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铃木透夫现在拥有了两套记忆，一套是自己的，另一套是原本属于那个名叫凯瑟琳·普利特雷的姑娘的。意识或者是记忆在铃木炉火纯青的操控之下已经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了，它可以交换，也可以复制，就如同一天前发生的那样，铃木从电子游戏世界中转换了出来，而且还复制了一套别人的意识，而那个可怜的凯瑟琳将不幸地永远待在电子游戏世界里了。要不是昨天下午在墨西哥司机家的门背后听到的那一番匪夷所思的话，或许自己现在还得待在地下实验室里啃着硬邦邦的面包，等着最后弹尽粮绝的那一天。现在想起来，铃木开始有些佩服自己。他用地下实验室里的电脑找得到了电子游戏公司的主服务器地址，然后他发现自己的世界原来真的是一套程序，而且凯瑟琳进入了电子游戏世界使用的设备很类似于自己发明的脑机交互仪；另一方面，铃木也感谢自己有那么好的运气，遇见凯瑟琳简直就是守株待兔的翻版。昨天下午，铃木用硫喷托纳把凯瑟琳弄晕了之后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扛回了地下实验室，他用“宇宙二号”交互仪解析了凯瑟琳的海马记忆区蛋白的特殊三维结构以及基因表观遗传学修饰位点，经过大量搜寻和尝试，她终于用微电流的传输信息锁定了凯瑟琳所在的接口终端的位置。这样一来，之前所构设的大胆的想法变成了一件可操作性的事情了。铃木现在唯一感到有些瑕疵的是，自己变成了一个女人，似乎是老天跟他开的一个大玩笑。他从现实世界里醒来的时候，时间刚好和电子游戏里的时间相吻合，按照游戏的规则，游戏里面的时间和真实世界流逝的时间一致，很难想象一个人不吃不喝地进入虚拟世界待上个三天，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因为凯瑟琳所用的脑机交互仪是一个类似于冬眠的装置，使用者在输入一种特殊的蛋白酶后会显著降低身体的新陈代谢速率，但只要使用者一醒过来，另一种蛋白酶螯合剂会立刻输入，从而中和蛋白酶的活性，让人恢复到正常状态。所以当铃木醒过来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感到饿，只是有点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时34分，房间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浴室里面黑黢黢的，自己浸泡在了凉水里面。大脑昏昏沉沉，一个重物包裹在了自己的头上。一套全新的记忆如同一群群扑火的飞蛾汇聚到了自己的大脑，一幅幅崭新而又熟悉的画面在意识中拼接成形。凯瑟琳·普利特雷是一个在旧金山湾区长大的女孩，父母是典型的中产阶级，都从事软件行业。她从小就长得很出挑，再加上活泼外向的性格，是众多男生追求的对象，现在的男友是比自己小一岁的乔治，住在离家不远的一个住宅区里。两个人四年前就认识了，然后很自然地发展为了情侣关系。乔治是她见过的为数不多沉稳、礼貌的男生，和其他那些满嘴脏话、言语轻佻的男生不一样，并且乔治的长相非常英俊，和她在一起真可谓郎才女貌。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她就一个人搬出去住了，有时候周末乔治会来，两个人会吃个烛光晚餐，然后长时间地享受二人世界。四年来她从未感到过厌倦，和乔治聊天的时候房间里总是充满欢声笑语，他对自己很温柔，做什么事情都很注意自己的感受。凯瑟琳时不时幻想过结婚之后的生活，并且很憧憬这个场景。对她来说，乔治是她认为的世界上仅次于她父亲的男人。铃木把头套从脑袋上摘了下来，这下头上的沉重感没有了，浴缸里的水凉凉的，没过了自己的胸口。铃木从浴缸里面慢慢站了起来，同时感到胸部沉甸甸的，他摸了摸，原来是自己的**。他又捏了捏，好像软绵绵的球形海绵一样。他又摸了摸自己的**，空****的，什么都没有。铃木很无奈地把手拿开，以后得作为一个女人来生活了。女人就女人吧，反正原来的自己也只是一段代码，哪里能分出什么男女，铃木昏昏沉沉地开导自己。他从浴缸里面出来，脱去了感受衣，打开了浴室的灯，刺眼的光让他好一阵子才适应过来。他站在一面镜子面前，镜子里面是自己**的身体。金色的湿漉漉的头发垂在了肩膀上，铃木看着自己全新的身体。小麦色皮肤，一个长期锻炼下的身体，肌肉的线条很完美，小腹平滑，臀部丰满，脸上没有化妆，淡淡的雀斑，上翘的鼻子，厚度适中的嘴唇。从铃木这个东方人的审美角度上来看，这也算得上是一个上乘的美女。他把淋浴头打开，让自己的身体冲刷在了温热的水里。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几天前自己刚刚从一个瘸子变成了一个正常人，然后现在又变成了一个女人，铃木对自我身份的认识产生了些许动摇，到底什么是自己，什么不是自己呢？肉体对自我的认证更加科学，还是灵魂呢？铃木用肥皂揉搓着自己毫无一丝赘肉的年轻胴体，头脑还是有些昏沉。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目前最需要的是一场睡眠让自己恢复精力。铃木用浴巾把自己擦干，然后**着走出了浴室。卧室就在隔壁，他走了进去，找到了自己的床后不管湿漉漉的头发，直接躺了上去。水的淋湿感被枕在了自己的头下面，铃木把头发卷了起来。乔治在哪里呢？他应该还在游戏里面吧，也许早已经结束游戏了。铃木忽然感到一阵热流涌向了身体深处，原来是自己已经快一周没有和乔治亲热了。一想到将来要和一个男人上床铃木就感到很不舒服，甚至有些羞耻。铃木的那套记忆在拒绝，而凯瑟琳的那套记忆在想念。最终，更加强大的睡意战胜了熊熊燃烧的性欲与自我精神的抗争，铃木无声无息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