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虽然早就有隐隐的感觉，但当罗宾接到亨德森的电话时还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了自己的声音。这到底是亨德森的主意还是派克的主意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他们的无心之举也于事无补，反正这对父子的眼中已经容不下自己了，或许他们压根就没把自己当回事。在暗处，罗宾清晰地看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自己即将被逼到绝境。“罗宾，明天你继续去监控祁龙和铃木透夫。”“我不用去监控游戏服务器后台了吗？”“交给人工智能监控就行了，还是你去亲自看管他们我才放心，记得别让那两个家伙进到游戏里来。”他压抑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愤怒和恐惧，很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明天你放心地和派克去玩吧，祁龙和铃木透夫交给我管就行。”于是，罗宾失去了原本监控服务器后台的机会。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不到14个小时，罗宾可以说是彻底地丧失了主动权。亨德森刚才的那通电话把罗宾直接推到了悬崖的边缘。他只剩下一条路，唯一的一条路，他想不出也没有时间来找到第二种办法：罗宾得作为明天的参赛选手亲自到游戏里走一遭了。明天游戏的第一关倒不是什么难题，因为他早就和祁龙以及铃木透夫交待了，而罗宾自己对第一关的流程也早已经倒背如流。即便是亲自进入游戏中，也不会影响大局。可是一旦进入了第二关，情况就难以掌控了。罗宾原本的计划是在第二关里将亨德森处理掉，如果罗宾能在后台服务器上监控的话，他可以遥控指挥祁龙或者铃木来执行自己的计划。但是现在的他没得选，除了硬着头皮进到游戏里。头一个令他难受的难题是他必须在游戏里和祁龙或者铃木取得联系。由于玩家随机分布的问题，想要在偌大的游戏世界里找到两人中的一个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罗宾首先能够想到的就是选择一个标志性建筑物作为碰头地点，只要能够和祁龙或者铃木其中一人取得联系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但在这之前很有可能中途被其他参赛选手给杀死。一旦被杀死那么就意味着游戏结束了，消灭亨德森的希望也就破灭了。对游戏中的每个玩家来说，这是一场爽翻的游戏；对罗宾来说，这是一次你死我活的较量；而对祁龙或者是铃木而言，这也是他们改变自己人生的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罗宾的另一层顾虑也就落在了如何处理祁龙和铃木的关系上。罗宾是一个操纵着天平的人，天平的两端是一对冤家。为了保证天平的平衡，罗宾还必须小心翼翼地制衡着祁龙和铃木。他平躺在沙发上，出神地凝视着风格古朴的天花板，暗淡的吊灯灯光投出了暗灰色的阴影。他大脑里的脉络如蜘蛛网般纠缠不清，各种可能性的排列组合令他眼花缭乱，理不清逻辑，短时间内根本找不出什么两全之策，冷不丁还会冒出后悔没有早点做好预案的想法。“罗宾，快睡觉了。”天花板上的阴影变化了，罗宾知道是原本关着的书房门被妻子打开了，外面有光漏了进来。“都快九点了，你不睡我可要睡了，这一个星期你是怎么回事，整天躲在……”门关上了，天花板上的阴影又恢复了原状，罗宾不知怎么地忽然涌起了对老婆的憎恶。他脑子里冷不丁出现了亨得森躺在豪华浴缸里莺环燕抱、侍仆如云的画面，而他等会儿要睡在一个年近花甲的女人身边，并且明明和她说了好多遍别打扰自己，可是她总是当成耳边风。罗宾闭上眼睛，重新整理思路，但和刚才一样，依然毫无头绪。要不算了吧，明天老老实实地看管着那两个家伙，罗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以后也老老实实地替派克打工吧！投降主义的号角在罗宾的内心中响起，那号角声悦耳诱人，摄人魂魄，蛊惑着罗宾放弃抵抗。做了那么多年亨德森的“白手套”，被他随意地使唤来使唤去，罗宾早已经感到反感和厌恶，一想到还得继续听任亨德森的儿子发号施令，罗宾心里就很不甘心。不行，只有明天这次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不赌一把，以后肯定会后悔的。更何况，祁龙和铃木透夫都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计划，要是他放弃了这次机会，以后这就是隐患啊！罗宾意识到现在是真的没得选了，从主观和客观两方面分析都只有一条路。时间非常紧迫，再过14个小时游戏就要开始了。罗宾再次睁开眼睛，由于眼睛长时间闭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显得比之前亮很多，卧室门关上的声音隔了好几堵墙传到耳朵里。起初罗宾还能忍住，但马上他就“咯咯咯”地痴笑了起来。可以这样！罗宾被自己突然之间冒出来的想法逗笑了，但随即觉得这样做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顺着这个想法推演下去，之前停滞不前的思路彻底打开，还缓解了懊恼的心情。罗宾重新整理起纷乱的思路，让思考重新走向正轨。在第二关里怎么找到祁龙或者铃木透夫是问题的关键，只要找到这两个人中的一个，那么后面就好操作了，说不定还真能试试刚才那个“神来之笔”的点子。罗宾继续思索着，不管能不能实现这个点子，首先得解决如何在第二关里找到祁龙或者铃木透夫的问题，并且不能让这两个人相互之间碰面。他思前想后，还是得各找一个标志性建筑作为碰头的地方，这两个地方相距不能太远，并且祁龙和铃木都必须很熟悉。选什么地方比较好呢？罗宾很快就想好了两个地方。让他们两个各自等在指定的碰头点，到时候罗宾根据实际情况来做二选一的选择。他二话不说，拿起沙发上放置了很久的手机准备打电话给那两个人，正要拨号但马上又停住了，他重新把手机放归原处。罗宾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从一开始接触，罗宾对祁龙和铃木透夫这两个人就不大信任，他认为自己并没有像亨德森那样百分之一百地掌控这两个人，罗宾只是利用了他们之间的矛盾来制衡，并且关键性的意识交换技术也都在祁龙和铃木透夫手上。只有彻底地控制住这两个人，或者只要能让其中一个人心悦诚服，那么刚才的好点子就有实现的可能，即便实现不了也能让自己全身而退。这是罗宾不敢轻易拨打电话的重要原因——他需要一个万全之策，应对任何突发而不受自己控制的情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祁龙和铃木透夫肯定也有。罗宾躺回到沙发上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想尽力找到一些线索。对于目前状态的祁龙和铃木透夫，罗宾并不是非常了解。他们两个原本就是两段代码在游戏里面运行着，现在这两段代码借用了真实人的肉体生活着，他们的精神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也会有人的心绪吧？从这几次和祁龙与铃木透夫的接触中，的确也能看到他俩的喜怒哀乐，和刚从游戏世界逃出来时头脑单一的样子相比，两个人逐渐拥有了人类的情感，可是这到底是来自借用的那个真实人的大脑还是他们从游戏世界带来的，就说不清了。由代码构建起来的祁龙和铃木透夫真的会有情感吗？很久很久之前是他和亨德森一起讨论设计出祁龙和铃木透夫的，回想起来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他已经快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把一行行代码敲进电脑的了。不用想都知道那些代码很简单，最后运行起来也就是两个并不复杂的人工智能，名叫“祁龙”的NPC和名叫“铃木透夫”的NPC，最多也就是能够对外界刺激做出简单的回应，多数情况都是跟着游戏剧情的走向运行。他们在游戏中的存储量可能都不会超过一个人在一天中接收的信息量，祁龙和铃木透夫就带着这么点存储量就出来了，这么点存储量在宿主的神经元中以记忆的形式储存，这些记忆少得可怜，倒也不妨碍他们在现实世界里生存。要是祁龙或者铃木把各自的宿主——乔治与凯瑟琳——的记忆和情感清除的话，会不会就是两具没有感情的移动肉体呢？相比祁龙，铃木透夫自身的记忆还算是比较完整。罗宾回忆起当初是怎么设计铃木透夫这个倒霉蛋的了——亨德森花了不少时间设计铃木透夫这个人，从他出生一直到长大的经历，亨德森真是不遗余力地把各种霉运强加到铃木透夫身上，活生生地塑造出了一个心理阴暗的变态者。而对于祁龙的设计就简单多了，这个人的童年经历完全是没有的，直接跳到了大学，“20岁就拿到医学博士学位，30岁就能竞争诺贝尔奖”这种有点荒唐的情节也就是用来骗骗年纪很轻的游戏玩家。如果要选择突破点的话，罗宾更倾向于选择铃木透夫。他把自己带入到铃木透夫的视角里，思索着如果自己是铃木透夫的话，最想要什么。罗宾想来想去，觉得铃木透夫最需要的还是消灭祁龙。从铃木透夫的经历上来看，他的内心一定是黑暗又自卑的，羞耻心一直在折磨着他，他肯定是要报仇的。不过，铃木透夫内心里是否还有其他的想法，罗宾就不那么好确定了。万一罗宾把那个“神来之笔”的点子最终告诉他，铃木透夫会不会使坏呢？就算不告诉他，铃木透夫会不会也同样使坏呢？罗宾没有把握，他只能哀叹自己没有掌握意识互换的技术。一想到这个，他又觉得纳闷，祁龙和铃木透夫是怎么学会这项技术的呢？难道是在游戏内部运行的时候自学的？也许就是靠着人工智能的自学能力吧！罗宾没时间细想这个问题，他仍旧回到主题。这样看来，铃木透夫还真是一个不可控的因素，只能怪亨德森把铃木透夫设计得太黑暗了。剩下就是祁龙了，这个人的背景实在是太简单了，一个高傲自大、沽名钓誉的傻乎乎的家伙，除了好胜心之外一无是处。他这么恨亨德森不就是觉得自己没有了游戏里前呼后拥、众星捧月的待遇了吗？过去都是领导、指挥别人，等轮到自己被别人使唤了，当然就接受不了了。所以说祁龙这个人最需要的就是获得过去拥有的权力。祁龙的目标非常简单和纯粹，罗宾几天前就得出了这个结论，一个“权力”的奴隶，和亨德森一样，但和亨德森这个老狐狸比嫩多了，毕竟一个游戏里的电脑人的阅历和真实世界里的人不能相提并论。罗宾自认为他对祁龙这个人的理解最精确也具权威，谁叫祁龙这个人物就是罗宾自己设计的呢？当初亨德森还嘲笑过自己把祁龙的形象设计得太过于扁平。“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这种人，20岁就是医学博士，太理想化了。我12岁的时候幻想过成为这样的人，就好比幻想人能够飞起来。”亨德森好像是这么评价的。“你得加点东西进去，让他丰满点。”亨德森的话让罗宾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他隐约记得亨德森曾添加了点祁龙的身世。没错，当年亨德森的确匆匆忙忙地填充了些内容，似乎是为了另一个游戏，顺手把已有的关于祁龙的代码模块给整合在了一起，但时间实在有些遥远，具体细节罗宾记不清了。罗宾的第六感暗示自己该做一件事，他从沙发上坐起来，快步来到电脑前操作起来。20多年前就养成的将数据备份的习惯帮了罗宾一个大忙。5分钟后，罗宾证明了自己的第六感相当准确。10分钟后，罗宾决定先给祁龙打一个电话，在游戏里碰头的地方罗宾也想好了。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祁龙还没睡，他的右手正旋转着一支细长针管，针管里面有半管透明**，前端的针头上套着塑料针套。他盯着窗外，神情凝重，看上去在想着什么心事。今天的夜空竟然异常的清晰，原本被光污染的天空繁星点点。祁龙在想，也许某一天自己能离开这里，然后经过漫长的旅行，去往宇宙深处的某颗行星，成为那里的主宰，真正的主宰，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庸。祁龙没有立即理睬铃声，而是让自己的情绪继续沉浸在刚才的幻想中。是罗宾打来的电话，毫无疑问，因为这是罗宾给自己的手机。又过了几秒钟，祁龙才拿起了手机，电话里面是熟悉的声音。“知道，我都可以倒着背出来了。第一关先去拿钥匙，然后开车，走海滨的那条路。地图我都研究透了。”祁龙把针管放在窗台上，夏夜的风里有太平洋的海潮味。“不是第一关？”祁龙转过身子，卧室里没开灯，黑漆漆的，隐约显露出床的轮廓。“第二关？——医院？”祁龙把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什么医院？游戏第一关里的医院？去那里干吗？亨德森在那里？——不在那里？罗宾，到底是什么情况？”对于罗宾，祁龙心中总是有一串问号，他才不相信什么把几千万人的意识进行置换的鬼话。这个世上哪有什么救世主？都是打着救世主的旗号谋一己之私罢了。所以罗宾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好吧，亲爱的罗宾先生，你先前不是说进了第二关之后让我在原地找个地方躲起来就行吗？——会不会亨德森已经发觉了？——你敢保证？我对他总感觉不大放心。”祁龙内心真正想说的是“我对你很不放心”，电话那头的罗宾滔滔不绝地说着，语速比以前快。“照你的意思，我进入游戏第二关之后，得马上赶到游戏第一关出现过的那所医院去？”祁龙走到床边，一屁股躺在了**。“为什么要这么做？——听起来可不是一个什么令人信服的理由。——我当然明白，这是唯一的机会，否则我也不会——你最好确保亨德森在游戏里——技术上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好的。”罗宾总算把自己的弱点亮出来了，他那寥寥无几的脑神经科学知识储备必须借助自己的力量，这是祁龙唯一的撒手锏。理解并且掌握意识互换技术的人除了自己就是铃木透夫了，罗宾说明天的比赛铃木透夫不会参加，祁龙对此也只能将信将疑。他其实并不清楚铃木透夫每天到底在做什么，只知道铃木和游戏平台有瓜葛。铃木透夫每天都在做些什么呢？按照亨德森的性格，他可不会养什么闲人。铃木这个见风使舵的懦夫现在说不定早就被亨德森玩弄于股掌之间，而汉克这个二愣子还真以为自己是在“英雄救美”呢！祁龙哂笑一声从**爬了起来。他随手拿起放在窗台上的针管，继续仰望夜空，脑子里面不再幻想，因为他有很多事情需要考虑。“我明白了，罗宾先生——双子大教堂，明天第二关我会尽快赶到那里等着——我会一直守在那里，你放心。”铃木透夫等对面挂断电话后把手机从耳边移走，他没有追问罗宾为什么会在比赛的前夜突然改变计划，因为另一个问题抢走了他的注意力。“即便明天真的把祁龙困住了，那又如何呢？”铃木透夫的心中有个声音在问。“那就一遍又一遍地折磨他，无穷无尽地惩罚他，如同那个叫西西弗斯的家伙一样。”另一个声音立即回答道，并且没有给第一个声音第二次提问的机会。如同每日的例行公事一样，每次都是第二个声音毫无悬念地获胜。只不过这一次，第一个声音没有如往常那样扬扬得意、沾沾自喜，它竟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剩给铃木一个空空****的舞台。原本泛起波澜的水面重新归于平静。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丝光，人处在漆黑一片中，睁开双眼和闭上双眼没有任何的区别。躺在这间罗宾安排的豪华酒店套房里，离明天的比赛开始还有不到12个小时，铃木却感受不到任何微小的变化，时间仿佛已经停止了流逝。如果整个世界真的永远处于现在这个停滞的状态也未尝不可，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黑暗吞噬，所有难以启齿的不堪回忆无人知晓。要是罗宾知道目前自己心里的想法，那么他一定会给自己换一个隔音和遮光相对较差的房间，让自然的声音和光扰乱一下这种前所未有的冥想时刻。无边的黑暗中，有东西隐隐约约出现了，像一个人的轮廓，但又不完全像。这是一个有着三只脚的人，身体很瘦小，走路踉跄，或者说是悬在空中摇摆。那个人慢慢悠悠地靠近，身体周围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薄膜，这层薄膜在渐渐扩大，最终把铃木也包裹在了里面。铃木一动不动甚至忘记了呼吸，曾经拄着拐杖的自己就浮现在眼前。铃木透夫，你一出生就遭受重创，变成了一个残疾人，但这不怪你，你没有选择权，你除了接受别无他法。你受尽了众人的欺侮和白眼。只有一个人真正关心过你。后来你又变成孤身一人，靠着自己为数不多的才能在灰暗的人生里挣扎。好不容易，你抓住了一次机会，可是阴差阳错之下你又一次被社会抛弃。你没有认输，你很顽强，你卧薪尝胆在祁龙那里蛰伏了近十年，终于找到机会翻转了自己的命运，可惜命运又跟你开了个玩笑，告诉你一切都是设计出来的。你绞尽脑汁再次发起挑战，你终于成功了。你的人生第一次有了存在的价值，你的仇人即将成为囊中之物。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说，你现在一无所有，你只是一个偷取别人身份的窃贼罢了，所谓的归属感只是空中楼阁，这辈子永远都得躲在阴影和黑暗中。铃木刚想反驳，眼前拄着拐杖的自己瞬间消失了，什么都没有了，除了刚才的一片漆黑。祁龙、亨德森、罗宾，也许是世界上仅有的知道自己原名的三个人。以后，就得一辈子用凯瑟琳的名字生活下去了。和汉克之间要继续进展下去，还是就此了结？铃木还没有彻底想好。大概率，铃木会找个机会把汉克踢走。还有一种微弱的可能性，铃木最终接受了汉克。这个名叫汉克的人对自己很好，可能几年之后他就会求婚，也许就是明天。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如果被别人知道了真相的话……不过谁会知道呢？没人会知道。况且，即便真的和汉克进一步交往，说不定自己也能将就着习惯？自己的意识虽然是男的，但终究只是代码的差异，代码又怎么会有性别呢？现在拥有的一切和过去非人的日子比起来简直是在天堂里！为什么还要对命运有如此多的奢求呢？铃木觉得只要老天给自己一个60分的人生，他就应该满足了。现在的人生他可以打80分，而遗憾是在所难免的。况且大多数人的一生不都是这样吗？一个对命运有过多贪婪的人必然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明天要做的事情很简单，进入游戏，消灭祁龙，让知道自己秘密的人减少一个。大概过了90秒左右的时间，铃木进入了睡眠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