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密涅瓦,太空商人并不是我在那时经常从事的职业,从奴隶一路升到大主教的经历并非我所愿。我不得不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保持温良恭顺,那可不是我的行事风格。耶稣说过,“温柔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承受地土。”也许他说得对。可这些“温柔的人”最终得到的地方面积非常小,也就六英尺长,三英尺宽。但是要想从种地的雇农成为教堂里的自由民,唯一的路就是一直保持谦逊,我也正是这样做了。主教都有点怪癖……(此处省略9300字)……然后我就离开了他们那颗该死的行星,再也没想过回去。……可我还是在几个世纪之后回去了。当时,我刚做了回春术,一点都不像随飞船迷失在太空中的大主教。我又成了一个太空商人,这个职业很适合我,因为我可以借此机会游历一番,拓宽眼界。我回神佑星是为了发财,不是为了复仇。我从来不在复仇这种事上浪费一滴汗水。犯“基督山伯爵综合征”太辛苦了,没什么乐子。如果我和一个男人有过纠葛,而他事后活得好好的,我不会回来掏枪把他干掉,而是会努力活得比他还长。这也算是一种平衡吧。我估算着两个世纪的时间过去了,我在神佑星上的敌人肯定都已经死了,因为我离开时,大半儿敌人差不多都死了。我在神佑星上的目的除了做生意再无其他。星际贸易遵循最基本的经济原则。你没办法通过挣“钱”来挣钱,因为“钱”只有在发行这种钱的星球上是钱。大多数的钱都是当地政府发行的法定货币,一飞船的这东西在别处跟废纸没什么区别。银行的信用就更不值钱了,因为银河里两颗星球间的距离太遥远了。就算是叮当作响的硬通货都必须被视为贸易货物来看,而不是钱,不然你就是在开玩笑,非把自己饿死不行。这样一来,太空商人就能得到银行家或教授很少能得到的经济利益。他们做的是实打实的以物易物生意,不扯没用的。他们从不逃避,实实在在地交税,也不管这份税被叫作“消费税”“国王的份例”“压榨金”,还是**裸的贿赂。到什么山上就得唱什么歌,这没什么好说的。是否尊重当地法律法规是件务实的事儿。女人天生就明白这点,所以她们多选择做走私生意;而男人通常会相信或者假装相信“法律”是神圣的,或者说,至少是一门科学,一个尽管毫无根据但政府格外信服的假设。我没怎么干过走私,因为风险太大,你可能会挣很多钱,但在那些钱是法币的地方你却不敢花。我就避免去“压榨金”过高的地方做生意。按照供需法则,决定一件物品价值的不仅是“它是什么”,这件物品“所在的地方”也同样重要。这就是商人做的事。某样物品在一地价格较低,在另一地价格更高,商人就把这类物品从一地贩到另一地。牲口棚里臭烘烘的粪便运到南方就成了价格不菲的肥料,一颗行星上的鹅卵石在另一颗行星上可能是价值连城的宝石。选择货物的艺术就在于知道什么东西在哪儿值钱,能猜对的商人只要跑上一趟就能赚得盆满钵满。猜错的商人就只好破产了。我当时会出现在神佑星上是有原因的。我之前在陆见星上,想去瓦尔哈拉[2],然后再返回陆见星;与此同时,我在考虑结婚生子,再组建一个家庭。我原本打算在登陆并安顿下来之前就赚很多钱,但天不遂人愿。当时我只有一艘侦察船,是利比和我以前用的[3],还有少量的当地货币。接下来就该做贸易了。两头来回跑的贸易赚不到什么钱,很快就有人跟风跑这类生意了。但是三角贸易,或者多角贸易的利润很高。比如说这样:陆见星有一样东西,假设是芝士,在神佑星上算是奢侈品,而神佑星生产的,比如说粉笔,这样东西在瓦尔哈拉的需求很大。瓦尔哈拉则能制造陆见星需要的小玩意儿。按照正确的方向去跑贸易就能致富;顺序倒过来你就会亏到衣不蔽体。我先是跑从陆见星到神佑星的生意,收获很大,卖出的货物是——现在那东西叫什么来着?能记住才怪,我当时经手的货物太多了。总之,我把这批货物卖了个好价钱,所以一时手头特别富裕。“特别富裕”是有多富裕?就是离开一个不打算再回去的地方之前,你怎么也花不完手里的钱,于是把钱留在那儿。等之后回去再一看,通常会发现那些钱——据我回忆100%会发生这种情况——因为通货膨胀、战争、税务、政府变革或者别的原因,已经不具备之前的票面价值了。我的船该装货了,我把货款打进了港务局的托管账户中,多余的钱已经被我在一天之内如流水般花了出去,直到飞船开始装货时我才停止消费。飞船装货时我必须到场,我不太能信得过其他人做这件事,得亲自担当飞船的事务长。于是我沿着零售区走了走,想买点花哨但其实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我打扮成时髦的当地人形象,身后跟着一个保镖,因为神佑星上依然是奴隶制经济,有着金字塔形的社会结构,跻身顶尖阶层或者说至少看上去位于金字塔尖的人体验相当不错。我的保镖是个奴隶,不过不是我的奴隶,是从奴隶租赁中介那里雇来的。我不是个伪君子,所以这个奴隶什么事儿也不用做,跟着我到处转悠,胡吃海喝就行。我雇他是因为我在假扮上层社会人物,有仆役在侧才像样。要是没有贴身男仆,一位“绅士”压根儿不能在博爱市的希尔顿酒店或者神佑星的其他一流酒店登记入住。如果我身后没有站着我的仆人,那我都无法在高档餐厅中用餐。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所谓入乡随俗就是这样,我去过一些地方,要求客人必须和女主人睡觉。这个规矩糟透了。所以,神佑星的风俗对我来说并不难。尽管中介给他配备了一根圆头棒,但我的人身安全并不需要他来保障。我带了六种防身工具,也非常谨慎地选择了去逛的地方。神佑星当时的治安状况比我当初在那儿当奴隶的时候还差,尽管警察不会骚扰一位“绅士”,但他更容易被其他人当成犯罪目标。我要去珠宝店一条街逛逛,为了走捷径从奴隶市场穿过,那天不是拍卖日,但我正巧看到有人在出售奴隶,便放慢了脚步。作为一个曾经被当奴隶卖过的人,我看到奴隶交易不可能默然走开。不过,我并不想买奴隶。似乎别人也没有买那对奴隶的意思。围着奴隶贩子的帐篷的是一群下层人,因为据我观察,他们没有谁带着仆人,衣着打扮也是下层人的样子。待售的两个奴隶站在一张桌子上,一个年轻女子,一个年轻男子。看起来男子应该还没过青春期,女子则更为成熟一些;不过或许女子年龄和小伙子相仿,因为女性比男性发育早。按我自己年轻时的标准判断,他们应该都十八岁吧。这个年纪的男奴应该被封在桶里,通过桶上的洞进食;这个年纪的女奴则该准备嫁人了。他们的肩上披着无袖长袍,我非常清楚这类袍子代表着什么:他们俩的身体仅会向潜在的买家展示,而不会随意向下层围观群众展示。袍子象征他们是格外宝贵的奴隶,不会在公开拍卖中任人压低价格。当然了,他们也是要参加荷兰式拍卖[4]的,最低竞拍标价是一万神佑。这笔钱的数额——我该怎么让此时此地的人明白几个世纪以前、数百光年外的星球上的钱的概念呢?这么说吧:那两个孩子的定价除以五都算高的,除非他们是什么稀世珍宝。早上的金融新闻刚报道过,上等的年轻男女奴隶也只值一千神佑左右。你有没有经过服装店的橱窗时,被里面的衣服吸引住,因而忍不住走进店铺的时候?你自然没有这样的经历了,可是当时我就是那种情况。我对奴隶贩子说:“师傅,上面的竞拍标价是写错了吗?还是说上面的两个奴隶有什么我们看不到的过人之处?”密涅瓦,我这么问只是出于好奇,既不打算拥有奴隶,钱包里余下的钱也无法改变这颗行星上的风俗习惯。我怎么都看不出来这两个奴隶为什么卖这么贵。女子没有美得超凡脱俗,卖作侍妾也不值卖很多钱;那男子也没有大块大块的肌肉。他们俩也显然不是一对。要是在地球上,我会认为女的是意大利人,男的是瑞典人。奴隶贩子把我热情地请进了帐篷,将两个奴隶推到我面前。贩子的表现说明他这一整天都没碰上潜在的客人。紧跟着我的保镖凑到我的耳边说:“大人,这个价格太高了。我可以带您去看黑市的奴隶拍卖,那里的价格实在,保您满意。”我说:“闭嘴,忠仆。”所有租来的仆人都叫“忠仆”,可能这名字与他们实际的品质正相反,“我想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帐篷的门帘马上放了下来,将那群下层人隔在了外面。奴隶贩子将一把椅子推到我身后,示意我坐下,然后递给我一杯酒,鞠了一躬,抑扬顿挫地说:“哦,温文尔雅的大人,听到您的问题,我很开心!我这就向您展示一个伟大的科学奇观!一件能让诸神震惊的事情!我是个虔诚的信徒,是我们的永恒教堂的真正子民,所以绝不会撒谎!”世界上不会撒谎的奴隶贩子恐怕还没生下来呢。此时,那对年轻人温驯地站到了一个展示台上。忠仆轻声说:“大人,他说的话您可一个字都别信。那女的没什么特别之处,至于那个男的,我不用手里的圆头棒都能打赢三个那样的,而且中介可以以八百神佑的价格把我卖给您,我说的句句属实。”我挥挥手,让他闭嘴:“师傅,你这是什么骗局?”“善良的先生,我以我母亲的荣誉发誓,这绝不是骗局!您相信他们是兄妹吗?”我看看他们,说:“不信。”“您相信他们不仅是兄妹,而且是双胞胎吗?”“不信。”“您相信他们来自同一个父亲,同一个母亲,同一个子宫,是在同一时间出生的吗?”“同一个子宫我或许还信。”我让步了,“是代孕母亲吗?”“不,不!真的是同血同源。而且——我马上就要说到稀奇之处了——”他盯着我的眼睛,压低嗓门说,“而且他们还能配对繁殖后代,因为这对双胞胎彼此之间毫无关联!您相信吗?”我告诉他我相信。我相信他会丢掉营业执照,而且面临亵渎神明的指控。他笑得更灿烂了,直夸我有智慧,然后问我,如果他说的都能得到证实,我会花多少钱拍下他们。我知道,一万只是之前的价格,若是我此时出价,必须高于一万。或许我得出到一万五才行,还得在次日中午之前把钱放进托管账户里吧?于是,我说:“算了,我中午之前就得离开这儿。”然后便要站起来。他说:“等等,我求您等等!我看得出来,您是个学识渊博的绅士,懂科学,见识广,去过很多地方。您肯定会允许您谦卑的仆人为您展示一下证据吧?”我还是起身要走,因为骗局太无聊了。但是他举起一只手挥了挥,两个孩子便立刻把袍子脱掉,开始摆姿势。男子交叉双臂放在胸前,紧紧并起双脚,站得笔直;女子伸出一条腿,膝盖微屈,一只手搭在臀部,另一条胳膊自然下垂,放在体侧,胸口略有起伏的曲线。这样优雅的姿势恐怕和夏娃一样古老。尽管她的长相呆板,但这个姿势几乎让她可以称得上美丽。无疑,她摆这样的姿势已经有成百上千次了。但让我留步的不是这个。我被一件事触怒了。男子自然是浑身**,而女子竟然穿着贞操裤。密涅瓦,你知道贞操裤是什么吗?“知道,拉撒路。”太令人恶心了。于是,我说:“快把那玩意儿从这孩子身上取下来!快!”我真傻,我几乎从不在陌生星球上干涉任何事,可是那种东西实在令人憎恶。“当然可以,先生。我这就把它取下来。埃斯特雷利塔!”女孩带着一成不变的呆板表情转过身。奴隶贩子背朝着那个男奴,目的是遮挡他的视线,不让他看见密码锁的密码组合。贩子抱歉地说道:“她穿着这个不仅是为了防流氓无赖,也是为了防她哥哥,因为他们睡在一张**,而且,她是——先生,看她发育得这么成熟,说出来您可能不信。她还是个处女!快给这位先生看看,埃斯特雷利塔。”板着脸的女孩开始做起动作。我一直觉得男人对处女的迷恋是一种变态,于是示意她停下来,然后问贩子她是否会做饭。他保证说,她是神佑星上每个餐馆大厨嫉妒的对象,然后又要将那个钢尿布一样的东西锁到她身上。我粗鲁地说:“别锁了!这里没人要强奸她。你说要展示的证据呢?”密涅瓦,除她的厨艺之外,他证明了他说过的关于她的每一个字。可是他向我展示的证据还是让我起了疑心,只因为是他给我展示的。要是我在这儿的回春诊所见到那些证据,肯定不会犹疑。我应该提一下,神佑星上有一家回春诊所,但不是咱们霍华德家族开的。后来,那家诊所被教堂接管了,从此,只有重要人物才能享受到那些即便在短命者身上也有绝佳效果的不老技术了。那颗星球的生物技术非常先进,因为教堂需要这类技术。密涅瓦,我已经告诉你奴隶贩子所说的两个孩子的特殊之处了。如今你在生物学、基因学和相关操作上和伊师塔知道得一样多,甚至比她还多,而你在时间和记忆空间方面没有她的限制。你告诉我,他向我证明了什么?“他们是互补二倍体,拉撒路。”没错!只不过他把他们叫作“镜面双胞胎”。密涅瓦,你能告诉我这两个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吗?要是你来负责,你会怎样制造这样的双胞胎?计算机一边思考一边回答:“尽管‘镜面双胞胎’这个说法更有意思,但对于符合各项要求的受精卵来说,它是一个不精确的术语。我的记录显示塞古都斯上没有进行过这类实验,因此我只能从理论上回答您的问题。要获得真正的互补二倍体,必要步骤包括:首先,我们需要对父体和母体的配子细胞发育过程进行干涉,这种干涉需要在配子细胞进行减数分裂之前开始。也就是说,我们需要从初级精母细胞和初级卵母细胞开始,它们都是染色体数没有减少的二倍体。“从理论上讲,干涉父体的精母细胞没有问题,但是,因为精母细胞很小,干涉过程比较困难,不过,只要给我时间建立起必要的精良外设仪器,我一定会亲自试一试。“按照逻辑,父体和母体原细胞都要置于试管内培育。当我们观察到一个精原细胞变成一个依然是二倍体的初级精母细胞时,它的染色体会发生分离,起初分裂成两个次级精母细胞,这些是单倍体,一个携带X染色体,另一个携带Y染色体。它们会继续分裂,让每一个都发育成**。“只在**阶段进行干涉还不够,因为这样无法避免配子对的混淆,从而导致只有在极偶然的情况下才出现互补。“从物理操作上讲,干涉母体细胞要更简单,因为这些细胞比较大,但是得解决另一个问题;必须在初级卵母细胞发生减数分裂时适当干预,这样才能产生两个单倍体和互补的次级卵母细胞,不然产生的就是一个次级卵母细胞和一个极体。拉撒路,我们可能需要多次尝试才能找到实现这个过程的可靠技术。这和同卵双胞胎产生的过程类似,但是,从配子发育的整个过程来看,该过程的开始比同卵双胞胎提前了两个阶段。不过,完成这些步骤可能和培育一只没有父亲的母兔难度相仿。我缺少先例做依据,因此不想贸然提出观点,但我想说,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发展这项技术,我感觉这是可行的。“现在我们有了两个互补的**组,一组携带Y染色体,一组携带X染色体。我们还有一对互补的卵子,每个都携带X染色体。受精过程是在试管内完成的,我们可以从两种潜在的母体-父体互补配对中选择任意一种,但除非我们能精确地绘制出单倍体的基因图谱,否则做出选择时就没有任何依据。然而绘制图谱非常困难,甚至可能导致基因损害,因此我认为我们不该进行这样的尝试。只须放弃选择,随机挑选一个**植入卵子中,再把前者的互补**植入另一个卵子中就好。“要制造出那个奴隶贩子所说的情况,还需要满足最后一个要求:我们应该从试管中取出这两个受精卵,将其移植到卵原细胞捐赠者的子宫中。这对双胞胎会在那里经历自然妊娠和分娩的整个过程,最终出生。“我说得对吗,拉撒路?”完全正确!亲爱的,去班主任那儿吧,你的成绩卡上得到了一颗金星。密涅瓦,我不知道这个过程,不过奴隶贩子声称是这样的,他展示的资料包括实验室报告、全息影像记录等,这些资料似乎证明了整个过程。不过那个小贼可能伪造了那些“证据”,然后随便找了两个奴隶,再用他那套已臻化境的销售话术一番吹嘘,将他们以高于平均价的价钱卖出。所谓的证据看起来挺像真的,实验室报告之类的资料上均有主教的印章。照片和影像资料看起来都不像造了假,但话又说回来了,我一个门外汉该怎么判断呢?即使这些证据并非伪造,它们也只能证明有过这场实验,还是无法证明这两个孩子就是实验的成果。呸!他没准儿已经用这个法子卖出过好多对奴隶了,主教也是他的同伙。我看了看那堆资料,其中有一本剪贴簿,里面展示了这两个孩子的成长。我说了句“非常有趣”,然后就准备离开。这个奴隶贩子出其不意地蹿出来,挡在了我和帐篷门帘之间。“大人,”他急切地说,“善良慷慨的大老爷,一万二怎么样?”密涅瓦,他的话激起了我的商人本能。“一千!”我没好气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错,我不知道。女孩的身体被那条可恶的贞操带弄得伤痕累累,我想侮辱一番这个人贩子。他惊得脸都抽搐了一下,表情就像他正在生孩子,只不过生的是个破啤酒瓶:“您在和我开玩笑吧?一万一千神佑,他们两个就跟您走了。这个价钱我一点赚头都没有!”“一千五百神佑。”我回答。反正我身上的钱到了别的地方也花不出去。于是,我默默对自己说,不如解放他们俩,省得让女孩被那该死的可怕“刑具”继续折磨。他哼哼唧唧地央求说:“如果他们俩是我的,我肯定就这个价钱出给您了。我喜欢这俩可爱的孩子,就像喜欢我的子女一样,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把他们托付给一位善良的绅士老爷,既懂科学,又懂得欣赏他们俩的身世之妙。可是要真按这个价钱卖给您,主教大人非绞死我不可,要不然就会把我活活砍倒在地,让我受尽折磨而死。一万神佑好吗?您可以拿走所有的证据和展示资料。为了他们,我亏就亏了,谁让我如此敬仰您呢?”我把价格加到四千五百,他则降到七千,这时我便准备再稍做还价,然后给出现金。我感觉到,这时已经接近他真的会惹怒主教的价位了,如果真有个所谓的主教……果然,他转过身去,好像在说谈判破裂了,我再也不想拍你马屁了。他尖声命令女孩再次穿上那件钢马具似的东西。我拿出了钱包。密涅瓦,你明白钱是怎么回事儿,毕竟你负责管理政府的资金。但你可能不知道,有人见了现金就像那只叫老恶魔的猫见了猫薄荷一样,反应很大。我在那个无赖鼻子下面数出四十五张一百神佑面额的神佑钞——金红两色相间的大纸钞,然后停下了动作。他开始冒汗,接连咽了几口唾沫,喉结不断起伏,但是最后终于艰难地摇了一下头,摇头的幅度只有十分之一英寸。于是我又点了几张钞票,动作非常慢,一共数出了五千神佑,然后作势要将钞票收拢。他阻止了我。然后我就发现自己完成了人生中唯一一次奴隶交易。接着他像终于解脱了一样,松弛下来。但还是要求我出些小钱,算是买他那些证明资料的费用。其实要不要那些资料对我来说无所谓,但我还是掏了两百五十神佑,买下了照片和录影带。他收了钱,又开始给那女孩穿贞操裤。我阻止了他,说道:“给我看看这东西是怎么用的。”我其实知道怎么用。贞操裤用的是十个字母组合的圆柱体密码锁,你可以每次用的时候都设一个新密码。设定好新的字母组合之后,把围着她腰部的钢带从筒形的两端穿过去,再转一下字母盘,就锁好了。打开时,你得转动字母盘,拼出之前设好的字母组合密码。这把贵重的锁的腰带部分由合金打制,用钢锯都无法锯开。这也增加了他的故事的可信度。因为,虽然那颗古怪的星球上有贩卖处女的市场,但是处女和训练有素的女奴价格也差不多。再说这女孩也不是专门留着卖去做侍妾的。因此,打造这样一个量身定制的昂贵贞操裤一定有其他理由。我们背对着奴隶,他给我看了字母密码组合:E-S-T-R-E-L-L-IT-A(埃斯特雷利塔);他露出扬扬自得的样子,似乎是觉得自己很聪明,选了一个不会忘的词做密码。于是我故意做出笨手笨脚的样子,假装终于明白了怎么弄,然后将锁打开。他准备把贞操裤给那个女孩穿上,送我们离开。我说:“等等,我想再确认一下自己能把锁打开。你把贞操裤穿上,我再帮你脱下来,怎么样?”他不愿意。于是我表现出恼怒的样子,说他想骗我,等到我无法开锁,就只能派人去把他找回来,花上好大一笔钱才能给我的奴隶开锁。然后我要求他把钱退给我,同时我作势要撕毁转让契约。他的腰身比那女孩宽得多,好不容易才挤进去,钢带两端几乎无法合拢。我说:“现在给我说一下那个字母组合密码吧。”然后,我俯下身,去摆弄密码锁。他拼的是“ESTRELLITA”,而我设置的是“HORSETHIEF(盗马贼)”,然后我就用力把两端插在了一起,转动字母盘。“很好,”我说,“能用。现在你再拼一遍。”他照做了。于是我细心地在锁上拼出了“ESTRELLITA”,可是那锁纹丝不动。我说第一次他可能说的是一个“L”,两个“T”,可是试了一遍还是无果。他找出一面镜子,自己试了试。就是不行。我说贞操裤可能是卡住了,你还是吸口气,收紧肚子,我们来摇晃一下吧。现在他开始出汗了。最后我说:“这样吧,师傅,这条贞操裤我就送给你了。我还是更信任挂锁。你还是去找锁匠开锁吧。哦,对,你穿成这样可不能出去,被人看见不好,还是告诉我去哪儿找锁匠吧。我会让他过来找你的,钱也是我来付,怎么样?我没法继续在这儿陪你了,我还要去宝拉庄园赴晚宴。他们的衣服呢?忠仆,去把他们的行李收拾一下,然后带着他们走。”于是,我走了,他还在我身后嚷嚷着让锁匠“快点来”。我们离开他的帐篷之后,恰巧有一辆计程车从我们面前经过。让忠仆把车拦下后,我们全都上了车。我才没有去找什么锁匠,而是让司机直接往空港开,中途在一家商店停了一下,给两个孩子买衣服。我给男孩买了一件布衣裳,给女孩买了一件巴厘岛款式的莎笼,很像哈玛德莱雅昨天穿的那件。我想那两个孩子可能是第一回穿到像模像样的衣服。我没能给他们买到鞋子,只能暂时让他们穿拖鞋。结果,我只能通过硬拽,才把埃斯特雷利塔从镜子前面挪走。她当时在镜子面前照个没完,特别开心。我把拍卖时他们披的袍子扔掉了。我把两个孩子推上计程车,然后对忠仆说:“看见那条巷子了吗?如果我转身,你就跑进巷子里。我肯定追不上你,因为我得顾着车里这两个。”密涅瓦,这回我遇上了我永远也搞不懂的东西,那就是奴隶的精神世界。忠仆没能明白我的意思。当我说出上面那番话的时候,他惊恐极了。难道他没有为我好好提供服务吗?难道我想让他饿死吗?我放弃跟他解释了。于是,我们把他捎了一程,放在奴隶租赁服务公司的门口。我取回了押金,给了他一笔可观的小费,和我的两个奴隶继续乘车前往空港。后来我发现那笔押金和我身上剩下的每一张神佑钞都用得着。尽管我有两个孩子的卖身契在,但要想把他们带上我的飞船,还是得给神佑星那友好的海关工作人员一笔好处才行。我把他们带上船,立即让他们跪下,伸出双手分别放在他们两个的头上,宣布放他们自由。看他们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我解释道:“听着,你们俩现在自由了。自由,懂吗?你们不再是奴隶了。我会在你们的解放证书上签字,然后你们可以去教区办公室公证注册。明天我的船起飞之前,你们也可以在这儿吃完饭,睡在船上,我会给你们一些零用钱。再或者,如果你们俩想的话,可以待在我船上,我们一起去瓦尔哈拉,那是颗不错的星球,只不过比这里冷一些,可好在没有奴隶制这种操蛋东西。”密涅瓦,我觉得利塔——当地语言中这个词发“耶塔”的音——和她的哥哥乔——或者叫“乔西”“何塞”——他们没明白我说的没有奴隶制的地方意味着什么,那对他们来说是个陌生的概念,但他们知道星际飞船是什么,或者说他们听说过,能乘着飞船去别的地方。这让他们心驰神往。就算我告诉他们,到了那个地方之后他们会被绞死,他们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而且,在他们心里,我还是他们的主人。虽然他们知道解放证书是什么,但这没有改变他们的思维习惯。老一辈的忠诚家仆就是这样,他们一直以来都在侍奉别人,不愿做出改变,不过他们会觉得要是能得到一些报酬就更好了。说到旅行,他们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该星球首都最北边的教区了,那是他们最初被卖掉的地方。第二天早上出了个小麻烦。奴隶贩子西蒙?里格利报案称我涉嫌人身伤害、精神压榨、游手好闲和诈骗。我请前来调查情况的警官在我的起居室坐下,给他倒了一杯酒,把利塔叫了过来,让她脱掉她美丽的新衣裙,让警察看了她屁股上的伤疤,然后让她退下。然后我去取他们的转让契约,“不小心”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张面值一百的神佑钞。等我回来,警官挥挥手,表示不需要看转让契约。他说在契约方面对方没有疑问,但他会告诉里格利,我没反诉他销售残次商品就算他走运了。不,他又想了想,还是说直到我的飞船都起飞了,他也没找到我比较简单。警官走了,那张一百神佑的纸钞也不见了。半下午的时候,我们的飞船起飞了。不过,密涅瓦,我还是被骗了,利塔的厨艺一塌糊涂。从神佑星到瓦尔哈拉路途遥远而艰险,谢菲尔德船长很高兴旅途中有人陪伴。旅途开始的第一天晚上,飞船还没起飞,船上就发生了一个误会,导致气氛有些尴尬。船上有一间普通客舱,两间特等客舱。因为通常船上只有船长一个人,所以他把两个特等客舱都当成了货舱用,装一些日常补给和轻货,未经布置无法让乘客入住。因此,第一个晚上,他安排他刚刚解放的女奴住进了他自己的客舱,安排她的哥哥睡在船长接待室气窗下面的长沙发上。第二天,谢菲尔德船长打开特等客舱,开灯,让两个年轻人打扫一下里面,然后把杂物都放到设备间去,他好看看还剩下多大空间。后来,他让两个人各住一个房间。安排妥当后,他就将二人抛到脑后,忙着去安排货物,结清最后的税款,飞船起飞后,他又忙着监控领航计算机指引飞船驶出该星系。当天“晚上”,就在他驾驶飞船踏上N维空间的第一段路程时,他才放松下来。他往自己的舱室走去,边走边想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再或者干脆两样事都不做了。他进门就看见埃斯特雷利塔躺在他的**,非常清醒,似乎正在等他。他说:“利塔,你怎么在这儿?”她用直白的奴隶语言向他解释她在他的**干什么。她在等他。她说她清楚谢菲尔德船长大人把他们带上船是想要什么,她和她哥哥讨论过这件事,哥哥告诉她,她得这么做。她还补充说她不害怕,已经做好了准备,对这件事充满了渴望。亚伦昲谢菲尔德相信她前面的话是真的,但后来补充的那些应该是善意的谎言。他以前见过战战兢兢的处女。虽然不经常见到,但也见过几个。他决定装作对她的恐惧视而不见。他说:“你这个大胆的娘儿们,赶快从我的**滚下去,滚回你自己的屋里吧。”女人一愣,先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板起面孔,似乎气不过,又哭了起来。她之前还因为面对未知而充满恐惧,现在却陷入了更糟糕的情绪。她原本觉得自己欠他这样的服务,主动献上身体,却被他果断拒绝。她小小的自尊心因此被击得粉碎。她抽泣着,眼泪一颗颗地落在他的枕头上。谢菲尔德船长往往会被女人的泪水激起强烈的性欲,这次也不例外。于是,他立刻采取了行动,抓住她的脚踝,将她从**拖下来,推进一间特等客舱,从外面把门锁上,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舱室,也把门锁上,做了些让自己平静下来的事,然后睡着了。密涅瓦,利塔简直是个完美的女人。我教会她如何好好洗澡之后,她就变得楚楚动人起来,身材凹凸有致,脸长得也讨人喜欢,齿若编贝,举手投足十分优雅,就连她呼出的气息都格外甜美。可是占有她的身体不符合任何风俗。所有的“欲爱”都是风俗使然。**之事没有任何道德或不道德可言,也没有什么缺少实际功能的虚头巴脑的东西。“欲爱”就是让人类,个体,每个不同的人在一起开心的方式,是长期进化发展出来的一套生存机制。为了让人类种族继续存在下去,“欲爱”无处不在,而且发挥着极为复杂的作用,繁衍后代只是其中最简单的一个功能。但是,判断性行为道德与否的标准与判断其他任何人类行为道德与否的标准完全一样。所有其他关于性的准则都完全来自风俗习惯,包括当地的和从外地传过去的准则。人类在性方面的规矩比狗身上的跳蚤还多,共同之处就在于它们全是“上帝规定的”。我记得有这样一个社会,在那儿,私下里**就是**且被严格禁止的行为,是犯罪,而在公共场合**就可以“任意妄为”。我成长的那个社会中,这方面的风俗与之恰恰相反,但一样也是“上帝规定的”。我不知道哪一套规矩更难遵守,但是我希望上帝别那么善变。对这类风俗置之不理很危险,“不知者不为过”可不是什么好借口。要是我在这方面装无知,不知道脑袋都掉多少回了。不过,我拒绝利塔并非出于道德方面的顾虑,而是因为要遵守我给自己定下的性规矩。几个世纪以来,通过种种经验教训,我总结出了这条规矩:永远不和依靠我生活的女性上床,除非我和她结了婚,或者愿意和她结婚。这是一条经验法则,与道德无关,随环境条件而变化,并且不适用于不依靠我生活的女性。这是另外一个话题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条规矩都是适用的安全预防措施,保护我的安全措施。因为,和我跟你讲过的那个来自波士顿的女士不同,很多女性都将和她们上床视为男方在正式提议缔结婚姻合约。因为一时冲动,我陷入了这样一个尴尬的处境——利塔暂时要依靠我生活,我不想让自己的处境更糟,所以我绝不会娶她,我不欠她一纸婚约。密涅瓦,长寿者永远不该与寿命短暂者结成连理,因为那无论对长寿者还是寿命短暂者都是不公平的。尽管如此,你一旦领养了一只流浪猫,为它提供食宿,就不该遗弃它。我的自爱禁止这样的事情发生。猫的幸福便成了你保持内心平静的重要因素——尽管不失信于猫是件麻烦事儿。既然买下这两个孩子,我就不能以解放他们为借口把他们甩掉。我必须为他们规划未来,因为他们自己不会规划。他们就是我捡的流浪猫。第二天“大清早”(按照船上的惯例),谢菲尔德船长起了床,打开利塔所住的客舱门,发现她还在睡觉。于是,他叫她起床赶快洗漱,然后准备三个人的早餐。接着,他离开利塔的客舱,去叫她哥哥起床,却发现他住的那间客舱是空的。他在厨房里。“早上好,乔。”男孩吓了一跳:“哦!早上好,主人。”他俯身曲了曲膝盖。“乔,正确的回答应该是‘早上好,船长’。不过现在叫我主人也没错,因为我确实是这艘船和船上所有人的主人。不过,等你们到了瓦尔哈拉,下了我的船,就没有什么主人了。我昨天告诉过你们,以后没有人是你们的主人。现在还是叫我‘船长’吧。”“是……船长。”年轻人顺从地叫了我一声。“别鞠躬!你跟我说话的时候,站直了,挺胸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听到命令,正确的回答是‘是,船长’。你在这儿干吗呢?”“呃,我也不知道。船长。”“我也觉得你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的咖啡都够十几个人喝的了。”谢菲尔德用胳膊肘杵了乔一下,把他挤到一边,将他倒在碗中的大多数咖啡晶体都倒了回去,精确地量出了九杯咖啡需要的量。因为怕女孩不会,谢菲尔德又写了几句说明,让她在工作时间照这个法子为他们准备咖啡。他坐下喝他今天的第一杯咖啡时,她来了。她的眼睛红红的,下面挂着两个黑眼圈。谢菲尔德疑心今天早晨她又哭了一会儿。不过他只说了声“早上好!”就没再说别的,让她独自去厨房忙活了,因为她前一天早晨已经旁观过他是怎么做饭的了。很快,他就开始想念他前一天吃的简易午餐和晚餐那自己做的三明治了,但是他没说别的,只是命令他们过去和他一起吃饭,别围着他转悠。早餐主要就是咖啡、冷面包和罐装黄油。复原阿克拉鸡蛋配蘑菇简直是一团糟,看起来完全吃不得。此外,她还冲了一杯天堂果的果汁。要想把这都做得难吃是需要天赋的。要知道,做这个只需要一份浓缩果粉兑上八份凉水就行了,而且制作说明就在包装袋上。“利塔,你认字吗?”“不认字,主人。”“别叫我‘主人’,叫我‘船长’。你呢,乔,你认字吗?”“不认字,船长。”“算术呢?数字认识吧?”“哦,是的,船长。我识数。二加二等于四,二加三等于五,三加五等于九……”他妹妹纠正道:“等于七,乔西,不是九。”“够了。”谢菲尔德说,“看出来了,我们有的忙了。”他沉吟片刻,说道:“有个妹妹……挺好的……有个老船长也挺好的——”然后他又大声补充说,“等你们吃完早餐,上完厕所,就去整理你们自己的房间,一切都要符合飞船上的要求,整洁有序,过会儿我检查。另外,你们还要把我舱室的床铺整理好,不过别动其余东西,尤其别动我的书桌。然后你们俩都得冲个澡。没错,这就是我的命令:洗澡。在船上,每个人每天都要洗一次澡,要是愿意的话还可以洗得更勤些。船上的纯净水多得很。我们会循环再利用这些水,等到航行结束时,船上的水会比启航时多出几千升。别问为什么,事情就是这样,我以后再解释。”(几个月之后。对于这两个不知道三加五等于多少的年轻人来说,至少要等几个月之后。)“等你们干完这些,大概一个半小时之后吧。乔,你会看时间吗?”乔盯着飞船舱壁上装的老式钟表:“我不知道,船长。那东西上面的数字太多了。”“对哦,你怎么可能会看呢?神佑星用的是另一套时间系统。这么说吧,等到小指针指向左,大指针指向上的时候,你们就回到这儿集合。不过这回你们就算迟到了也没关系,适应新环境确实得花上一段时间,别忘了及时洗澡就好。乔,你可一定要用香波洗头。利塔,亲爱的,你凑近点儿,我想闻闻你的头发。好吧,你也得用香波洗头。”(船上有发网吗?如果他关闭拟重力场,让他们在失重的环境中飘浮,那他们就需要戴上发网,或者理发。反正理发对乔没什么影响,可是他妹妹的黑色长发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女性特点,可以在瓦尔哈拉帮她找到一个丈夫。哦,不过如果船上没有发网——他觉得应该没有,为了方便,他在失重状态下行动早就剪了短发——这女孩可以把头发编起来,再找个东西把辫子扎起来。他的飞船的动力够在航行中始终保持八分之一的重力吗?不习惯失重的人会在这样的环境中变得虚弱肥胖,甚至连身体健康都会受损。)(现在先别担心了。)“你们这俩蠢货,快去把客舱收拾好了,把自己也收拾干净,然后回这儿来集合。”他列了一张单子:做一张值日表。注意:教他们做饭!开始给他们上课:从哪一科开始入手?显然要从基础算术开始。不过,还是别教他们认神佑星上方言的文字了,反正他们也不会再回去。永远都不会!但是在他教会他们说银河语之前,那种方言将成为他们三人在船上交流的通用语。最后他们必须学会读写银河语,还有英语。他有没有瓦尔哈拉上人们说的各式各样的银河语的录音带呢?他们这个年龄的孩子会很快掌握地方口音、习语和词汇。更重要的是如何滋养他们干涸已久的,呃,“灵魂”。他们的性格……他要怎么把成年的“家畜”改造成心情愉快又具有才智的人类,通过各种必要的方式教育他们,让他们在自由社会中有立身之本呢?他愿意接受这个挑战,拿出不服输的劲儿来。此时他才开始意识到他给自己找的这个麻烦有多大,“流浪猫”有多难“伺候”。他难道要把他们当宠物养上五十年、六十年或者更长时间,直到他们自然死亡?很早很早以前,还是个男孩的伍迪有史密斯在树丛中发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狐狸,显然它是和妈妈走散了,要么就是那只雌狐死了。总之,他把它带回了家,用一个小奶瓶将它喂饱,然后就把它关到了笼子里,这样养了一个冬天。第二年开春,他把小狐狸带到他最初发现它的地方,把笼子门打开之后,就将笼子放在了那里。过了几天,他故地重游,想着把空笼子拿回来。可是他发现那小东西蜷缩在笼中,饿得半死,而且严重脱水。笼门依然开着。他只好把小狐狸带回家,精心照料了一段时间,直到它恢复健康。后来他为小狐狸建了一个用细铁丝围起的圈,再也没有尝试将它放归野外。用他外公的话说:“这可怜的小动物从来没有学习如何当狐狸的机会。”所以,他能教会这两个被吓坏了的无知小动物做回人类吗?当“小指针指向左,大指针指向上”的时候,他们回到他的接待室。准确地说,他们一直在门外等着,直到指针分别转到他说的那两个位置,他们才进去。谢菲尔德船长假装没看到门外的他们。不过,等他们进门后,他瞟了眼钟表,说:“非常准时。很好!你们一定用香波洗过头了,不过也要记得提醒我给你们拿把梳子。”(他们还需要什么别的盥洗用品吗?他要不要教给他们如何使用那些用品呢?还有——哎呀,糟了!船上有女性经期需要用的东西吗?什么能临时用一下呢?不过,要是走运,得过上一阵子才会遇上这个问题。直接问她也没用,因为她连加法都不会。真该死,这艘飞船压根儿没为乘客准备什么物品。)“坐下吧。不,先等等。过来,亲爱的。”船长似乎觉得她穿的衣服太贴身了,肯定有什么问题;他摸了一下,果然,她的衣服是湿的。“你是穿着衣服洗的澡?”“不,主……不,船长。我把衣服洗了。”“这样啊。”他想起来,女孩笨手笨脚地做早餐的时候,这身图案花哨的衣服被咖啡和其他东西弄脏了,“把衣服脱下来,找个地方晾上吧,别穿在身上晾。”她听话地慢慢把衣服往下脱,但下巴微微颤抖。他想起他一开始给她买这件衣服,她照镜子时一脸的满足和欣喜。“等等,利塔。乔,把你的短裤和凉鞋都脱掉。”小伙子也立刻遵守了这个指令。“谢谢,乔。等把短裤洗干净再穿。现在,尽管这条短裤看起来干净,但其实已经很脏了。如果衣服不合适,我们航行期间就不用穿。你坐下。利塔,我把你买下的时候,你身上有衣服吗?”“没有……船长。”“那我现在身上有衣服吗?”“没有,船长。”“在有些时候,有些场合,人得穿衣服;但除此之外的时间和场合,人要是还穿着衣服就显得傻气。如果这是一艘运送乘客的飞船,我们都得穿着衣服,我甚至还得穿上帅气的制服。可这不是客船,除了你、我和你哥哥之外,船上没有其他人了。看到那边的仪器了吗?那是恒温恒湿器,通过飞船的计算机,它会让船内温度保持在二十七摄氏度和40%的湿度,还会随机制造一些温度和湿度变化来刺激我们。在你听来,这些可能毫无意义,但对我来说,这样的环境非常适合**皮肤。每天下午,温度都会降低一个小时,这是为了鼓励我们锻炼身体,因为飞船上的生活容易让人肌肉松弛。“如果你们俩无法适应这样的气温变化,那我们可以做出调整。但是首先你们得先尝试一下适应我的规矩。现在我们来说说你屁股上包着的那块湿乎乎的破布。如果你脑子坏了,那就任凭它糊在你身上慢慢变干吧,那感觉不会舒服。如果你脑子好使,你就把衣服晾起来,让它平平整整地晾干。这是我的建议,不是命令。如果你愿意,可以无时无刻不穿着这件湿衣服。不过别穿着它坐下,太湿了,还是不要把坐垫弄湿的好。你会做针线活儿吗?”“会,船长,嗯……会一点吧。”“我看看我还能找到什么别的穿的。你现在穿的是这艘飞船上唯一一件女装。如果你坚持要穿着衣服,那你得自己做几件,未来的几个月航程中好换着穿。你还需要几件在瓦尔哈拉星上穿的衣服:那里可没有神佑星那么暖和。那儿的女人都穿裤子和短外套,男人穿裤子和长外套;此外,人人都穿靴子。我有三套在陆见星上量身定制的衣服,也许你们可以先凑合穿穿,等有机会我再请个裁缝给你们俩做几件。靴子嘛,你们穿我的应该就像公鸡穿袜子一样,不合脚。嗯,你们可以把脚裹起来再穿我的靴子,等到了鞋靴店再买新的。“我们现在先不用操心这些。过来吧。要么穿着湿衣服站着听我说话,要么脱掉衣服舒舒服服地坐下来。”埃斯特雷利塔咬了咬嘴唇,决定舒舒服服地坐下。密涅瓦,这两个年轻人比我预计的更加聪明。一开始,他们学习是因为我让他们学的。不过,当他们领略到文字的魔力,就对学习上了瘾。他们俩像鹅爱吃草一样痴迷地学习读书认字,对其他的事一律不关心。他们尤其喜欢故事。我的藏书颇丰,大多数都是缩微电子版,有成千上百本。同时,我也有几本宝贵的线装书,是从陆见星上淘来的古董摹本。那儿的人都讲英语,只在做生意的时候用银河语。密涅瓦,你知道《绿野仙踪》系列童话吗?没错,你肯定知道。大图书馆的藏书规划有我的功劳,其中收藏了我童年最喜欢看的书,还有一些严肃读物。我安排乔和利塔读了不少严肃读物,但我大多数时候还是让他们尽情地看故事书,如《原来如此的故事》《绿野仙踪》系列童话、《爱丽丝漫游奇境》《一个孩子的诗歌花园》和《两个小野蛮人》等。这样的书很少,都是大移居发生的三个世纪前,我童年时期的书。不过,银河系中的各种人类文化都源于此,所以这些书值得一看。我想让他们明白虚构作品和真实发生过的历史之间的区别。这很难,因为就连我也不确定二者之间有多少区别。后来,我跟他们讲,童话是另外一种虚构故事,这类作品从现实出发,向幻想领域迈出了一大步。密涅瓦,对脑子里完全没概念的人很难解释清楚这些。什么是“魔法”?我可以跟他们说,你是比童话故事中的任何“魔法”都有魔力的存在,因为跟不知道“科学”为何物的孩子沟通,说你是科学的产物起不到什么好作用,还不如说是“魔法”的产物。就连我在给他们解释二者的区别时,也依然不敢确定二者之间是否真的有区别。我在游历过程中遇到过许多次魔法,也就是说我见到了我无法解释的奇景。最后,我只好用一句话结束了徒劳的解释——有些故事编出来就是为了好玩的,不一定是真的。比如说《格列佛游记》和《马可?波罗游记》是截然不同的,《鲁滨孙漂流记》则介于二者之间。如果他们有这方面的疑惑,可以来问我。有时候他们确实会来问我,而且会毫无异议地接受我给的答案。但是我看得出来,他们并非每次都对我深信不疑。这让我很欣慰。他们开始有自己的思考了,基于这点,他们的想法是对是错没那么重要。关于《绿野仙踪》,利塔礼貌地对我的判断表示尊重。她全心全意地相信翡翠城是真实存在的,如果能选的话,她更愿意飞向那儿,而不是瓦尔哈拉星。好吧,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重要的是他们对我的依赖在减少。用虚构的故事来教育他们,我在这一点上从未犹豫过。虚构作品能比非虚构作品更快地让人了解各种迥异的人类行为。听故事是缺乏亲身体验的人要经历的一个阶段。我只有几个月的时间把这两个胆怯无知的小动物变成人。我本可以教给他们心理学、社会学和比较人类学的知识,我手边就有这类书籍。但是,乔和利塔没有相关的体验和经历,没法消化吸收这类知识,于是我想起有的老师爱用寓言故事讲道理,决定也照着样子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