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是要和安迪爸爸碰面,所以在下午一点起了床。我俩没精打采的身体扛着我们更加空****的大脑,慢吞吞地走到了来接我们的车前。一路上我们继续酣睡,下车后,如行尸走肉般进入了一座玻璃和钢混结构的大楼。安迪爸爸马歇尔·斯堪姆特就在这里办公,他是一家经纪机构的律师。我一开始不太懂这家机构是做什么的,现在总算明白了,就是一家把名气(以及虚张声势的天赋)转化为钱的公司。经纪机构有经纪人,经纪人就是为职业娱乐人士或创作者接活的人。如果你曾经遇到过一名经纪人,以下就会是你感受到的(就好处来看的话):你不会遇到比经纪人更高效的人了。如果他们跟你说话,是因为你能帮他们赚到钱。他们都是混蛋,但如果你运气够好的话,可能找到一个专属的混蛋经纪。对不起,这听起来很荒谬。于是,与安迪爸爸的会面,结果变成了与詹妮弗·普特南的会面,她显然是个大人物。这座大楼就像个新闻工作室,建造的目的显然是要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不过这里给人的印象确实挺深的,但对于我来说,深刻的印象主要是因为有了下面这段插曲。我们在一个小吧等待了五分钟,其间喝了点加了黄瓜的自流井水,然后一个衣着时尚的年轻男子叫了我们的名字,我们就跟着他走向过道。从一开始,我就一直掉在队伍的最后,但是走了约三米远后,我停了下来,因为即便是半死不活、筋疲力尽的我,在过道上也没有错过辛迪·舍曼(Cindy Sherman)(美国知名女摄影师、艺术家,以自己出演所有摄影作品中的主角为特点。——译者注)的原作。我过去一直猜测最伟大的艺术作品都掌握在私人收藏家的手中,藏在某个地方,只有少数人才能够欣赏到。我明白这是艺术运作的方式,对此也没有意见,但在以前,这个观点对我来说很抽象,就像是我从未期望过在博物馆或在线图册以外的地方能看到真正伟大的艺术作品。但在这里,就在我的眼前,就是一幅至少价值数万美元的照片,而且物有所值。我猜想这些经纪机构会以不同的方式来吸引不同人群的注意。也许有些人会因为内部专属的电影院或刺绣花纹的墙纸而动容,而另一些人或许喜欢每张桌子上都摆放一大盆活的兰花植物。而这幅照片的目标对象就是我这号人,我们会不由得认为,噢,好吧,这个地方挺靠谱的。在我待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这幅照片看的时候,我们队伍的其他人当然是继续前行。过了一会儿,他们才发现我不见了,最后,那位长相可人的帅哥助理就回来找我了。“阿普丽尔,对不起,我们把您丢下了。”他的声音温柔又好听,都让我以为把我留在后面真的是他们的错了,“您正在欣赏的是辛迪?舍曼的《无名剧照》第56号作品,属于她的《无名剧照》系列。每张照片拍的都是她本人,但她又赋予自己不同的角色,意图是彰显我们的文化已经建构了性别的观念,如果我们任由这些观念的摆布,就会受其控制。”他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因为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并没有朝在走廊里站得像个呆瓜一样的我大嚷大叫,所以,我就让他说完。我猜想这家公司让每位员工都懂点艺术,这样,整个公司的形象会看起来更吸引人。我不是说过这很奏效吗?“谢谢。”我说,因为我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我们离开照片,开始往前走。“公司藏品丰富,有些作品是客户送的,有些是公司高层管理人员收藏的,租借给我们展示。这幅舍曼的作品,我想是普特南女士提供的。”我们行进的过程中,又路过了很多非凡的艺术作品。走廊的墙面呈现出画廊般的白色,每六米左右就有一幅照片或画作,或采用综合媒材创作的作品展示。我估摸着,在去往詹妮弗·普特南办公室的路上,我们路过的作品至少价值200万美元。在我们穿过这片区域时,当代演艺事业正在我们的四周如火如荼地开展着。很明显,有很多的电话声,有不少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但几乎没有闲谈。我们路过的人中有一位年轻的女士,我记不起她是谁了,但一看就相当有钱、有名。即便你以前从未见过这些人,你还是能分辨出来,这一点实在有趣。高端时装看上去就是和普通的衣服极为不同,但我之所以能分辨出来,主要还是因为她后面跟着的三个人都摆出一副非常明显的架子,简直就是在宣告“谁都别想要个自拍”。当我走进全世界最有手腕的其中一个经纪人的办公室时,也是这样的氛围。“罗宾!你找到她了!太好了,阿普丽尔,欢迎你!”她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很有力度,令人惊讶的有力!她相貌平平,中等个头,一头灰色短发,但身材保持得很好,她的声音是她最具有特色的地方,这是位很会施展魅力的女人。她的办公室并不大,但视野很好。架子上全是书、各种电子游戏碟、DVD碟,甚至还有棋类游戏,看上去更像是个成绩展览室,而不是存放她珍爱之物的地方。架子上满满当当的,所有这些物品,每一件都是她促成的。这个房间坐我们四个人还是挺舒服的,但再来一个人的话,就有点局促了。罗宾站在门口说道:“梅女士刚才在欣赏舍曼的作品。”“阿普丽尔,你真有品位!那是几个月前,我在一场拍卖会上拍下的。在公司的墙上想办法找了块好地儿,尽管事实上大多数人都不太关注舍曼的作品了。”一想到她可能为那张照片花费了五万多美元,她这样说给人的感觉好怪啊,但我什么也没说。“不管怎么说,这一周够刺激的吧!每一个动态,我都在关注。太棒了,你表现得棒极了!昨晚的表现真是太出色了!你又一次燃爆了啊!”我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才上的午夜脱口秀。那感觉就像是想起了高中的英语课。“谢谢!呃……”我突然想起我完全不知道方案是什么,而我实在累得不想假装,所以就直截了当地问道,“我们来这儿是做什么呢?”“哦!马歇尔,”她指的是安迪爸爸,“跟我说起你们两个,我们就想可以约你们来谈一谈,聊一聊你们接下来想去哪儿。肯定会有很多很多机会,这些机会之门已经打开,我们想确保的是我们得走进去!”她说话的语速比我遇到过的任何人都要快,但又是“断奏”的形式,简直像首说唱诗。听起来很怪却不赖。但我还是注意到了,她很快地把“你们”换成了“我们”。“呃……”我看了看安迪,他耸了耸肩。我理解为“姑娘,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于是我就不管不顾了。“昨天晚上,有些信息突然暴露了,可能事情就变了。据可靠消息称,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当权者公开确认这些卡尔不是来自地球的。”我的话在空中飘**了好一会儿。詹妮弗·普特南看着安迪爸爸,安迪爸爸担心地看着安迪,安迪又看着我。如果我能看自己,我也会看着自己,但是我不能,因为我无法看着自己。我有一股冲动想向下看着自己的手掌,但我知道那样做是不对的,所以我就看着普特南,而在这个时候,她也转过来看着我了。“罗宾,我需要你把我接下来两个小时的安排都取消掉。”“好的,普特南女士。”即使这不寻常,他们也没露出一点迹象表明这并不寻常。罗宾离开并轻轻地带上了门。“到底是什么消息?”“有一位来自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材料科研人员一直与我联系,说卡尔的材料特性是不可能的。不是说怪,也不是说贵或者是新,而是根据我们已知的一切,就是不可能的。”“你相信她说的?”“她看起来……可以信赖吧?”我说道,但有点感觉自己或许就是个傻子。但即便普特南半信半疑,她也没有表露出来。“而且,我还没有告诉你整个故事。我需要你向我保证,百分之百地保证,你不会把我将要告诉你的事告诉给任何人。”“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让罗宾迅速起草一份保密协议,但如果我的口头保证就够了的话,我向你口头保证。”普特南说道。于是,我把“佛莱迪?摩克瑞序列”的事告诉了她,还有米兰达的发现,以及我们打算拍个相关视频的计划。但我并没有告诉她我们认为这个序列是为了要物理材料,而且我们打算提供这些材料。坦白说,在我的内心深处,我明白这样做既自私又愚蠢,而我不想让他们说服我不要去做。我现在并没有长大多少,但在很多方面已然不同。因此,我很容易意识到我做了些不错的决定,同时也做过糟糕的决定。但这样的意识同样告诉我的是,即便在当时我知道这是个坏主意,我也控制不了自己。知道是个坏主意并不总是能降低你还是会去做的概率。假如我曾经审视过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动机,我可能不会喜欢我的洞察,所以,我就没有去审视了。我把序列和我们的发现告诉普特南之后,她说:“嗯,形势确实已经变了,但问题没变。阿普丽尔、安迪,从这件事,你们想获得什么?如果你们的看法是正确的,可以说,你们可以拥有一切!”你们一定听说过好莱坞经纪人给年轻新星许的各种愿,所有的一切,太阳月亮星星,你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实现!只要你在他们指定的地方签个字儿!但这样的话从詹妮弗·普特南的口中以她的方式说出,我信了。舍曼的照片,她对国内电视节目的信心,她所拥有的其他任何人都不了解的内幕,这些元素构成的整体威力席卷了我,就像是糖果、圣诞节的早晨和初吻,这些美好的感觉融为一体。于是,我对她施展了电梯游说(尤指在电梯里用很短的1~2分钟时间,通过吸引人的技巧向对方推介。——译者注)。“我们已经想出了一个策略。我们想让阿普丽尔·梅的形象构成对卡尔形象的缓冲。卡尔是很强大的,而我是弱小的。卡尔是很瘆人的,而我是可爱的。卡尔来自另一个世界,而我是人类。我们想通过打造阿普丽尔·梅这样的形象来帮助人们应对卡尔这一现实。然后,一旦我拥有了这样的话语权,我会用它来把人们团结起来,我会促成小小的改变,促成更好的和谐世界。”其实我并不确切地知道我想促成的小小改变是什么,那像是我一旦拥有了这种权力才能想出来的某件事。不管怎么说,普特南喜欢我说的每个字,可安迪爸爸斯堪姆特先生可不这么认为。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当时他不在房间里的话,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呢。成名就是这样,那些能如实告诉你成名现实的人,往往是那些如果你全力以赴,他们就能赚到很多钱的人,所以他们不会愿意告诉你那些肮脏的真相,而这些真相正是斯堪姆特先生那时想告诉我的。“阿普丽尔,这个决定可不一般啊。卷入这样的事……事态会完全不受你的控制的。人们会不明来由地憎恨你,不管原因是好是坏。流言会让人们分裂,这样的事,远远超出了大部分人能处理的范围。你说起自己的时候像是把自己当作一个工具,可你也是一个人,还是一个不断演化的人。这件事会影响你的一生。”普特南没有朝着安迪爸爸,而是对着我说,“这些担忧我绝对也有。在你没有采取行动前,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事态会变成什么样,而名气也不应该是为了名气而去追求名气。话虽这么说,我觉得还是有比较安全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而你现在就在这儿,真是太让人高兴啦。我们需要聊很多事情,而且你该知道你可以在任何时候退出。”“詹妮弗,不完全是那样的,”斯堪姆特先生说道,“一旦他们投入这件事,就少有机会退出了。”此时此刻,我脑子里充斥着的大量多巴胺和肾上腺素,正在把我的精疲力竭转变为头昏眼花。“我们怎么能拒绝呢?我们干!”我转向安迪,打我们走进这间办公室,他还没说过话呢。他看向自己的脚,停了一秒,然后说道:“不管她说了什么,没人有这样的机会,我们需要抓住这个机会。”“好的,那我们就得快速地做很多事啦!你们两个现在感觉怎么样?”普特南问道。“糟透了!”我回答道。“就像是我被魔鬼操了一样!”安迪补了一句。他爸爸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詹妮弗·普特南可没有。“哈,我猜我们要打交道的就是这样吧!”她说道。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罗宾和普特南女士草拟了合同,打了不少电话,问了我和安迪不少问题。斯堪姆特先生表明,在此情形下,他代表客户,而非公司,所以便和普特南就不少要点争执了起来,而我实在太累了,很难理解他们在说些什么。我们的运气绝对够好,因为能有斯堪姆特先生在旁边像条狗似的为我们争论。在短短的15分钟内,他可能以50种不同的方式拯救了我们的命(还有钱)。最奇葩的部分就是他们把安迪和我分开来做了一对一的探询。他们想确保我们两个人不会互相影响,他们问了我们是不是会互相影响,还问了我们已安排了什么交易以及我们俩的关系。我的意思是说,我推测他们问安迪的是同一套问题。如果他们问了他一些不同的问题,那他就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反正是尽量地坦诚。我和安迪信誉良好,而且看起来有足够的钱来分配,我需要的难道不是每个月两万美元,还能有其他吗?然后就出现了一点我真没预料到的状况。“有没有什么关于你的事,是我们需要知道的呢?”普特南问道。“呃,比如我是天秤座的?”斯堪姆特先生插话道:“阿普丽尔,重要的是,如果有任何事情可能在调查中暴露出来,那我们现在就该知道。”“噢!”我可没想过这个,“好啊,呃,不过没想起来什么啊。”“好的,嗯,我们可以给些提示。”然后她就连珠炮般地列举了一堆我也许可能做过的糗事……以防我忘记了。比如:我有没有开车撞到过狗?撞到过人?我有没有和比我小得多的人发生过关系?和比我大得多的人发生过关系?我有没有招过妓?当过鸡?卖过毒品?制过毒品?看到过毒品?徒手杀过人?收藏过被我制服的敌人的牙齿?把小孩子的骨头雕制成武器,然后用这个武器杀了更多的小孩子?还有,如果不是要问的太多的话,你能写下跟你上了一垒的每个人的名字吗?我回答了这些问题,做了他们让我做的事,整个过程让人非常的不舒服,但我觉得这不仅仅是一次测试,也是一次实战练习。“阿普丽尔,我一下子就注意到这份名单上有很多名字,男的女的都有,”普特南说这句话的方式,给人一种男女都有既是个问题,又不是个问题的感觉。“啊?有很多吗?我觉得不多。”我说,一下子感觉十分的舒服,对这一通盘问,一点也不感到尴尬了。(顺便说一下,这是讽刺。)“詹妮弗,”安迪爸爸说道,“我不觉得这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普特南回答的方式就像是把安迪爸爸当成个孩子。她说:“马歇尔,你和我一样清楚很快每个人都会操心这个了。”安迪爸爸屈服了。“阿普丽尔,”普特南继续问道,“你现在有和谁在约会吗?”“有啊,玛雅。我们起先是室友,这的确有点怪,但我们俩感情很好。”我说这话的时候,一阵内疚感油然而生,我突然意识到自从玛雅发了那条“怎么了,亲爱的? ”信息之后,我还没有给她发过短信。“这样的话,”普特南继续问道,“那就是说你是同性恋?也就是说,你以前跟男生有过关系,但其实一直都是同性恋?”“可我碰巧不……只是同性恋。我既是同性恋又是异性恋?太好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因为性别而不被某人所吸引会是什么感觉了。对我来说,你给我的感觉挺怪的。”当有人质疑你的性取向时,不管你的取向是啥,都很难做到不会立即怼回去。可有些人似乎就是不能相信我就是这么觉得的,然后突然之间,他们就把我扔在一边,开始剖析起我来了,完全不顾我还坐在那儿。是不是我太贪婪了?或者说性趣太旺盛了?或者说拿不定主意?还是说我就是个女同性恋,只是不肯承认?或者说我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吸引男生的注意,因为男生会觉得这样够火辣?如果这些都不是,那就是……“哦,顺便说一下,我女友也是双性恋,或许以后我们可以(意味深长的停顿)一起鬼混一下。”“阿普丽尔,我绝对理解。可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理解。我只想说如果你要么是异性恋,要么是同性恋,可能事情会更简单些。我对双性恋没什么意见,同时我非常希望世界上的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但这一点会干扰到你想传递的信息。有些人会抓住这个不放,以此来贬低你的人格。我们看待这个问题的视角不仅仅是从纽约市的角度,而是从全美国的角度,事实上,要从全世界的角度。你的性取向会成为一个弱点,你会因此遭到抨击。”我看向地板,沉默了整整十秒钟。我想,没错,说得有点道理。可我们要对付的是他妈的外星人,谁会在意我是同性恋还是双性恋啊?我抬起头看向斯堪姆特先生,他只是耸了耸肩。“我的意思是说,这不是说我现在正想着勾搭个花花公子。”我说,虽然有点撒谎,因为我刚才还在想着如何勾搭罗宾。可斯堪姆特先生的沉默听起来像是同意我说的话,于是我屈服了。“呃,好吧。行,我可以就只是同性恋。”这是我首次领略了詹妮弗·普特南让人恶心的为人处世方式,而那一刻我甚至都没有察觉到。我明白我怪她的时候可能比怪我自己还容易些,可我有点蒙了,又力所不及,而她看起来却精明强干。对她而言,推销一个古怪的女同性恋女生比推销一个古怪的双性恋女生要容易多了,于是为了她,我就成了一个古怪的女同性恋女生。虽然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应该说话的人,可熬夜到早上十点的目的就是非常有企图地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品牌。我们的目标,在大多数时候能一致。在每个人都满意地确认过我从未吃掉过哪怕是一个小婴儿之后,我终于获得解脱可以去喝杯咖啡了。于是我和安迪去了街对面的咖啡馆。我们互相交换了一下情况,说了说血泪史。我没告诉他双性恋的事,我相信他也有事瞒着我。管他呢,反正我们两人谁也没有做过什么可怕的事,这就够了。这一天我都在不时地给米兰达发短信和回信。她已经离开伯克利,在去往洛杉矶的路上了。我们打算在CVS药店(哎,不是沃尔玛)与她碰头,这样离洛杉矶卡尔(好莱坞卡尔)最近。显然,洛杉矶的交通没有给她方便,不过我们与普特南的见面也花了相当多的时间,比我们预计的多得多,所以,正好。我还没有给玛雅发短信,我不知道该怎么发,有太多话要说,太多事要做。老实说,我都担心她怎么回应这一天发生的这么多事儿。在我的脑海里,我只能想到她从失望上升到愤怒的样子,我不觉得从对话的另一端能感受到兴奋或是支持,所以,我干脆不跟她说。“嗨,阿普丽尔。”安迪刚才一直在看手机,“有更多卡尔的怪事。还没有人说他是外星人,但有人尝试把奥克兰的一个卡尔移动到一个更方便的地方,因为那个卡尔有点挡路了,可是他们移不动,把吊车都搞坏了。报道读起来像是因为城市管理人员或是吊车操作员太无能了,可我猜其中另有隐情。”我盯着咖啡,感受到这件事的量级再度撞击着我。这样的怪事还在发生。我将过我正常的生活,按我一直以来的方式在我的内心成为我自己,然后我会记得。几年前,我们的猫“风头”死的时候,我的感受就是那样。你总是忘记生活永远不会再一样了,但你只能继续前行,不再去想。“风头去哪儿了?我没看到它呢……哦……该死的!”“哦,上帝啊,安迪,真的是那样,对吗?”“詹妮弗·普特南肯定是这么认为的。”他说的时候,我正在啜另一口咖啡来给自己鼓劲。在对普特南的业务(及她本人)有了更多的了解之后,我才意识到她并不需要确定卡尔是不是外星人,然后才全面开启作战方案,她只需要有一个这样的机会。即便她认为我们只有5%的概率是对的,她也会表现出全力以赴的样子,因为即使是5%的概率,能赚上几千万美元,也相当值得一试。就算最后卡尔并不是外星人,我们依然会是她的客户,她还是可以强调对我们的信念。对她来说,始终是双赢。我们喝完咖啡走回她办公室时,她快速且细心地说道:“阿普丽尔,我把罗宾给你用。你现在需要一个全职助理,你要找个信得过的不容易,而我找个替代的更容易。他非常棒,说话轻言细语的,但工作出奇的高效。我们会继续支付他的费用,但他将为你工作。如果可以的话,他可以帮你处理邮件,也许还能做点社交媒体的事。我们会跟他说清楚,他是为你而不是为我工作。”斯堪姆特先生对这个安排看起来并不太高兴,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说:“现阶段,我们不认为让其他人参与进来是明智的。”“这样,你就正式地有个员工了。员工可以让你的生活轻松点,但前提是你要会用他们。如果你没有告诉他每天至少给你来杯咖啡,他原则上会觉得受到了冒犯。他会在你的身边,你需要他,他想帮上忙。”“罗宾知道任何细节吗?”我问道。詹妮弗·普特南拿起电话,按了一个键。“罗宾,你能过来一下吗?”十秒钟后,罗宾就出现了。“普特南女士,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吗?”“让你为梅女士效劳,你觉得怎样?”“我很荣幸。”他甚至微微鞠躬。“你啥?!”我应道,因为一般人可不会这样说!“梅女士,虽然我认识您的时间很短,但您给我的印象是坚强、自豪、有非常好的价值观内驱力。不仅如此,不管怎样,您现在处于事件的最中心。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人们都会记住这件事的。我不会——”他顿了一下,“介意成为这件事的一部分。”我也不介意他成为这件事的一部分。他看起来超级友好,明显比普特南实诚多了,和我大约一般年纪,所以想着他为我工作,就也没那么怪。唯一的问题是罗宾……挺帅的。他足够迷人,如果玛雅见到,马上就会清楚我觉得他有多帅。然而,他马上就是我的助理啦!这个家伙将深入我的一切。注意你的用词,阿普丽尔!他会……深入地参与我的生活。但是你不能因为某些人太帅就不雇用他呀,对吧?这听起来绝对是不合法的。于是就这么定了,我有了一名助理。“好的,罗宾,谢谢,很高兴认识你,也很高兴聘请你,请多帮忙。我觉得每一页未读邮件都好像会花掉我寿命中的一年。我接下来说的话是我赋予你拯救我或是毁灭我的武器:我的密码是‘donkeyfart’(驴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