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员布斯洛伊德先生自然是由人类党任命的,受任命的还有他手下的职员,但不包括行政部门那些技术雇员。达克跟我说过,至少有六成机会布斯洛伊德并未参与这场阴谋。达克认为他是个老实的笨蛋。基于同样的理由,达克和罗杰·克里夫顿认为吉洛迦首相也没有卷入其中。他们把阴谋算到了人类党中的秘密恐怖组织头上,这些人自称为“行动者”——他们代表了一些广受尊敬的富豪的利益。至于我本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个组织的存在。然而,我们刚一降落,就发生了一件小事,让我怀疑布斯洛伊德并不像达克想的那样又老实又笨。尽管不起眼,但这样的事会让你的角色扮演露出马脚。因为我是个要客,所以专员得来迎接我;又因为我不在政府中担任职务,只是大议会中的议员,而且这次又算是私人旅行,所以没有官方的欢迎仪式。他只带来了几个随从,还有一个约十五岁的小姑娘。我见过他的照片,对他的背景也相当了解——罗杰和佩妮跟我尽可能详细地介绍了。我握了手,关心了一下他的鼻窦炎,对他上一次给予我的热情款待表达了谢意,并以邦夫特擅长的那种男人对男人的温暖态度跟他的随从聊了几句。接着,我看着那个小姑娘。我知道布斯洛伊德有孩子,其中一个刚好是这个年纪和性别。我不知道——或许罗杰和佩妮也不知道——我以前是否见过她。布斯洛伊德本人救了我:“你还没见过我的女儿迪尔德丽吧?她一定要跟着来。”我学习过的照片都没能告诉我邦夫特是如何与小女孩打交道的——所以我只能凭感觉了——一个五十多岁的鳏夫,没有孩子,没有侄甥,可能与小女孩打交道的经验不多——但是与陌生人会面的经验却相当丰富。因此,我对待她的方式就好像她的年纪是实际的两倍。我轻轻吻了下她的手,她脸红了,看上去挺高兴的。布斯洛伊德宠爱地看着她,说道:“好了,说吧,亲爱的。你可只有这一次机会。”她的脸更红了,说道:“先生,我能问你要个签名吗?我学校里的女孩都在收集签名。我已经有吉洛迦先生的了。我想要你的。”她拿出了一本一直藏在身后的小本子。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查驾照的司机——驾照忘在了家里的一条裤子口袋中。我学习得很刻苦,但是没想到还要伪造邦夫特的签名。妈的,短短的两天半之内,你怎么可能照顾到所有的细节呢?然而,邦夫特不可能拒绝这种要求——而我就是邦夫特。我欢快地笑着说道:“你已经有吉洛迦的签名了?”“是的,先生。”“只是签名吗?”“是的。哦,他还写了‘祝福’。”我冲着布斯洛伊德眨了眨眼:“只有‘祝福’,嗯?给女士至少要写上‘爱你’。这么着吧——”我从她手里拿过小本子,翻着页。“头儿,”达克急切道,“我们没时间了。”“镇静,”我头也没抬说道,“如果有必要,为了这位年轻的女士,整个火星都要等。”我把本子递给了佩妮。“记下这个本子的大小,好吗?提醒我要送一张和它相配的照片——当然,一定要附上我的签名。”“好的,邦夫特先生。”“满足你的要求了,迪尔德丽小姐?”“太好了!”“好。谢谢你问我要签名。我们可以出发了,船长。专员先生,那是我们的车吗?”“是的,邦夫特先生,”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恐怕你把我的一位家庭成员转变成了开拓联盟的追随者。简直轻而易举,不是吗?”“给你一个教训,不要随便把她介绍给坏人——迪尔德丽小姐?”我又握了握她的手,“谢谢你来接我们,专员先生。恐怕我们得赶紧走了。”“当然,很高兴见到你。”“谢谢,邦夫特先生!”“谢谢你,亲爱的。”我缓慢地转身离去,不想让自己在录像中显得急躁或是紧张。周围有摄影师,拍摄着各种静态的和动态的图像,还有记者。比尔在阻止记者靠近我们。我们离去时,他挥着手说道:“再见,头儿。”然后又回头跟其中的一个人说着什么。罗杰、达克和佩妮跟着我进了车。空天站里人很多,尽管不像地球上的那么多,但还是有很多人。我并不担心他们,只要布斯洛伊德能接受我这个角色就行——虽然在场的某些人肯定知道我不是邦夫特。我不会让这些人烦扰我。他们不可能制造什么麻烦,除非想进监狱。车子是台越野车,内部加了压,不过我还是继续戴着氧气面罩,因为其他人都这么做了。我坐在了右手边的座椅上,罗杰坐在我身旁,佩妮坐在他旁边,达克则在一张折叠座椅上委屈着大长腿。司机朝后车厢看了眼之后上路了。罗杰轻声说道:“我刚才挺担心的。”“没什么好担心的。现在请大家安静,好吗?我想再温习一遍演讲。”实际上我想欣赏火星的景色。我已经把演讲背得滚瓜烂熟了。司机带着我们行驶在平地的北缘,沿途经过了许多仓储。我看到了温维斯贸易公司、黛安娜拓荒公司、三行星公司和法本染料公司的招牌。眼前的火星人和人类一样多。我们这些地面人都认为火星人慢得跟蜗牛一样——在我们这个相对较重的行星上确实如此。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他们的基座在地面滑行,如同石头在水面跳跃一般。我们已驶离平地,大运河已近在眼前,目力所及之处,看不到头。我们的正前方是凯凯凯巢穴,仙境般的城市。我注视着它那玲珑之美,心都飞了起来,这时达克突然行动了。我们早已驶离了仓储附近的车流,但正前方却出现了一辆车,朝着我们开来。我刚才看到它了,却没留意。但是,达克肯定一直在准备着应付突发状况。当那辆车离我们很近时,他突然一把压下了隔开了我们与司机的分隔屏,从后面给了司机脖子一拳,抢过了方向盘。我们先扭向右边,勉强躲过了那辆车,然后又扭向左边,差点掉下了路面。太危险了,因为我们已经离开了平地,现在高速公路是沿着运河延伸的。几天前在艾森豪威尔时我帮不了达克什么,那时的我一来没有武器,二来也没料到会有麻烦。今天,我依然没有武器,无法成为所谓的杀手,但我表现得显然要好些。达克忙于在后座上探着身子操控车辆,司机已经从先前的突袭中恢复,现在正和他抢夺着方向盘。我猛地向前用左胳膊挟住了司机的脖子,并用右手大拇指捅进了他的肋骨间。“再动就毙了你!”这声音属于《绅士窃贼》中亦正亦邪的主角,这句话也是他的台词。司机很听话。达克急切地说道:“罗杰,他们在干什么?”克里夫顿往后看了一眼,说道:“他们在掉头。”达克回应道:“好的。头儿,我要爬到前面去,你把枪一直顶着他。”他说话的时候就开始行动了。车内空间狭小,他的腿又长,因此显得很笨拙——他终于坐进了椅子里,高兴地说道:“我不相信在直路上有什么车子能追上我们。”他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往前猛冲。“什么情况,罗杰?”“他们刚掉完头。”“好的。该怎么对这家伙?把他扔出去?”我的人质蠕动着说道:“我什么也没干!”我的拇指用力顶了一下,他安静了。“哦,什么也没干,”达克学着他说道,眼睛始终盯着路面,“你只是想制造一场小车祸——只需让邦夫特先生迟到。要不是我注意到你减速了,怕撞得太凶,你可能就成功了。没胆了,嗯?”他拐了个小弯,轮胎在地面上发出尖叫,陀螺仪竭力控制着我们前进的方向。“情况怎么样了,罗杰?”“他们放弃了。”“好的。”达克没有放慢速度,我们的时速肯定超过了三百公里。“我在想他们会不会来轰炸这辆车子,车上还有他们的人呢。会吗,小子?他们会拿你当牺牲品吗?”“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这么对我,会有麻烦的!”“是吗?四个值得尊敬的人,对你一个有不良记录的人?你甚至都可能是个黑户。不管怎样,邦夫特先生希望由我来驾车——因此你只是在帮邦夫特先生一个忙。”车子在光滑的路面上轧到了一个东西,类似涡轮杆大小,我和我的人质都撞到了车顶。“邦夫特先生!”听上去人质像是在骂人。达克沉默了几秒钟。最后他说道:“头儿,我觉得不应该放走这家伙。等你下车后,我们会把他带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我觉得通过适当的手段,他应该会说出些东西。”司机想逃走。我对他的脖子多加了些力道,又用拇指捅了他一下。拇指给人的感觉可能不像是枪口的消音器——但谁又会去证实呢?他又老实了,绷着脸说道:“你别想给我打针。”“老天,不会!”达克以震惊的口吻回答道,“那是非法的。佩妮,有发夹吗?”“用来干吗?当然,达克。”她听起来很疑惑,我也是。不过,她听上去并不害怕,跟我不一样。“很好。小子,你试过发夹插入指甲的滋味吗?他们说即使你被催眠了,也会被疼醒,因为这种疼会深入你的潜意识。唯一的麻烦就是受害人会发出不愉快的叫声,所以我们会把你带到沙漠中,你打扰不了任何人,除了蝎子。在你开口之后——现在才到了精彩的部分!在你开口之后,我们会放了你,不会对你做什么,让你走回到城里。听好了!如果你表现得不错,你会得到奖励,一只面罩,你可以在走路时戴上。”达克说完了。有那么一阵子,车内没有任何动静,只有火星上稀薄的空气吹过车顶的声音。不戴氧气面罩,一个人在火星上大约可以走上两百码,前提是他的身体条件得足够好。我确信自己读到过一个故事,有人在死之前曾走了足有半英里。我瞥了一眼里程表,发现这地方离戈达德市差不多有二十三公里。司机缓慢地说道:“真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有人付我钱,要我撞车而已。”“我们会想办法刺激你的记忆。”火星人城市的大门就在前面了。达克开始放慢车速:“你在这儿下车,头儿。罗杰,拿出你的枪,把头儿从我们的客人身边替换出来。”“好的,达克。”罗杰挪到了我身边,捅在了那人的肋骨间——还是用拇指。我给他腾开了地方。达克刹住了车,停在了大门跟前。“提前了四分钟,”他高兴地说道,“真是辆好车。它要是我的就好了。罗杰,往旁边挪挪。”克里夫顿挪开了少许,达克用掌缘专业地砍在了司机的脖侧,那人晕了过去。“这样,你下车时他就不会发出动静了。在巢穴的眼皮底下,不能出任何差错。对一下时间。”我们对了时间。离截止时间还有三分半钟。“你得分秒不差地进去,明白吗?不要提前,也不要迟到,要分秒不差。”“对。”克里夫顿和我异口同声答道。“走到门口大约花三十秒。剩下的三分钟你打算怎么过?”我叹了口气:“好好喘几口气。”“你没问题的。刚才你就没露出任何破绽。放松,伙计。再过两个小时你就踏上回家的路了,口袋里塞满了钞票。站好最后一班岗。”“尽量吧。还挺紧张的。呃,达克?”“什么事?”“耽搁你一小会儿。”我下了车,示意他跟我走出了一小段,“如果我在这儿犯了错误,会有什么后果?”“嗯?”达克没料到我会这么问,不禁笑出了声,“你不会犯错的。佩妮跟我说过你准备得很完美。”“是的。但万一我犯错了呢?”“你不会的。我懂你的感觉。我第一次独自着陆时也有这种感觉。但一旦着陆开始,我就忙着操作,没时间犯错。”克里夫顿喊了一声,在稀薄的空气中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单薄:“达克!注意时间。”“盯着呢。还有一分多钟。”“邦夫特先生!”这是佩妮的声音。我转身往车子走去。她下了车,并伸出了手:“祝你好运,邦夫特先生。”“谢谢,佩妮。”罗杰也和我握了手,达克则拍了拍我的肩膀:“还有三十五秒。你该去了。”我点了点头,走上了门前的坡道。我走到坡顶的时间应该离约定时间差了不到一两秒,因为在我走到的同时,巨大的城门正在开启。我深吸了一口气,骂了句该死的氧气面罩。接着,我登上了舞台。这跟你做了多少次无关,每回首场演出,当幕布拉起时,你总会忘了呼吸,心跳也仿佛停了。当然,你知道你的戏。当然,你从经理那里已了解了观众人数。当然,你已经轻车熟路。这些都没用——当你第一次走出去,知道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你,等着你说话,等着你做动作——甚至可能在等着你忘词,兄弟,就是这种感觉。这就是他们配提词员的原因。我朝里面看去,看到了我的观众,我想逃跑。三十年来,我第一次怯场了。我的目力所及范围之内,遍布着巢穴里的兄弟们。在我的前方有一条敞开的通道,两旁各站了好几千人,簇拥着,如同一根根芦笋。我知道首先要做的是缓步行走在通道的中央,一直走到尽头,那里是通往内巢的坡道。我无法移动。我跟自己说道:“听好了,伙计,你是约翰·约瑟夫·邦夫特。你来过这地方十几次了。这些人是你的朋友。你来这儿是因为你想来这儿——而且他们也想你来这儿。沿着通道往前走吧,一二一!新郎官来了!”我又找到了邦夫特的感觉。我是邦夫特大叔,一定要做好这件事——为了我们人类的荣誉和幸福——也为了我的火星人同伴。我深吸了口气,迈出了第一步。深呼吸救了我。它带来了天堂般的气味。成千上万的火星人挤在一起——对我而言,就像是有人在我面前打碎了一整瓶的森林情欲。气味如此真切,我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看佩妮是否也跟着我进来了。我甚至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暖。我开始瘸着走向通道深处,保持着步速,跟火星人在自己的行星上行走的速度一样。人群在我身后聚拢起来。偶尔会有小孩子离开身边的大人滑到我前面来。我说的“小孩子”是指裂变之后的火星人,只有成年人一半的重量,比成年人身高的一半要高一些。他们从来不会离开巢穴,我们也经常会忽略火星人中也有小孩子。在裂变之后,差不多要花五年时间,一个火星人才能再次恢复到成年态,脑功能完全恢复,记忆也全部拾回。在变身期内,他就跟个傻子似的。裂变、基因重组和之后的再生让他长时间无法独立。邦夫特的文件中有这方面的讲座,里面还有画质一般的非专业立体影像。这些快乐的傻小孩无须遵守任何规矩,他们深受宠爱。其中的两个,都属于体形最小的,在我看来长得也一样,滑出人群后停在我前面不动了,就像是两个车流中的小狗。我要么停下,要么只能撞上他们。所以我停下了。他们又挪近了一点,完全挡住了我的去路,伸出了胳膊,相互吱吱地叫着些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很快,他们拉住了我衣服的下摆,圆饼状的手掌伸入了我的袖袋中。人群太紧密了,我无法绕开他们。我处在一个两难境地。首先,他们太可爱了,我不禁后悔没在口袋里揣上几颗糖给他们——但是,更要命的是我知道收养仪式的计时如同子弹般精准。如果我不继续沿着此路前进,我将犯下违背规矩的经典罪行,跟著名的凯凯凯格拉尔本人所犯过的一样。然而,这两个孩子并不打算让路。其中的一个找到了我的手表。我叹了口气,香水的味道令我陶醉。随后,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打赌亲吻孩子应该是全宇宙通行的做法,在它面前,甚至连火星人的各种规矩都会变得柔软。我单腿下跪,让自己差不多跟他们一般高,爱抚了他们一番,拍了拍他们,并抚摸了他们的鳞片。随后,我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说道:“好了,我必须走了。”——差不多用完了我整个的火星通用语库存。孩子依然缠着我,我轻轻地把他们抱到一边,沿着通道继续前行。为弥补失去的时间,我加快了脚步。没人用法杖给我的后背开洞。我希望刚才那不符规矩的行为还构不成死罪。终于,我来到了通往内巢的坡道,并走了上去。*************这一行星号代表了收养仪式。为什么?因为它仅限于凯凯凯巢穴的成员。它是家庭内部事务。这么说吧:一个摩门教徒可能会有亲密的异教徒朋友——但是,友谊能让这位朋友进入盐湖城圣殿[1]吗?从来没有,将来也不可能。火星人频繁地来往于不同的巢穴之间——但是,他进不了其他家族的内巢,只能进自己的,甚至连他的结对配偶们都只能进原生家族的内巢。我没有权利告诉你们收养的过程,就像共济会的兄弟无权透露仪式的细节一样。哦,粗略的概述应该无妨,因为对于所有的巢穴来说都差不多,而且我所经历的应该和其他被收养者都雷同。我的担保人——邦夫特最老的火星朋友,凯凯凯恩瑞斯——在门口迎接我,并用他的法杖威胁我。我要求,如果他发现我有任何违规的地方,他可以结束我的性命。说实话,我没认出他来,尽管我研究过他的照片。但一定就是他,因为仪式是这么规定的。在我起誓维护母亲、家庭和社会道德,并且从未缺席过主日学校之后,我被允许进入了。凯凯凯恩瑞斯带着我到了每个人面前,他们都向我提问,我也一一回答。每个词、每个动作都像中国的传统戏剧一样程式化,否则我根本不会有机会。多数时间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一半的时间我也搞不懂自己的回答。我只是知晓自己的走位和台词。火星人喜欢的昏暗环境更是雪上加霜,我就像只蛾子似的到处摸索。我曾经和霍克·曼特尔一起演出过,就在他死前不久,那时他已经聋了。真是个老戏骨!他甚至都无法用助听器,因为神经都死了。部分时间他可以读唇语来确定自己开口的时间点,但并不总是行得通。他本人导演了整出戏,将进程控制到了极致。我看到他说了一句台词,走开——然后转身,接上了一句自己根本听不到的台词,分秒不差。我做的就跟他一样。我知道自己的戏,我演好了。如果他们出错了,那是他们的问题。不过,自始至终都最少有六根法杖对着我,让我觉得压力很大。我不断安慰自己,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小差错就把我杀了的。毕竟,我只是一个可怜的人类笨蛋,看在我这么努力的分上,他们至少会让我及格吧。然而,我并不相信。感觉在过了漫长的好几天之后——其实不然,因为整个仪式的用时刚好是火星自转一圈用时的九分之一——在过了无休止的时间之后,我们开始用餐。我不知道吃的是什么,但他们没有下毒。之后,所有的长老都发言了,我也做了收养演讲,然后他们给了我名字和法杖。我是个火星人了。我不知道如何使用法杖,而且我的名字听上去像是个漏水的龙头,但从此刻开始,它就是我在火星上的法定名字了,我也合法成为此行星上最高贵家族的血亲——离那个地面人花了他最后的半块钱在明日之家酒吧给一位陌生人买了杯酒仅过去了五十二个小时。我猜这证明了谁都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搭讪。我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出来了。达克为我准备了一个托词,我借故要求马上离开,他们让我走了。我如同藏在姐妹会楼上的男人一样紧张,因为此时已没有步骤指导我该如何行动。我的意思是,他们的日常行为也必须遵守严格的惯例,我却不知道惯例是什么。所以我背诵完托词就往外走去,凯凯凯恩瑞斯与另一位长老跟我走在一起,半道上我又冒险逗了逗另一对小孩——或者也可能是同一对。我走到城门口,两个长老用蹩脚的英语跟我说了再见,然后让我独自走出了城门。门在我身后关上了,我的心终于又回到了胸腔。车子就在我下车的地方等着。我快步走下坡道,车门开了,我惊奇地发现车里只有佩妮一个人。惊喜可能是种更准确的说法。我喊了一声:“你好,小卷毛!我成功了!”“我知道你肯定会成功。”我用法杖行了个佩剑礼,说道:“请叫我凯凯凯杰杰杰恩。”——在发第二个音节时口水把前排座椅都喷湿了。“小心那玩意儿!”她紧张地说道。我坐到了她身旁,问道:“你知道这东西怎么使吗?”演出已经结束,我感觉既疲惫又兴奋。我想赶快喝上三杯,再来块大牛排,然后等着听鉴赏家的评论。“不知道。你当心点就是了。”“我猜你只要按这里就行了。”说完之后我按了,然后挡风玻璃上出现了个光滑的两英寸大小的洞,车子再也无法保持加压了。佩妮惊呼了一声。我说道:“老天,对不起。我这就放下它,让达克教会我怎么用之后再说。”她咽下了一口唾沫。“没关系。小心你对准的方向就好。”她发动了车子,随后我发现达克并不是唯一一个喜欢狠踩油门的人。风从我制造的洞里刮了进来。我说道:“干吗这么着急?我需要时间学习记者招待会的台词。你带来了吗?其他人都去哪儿了?”我完全忘了那个被我们抓了的司机。巢穴的大门打开之后我就再也没想到过他。“没带。他们来不了了。”“佩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还在想着,如果没有学习的话,我是否能应付记者招待会。或许我可以跟他们说一下收养的事,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不用去编。“是邦夫特先生——他们找到他了。”[1] 位于摩门教总部盐湖城,是总会会长团和十二使徒定额组每周的会议地点。在摩门教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