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缩回手,动作快极了。我比他更快。我的匕首深深扎进他的手掌,把他钉在了桌面上。他疼得咧开了嘴,发出野兽一般的喘息,试图挣脱匕首。但我远比他强壮,刀刃没进桌面四英寸,我举起一把酒壶,把它钉得更深了。他拔不动匕首。我身子往后一靠,看着他挣扎。最初他表现出一种原始而疯狂的恐慌,而后,某种比我的暴行远为野蛮、冷酷、富有决定性的性格再度苏醒。他冷静下来的速度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快。他深呼吸了一次,也许三次,随后把身体往椅背上一靠,仿佛我们正在把酒言欢。“哦,该死的。”他简洁地说。“我想我们应该彼此更了解一点,”我说着,指了指自己,“胡狼,我是收割者。”“你的名号比我的好听多了。”他回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是第二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发现你是胡狼?是瞎猜的,但我满心希望你就是。不过我进到城堡里之前就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没有人会毫不抵抗地把城堡拱手让人。你的戒指大小不对。下次记得把你的手藏起来。没安全感的家伙要么把手藏起来,要么老是动个不停。你是没机会赢过我的。学监们知道我要来,打算设陷阱把我干掉,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你。而你一定会偷偷溜到这里来,试图趁我不备来个突袭。他们犯了个错误,你也是。”胡狼注视着我,然后转过头向我的士兵们望去,吓得一缩身子。近五十人的军队从地上爬了起来,清醒得和在大白天一样。我要让他们看看我的诈术是怎么起效的。“啊。”意识到自己的陷阱已变得毫无作用,胡狼叹了一口气,“我的士兵们呢?”“哪些?和你在一起的,还是藏在城堡里的?是在地下室,还是地板底下的地道里?我不敢说他们现在正开心地笑个不停,朋友。帕克斯像野兽一样勇猛,为防万一,我还派野马去了。”“你把她支开原来是为了这个目的。”免得她不小心问我们怎么喝葡萄汁都能喝醉。帕克斯一定会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雷声依然隆隆地轰响着,我希望胡狼为这次突袭投入了大量兵力。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就有麻烦了,因为朱庇特的城堡是他的了,朱庇特的军队说不定也是他的,而在此之前,朱庇特已经吞并了朱诺和伏尔甘的大半兵力,很快马尔斯也会被它击败。不过,我已经抓住了他。胡狼被匕首钉住,流着血,旁边还有重兵围困。他的突袭泡了汤,输了一局,但还没有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不再是吕西安了。他神情自若,看不出手掌被刺透的样子,声音也没有一丝踌躇。他没有发怒,却十分可怕。他让我回想起了我自己发怒前的状态——心平气和,不慌不忙。他没有像我希望的那样,在我的士兵眼前蠕动挣扎,于是我把他们遣散了,只留下十名号叫者,既有老兵,也有新人。“想谈一谈的话,就先把我手上的刀子拔掉,”胡狼对我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么插着挺疼的。”他的话语很轻松,语调却十分坚决。他的脸变得很苍白,身体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发起抖来。我微微一笑:“你剩余的部队呢?莱拉丝,那个女孩,她在哪儿?她欠了我朋友一只眼睛。”“放我走,如果你想要,我会把她的头装在盘子里送给你。要是你愿意借我一个苹果,我还能让她叼在嘴里,像筵席上的烤全猪一样。你要怎么办就怎么办。”“没错,你的名号就是这么来的,不是吗?”我讥讽地拍了几下巴掌。胡狼万分遗憾地发出啧啧声:“莱拉丝喜欢那个词的发音,足够刺人,所以我才想往她嘴里塞个苹果。我本想有一个比胡狼更有威严的绰号,但名声自然而然地就形成了。”他冲塞弗罗点点头,“和那个小矮子精跟他的毒菌小队一样。”“毒菌是什么意思?”蓟草问。“那是我们对你们的称呼。被收割者和塞弗罗骑在头上的家伙。要是你们想在游戏结束后弄到个好一点的头衔,你们只需要简简单单地把大坏蛋收割者杀掉。别打昏,杀死他。往他脊椎里捅一刀,你们就能当上统帅、执政官或者随便什么大官。我父亲会很乐意帮你们这个忙的。来做个交易吧。简单得很。”塞弗罗抽出匕首,瞪了他的号叫者们一眼:“没那么简单。”蓟草没有动。“但值得一试。”胡狼叹了口气,“我承认,我是个政治家,不是战士。想交谈的话,你自己也得说上几句,收割者。你看上去活像一座雕塑。我不跟哑巴雕塑说话。”他身上有种冷冰冰的深谋远虑的魅力。“你真吃过分院同窗的肉吗?”“在黑暗里待上两个月,你只能嘴边有什么就吃什么,就算那东西还在动弹。那档子事并不让人印象深刻,说真的。人性变得比我所希望的少了很多,非常接近野兽。谁都会这么做的。不过,挖掘我的丑恶回忆可不是谈判的法子。”“我可没在跟你谈判。”“人类始终都在谈判。这是对话的本质。有人手里掌握着某样东西,知道某个信息。有人想要某样东西。”他脸上露出令人愉快的微笑,眼睛却是另一回事。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吕西安的假面被撕掉以后,他的身体里仿佛住进了另一个灵魂。我见过表演的高手,但这次不一样。他似乎已经理智到不近人情的地步。“收割者,我会让我的父亲给你你想要的一切:舰队,一大群任你取乐的粉种婊子,或者为你四处征伐的黑曜种,什么都可以。要是我能在这场小小的修学游戏里取胜,你可以得到一个最好的职位。但要是你赢了,前面只有更多的学习,更多的考验。我听说你的家族负债累累,声名狼藉——只靠自己往上爬是很艰难的。”我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一个虚假的家族。“我会用自己的双手夺取桂冠。”“收割者,收割者,收割者。你以为这就是一切的尽头了?”他厌恶地啧了一声,“错。大错特错,我的好朋友。但是,要是你肯放我走,所有的艰难……”他用那只自由的手做出一个扫除的动作。“全都没了。我父亲会成为你的导师,你好,权力;你好,名声;你好,势力。跟这些东西……说再见吧,”他指了指那把匕首,“给你自己一个未来。还是孩子的时候,我们互为仇敌,现在,让我们作为男人结成盟友吧。你握剑,我执笔。”舞者应该会希望我接受他的提议,保证我活着走出学院,并快速擢升到高位。我可以出入首席执政官的府邸,待在那个杀害了伊欧的男人附近。哦,我真想接受。但这样一来我就会被学监击败,我就不得不让这个小杂种获胜,让他父亲自豪地微笑,让那个自鸣得意的笑容他妈的在那张脸上蔓延开来。去他的。让他们吃点苦头吧。门开了,帕克斯咧嘴笑着,低头走了进来。“多好的夜晚啊,收割者!”他笑着说,“我在井里逮到了那些小杂碎。五十个人。看样子他们在底下挖了很长的地道,他们一定是用这一招攻下城堡的。”他“砰”的一声关上门,往桌沿上一坐,啃起一块剩下的肉来,“一场湿活儿!哈哈!我们把他们引上来,痛快地大杀特杀了一场。真痛快。赫尔加知道了准会喜欢的。现在他们都是奴隶了。我说着这话的时候,野马已经把他们都变成奴隶了。但她情绪好像不太对劲。”他吐出一块骨头,“哈!就是他吗,那个胡狼?他的脸白得跟红种人的屁股一样。”他凑上来,仔细一看:“瞧瞧,你把他钉上了!”“我想你对付的人比他块头大多了,帕克斯。”塞弗罗补充了一句。“是的。那些人气色也好得多。他灰头土脸的,活像个棕种人。”“管好你的舌头,白痴,”胡狼对帕克斯说,“那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见了。”“再顶嘴,你裤裆里的那根也会不见!哈!那玩意儿是不是和你的块头一样小啊?”帕克斯声如洪钟地说。胡狼不喜欢被人嘲笑。他默默地盯了帕克斯一会儿,把视线转回到我身上,仿佛毒蛇甩了一下信子。“你知道学监在帮你吗?”我问,“他们曾经试图杀了我。”“当然,”他耸了耸肩,“我收到了……超过平均水准的奖品。”“你不在乎作弊吗?”我问。“要么作弊,要么被作弊的玩家干掉。不是吗?”这句话很熟悉。“哦,这次他们救不了你了。太迟了。到你自己救自己的时候了。”我又往桌面上插了一把刀。他明白这是干什么用的。“我听说过,被捕兽夹夹住的时候,胡狼会咬断自己的腿以重获自由。用刀子比用牙齿省事一点。”他发出一声快速而短促,像狗叫一般的笑声:“要是我砍断自己的手,你就放我离开?这话当真?”“门就在那儿。帕克斯,按住匕首,免得他作弊。”就算他敢吃别人的肉,他也做不出来。他可以牺牲朋友和同盟,但不会牺牲自己。这场考验他是通不过的。他是黄金子民,矮小,软弱,毫不可怕,和他父亲一样。我从他靴子里找到了普路托分院戒指,套回他手上,让初选官和他父亲看着他们的骄傲和欢乐之子就此放弃。他们会知道,我比他更优秀。“也许学监们轻轻推了我一把,但我依然要靠自己的努力挣得一切,戴罗。”“我们等着呢。”他叹了一口气:“我对你说过,我和你不是一路人。手只是农夫的工具,而黄金种的工具是头脑。要是你出身不是如此低微,你就该明白,这种牺牲对我来说轻于鸿毛。”他开始动刀。第一股鲜血喷出来的时候,泪水从他脸上滚滚滑落。他像用锯子一样用着刀刃,帕克斯不忍心去看。割到一半,胡狼抬起头望着我。他脸上清醒的微笑让我确信他已经彻底疯狂了。他牙齿打战,却对我、对疼痛和发生在眼前的一切报以嘲笑。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现在我明白米琪看着我的感受了。坐在我眼前的是个幻化成人类身躯的怪物。为了好割一点,胡狼试图扭断自己的手腕。帕克斯咒骂着把离子剑递给了他,这样他只需要一刀就能把手割断。“谢谢你,帕克斯。”胡狼说。我不知所措了。我的理智尖叫着要我杀了他,一刀捅进他的喉管。这样的人是不能放过的。你不能在他头上撒尿,随后又好好地把他放到野地里去。他比卡西乌斯强多了。我几乎要笑出来了。但我告诉他,如果他肯割断自己的手,我就放他走。现在他正在这么干。神啊。“该死的,你疯了。”帕克斯喘着粗气。胡狼嘟哝着说了句傻瓜。不过是一只手,他说。对我来说,手就是一切,对他而言却什么都不是。结束之后,他坐在那里,手臂的断茬差不多被烧焦了。他的脸色像雪一样白,用腰带当止血带勒紧了手臂。他与我都心知肚明,我是不会放他走的。突然,一个扰动的身影从打开的窗户飞了进来。和我预期的一样,学监来了,而我此时却心烦意乱,毫无准备。我看到一个小小的震爆弹落到了桌上,胡狼一把将它抓在手里。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给了学监们帮助他的时间。身边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胡狼用抓着炸弹的手把帕克斯的离子刀往上一甩。刀刃扎进了我那大个子朋友的喉咙里。我吼叫着向他扑去,就在这时,他按下了震爆弹的按钮。一阵伴着巨响的冲击波从那个装置里横扫而出,把我震到了房间另一头。号叫者们被抛到了墙上,帕克斯朝着门口一头栽倒。杯盘、食物和椅子像被风吹起的谷粒一样飞散开来。我倒在地上,胡狼向我步步紧逼。我摇晃着脑袋,竭力想让自己清醒一点。这时,帕克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耳孔和喉头血如泉涌。胡狼对我说了些什么。就在这时,帕克斯朝我而不是朝胡狼扑了过来,用身体盖住了我。他的体重几乎把我压碎,我喘不上气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但隔着帕克斯的身体,我感觉到了一声闷响,还有一阵**。胡狼像一头得了热病、刨挖着大地的野兽一样怒气冲冲地在帕克斯身上又刺又挖,试图穿透他的身体,杀死躺在地上的我。后来就什么都没有了。血滴到我脸上,温热地流遍我的身体。那是我朋友的血。我试着挪动帕克斯,竭尽全力从他身子底下钻了出来。胡狼已经逃之夭夭,帕克斯失血过多,濒临死亡。报丧女妖在我耳朵里嘶声惨嚎着。学监们也不见了。号叫者们费劲地爬起来。我回头看帕克斯,他已经死了,唇边还留着一个平静的微笑。血在石板地上蜿蜒流淌。我胸口揪紧了,单膝跪了下来,泣不成声。他一句遗言都没有。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他飞身保护我,救下了我的性命。自己却死了。忠诚的帕克斯。我捧起了他硕大的头颅,巨人的死让我心痛如绞。这位外表勇猛、内心温柔的战士本有一个光辉的未来。他再也不会笑了,再也无法登上驱逐舰的舰桥,戴上骑士的冠冕,或者握起统帅的权杖了。他死了。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不该死去。我本应快速地了断一切,这都是我的错。他原本会有远大的前程。塞弗罗脸色苍白地站在我身后。号叫者们爬了起来,群情激奋。四个人默默地流泪了,所有人的耳朵都流着血。世界失去了声响。我们什么都听不见,但狼群无须言语也知道,狩猎的时候到了。他杀了帕克斯,现在轮到我们杀死他了。胡狼的血迹把我们领到了一座矮小的尖顶前,然后就被雨水冲掉,消失在了院子里。我和另外十个人从尖顶跳到下面的矮墙上,落地时打了个滚。很快我们就下到了院子里,在追踪高手塞弗罗的带领下穿过一道暗门,踏进崎岖不平的山地。这是个难熬的夜晚。雨雪横飞,电光闪闪,隆隆的雷声在我耳中仿佛只是一个梦,我和号叫者们奔跑着,排成参差不齐的一列,翻过漆黑的峭壁,沿着陡峭的斜坡追逐我们的猎物。靴子外的兽皮让我跑不快,但必须裹着。尽管发生了这样的事,我的计划依然有实现的可能。我不知道塞弗罗是怎么带的路。我几乎迷失在一片混乱之中,满脑子都是帕克斯。他不应该死。我把胡狼逼到了绝境,却让他咬断自己的腿逃掉了。我记得野马看他的眼神。她知道他是谁,想和我私下说几句话。不管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她对我都是忠诚的。但她怎么会认识他?塞弗罗把我们领到了积雪没膝的高山隘口,我们找到了足迹。雪片在我们身边飞舞,我冷得发抖,狼皮外套湿透了,镰刀在我背后弹跳着,鞋子咯吱咯吱叫个不停。雪地里有血点。我们一路向上,从两座山峰之间的积雪里穿了过去。我看到胡狼了。他正在一百米开外的地方跌跌撞撞地走着,一会儿消失在雪堆里,一会儿又冒出来。他走不了这么远,除非是铁打的。我们会逮住并杀死他,来补偿他对帕克斯做的事。他并不是非杀死我的巨人不可。我的狼群哀伤地长嗥起来,胡狼转头看了我们一眼,继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他是逃不掉的。我们冲上积雪的斜坡,顶着横扫而来的寒风,冲破浓黑的夜色。我嗥叫起来,但刚才的爆炸让嗥叫声像裹了棉花一般含混不清。突然,前面的雪粒被某种奇怪的东西扭曲了。一个无影无形、以飘飞的雪花为轮廓的东西出现在我们面前——一位学监。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沉到了我胃里。他们打算在这里杀掉我。这就是费彻纳让我小心提防的东西。阿波罗学监关上了他的斗篷,从头盔里向我微笑一下,喊了一句什么。我听不见他说了什么。然后,他挥了挥脉冲拳套,塞弗罗和号叫者们倒了一片,五个人被小型震爆弹打得滚下了山。我的耳鼓一阵惨嚎。它们也许再也恢复不了了。脉冲拳套再次出击,我往旁边一扑,一阵疼痛刺穿了我的脚。我身体一转,疼痛消失了,我翻身爬起,冲向阿波罗。他抖了抖脉冲拳套,一股冲击波向我扑来。我像陀螺一样旋转身体,避开了三次冲击,然后猛地跳起,举剑朝他头上砍去,却猛地停住了。我知道,除了光剑,什么武器都无法穿透脉冲护盾。但我要演戏给他看。阿波罗在护盾后注视着我。我的狼群被冲击波打到了山下。我望着胡狼,他的力气似乎恢复了一点,正挣扎着往山坡上逃。一个影子紧跟在他身后。另一个学监给了他力量,我猜是维纳斯。我厉声嘶吼,把从躺在米琪的雕刻刀下就开始积聚的愤怒吼了出来。阿波罗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见。我一边咒骂,一边把镰刀向他掷去。他抓住刀子,扔到雪里。罩在他拳头上的那层看不见的脉冲护盾击中了我的脸,他没有碰到我,却把剧痛传到了我的神经里。我尖叫着摔倒了。他抓着我的头发,发动反重力靴,拎着我飞上了风雪弥漫的天空。他一直飞到三百米高的地方,我在他手里摇摆着。风雪打着旋儿围绕在我们身边。他又开口说了些什么。为了让我受损的耳朵能听见,他调整了声音的频率。“我把话说得简单点,免得你听不懂。你的小野马在我们手里。下一次你遇见首席执政官的儿子时,要是你不肯当着所有初选官的面输掉,我就宰了她。”野马。先是帕克斯,然后是那个在火堆旁唱出伊欧的歌的女孩,那个把我从泥坑里拖出来,和我一起待在烟气弥漫的小山洞里,蜷缩在我身边的女孩。野马是个聪慧的女孩,自愿跟随着我,而我却把她领到了这个境地。这不是我所期望的,也不是我的计划。她落到了他们手里。我的胃一沉。不,不能像父亲那样,不能像伊欧那样,不能像莉娅、洛克和帕克斯那样。这杂种绝不可以再杀任何人。“我他妈的要把你的心脏挖出来。”我拼命朝阿波罗啐了一口。他没有放开抓着我头发的手,在我肚子上狠狠打了一拳。妈的。我们飘浮在天空中,很高。他又揍了我一拳,我的身体晃悠得像一具吊死的尸体,我呻吟出声。这时,我想起了从费彻纳身上得知的一件事。在树林里,我拍过他的肩膀。阿波罗抓着我的头发,我却没有感觉到脉冲护盾的存在。这说明他把护盾解除了,并且是全身的。他浑身上下都穿着反冲盔甲,只有一个部位例外。“现在我知道了,你是个愚蠢的木偶。”他懒洋洋地说,“一个满肚子怒火、发了疯的木偶。你是不会听我摆布的,对吗?”他叹了口气:“我会另找一个办法的。把你关节上的绳子剪断的时候到了。”他松开了手。而我却在离他伸出的手掌几英寸的地方飘浮着。我没有掉下去,因为在布片和兽皮底下,我穿着费彻纳的反重力靴。我在阿波罗分院的指挥室里袭击了他,这是从他身上抢来的。阿波罗解除了自己的护盾。并且,他惹怒了我。他目瞪口呆地望着我。我把刀刃从戒指里弹出,一拳打在他脸上,把利刃从他头盔的眼窗刺进了他的眼窝。我连刺了四次,又使劲往上一挑。他死了。“这就是你应得的下场!”我对渐渐失去生命的学监厉声吼道。不断膨胀的怒火蒙住了我的眼睛。仇恨仿佛化作了具有实体的物质,怦怦搏动着,从我身体中渗透而出。阿波罗的反重力靴停止了工作,他的身体坠入了风雪的旋涡。我找到了我的号叫者们。他们聚拢在阿波罗的尸体周围,雪地变成了血海,他们望着我降落下来,戒指的利刃上沾满圣痕者的血。我本来不打算杀死他的,但他不该抓走野马,也不该把我叫作提线木偶。“他们抓走了野马。”我对狼群说。他们沉默地看着我。胡狼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们要进攻奥林匹斯山了。”他们相视一笑,笑容像雪一样冷冽。塞弗罗咯咯地笑出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