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确定是这儿？”司机问我。我压根不需要查看手机就可以确认，因为在过去的30分钟里，我不时地在用谷歌街景研究这个地方。我甚至还找到了一份地产清单。这里是一个仓库。目前空置着，处于待出租状态。要租的话，每月大概15000美元的租金。等我亲眼看到时，发现这居然是个很大的仓库。“没错！谢谢！”我没有看到彼得·佩特拉威基的踪迹，也没看到任何该围着他转的摄像人员，我不知道是该放下心来呢，还是该担起心来。说到相机，我可一个都没带！我只有两部手机和一个随身携带“以防万一”的充电宝。我想了很久卡尔到底要什么。信息上说“只能阿普丽尔来”，不过很明显这指的是到现场的人。按往常来讲，卡尔像是希望我不管去哪儿，都带着观众。我是如此确信即将发生的事情会是历史性的事件，于是我发起了一个既相当蠢又十分天才的号召。我开始直播了！脸书的系统非常棒，观看的人数几乎是无限量的，如今多高的收视率都可以应付。我猜想，最糟的场景可能就是把系统给搞瘫了。不过，这是我想要的最好的场景，我要创下有史以来观看人数最多的直播纪录，做一次在线观众数量最多的分享，分享史上最伟大的时刻之一。“我是阿普丽尔·梅，我很高兴地宣布我已经解开了767序列。对于那些之前没有关注过我的人，（我这里解释一下）我们所知道的梦境序列都已经解开有一段时间了，全世界都在等最后一个终极序列的答案，不过这个序列只出现在一个梦里。”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从路边走到了一扇用链条锁着的铁丝网门前。“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是唯一做过这个梦的人，就像我不知道7月13日纽约卡尔为何把我从马丁·贝拉科特手中救出来一样。”我小心翼翼地把手机的摄像镜头尽可能地朝向自己，尽量不暴露我所在的位置。仓库很大，有三层，是木头结构，窗户很大，但基本上都用木板封住了，还有几个巨大的装货门。其中一面墙的底部散放着一些木头。在我和装货门之间有一圈铁丝网和一片停车场，地面已被顽强生长的小草所覆盖。“在解开767序列后，我们得到了一个密钥，把密钥输入从梦境中得到的其他序列代码组合中后，获得了一条要我来这儿的指引，就在花园州（Garden State）（新泽西州的昵称。——译者注）。得到的信息还特别指示我必须独自前来，所以我照办了。”我戳了戳铁丝网。铁丝网上方安装了一道带刺的铁丝，门上的铁链锁锁得死死的。我一边沿着铁丝网往前走，一边朝着规模越来越大的观众自言自语道：“我该怎么进去呢？”然而，转过拐角后，我发现了铁丝网上的一处缺口。此时此刻，我决定透露点真相，但并不是全部的。“要知道，不久之前，我们接到消息称另一伙人也解开了这个序列，也在来这儿的路上。老实说，这就是我匆匆赶来的原因。虽然我答应过一些人不会这样做，但是你们也看到了，我并不是第一个到这儿来的人。”我向观众们展示了在杂草丛生的地上散落着的一些铁丝网片。我从铁丝网的缺口处爬了进去，朝仓库走去。途中，我没说什么话。我确信防御派的人一定就在附近，说不定已经和卡尔对峙上了。终局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曾经想了很多，老实讲，我梦想会是个大奖。不是一辆新车或是100万美元什么的，而是卡尔馈赠于我的某种礼物，比如永生、飞船或者世界和平之类的。而我内心有种预感，如果我没赶上终局，就会有一些无知可怕的排外者趁机搭上去往卡尔母星的免费飞船之旅，去展示人类是多么的可怕。这些话我没有大声说出来，主要是因为我知道想要所有人都能如我这般猜测卡尔的来意，那是白日做梦，同时也是因为我曾向自己承诺过，在公开讲话时，要完全忽视防御派的存在。所以，我只是低声说了一下我们是如何解开767序列的，有哪些人做出了贡献，包括手风琴手，了解玛雅数制的所有人，教我新式波音767内部工作原理的工程师们，当然，还有玛雅，我决定把帮助我解开最后一个线索的功劳归功于她。毕竟是她告诉我要从防御派的角度来思考问题的。靠近仓库后，我看到在其中一个巨大的装货门旁有一个一人高的小门。门打开着，其中一个活页都被拉出门框了，门前摆着一堆衣服。这儿看起来像是最容易的入口，也像是最危险的入口。我还是觉得时不我待，于是我走上前去。门口的衣服看起来又脏又湿。我吓呆了。我的心一阵狂跳，我突然想尿尿了。不管你是不是一个人行动，不管你之前是不是被追杀过，要潜入一座废弃的建筑物，还是会觉得挺吓人的。我相信而且依然相信大部分防御派的人都不会伤害我的身体，可是我也看到了大部分人不代表所有人。再一次，我打开了直播，观看人数在不断增加。然后，我就闻到了葡萄果冻的味道，是那堆衣服散发出来的，仓库的入口处都是这样的味道。那会是谁的呢？会是彼得·佩特拉威基吗？“噢，天哪。”我惊呼道，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尽快把镜头转开了。“我想……”我说道，然后停顿了片刻，让自己平复下来。“我想刚才有人想进去，可是卡尔不想让他们进。我想……我想他们是死掉了。”我没有勇气让自己说得更多。我甚至都不愿意去细想，所以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入口，尽量不去看脚边的那堆脏东西。他们想走进去的那一瞬间，卡尔就把他们给干掉了，现在轮到我了。可是是卡尔让我来的，我现在的一切都源于我相信卡尔。我尽量小心翼翼地绕过那堆脏物，进了仓库。仓库里很暗，我的眼睛隔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这个仓库很大，空****的。只有很少的几扇窗户没有被木板封起来，有几缕光线透了进来，光线里有灰尘在飘**。地面是混凝土的，散落着一些纸张和树叶，还有一些金属钻头和螺栓钻入过的痕迹，我想是以前用于生产什么东西时留下的。“嗯，好像是一个空仓库，而且很大。”我平静地直播道，心里有些许失望。这座建筑物的第一层，一整层都是通的，里面什么也没有。不过，有一座金属板条楼梯通往第二层，那一层看上去有几间带窗户的办公室，可以俯瞰到仓库的地面。“我准备走楼梯上去，看看那些办公室。”我走在楼梯上的时候，楼梯咔咔直响。我左手紧紧抓住楼梯的栏杆，右手坚持录播我的行进过程。网络连接很稳定，我在用高清画质向全世界直播。这时，我口袋里的另一部手机，没有用于直播的私人手机，发出了“嗡嗡”的震动声。我赶快把它掏了出来，发现是米兰达打来的。难道她没在看直播吗？难道她不知道我现在不能接电话吗？我正打算接听电话时，却听到远处飘来了一段旋律。“你们听到了吗？”我朝着直播屏问。宝贝，我要和你千年相守，在这样的流金岁月里，再无其它。这是仓库里出现的第一个反常迹象。哦，伙伴们，是条可靠的线索哦。我不再关注其他事情。“是首歌，是大卫·鲍威的《流金岁月》。”我对着直播说，然后加快了脚步。此刻，看直播的观众已经有几百万之多了。我本来以为直播可能会断掉，要么是因为卡尔使用超自然力量进行干涉，要么是全球服务器不堪重负，可显然直播还在继续中。音乐声也越来越响。手机上出现了短信通知，显示米兰达发来了消息：“阿普丽尔，快出来！”我看到了手机屏幕上闪现的通知，可我的大脑拒绝接收这样的信息。她什么意思啊？我向上看去，已经快到了。通道一侧有间小办公室。里面有一张桌子，鲍威的声音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我等待着奇迹的发生，等待着我的大奖，然而另一条短信出现了：“快跑！”而与此同时，我还站在原地。我亲爱的宝贝，不要哭，别伤了我的心。去做吧，没关系，不过你得再聪明一点。就在我呆呆地看着短信的时候，又来了一条短信：“那个地方是假的，不是真的，是错的！”我转过身正好看到身后的超重金属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我的宝贝就在那里，就这样迷路了。就一次，我求求你，救救她幼小的灵魂。见鬼，你知道我有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