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居民好原始好可怜哦!”米凯洛维奇哀叹道,“我太震惊了……整个盖尼米得竟然连一架演奏会用的平台钢琴都没有!当然,在我的电子合成乐器里,用极简单的电子电路就可以模仿所有乐器的声音。但是,施坦威钢琴就是施坦威钢琴,就如同史特拉小提琴就是史特拉小提琴,永远是无法取代的。”他的抱怨虽然是随便说说而已,但已经在当地的知识分子间引起一些反弹。一个颇受欢迎的节目《早安,盖尼米得!》甚至做了恶毒的批评:“这几个所谓杰出的贵宾,老是以为比我们高尚。所到之处——包括地球和这里——都宣称能提升当地的文化水平……”这项攻击主要是针对威利斯、米凯洛维奇和穆芭拉,他们有点热心过度,老想教化落后地区的人民。玛吉?M(即穆芭拉)曾经在书中**裸地描述朱庇特与艾奥、欧罗巴、盖尼米得及卡利斯托之间的乱爱,简直是**不堪。宙斯乔装成一头白色公牛引诱水仙欧罗巴已经够恶心了;他明知太太赫拉会打翻醋坛子,居然还试图暗藏艾奥和卡利斯托,摆明了就是变态。不过最惹当地居民反感的是,书中的宙斯竟然性别错乱,连美男盖尼米得他也要。说句公道话,这几位自命为文化大使的贵宾,本意是值得称赞的,但结果并不讨好。他们知道会滞留在盖尼米得上好几个月,新鲜感一过,日子将很难挨,因此非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不可。况且,他们希望尽其所能造福周围的人。不过,在这个地处太阳系边陲的高科技地带,不是每个人都有兴趣领情,或者有时间领情。另一方面,伊娃则适应得很好,颇能自得其乐。她虽然在地球上很有名气,但在盖尼米得这里,认得她的人没几个。她可以在指挥中心的长廊和加压圆顶建筑物里闲逛,也没有人会回头看她一眼,或兴奋地相互窃窃私语。没错,过去的她是很有名,但现在不过是一位从地球来的访客罢了。葛林堡和往常一样,不多话、有效率、随和,立即被盖尼米得的行政和技术体系延揽,并且成为了好几个顾问小组的成员。他的表现赢得许多赞赏,因此有人开玩笑警告他,不让他回地球。弗洛伊德则好整以暇地袖手旁观舰上所有的活动,几乎不参与。他目前最关心的,是如何与孙子小克里斯重建关系,并为他规划未来。既然燃料槽里燃料存量只剩不到一百公吨的宇宙号已经安然降落在盖尼米得,许多事情可以开始着手。银河号上全体船员基于感谢救命之恩,很快就和宇宙号的人打成一片。当一切修缮、检测和加水等工作完成之后,他们就要一起飞返地球。有消息指出,劳伦斯爵士已经拟妥合约,要建造一艘更先进的宇宙飞船“银河二号”,大家更是兴高采烈。不过建造工作不会很快开始,因为他的律师和罗氏保险公司还有许多争议有待解决。保险公司方面仍然坚称,太空劫持事件属于特殊刑案,不在理赔范围之内。说到这件刑案,没有人被定罪,甚至连个被告都没有。显然此事计划已久,可能有好几年的时间,由一个有效率、有资金的组织在推动。南非合众国大声喊冤,并且说愿意接受正式调查。联合党也表示愤慨,并且理所当然地谴责夏卡。克罗伊格博士在所收到的邮件里经常发现愤怒的匿名信,指控他是个叛徒,但他一点也不意外。信件通常以南非文书写,但偶尔会有一些文法上或措辞上的小错误,使他怀疑这是某种反情报作战的一环。经过几番考虑之后,他将这些邮件送交给了星际警察——“也许他们早就有了。”他告诉自己。星际警察对他表示感谢,但如他所料,什么也不肯说。小克里斯、张二副以及银河号上的每个船员,都分别在不同的时间接受最好的晚餐(就盖尼米得上的标准而言)招待,由两位神秘客做东——两个人小克里斯都见过面。事后,受邀者除了觉得餐点很烂之外,相互对照之下才发现,原来很客气问他们话的那两个人是在搜集不利于夏卡的资料,以便起诉他们。但似乎没什么进展。整起事件都是范德堡博士引起的。现在他不但在专业上或经费上都大有斩获,而且更进一步计划如何乘胜追击。他接到地球上许多大学和科学机构的重金礼聘,但讽刺的是,他一个也无法消受,因为他住在盖尼米得上太久了,已经习惯这里六分之一G的环境,在医学上无法再回头适应地球的重力。或许月球是个不错的选择。弗洛伊德也向他游说过,说巴斯德医学中心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们正在那边筹设一所太空大学,”他说,“让离开地球很久无法忍受一个G的人仍然可以在第一时间与地球上的人互动。我们计划盖一些讲堂、会议室、实验室——其中有些只存在于计算机中,但看起来与实物一模一样,你从来无法想象有这种东西。而且,你还可以用你的‘不义之财’,通过购物频道向地球大肆购物。”两人分享共同的经验,相见恨晚。说来自己也很意外,弗洛伊德不但重新找回了孙子,还认了一个侄子。他现在与范德堡的关系和小克里斯一样,都是有着独特的、密不可分的共同经验。最主要的是,在欧罗巴上那隐然耸立的大石板底下的废弃城市里,有着神秘的鬼魂。小克里斯完全没有任何怀疑了。“当时我确实看到你,也听到你的声音,就像现在一样清楚。”他告诉他的祖父,“不过当时你的嘴唇没有动——更奇怪的是,当时我并不觉得那有什么怪异之处,反倒觉得非常自然。整个过程都是……非常令人轻松自在。但有一点伤感——不,应该说是忧悒比较恰当。或许应该说是无可奈何。”“我们不免想象到,当年你在发现号上与鲍曼接触的情景。”范德堡说道。“在降落在欧罗巴之前,我曾经用无线电尝试跟他联系。这么做似乎很幼稚,但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我确信他就在那里,以某种形式存在着。”“你没收到任何形式的回应?”弗洛伊德犹豫了一下。虽然现在记忆力衰退得很快,但他突然记得那天夜里,曾经有一块小石板出现在他的舱房里。当时没发生什么事,但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一直感觉小克里斯安然无恙,而且会再见面。“没有,”他缓缓说道,“从未收到任何回应。”毕竟,那可能只是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