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了﹗叶清伦只好张错就错,将身体往他身上一撞﹗只感颈背吹来了一撮阴气,避开噬咬﹗心下大乱,霎时间不知该往哪方逃走﹗只是想着远离活尸人愈远愈好﹗想到此处,两足发力狂奔﹗人的本性,就是惧怕黑暗。即使人有多勇敢也好,面对黑暗,心中或多或少窜动着惧意。因为黑暗之中,永远存在着未知的危险因素。叶清伦亦一样。听见活尸人的吼叫、其急速的脚步声,再配上自身本能对黑暗的恐惧﹗彷彿感到下一步就会撞上死神﹗只感自己的脚程远不及活尸人的脚步快﹗全因是强烈的飢饿,触发了活尸人动物性中最原始、最暴力、最凶残的杀戮血性﹗再长走下去,叶清伦定会被他擒下撕食﹗方法得要变通﹗但叶清伦却不能跟他正面硬并﹗叶清伦该如何是好?“藏身吧﹗”口中忽然叫道。没办法了,就只好这样做﹗叶清伦贴近墙上奔走,左手拖着墙壁﹗忽然间摸到了冰凉的门柄,腕上就大力一扭﹗“卡嚓﹗卡嚓﹗”“糟了﹗被锁起了么?”叶清伦不放多时间在这扇门上,一语未休,就再次往前奔走﹗只感到,活尸人似乎已愈迫愈近﹗叶清伦奔走了不过数步,发现右方又有一扇门,于是飞身上前﹗“卡嚓﹗卡嚓﹗”“刚﹗又被上锁的﹗”“呜啊﹗”糟了﹗活尸人已然赶上了﹗回头一看,眼前就看见一个“大”字形的黑影正向叶清伦压下来﹗活尸人几近拍在身上,叶清伦实是没有退身的余地。只感身体被他一撞,就失去平衡地往后倒地。倒下期间,两手亦本能反应地向外舞动,就扫到身旁异物。紧接一声金属锵鸣于空中长长回响,听其声响,似乎是类似长型的铁桶,可能是挂放生理盐水的铁架子﹗心下就想伸手抓起铁架子,然而,全身四肢竟然被牢牢固定﹗忽然动弹不得﹗回神过来之时,惊觉自己两手已经被活尸人紧紧地抓起﹗尸气扑鼻,他定是已张大了嘴准备在叶清伦颈上狠咬一口﹗此时,怀中的通话器竟不合时候的大大作响﹕“沙……沙……清伦﹗我是程医生,请答话。沙……沙……﹗清伦﹗请答话。”眼前寒光一闪,活尸人施下咬紧﹗叶清伦只好本能反应的将头急摆左方,耳中一声清脆枪响,活尸人攻击落空,其牙齿就几近贴在叶清伦耳边﹗心中已然凉了半截﹗“沙……沙……清伦,先不要到配药库……沙……沙……”眼见活尸人正缓缓地从叶清伦耳边升起,心中知道他正酝酿第二波攻击﹗此时他争扎更加剧烈﹗怀中的通话器更是令他冷静不了思緖﹗“沙……沙……快点来妇产科……”“锵﹗”叶清伦右侧了头,险而避开﹗“沙……沙……子诚需要支援﹗快点啊﹗……沙……沙……”什么?子诚陷入困境么?可是,叶清伦亦自身难保﹗然而,他两手虽被牢牢抓起,但始才感觉双脚仍然活动自如﹗此时,活尸人长吼一声,再次往他颈上施下致命一击﹗利齿寒光乍作成月牙的形状,急急深入他颈中﹗此时,右腿立即屈膝,发力顶起活尸人的上腹﹗只听见活尸人呜嗯一叫,他的头颅于空中停顿了﹗右膝接二连三的发力击打活尸人的腹部时,两手压力渐失就轻易挣脱而出﹗此时,他右手奋力撑起活尸人的下巴﹗然而﹗“呜咽﹗”叶清伦咽喉同时被活尸人紧紧捏起﹗霎时感到脸庞立即炽热起来,头内亦似乎因呼叫器不了而渐渐地胀大起来﹗长此下去,叶清伦就被活尸人活生生的扼死﹗左手向外争扎舞动﹗忽然,叶清伦竟摸出了铁一般的冰凉﹗是那个挂放生理盐水的铁架子﹗求生本能促使叶清伦左手紧紧抓起铁架子,放在右腕的虎口位上﹗左手实时发力,将铁架子由活尸人的下巴插入脑袋去﹗血腥味实时呛入鼻腔,只隐约看见活尸人的身影如被电流通过的抽搐身体,口中长长的呼喊就倒地死去﹗“臭婊子﹗”右脚踢开已挂了的活尸人。然后,抽出通话器道﹕“程医生。我是清伦。请答话。”“沙……沙……清伦吗?你刚才撞上了麻烦么?沙……”程礼廉的语气似乎相当紧张。“对啊﹗被活尸人缠上了。先不说这个,子诚的情况如何?他有危险么?你在跟他一起么?”“沙……沙……危机已经化解了。可是,他现在的情绪很激动。沙……沙……”“他怎么了?”程礼廉没有实时回答,只听见通话器传来了一阵大响,似乎是有人在争执。然后听见程礼廉忽然大叫道﹕“子诚﹗不要啊﹗你先冷静﹗把枪放下﹗”什么?难道子诚要轰死程礼廉么?那么……姚万基又是被子诚杀了吗?此时,叶清伦亦按捺不住不了,大叫道﹕“程医生﹗程医生﹗发生了什么事?子诚怎么了?”良久。“沙……沙……一切不多说了﹗子诚要自杀﹗你快点来啊﹗快啊﹗沙……沙……我在四楼北翼……妇产科”他的声音因干扰的关系,音调被扭曲,然后就中止了对话。事情出乎意料之外,令叶清伦不知所措。人命要紧,那得要尽快赶到四楼北翼的妇产科。四楼北翼。妇产科终于能从黑暗的东翼中脱身而出。然而,光明的环境更加不可以掉以轻心﹗眼下的情境依然比乱葬岗还要乱,是一条被血染红了的走廊。身旁两侧的病房,都被病床迫满的,而沿着走廊张望到末端,病床及应急用品都堆放在走廊两侧,中间行走的通道是相当之窄小。明显的,丧化前的日子中医院因疫潮的关系,而整间医院都爆满。这本是令人充满憧憬、喜乐及迎接新生命的地方。但是经过丧化事件之后,这地方再也不会浮沉的气氛。张眼看过去,就连眼睛、鼻子都感受到死寂的感觉。即使连空气,亦都是黑沈沈的。拟似天花比天下间的杀人犯更加凶残成性,因它不论男女老幼,只要一旦染上,就毫不留情地将宿主异化成食人魔兽。事实上,驱使他人杀人的,往往比亲手杀人的更加可怕。就在此时,叶清伦忽然听见……“啊﹗”一段声嘶力竭的男人吼叫﹗“够了﹗”音调因极力呼叫而扯得高高的﹗有感声带快要被拉断﹗叶清伦的咽喉亦似乎被吼叫影响,竟在刺刺作痛。“你给我闭嘴﹗若我只是睡了﹗”然而,如此严重走调的声音叶清伦亦不难的分辨。是子诚﹗叶清伦已管不了前方有多少危险,只会沿走廊直奔下去﹗听见子诚的吼叫,似乎他的情绪已到达不能控制的地步﹗看来,他的妻子已经遭遇不测﹗叶清伦走入了一个转角位,眼前又看见另一道血腥道路。而左边墙上的用血写成的字更是捕捉了他的注意。“诚,P610。濡。”是子诚的妻子留下的,P610多半是病房的门号。但真正令叶清伦注意的,那些血字竟仍然色泽光亮,其中“濡”字底下仍然往下淌着血痕。相反,血字以外的血迹已经干得成了棕色。“刚写上去的?”他冷冷的说道,然后往P610方向去﹗叶清伦愈是往前走,子诚的吼叫愈来愈响﹗而且更开始胡言乱语,说要上天堂找他的妻子﹗情况危急,叶清伦得要加快脚步﹗沿途之上,看见三具死尸,头上有一个烧焦了的黑洞。走了不久,就看见中门大开的病房外,地上躺卧了四具活尸人,头颅都钻开了黑洞子,脑浆涂地。叶清伦再看一看门号,就是P610病房﹗看来,那七具死尸都是被子诚轰毙的活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