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比起原来的样子总是差了点

黄昏的时候，波夜空又绕着修理厂的外墙走了一圈。早上载重货车刚来时，波夜空还以为车队只是要在厂门口的空地上倾倒垃圾。但很快他发现，情况并非如此。坐在门厅里，外面空地上的垃圾已堆得半天高，沿着大马路开来的卡车已无法驶进两边的空地，但连绵的车队好像没有要停止的意思，还在继续往前，到了厂门口，开始兵分两路，朝两边驶去。不久，又开来一队卡车，车上装着重型轧路机和大吊车。卡车停下后，轧路机沿着特制的轨道，从卡车上面缓缓驶下，毫不留情地碾上了两边空地上的巨型金属废件，经过反复碾轧，那些旧汽车、旧机床和旧锅炉被轧瘪，成了金属块，然后大吊车将金属块吊起，堆叠了起来。看到这情景，波夜空在门厅再也坐不住了，跑到外面，绕着围墙走了一圈，发现修理厂四周的空地上，都有卡车在卸货，卸满了一块地方后，就马上有轧路机和大吊车过来进一步作业。波夜空将这情况跑去向哭大师报告。哭大师坐在一号车间用来闭关的小壁龛里，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把他打发走了。下午一点钟的时候，波夜空还是不放心，又绕着围墙走了一圈，发现环绕修理厂的金属垃圾堆已经堆到了围墙的高度，就再次跑去向哭大师报告，又被老样子打发了回来。波夜空心里生气，决定不再管这件事。但到了黄昏，眼看着外面的金属垃圾堆已有二三十米高，波夜空又忍不住了，开始第三次绕着围墙察看情况。四周的金属垃圾堆此时已变成了一座连绵不断的山丘，将悟空寺修理厂完全包裹在了里面，只在大门口马路的方向上，留下了一个缺口。在这个过程中，波夜空特地跑到垃圾山的最高点，实地考察了一番，发现只要站在山丘上，就能将悟空寺里的情况看个七七八八。这一圈走下来后，波夜空坐回到门厅里，没有再去哭大师那里自讨没趣，而是坐在客服的位子上，撑着脑袋，眼睛看着门外的夕阳，耳朵听着轧路机碾轧在金属件上发出的吱嘎声。一边发呆，一边在心里盼着井下光能快点回来，这样自己就可以有一个商量的对象了。波夜空正愁眉苦脸时，朝向修理厂大门口的马路上，一辆被涂成嫩绿色的老式甲壳虫突然从一大堆卡车中钻了出来。甲壳虫在来往对开的车丛中，快速地绕来绕去，只用了半分钟，就从一公里外的地方，开到了垃圾山的内侧，在修理厂门口猛地刹住了车。可能因为车速过快，车还是往前冲了五六米，轮胎贴着地面，发出尖厉的摩擦声，最后硬生生地在门厅的台阶前停住了。车门打开，一个卷发女子走了下来。从女子的肤色上看，这应该是个黑白混血儿，鼻梁上架着一副盖住了半张脸的墨镜，身上穿着一件亮黄色的皮质长风衣，里面是一件露腰的浅灰色皮质短胸衣和一条仅够遮住大半个臀部的牛仔热裤，热裤之下是一双红色的羊皮靴，长度几乎可以把整个大腿根都装在里面。因为这身打扮太过拉风，女子一从车里出来，就把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去。工地上的卡车和铲车都忽然停了下来，一个正沿着垃圾山向上行走的工人，因为回头看那女子，脚下还打了个趔趄。美女在前，波夜空自然也不能当作没看见，更何况那女子正在朝他走来，一边走，一边还对他挥手。波夜空心里不免有些小得意，但脑子还没有到不清楚的程度，他暗暗嘀咕，自己到底何德何能，竟可以让这样一个陌生女子对自己这般亲热，于是忍不住又上上下下看了那女子好几眼。不知怎么搞的，他竟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认为那女子有点像卓深影，但细细一想，又发现，两人并没有一丝相似之处，最主要的是卓深影对人不可能这么亲热。女子走到波夜空面前，冲他“嘿”了一声，看他没有反应，就把脸上的大墨镜取下，大声说道：“我啊！”“你？”波夜空还是迟疑地看着来人。“卓深影啊！”女子说道。“哪个……卓深影？”波夜空挠了挠头，问道。“哦，对了，这个是我的附身，”女子指了指自己，“就是老给玛丽莲伴唱的那个露露。你床头那张玛丽莲的海报里，应该有她。不附在她身上，我怎么进得了这个门？”“嘿，你早说呀！”波夜空拍了一下大腿，好像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呢，怎么隐隐觉得你跟小影很像，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真是太佩服自己了，样子差得这么多，还能看出来，智商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啊。”露露捂着嘴笑起来：“你废话怎么还是这么多？”“什么叫废话多？这叫风趣好不好？”波夜空撇了撇嘴，然后不知为何，目光竟被露露胸前戴着的项链盒吸引了过去，“这个项链盒看上去很漂亮啊。”“难道只有项链盒漂亮吗？”露露不动声色，轻盈地转了个圈，“别的地方就不漂亮？”“漂亮是漂亮，但比起原来的样子，总是差了点。”波夜空说着，使劲甩了甩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连忙转了个话题，“对了，你消息打听得怎么样了？”“那些蓝海鸥确实是被帝释会收走的。帝释会的人最近正打算以势力均衡理事会的名义，来找修理厂的麻烦，要你们交出蝴蝶效应矩阵的控制权。他们收走蓝海鸥，就是怕你们到时候，用蓝海鸥来要挟他们。”露露说道。“这帮家伙倒也机灵，知道要先保住自己的命门，”波夜空啧了一下嘴，摇了摇头，“都怪我，蝴蝶效应点的计算模型让爱丽丝给拿走了。不过，幸亏悟空寺内部还有一个无限的新唐城，还没来得及纳入模型。要不然这帮家伙，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了，应该早就动手了。”“蜜之蜃姬他们也是这样估计的。”露露点了点头。“他们？”波夜空挑了挑眉，问道。“蜜之蜃姬带我去见了地狱修女和财神。这是他们三个人共同的意见。”露露补充道。“对了，那蜜之蜃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跑来新唐城开演唱会？是想趁火打劫吗？”波夜空问。“这个想法不能说没有。”露露努了努嘴，“我听他们说，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寻找摩西沙罗。”“这事情跟摩西沙罗又有什么关系？”波夜空问。“空藏大师舍身化为蝴蝶效应矩阵的那天，也是摩西沙罗失踪的时间点，所以他们认为，这两件事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想趁着帝释会发难的机会，趁乱混入悟空寺，打探消息。”露露道。“沙罗真的失踪了吗？会不会是生进会在放烟幕？”波夜空问。“应该是失踪了，否则他不会不参加这次的三千年庆典。按规定，谁在庆典上拿了第一，生进会会长一职就归谁。这么要命的事情，摩西沙罗要是在的话，不会不出手。而且只要摩西沙罗在，生进会的实力绝对在帝释会之上，出手控制悟空寺这种事情，绝对轮不到帝释会来做。”露露沉声说道。“摩西沙罗真的有这么厉害吗？”波夜空瞪大眼睛问道。“当然。据说，上一次三千年庆典，当时，生进会里最强的成员是财神和蜜之蜃姬，摩西沙罗让两人联手挑战自己，结果轻轻松松地赢了他们。”露露说道。“那他跟老秃驴比呢？”波夜空接着问。“他们说，如果摩西沙罗还在，上次在天堂号上，就不会让你们随随便便地来，随随便便地去了。”露露道。“哎哟，我的妈呀，原来世上还真有能克住老秃驴的人啊？好消息。”波夜空嘴上轻松，神情却有些凝重。“你没有听哭大师跟你说过摩西沙罗的事情吗？”露露目光闪烁。“没有，”波夜空摇了摇头，“老秃驴一向防我跟防贼似的，连他那个宝贝闭关室，都死活不肯让我进去看一眼。”说到这里，波夜空想起早上挨师父打的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那几个隆起的肿块。“一定又是被师父棒喝了吧？”露露笑着，将手伸了过来，“我来帮你揉揉。”“慢！”波夜空猛地往后一退。“怎么啦？”露露有些摸不着头脑。“妹妹，你别跟阿光似的，这样我很不习惯的。”波夜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了，你赶快去闭关室找老秃驴吧，把刚才你跟我说的事，再跟他说一遍。”“你不陪我一起去吗？”露露眼波流动，朝波夜空妩媚地笑了笑。“不去啦。”波夜空使劲地摇头。“怎么啦？”露露噘嘴问道。波夜空呆了呆，咽了口唾沫后说道：“现在修理厂人手紧，又是这种时候，我得在这里帮他们看门，别的人真干不了这事。”露露一脸娇嗔地摇了摇头，别转屁股往厂里走去。波夜空转过身，看着露露的背影，喃喃自语：“以前她冷冰冰的时候，我老盼着她能热情点，为什么她真热情了，我却很不适应呢？”本章回顾：波夜空被哭大师安排在门厅看门，发现李河方的人用工业垃圾堆起了一座环绕修理厂的山丘。波夜空正在猜想对方这样做的用意时，假扮卓深影的露露来到修理厂，告诉波夜空，根据她从蜜之蜃姬那里得来的消息，帝释会可能正试图将悟空寺掌控在自己手里。而蜜之蜃姬和财神这些生进会的大佬，也准备进入新唐城，查访失踪了十八年的摩西沙罗。小贴士：摩西沙罗：生命进化委员会的会长，科学狂人，为了找到最佳的生命形式，一直在利用他的进化研究院进行各种生命实验。他自身就是这些研究的成果，他既拥有一个像财神那样的机器身体，也能像蜜之蜃姬那样以纯粹的能量形式存在，还能变成纯粹的意识，不用依赖任何物理形式，直接和空间结合。十八年前，他神秘失踪，至今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