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老板，一切准备就绪。”伊春树坐在祁龙别墅的地下城堡里某个古色古香的会议室里看着面前大型投影仪里的一张军人的脸。“好的，开始行动吧。”军人向着伊春树行了一个军礼，然后镜头切换成了一个卫星地图，地图的中央显示的是洛杉矶的市中心，很多闪烁的红点围拢成一个圆圈，圆圈的中心是泛美生物遗传技术公司的总部。红点有序地开始朝着圆圈的中心移动，形成了螺旋形。当第一个红点到达了中心时，画面从俯视图变成了三维立体图。红点从上往下移动，可以看到地面下的通道被红点逐渐占据。伊春树从左边的茶几柜上面拿起一个茶壶，朝精致的日式茶杯里倒了一杯清茶。他优雅地端了起来，送到嘴边，轻轻地嘬了一口。现在是早上7时03分，美由纪仍旧在梦乡里，应该不会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按照计划，任务应该在十分钟之内结束，如果不考虑人员生死的话。可是伊春树下达了一个命令，就是最好抓到活着的祁龙，他对自己的这个从未亲眼见过的女婿非常好奇。伊春树是个爱惜人才的人，即便女儿心里面非常反感自己的丈夫，但是从间接了解到祁龙所得到的成就中可以看出祁龙是个不可多得的生命科学人才，而人才这种稀缺的资源是伊春树赖以生存的条件，否则他也不会在沉睡了那么多年之后东山再起。红色的点已经下降到了地下一千米处，移动的速度依然很快，红点连成的线和最降速线的形状非常相似，前方的红点已经快要进入了底部平台期。“老板，地下发现了一个大型空间。”“好的，继续行动。”“明白。”“切换到主视角，让我仔细瞧瞧。”“明白。”画面变成了一个广角摄像头的视野，周围几十个怪物在朝着前面飞去，从伊春树的视角看它们在冲击一扇铁门。铁门很快就被突破，画面也向前移动了过去。穿过铁门是一个宽阔的T字形路口，墙壁和天花板都被漆成了白色，或者说根本不用区分墙壁和天花板，这里像极了科幻电影里的实验室走道。走廊的结构呈拱形环绕着左右，头顶10点钟方向和2点钟方向各有平行排列的灯光为这里照明。怪物们鱼贯而入，经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岔道路口，沿途一个人都没有。“发现新情况。”画面切换到了另两个镜头，两个镜头里面各有一个人躺在病**，经过分辨，这两个人都不是祁龙。“锁定目标位置。”画面又切换到了另一个视角，一个高大的拉丁裔男子站在了一个实验室的门外，边惊恐地看着镜头边拼命地拍打着门，嘴里还在喊叫着“老板，它们来了！来了！”很快，镜头就被那个拉丁裔男子的鲜血所浸染。实验室的门被粗暴地撕烂，镜头里面是一个大型房间，房间中央是两个类似浸入式CT扫描仪的长方形装置，一个装置里面没有东西，另一个里面躺着伊春树所要找的人。“发现目标，目标识别，识别正确。”祁龙从蓝色的**里面被捞了起来，他闭着眼睛，既像是死了又像是活着。“还活着吗？”“报告，目标生命体征都还正常。”“他昏迷了吗？”“报告，目标身上有一股浓烈的酒气。”伊春树仔细端详起祁龙的这张粘有蓝色**的英俊脸庞。“酒气？给他一针纳洛酮，让他醒过来。”“明白。”虽然美由纪嘴上说对祁龙没有感情，但是伊春树觉得毕竟是一家人，没必要弄得你死我活。伊春树按了右手边的第三个通话按钮，正好连接着美由纪的房间。他想把情况告诉美由纪，当然最好能把美由纪给招呼下来，等祁龙醒了三个人见见面，说不定美由纪到时候会感谢自己没有伤害她的丈夫。一分钟过去了，没有回应。两分钟过去了，依然没有回应。到了第三分钟，美由纪那头依然还是没有回应，看来是睡得死死的，或者美由纪可能把另一头的通话铃声设置为了静音。伊春树只好无奈地摇着头笑了笑，然后关闭了通话按钮。“把祁龙带回来，带到别墅这里来。”“明白。”伊春树端起茶杯又小抿了几口，投影仪自动合上。他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清茶优雅清新的味道，让茶叶的芬芳贯通到自己的机体里。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一切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伊春树已经创造了无数的奇迹，让无数的不可能变成了可能，让不治之症变成了长生不老的工具，让一个看似强大的国家转眼之间变成了一片废墟。对伊春树来说还有什么遗憾呢？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没法复活自己的妻子，这似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奇迹总是能够出现的，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时间机器会被自己创造出来，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会和自己的妻子相遇。伊春树的美梦被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他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爸爸，是我。”美由纪的声音在门外面显得有些微弱。“门开着。”门轻轻地打开了，露出了美由纪一张苍白的脸。“美由纪，我刚才还在找你呢。”美由纪没有回答，脸紧绷着，嘴角在抽搐。“女儿，你怎么了？”伊春树支起了身体。“爸，爸爸，我……”话音未落，美由纪摔了进来，他的身后出现了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但从服装上来看不像伊春树的卫队。“杰克，这下我们要发大财了。”“哈哈，路易斯，你想要哪一个？”“我从来不杀女人，不过这一次是个例外。”美由纪连滚带爬地扑向伊春树，伊春树则抱住惊魂未定的美由纪，强装镇定地看着突然闯入的两个士兵。“你们是谁？要干什么？”“要干什么？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一个枪口已经对准了伊春树和美由纪。“爸爸……爸……”美由纪用身体护住了伊春树。“女儿，这是怎么一回事？”“爸爸，我也不知道，我刚才醒来，就看见……啊！！”枪声响起，一梭子弹打在了美由纪的身体上。“哟，这个女人还挺勇敢的。”“嘿嘿，让我们来看看她能撑多久。”伊春树抱着奄奄一息的美由纪，手上面都是她身体里喷出来的热乎乎的鲜血。“哒哒哒……哒哒哒……”两只枪口一齐对准了美由纪和伊春树，流星雨一样密集的子弹倾泻到了两个人的身体上，喷出的鲜血如同绚烂的焰火在天花板上形成恐怖的图案。一团一团的肉块七零八落地散落在了房间的各个地方，有的粘着头发，有的连着皮肤，更多的是黏糊糊湿漉漉的组织，伊春树已经分不清楚哪个部分是自己的，哪个部分是他女儿的了。“哒哒哒！”又一轮子弹射了过来，美由纪的身体被打成了一摊肉酱，胰腺、肝脏，还有肾脏搅在了一起，胸口则露出了一个大窟窿，她的头盖骨被削去了一半，右眼球掉在了地板上，脑浆溅了伊春树一身。“路易斯，怎么这个老头子打不死啊？”“我们再来扫一拨，真是奇了怪了。”伊春树颤抖着身体，嘴里不停地呼喊着“美由纪”，那曾是他的老婆，那也是他的女儿，可是他的女儿现在变成了一摊肉泥，被分成了无数块碎片。“我……我要杀……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更多的子弹迎面射来，打在了伊春树的身体上，使得伊春树的身体千疮百孔，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洞眼密布着，有些地方甚至可以钻过去一个婴儿。洞眼里汩汩的鲜血在不停地涌出，黏稠的猩红**形成一条条蜿蜒的溪径，朝着四面八方流去。“这下总行了吧，杰克。”血沿着伊春树的身体静静地滑落，速度逐渐缓慢下来。洞口处，鲜血不再向外渗漏，已经开始凝固。接着，这些洞眼开始一点一点地愈合了。伤口表面再一次恢复了血色，暗绿色的皮下管道充盈着**。伤口处，湿润的新鲜肉芽组织像破土而出的幼苗一样生长，一层一层覆盖住原先的组织。紧随肉芽组织之后的是一条条纤细的新生血管，新生血管相互交错、横生枝杈，遍布在伤口表面。新生组织生长得异常迅速，最后一个洞眼愈合时，时间仅仅过去了10秒，伤口和健康的组织有一个明显的界限，新生的组织偏红，而其他地方偏暗。伤口愈合后这些新生组织没有再向外扩张，他们复原为原来的形状后就停止工作，和具有记忆能力的金属极其相似。“你们以为我是很好杀死的吗？”伊春树站起来了，这次他眼睛里面充满了血色，那不是悲伤的血色，那是一种复仇的火焰燃烧着的血色，那里面没有怜悯，没有哀伤，那个眼神里面只有杀戮和报仇这两个词。“路易斯，这老头子怎么也和那些‘怪物’一样——路易斯，你小心！”伊春树扑向了其中一个士兵，然后死死地把士兵按在了地上。步枪点射打在了伊春树的身体上，把他弹开了很远。“杰克！你带了那个子弹了吗？”“什么子弹？”伊春树一跃而起，然后从墙壁上将挂着的一把装饰用的日本武士刀给拔了出来，他顺势蹬了一下墙壁，朝着那个叫路易斯的士兵压了下来。“就是那个解偶联……啊……”日本武士刀插进了路易斯的胸膛，伊春树拔了出来，又插了进去，接着又拔了出来，之后他一次又一次地疯狂地重复着。路易斯的心脏被戳成了筛子，心房和心室里的血像喷泉一样喷射着。“美由纪！美由纪！！”伊春树像个疯子一样，把路易斯捅得不成人形，丝毫不顾另一个枪口已经对准了他。“老家伙，你知道吗？”叫作杰克的士兵微笑地端着枪，面对自己同伴的惨叫不为所动，“其实对我来说你只是一张500万美元的支票。”伊春树根本听不进任何话，他转向杰克，像条疯狗般扑了上来，接着枪声响起。杰克总共开了六枪，每一枪击中了伊春树不同的部位，其实只要一枪就够。伊春树现在瘫在了墙根，他的身体上面多了六个窟窿，而这六个窟窿可没法复原了。“伊春树。”杰克走过去用枪口抬起了伊春树的头，“看着我。”伊春树的眼睛里面全是血丝，嘴唇在蠕动着，身体里面似乎仅剩下最后一点力气。“还在想着自己的女儿？”伊春树的嘴唇一直在蠕动。“你到底是在说什么呢？”杰克凑上身子。“为……什……么？”伊春树歪着头，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杰克看着地上那把锃光发亮的武士刀，用手拿了起来，在伊春树面前挥了挥刀刃，“伊春树，你觉得这是一把刀，一把杀人的刀，但是在我看来，这只是一堆数据罢了。”杰克把刀架在了伊春树的脖子上。“在我用这把刀把你的狗头砍下来之前，我还想听听你有什么话要说。”伊春树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你……以为……你……真的……能……杀死……我吗？”“老家伙，你继续说，我听着呢。”杰克把刀从伊春树的脖子上移开，方便听清楚伊春树要说什么。“你……把我……杀了……我……还可以……克隆……一个……新的……而你……只有……一分钟……可以……活。”“你的保镖都被我清理干净了。”伊春树干笑了两声。“一……分钟……之后……你会死得……很惨……”通话装置忽然响了起来，里面传来了急迫的声音。“老板，我们马上就到！”“哈……哈……哈哈。”伊春树笑出了声音，“等……我……把你……抓住后，我……会慢慢……折磨……你的，哈哈……”“哈哈哈哈。”杰克也笑出声音来，他边笑边举起了武士刀。“你这个老头子可真有意思。”伊春树的笑声越来越大，然后突然间戛然而止。“老板，我们来了！”门外面传来急迫的脚步声。杰克抓起了伊春树的头，看着这张保持着大笑状态的老头子的脸，感觉十分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