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田吓了一跳,猛然瞪大眼睛。昨天晚上好像喝醉睡着了。但为什么又突然醒了?从未有过的战栗感,以及自己仿佛做了无可挽回之事的焦躁感,慢慢爬上心头。够了。别再疑神疑鬼了。黑田打开电视。屏幕里正在转播奥运会的摔跤比赛。还只是预赛,但已经是彩色画面了。两名运动员分别穿着红蓝队服,正在不断移动,试图压制对方。看着屏幕,黑田忽然感到一阵恶心。他站起身来,脚下有些虚浮,用手撑着墙壁,走进浴室。黑田朝着洗脸池大肆呕吐。混合着胃酸的威士忌气味强烈地刺激着鼻子。醇厚的泥炭与木桶的芳香,此刻都变得木醋般恶心。因为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固形物只有花生米的碎片。黑田呕吐不止,同时陷入可怕的疑问中。难道那个罐头里下了毒?我是不是快死了?但是,拖到现在才发作,这可能吗?他看看手表,10点30分。河豚毒素虽然需要经过一段时间才会出现症状,但自从他在那个老防空洞里吃过以后,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了。不可能的,哪会有这种事……他正要伸手摸自己的额头,忽然吓了一跳。自己的手掌显出了重影。他望向洗面台上的镜子。那里面照出来的自己,也像电视里的幽灵一样,叠成了两个。他用力擦了半天眼睛,但看到的景象并没有好转,而且似乎愈发严重了。他踉踉跄跄走出浴室,伸手去拿床头的电话。就在他拿起听筒前,电话先响了起来。他吃了一惊,拿起听筒贴在耳朵上。“黑田先生,有您的电话。”是前台的声音。黑田正要求救,电话已经切换到外线了。“喂……”传来满子的声音。“黑田?能听见吗?”“小满……我……毒……”他想问,但舌头不听使唤,说不出话来。“你仔细听着。”满子平静地说。“你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了。所以至少我要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什么……什么,我——”大量唾液从唇边滴落,冲走了他的话语。“你选错了。矶部确实选了烧酒。如果他选了罐头,就能活命了。到这里为止,你的推理都很正确。但是,过了十八年,正解反过来了。”“反……?”满子的声音就像是在调整广播电台的频率,忽远忽近。“在保健所分析了烧酒和罐头的成分……结果很惊讶……矶部武雄……烧酒……完全无毒……氰化钠……最让人惊讶的……大量……害怕……销毁……改了主意……”黑田努力去听话筒里传来的满子的声音,但在剧烈的耳鸣中,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一点片段。头上的汗水像瀑布一样滚落。“日记……不能原谅……土壤里……大海里……肠道……煮沸……”满子的话已经完全听不明白了。腿上失去了知觉。黑田栽倒在地,听筒从手上滚了出去。刺眼。房间的日光灯,就像奥林匹克会场的照明灯一样刺眼,灼烧着视网膜。黑田躺在地上,喘不上气。他抽搐了好几下,意识逐渐模糊。黑田最后所感觉到的,是被拖向地狱深处的无限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