信的勇士,带着最终战报向统帅一路飞奔而来。这熟悉的一幕搅起了雷托的记忆。艾达荷在御辇旁一个滑停。雷托打开泡形舱罩。“该死的变脸者,全部都是。”艾达荷气喘吁吁地说。雷托并不想掩饰自己的兴致,问道:“脱衣服是谁的主意?”“我的!但她们不让我去战斗!”莫尼奥带着一队卫兵跑过来。一名鱼言士扔了一件卫兵的蓝斗篷给艾达荷,喊道:“我们正在死人身上找一件完好的制服。”“我把自己的撕坏了。”艾达荷解释说。“变脸者有逃跑的吗?”莫尼奥问。“一个没跑。”艾达荷说,“我承认您的女人很能打,但她们为什么不让我加入……”“因为她们接到了保护你的命令。”雷托说,“她们总是保护最有价值的……”“为了把我拉出战场,她们死了四个!”艾达荷说。“我们总共损失了三十多人,陛下。”莫尼奥说,“伤亡还在统计。”“有多少变脸者?”雷托问。“好像正好是五十个,陛下。”莫尼奥说。他说话声音很轻,满脸沮丧。雷托咯咯笑起来。“您笑什么?”艾达荷问,“我们有三十多人……”“可特莱拉人太笨了。”雷托说,“你没发现吗?就在五百年前他们的效率和危险性都要远远超过今天。想想看,他们竟敢搞出这么愚蠢的伪装!而且没料到你反击得那么聪明!”“他们有激光枪。”艾达荷说。雷托扭转庞大的前节部位,指向御辇舱罩的顶部,靠近中央处烧出了一个星形孔洞。“他们还打着了下面几个地方。”雷托说,“幸好没打坏浮空器和轮子。”艾达荷盯着这个洞,发现雷托的身体应该处在激光的路径上。“没有打到您吗?”他问。“嗯,打到了。”雷托说。“您受伤了?”“激光枪伤不着我。”雷托谎称,“以后有时间我会演示的。”“可是我会受伤,”艾达荷说,“您的卫兵也会受伤。我们都得配一条屏蔽场腰带。”“帝国已经全面禁用了屏蔽场。”雷托说,“私藏屏蔽场是死罪。”“屏蔽场的问题在……”莫尼奥大着胆子插话。艾达荷以为莫尼奥想问屏蔽场是什么,便说:“屏蔽场腰带产生一个力场,能挡住任何以危险速度进入的物体。但有个大缺点。当有激光束穿过这个力场时,就相当于引爆了一颗超大热核弹。攻守双方会同归于尽。”莫尼奥仍旧盯着艾达荷,艾达荷点了点头。“我明白为什么要禁用了。”艾达荷说,“我猜,反核武的大联合协定依然有效而且还在发挥作用吧?”“在我们收缴各大家族全部核武器并移送到安全处所之后,这份协定的作用更大了。”雷托说,“但现在没时间讨论这些问题。”“还有一件事可以讨论。”艾达荷说,“在这种开阔地行走太危险了,我们应该……”“这是传统,我们要把路走完。”雷托说。莫尼奥凑近艾达荷耳边说:“你让圣上心烦了。”“可是……”“难道你没想过行走中的人群控制起来要容易得多吗?”莫尼奥反问。艾达荷猛地扭头直视莫尼奥的眼睛,突然醒悟过来。雷托趁着这个间隙下令:“莫尼奥,确保这里看不出遭遇过伏击,一滴血、一片碎布都不可以留下——一丝痕迹不能有。”“是,陛下。”有人围拢过来,艾达荷闻声回头,只见所有幸存者,甚至包括缠着急救绷带的伤员,都上前听令了。“任何人,”雷托对御辇四周的人群说,“对这件事不许议论一个字。让特莱拉人去担惊受怕吧。”接着望向艾达荷。“邓肯,这个区域只允许保留地弗雷曼人自由活动,那些变脸者是怎么溜进来的?”艾达荷下意识地看了莫尼奥一眼。“陛下,责任在我。”莫尼奥说,“是我安排弗雷曼人在这里请愿的。我还向邓肯·艾达荷保证他们没有问题。”“我想起来你提到过这次请愿。”雷托说。“我以为这能让您高兴,陛下。”“请愿不能使我高兴,反而让我心烦。在我的计划中,有些人的唯一职责就是保留古老传统,我尤其不愿意看到这些人请愿。”“陛下,只是您对这类出行的无聊抱怨过太多次……”“但我不是来帮别人减轻无聊的!”“陛下?”“保留地弗雷曼人对传统一无所知。他们只善于做表面文章,所以自然会感到无聊。他们的请愿无外乎要搞点新花样。这就是让我心烦的地方。我不会允许的。那么,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要请愿的?”“是弗雷曼人自己提出来的。”莫尼奥说,“有个代表团……”他咽下了后半句话,紧皱起眉头。“这个代表团的成员你认识吗?”“当然,陛下。否则我……”“他们都死了。”艾达荷说。莫尼奥不解地瞧着他。“你认识的那些人都遇害了,来的都是假扮的变脸者。”艾达荷说。“是我的疏忽。”雷托说,“我早该教会大家怎么去看穿变脸者了。既然他们胆子已经大得开始犯蠢了,我们要把这一课补上。”“他们怎么会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艾达荷问。“也许是想转移视线,不让我们注意别的事。”莫尼奥说。雷托朝莫尼奥笑了笑。尽管刚刚经历过危险,总管的脑子还是蛮好使的。由于没能识破变脸者冒名顶替的诡计,莫尼奥已经让神帝失望了一次。现在,他觉得自己能否继续干下去,也许还得指望当初颇得神帝赏识的那些能力了。“那么现在我们还有点时间把自己收拾一下。”雷托说。“转移我们的视线是为了掩盖什么?”艾达荷问。“他们参与的另一个阴谋。”雷托说,“他们料想会因为这件事而遭到严惩,不过特莱拉人的核心圈子仍将安然无恙,因为有你,邓肯。”“他们没打算在这儿失手。”艾达荷说。“但他们对出现意外是有心理准备的。”莫尼奥说。“他们仗着握有我的邓肯·艾达荷的原型细胞,认定我不会消灭他们。”雷托说,“你明白吗,邓肯?”“他们押对了吗?”艾达荷问。“差一点就错了。”雷托说,接着又转向莫尼奥,“我们不能把这件事的任何痕迹带进奥恩城。换上新制服,死伤的卫兵补上新人……一切都恢复原样。”“大臣也有死的,陛下。”莫尼奥说。“找人顶上!”莫尼奥躬身道:“是,陛下。”“给我的车子再送一顶新舱罩来!”“遵命。”雷托把御辇倒了几步远,掉头朝大桥驶去,又回过头冲艾达荷喊道:“邓肯,走在我旁边。”一开始,艾达荷每个动作都显得很不情愿,慢吞吞地离开了莫尼奥等人;接着他加快步伐,赶到了御辇敞开的泡形舱罩旁边,边走边盯着车里的雷托。“你有什么烦心事,邓肯?”雷托问。“您真的把我当成了您的邓肯吗?”“当然,就像你把我当成你的雷托那样。”“您为什么没有料到这次刺杀?”“运用我自诩的预知能力?”“对!”“变脸者很长时间没引起我的注意了。”雷托说。“我想今后情况会有变化?”“变化不大。”“为什么?”“因为莫尼奥说得对,我不能让自己分心。”“这次刺杀真有可能得手吗?”“的确有可能。你知道,邓肯,很少有人明白我的死会带来什么样的灾难。”“特莱拉人还在搞什么阴谋?”“一个圈套,我认为。一个漂亮的圈套。他们这是给我发了个信号,邓肯。”“什么信号?”“我的某些臣民行动起来越来越孤注一掷了。”他们下了桥,登向雷托刚才所在的瞭望点。艾达荷陷入沉思。来到山顶,雷托抬起目光,越过远处的悬崖,眺望着荒芜的沙厉尔。在大桥对面的遇袭地点,有些扈从还在为失去亲友而悲恸不已。雷托敏锐的听觉能从中分辨出莫尼奥的声音,他正在警告说哀痛要适可而止。帝堡里还有其他亲友,而神帝雷霆震怒的模样大家都很清楚。在抵达奥恩城之前,他们的眼泪会消失,脸上又将重现笑容,雷托想。他们觉得遭到了我的轻视!真有什么要紧吗?这只不过是短命者和短视者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烦恼。沙漠之景让他感到欣慰。从这个角度看不见峡谷里的河流,除非完全转过头来朝节庆城方向望去。邓肯在御辇边上很体谅地保持着沉默。雷托的目光稍向左偏,瞥见禁林的边缘。这葱郁的景观一下子让他想起昔日遍布星球的沙漠,其伟力足以让任何人胆战心惊,连野性十足的沙漠漫游者弗雷曼人亦不例外;与之相比,如今的沙厉尔只是一小片脆弱的残留物。这就是那条河,雷托想。我只要转身,就能看见自己做的事情。当年保罗·穆阿迪布在高耸的屏蔽场城墙上炸出一个缺口,为沙虫骑士军团打开一条通道,如今奔腾着艾达荷河的人造峡谷正是这个缺口的延伸。在河水流经之处,穆阿迪布曾率领弗雷曼人冲出科里奥利沙暴,留名青史……也留下了这一切。雷托听到莫尼奥熟悉的脚步声,他正费力地向瞭望点攀爬,上来后站在艾达荷旁边直喘气。“我们再过多久出发?”艾达荷问。莫尼奥挥手示意他安静,向雷托禀道:“陛下,我们收到一条奥恩城来的消息。贝尼·杰瑟里特传了个口信说特莱拉人要在您上桥前行刺。”艾达荷“哼”了一声:“是不是晚了点?”“错不在她们,”莫尼奥说,“是鱼言士卫队长不相信她们。”雷托的扈从们慢慢地聚集到瞭望点附近。有些人看上去神情麻木,仍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鱼言士在众人之间快速穿插,精神头依然十足。“撤掉贝尼·杰瑟里特使馆的卫兵。”雷托说,“给她们送个信,说她们依然被排在最后觐见,但不必为此担心。告诉她们‘那在后的将要在前’[21]。她们能领会其中的暗示。”“怎么处理特莱拉人?”艾达荷问。雷托依然看着莫尼奥:“嗯,特莱拉人。我们要发一个信号给他们。”“是,陛下?”“等我下令,不可提前,你命人当众鞭笞并驱逐特莱拉大使。”“陛下!”“你不同意?”“假如我们要保守这个秘密——”莫尼奥转头扫了一眼,“您怎么解释这次鞭刑?”“我们不解释。”“我们一点理由不给?”“不给。”“可是,陛下,流言蜚语会……”“这只是我的自然反应,莫尼奥!让他们感受一下隐藏起来的那部分我,这部分会干什么我一无所知,因为没有沟通的渠道。”“这会引起巨大的恐慌,陛下。”艾达荷爆发出一阵粗哑的大笑。他站到莫尼奥和御辇之间:“他对这个大使算是仁慈的!换在过去,有的君王会用小火慢慢烧死这个蠢货。”莫尼奥在艾达荷的肩膀后面伸头跟雷托说话:“可是,陛下,这个行动等于向特莱拉人承认您已经遇刺了。”“他们已经知道了,”雷托说,“但他们不会说出来。”“因为一个刺客也没回去……”艾达荷说。“你明白吗,莫尼奥?”雷托问,“当我们毫发无伤地进入奥恩城,特莱拉人就会知道行动彻底失败了。”莫尼奥环视鱼言士和百官,他们都出神地听着这场对话。很少有人领教过神帝与他首席贴身侍卫之间的这种直白交谈。“陛下什么时候下令惩罚大使?”莫尼奥问。“接见时。”雷托听到扑翼飞机飞过来了,扑动翼和旋翼闪烁着阳光,定睛细看,其中一架扑翼飞机悬吊着一顶新的御辇舱罩。“把损坏的舱罩送回帝堡修好。”雷托盯着飞近的扑翼飞机说,“修理工问起来,就说日常维修,又是给风沙刮破的。”莫尼奥叹了口气:“是,一切按陛下吩咐。”“好了,莫尼奥,打起精神来。”雷托说,“等会儿在我边上走。”又转向艾达荷交代道:“带几个卫兵先去探路。”“您觉得还会有刺客吗?”艾达荷问。“不会有了,但这能让卫兵们有点事做。换上新制服。我不想看你穿着特莱拉人的脏衣服。”艾达荷领命退下。雷托示意莫尼奥靠近些,再近些。直到莫尼奥低头探进御辇,离雷托不足一米,雷托这才放低声音说:“这件事给你上了特殊的一课,莫尼奥。”“陛下,我知道我本该怀疑变脸……”“跟变脸者无关!和你女儿有关。”“赛欧娜?她怎么会……”“跟她这么说:她就像我体内的那股力量,会在我不知情的时候作出反应,只是更弱小。正因为她,我才记得什么是人性……什么是爱。”莫尼奥迷惑不解地盯着雷托。“把话传给她就行。”雷托说,“你不需要去理解。只需要重复我的话。”“遵命。”莫尼奥说完退了下去。雷托合上泡形舱罩,等待扑翼飞机上的工作人员将舱罩整体更换掉。莫尼奥转身扫视了一下等在瞭望台上的人群。他发现一个之前从未留意的物件,有些还没从慌乱中恢复过来的人暴露了这个物件。部分大臣佩戴了一种精密的助听装置。他们一直在窃听。而且这种装置只可能来自伊克斯星。我要警告邓肯和卫兵,莫尼奥想。他隐隐觉得这是腐败的迹象。如果多数大臣和鱼言士要么确知,要么怀疑神帝自己也向伊克斯人购买违禁设备,这种事又怎么杜绝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