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洛威遛着卡尔,正在找让狗方便的好地方时,威顿·奥布里好像变魔术一样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哈洛威瞧了瞧奥布里四周。“你的跟班呢?”他问,“我以为你上厕所都必须带保镖。”奥布里无视他的打趣。“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在法庭上演那么一场闹剧。”“我想知道你觉得哪部分是闹剧,”哈洛威说,“是‘说实话’,还是‘没跟你说我要说实话’?”“少废话,哈洛威。”奥布里说,“我们说好的。”“没说好,”哈洛威说,“你说我们说好了。我可不记得我答应了。你以为我们说好了,我懒得纠正你而已。”“见鬼,”奥布里骂道,“你别是来真的吧。”“见鬼了我就是,”哈洛威说,“如果你想就此和我打官司,你会发现案例法里有好多先例对我有利。口头协议本身就不太可靠,而协议中的一方没有明确地口头表达交易意愿的口头协议简直是浪费口水。你也不想打这场官司吧,我想不到教唆伪证上哪个法庭会有好下场。虽然我不清楚教唆他人在算不上正式审判的听证会上做伪证要不要坐牢,但至少我猜你口中的协议首先就没有任何法律效力。”“让我们暂时假定我们都知道你刚才的废话连篇完全不重要。”奥布里说,“再让我们假装我们之间有共识,上一次我们会面的时候,你毫无疑问准备照我们的计划办。对吗?”“如果你非要那么说的话。”哈洛威说。“好,那么,”奥布里说,“我重复一遍,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在法庭上演这场闹剧。”“因为它们也是人,奥布里。”哈洛威说。“哦,你胡扯吧,哈洛威,”奥布里不屑地骂道,“我们都清楚你根本不在意它们是不是人,尤其关系到你那数十亿信用币,你不是那种人。”“你完全不知道我是哪种人。”哈洛威说。“显然不知道,”奥布里表示同意,“就算反面例子都摆在我眼前了,我还以为你脑子能清醒,必要时能为你自己好,做出符合逻辑的判断。来这出对你一点好处没有,除非你能和你那位生物学家和好。你为了让她可怜你跟你上床,好几十亿就搞没了,我希望这样值得,哈洛威。”哈洛威先数到五,才开始回应。“奥布里,你这么说话,似乎以前就没有人因为你太混账痛揍过你啊。”他说。奥布里张开双臂,“来啊,哈洛威,”他说,“我还真想看你对付我试试。”“我已经对付过你了,奥布里。”哈洛威说,“你还记得我们这场谈话的起因是什么吗?”奥布里放下双手。“你不光是为了对付我。”他说。“不是,”哈洛威也同意,“不过也算是额外收获了。”“你的毛毛朋友永远不会被认定为智慧生物。”奥布里说。“我知道你会动用一切资源阻挠它们的认定,”哈洛威说,“但结果还说不准呢。”“我们会赢。”奥布里说。“那样的话你只不过要花费微不足道的法律诉讼费用,还有请专家的小钱,没什么损失,”哈洛威说,“对扎拉集团来说,这些根本不算钱。对你嘛,你每天从持有股权分得的红利可能都不止这个数,这算什么。即便你输了,毛毛获得星球的所有权,那也没关系,你应该把你从这星球上挖走的资源当成是一份礼物,本来也没你的份,你真的没什么好抱怨的。”“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那样做。”奥布里说。“我已经告诉你了。”哈洛威说。“我不相信。”奥布里说。“好像我在乎你相不相信似的。”哈洛威说,“听着,奥布里。殖民星的专家可能要花上好几年才能做出最终决定。如果你的律师和专家全力阻挠的话,要花的时间更长。你还有好几年可以开采这个星球,足够你安排公司后路和安抚股东们了。”“他们可能几个月就能做出决定,”奥布里说,“那样的话我们公司就完了。”哈洛威点点头。“所以我建议你集中资源加快脚步,”他说,“你自己也说过我发现的太阳石矿价值相当于扎拉集团数十年的收益。如果我是你,我就把所有能用的资源都用在那矿上。”“你的太阳石矿已经是我们的首要工程了。”奥布里说。“现在它不仅是首要工程,还成了加急任务不是吗?”哈洛威说。奥布里突然露出了冷笑。“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做了,哈洛威。”他说,“如果我们按照常规步骤开采太阳矿,你的钱来得不够快,而你想钱来得越多越好,越快越好。于是你给索登法官看了你那些会说话的小猴子,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刚好让她裁定进一步研究,但不足以让我们直接提交SSR报告。扎拉集团被迫集中开采星球上回报最高的项目,恰好就是你发现的太阳矿。”哈洛威对此什么也没说。“这证明了你其实不关心你那些毛茸茸的小朋友,”奥布里说,“无论专家认定它们是不是智慧生物,你都能拿到太阳石矿的分成。你骗过了你的生物学家朋友,还骗过了扎拉集团。干得漂亮。我几乎要欣赏你了,几乎而已。”“扎拉集团又不是没有好处,”哈洛威说,“如果你开采太阳石矿的动作够快,公司还是会获利。你们能垄断太阳石销售,囤起来慢慢卖个几十年,什么时候周转不灵了就卖一批。我也能时不时跟着赚一点。”“如果毛毛被认定不是智慧生物我们才有垄断权。”“无论如何你们都有垄断权。”哈洛威说,“我也和别人谈起过,毛毛才刚接触三明治,无论它们是不是智慧生物,离它们真正自己处理星际事务还有很长时间。殖民星官方也不会这么快让它们自己管事。直到十年前,殖民星官方才让泥疙瘩自行决定泥疙瘩星上的资源交易,而此刻毛毛的进化水平远远落后于泥疙瘩被认定为智慧生物时的水平,因此扎拉集团的垄断权短期之内不会受到什么影响。”“我们还是要额外耗费数百万信用币才能把开采作业都集中在太阳矿上。”奥布里说。哈洛威耸耸肩,他的意思很明白:关我什么事。“我们也可能不会那么做。”奥布里说。“我知道奥布里家族不会把投票股交给微不足道的散户,”哈洛威说,“但手持B级股的股民们如果看到公司在做傻事,还是可以出清手头的股票嘛。举例来说,放着比星球其他资源加起来都值钱的太阳石矿不开采,而且不久的将来整个星球很可能就不允许进一步开采,这决定就傻透了。唯一的问题在于,股价到底会跌到多低。我猜应该不会低到要停牌吧。不过这种事谁也说不好,对吧?”奥布里毫无笑意地拉了拉嘴角。“哈洛威先生,很高兴我们能这样谈谈,”他说,“我现在明白了很多事。”“我很荣幸。”哈洛威说。“我想你没有别的意外消息要告诉我了吧。”奥布里说。“没有了。”哈洛威说。“当然没有,”奥布里说,“现在你说什么都不意外了,对吧。”“你学乖了嘛。”哈洛威说。“还有一件事,”奥布里说,“我决定在你合同到期之后,扎拉集团要和你续约。全面考虑过以后,我觉得你在我们眼皮底下还能少惹点事,我要你待在我能看到的地方。”“谢谢你对我有信心,”哈洛威说,“不过我猜你不打算把那块大陆给我了吧。”奥布里头也不回走了。“我猜你也不给。”哈洛威说,他低头看看卡尔。“这家伙很难对付。”他对他的狗说。卡尔回应他的表情像是在说:真好,我知道了,但我现在真的很想去尿尿。于是哈洛威继续牵着狗找地方去了。“你迟到了。”苏利文一边开门一边说。“我中途被气急败坏的扎拉集团未来主席兼执行总裁拦住了。”哈洛威说。“这理由非常充分。”苏利文说,垂眼扫向正对他哈哈喘气吐舌头的卡尔。“我答应伊莎贝尔要带卡尔过来,”哈洛威说,“我猜她会来吧。”“她晚点会来,”苏利文说,“你们俩先进来。”他靠边站让开门口。苏利文的公寓是扎拉斯特拉集团配发的标准外星寓所:占地28平方米,分成客厅、卧房、厨房和洗手间。“我发现我的小屋比你的公寓还大,真让人心酸。”哈洛威一进屋就说了。“大不了多少。”苏利文说。“至少天花板高点。”哈洛威抬头张望说,他一伸手手掌就能平撑天花板。“那倒是,”苏利文说着,从门口走向厨房,“你楼上也没有弹噪声一直弹到凌晨的实习生。我发誓我要让那死孩子以后找不到工作。要啤酒吗?”“好的。”哈洛威坐下,卡尔也往地上一坐。“奥布里拦下你干什么?”苏利文说,“如果你不介意我问的话。”“他问我今天在法庭上到底想搞什么鬼。”哈洛威说。“真巧,”苏利文回到客厅递给哈洛威啤酒,“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但大概出于不同的原因吧。”哈洛威说。“大概是不一样,”苏利文说着,拧开啤酒盖,坐下,“杰克,我要对你说些我不应该说的话,”他说,“有一天布拉德·兰登到我的办公室来让我起草一份很有意思的合同。这份合同将整个东北大陆的开采交由一位合同勘测员管理,这位勘测员将负责扎拉集团中相当重要的运营和管理工作,并获得总利润5%的回报。”“这合同真不错。”哈洛威说。“没错,”苏利文说,“而我的任务是设计合同条款,使得除非产出达到非常严苛的指标,这位勘测员只能拿到很少,但你要明白这里说的‘很少’只是相对的。无论谁签了这份合同,都将获得任何人都难以估量的财富。”“对。”哈洛威说。“所以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今天放弃这合同了。”苏利文说。“你又不能肯定这份合同是设计给我的。”哈洛威说。“拜托,杰克,”苏利文说,“我以为你已经知道我不蠢了。”“你是以扎拉集团律师的身份问我还是以伊莎贝尔男朋友的身份?”哈洛威问。“都不是,”苏利文说,“我以我自己的身份。因为我想知道,也因为你今天在法庭上的行为出乎我意料。”“你以为我会出卖伊莎贝尔。”哈洛威说。“虽然这样不光彩,但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苏利文说,“不费吹灰之力几十亿就能到手,结果你随手就扔了。照你过往的做法来看,我不觉得你是特别重感情的人。还有,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但你以前就出卖过伊莎贝尔。”“没事,”哈洛威说,“我不是为了伊莎贝尔。”“那是为了什么?”苏利文问。哈洛威灌了一口啤酒,苏利文耐心地等着。“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被吊销律师资格吧。”哈洛威说。“因为在法庭上揍了那高管。”苏利文说。“因为他嘲笑那些痛失爱子的父母们,”哈洛威说,“那些家庭都支离破碎了,斯登却满不在乎,只知道笑。因为他知道我们的律师有能耐,到最后他和公司都能全身而退。他知道他不用坐牢。我觉得应该有人给他点颜色看看,该我挺身而出了。”“这和我们目前的情况有什么关联?”苏利文问。“扎拉集团打算从毛毛的身上碾过去,”哈洛威说,“他们打算否认毛毛作为智慧生物的权利,不为别的,就因为毛毛碍着他们赚钱了。你也说得没错,马克。扎拉集团的利益中有一小份我唾手可得,配合他们对我有利。”“相当有利。”苏利文说。“嗯,”哈洛威赞同,“但我要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在法庭上揍斯登是错的,但是当时我不后悔现在也不后悔。到头来扎拉集团很可能还是能成功阻止毛毛的智慧生物认定,但即便如此,我不配合,不让他们省事,他们至少要切切实实费点劲。也许我今天做的事不明智,但至少扎拉集团不能把毛毛当成笑话了事。”苏利文点点头,喝了一口啤酒。“这样做很让人敬佩。”他说。“谢谢。”哈洛威说。“先别谢我,”苏利文说,“是很让人敬佩,但我同时也怀疑你在瞎扯,杰克。”“你不相信我。”哈洛威说。“我想相信你,”苏利文说,“你说得好听,但你的律师脑子也没生锈还管用。你善于把事情描述得头头是道,说到底即便你不算好人,你所做的一切也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你很有说服力。但我也是律师,杰克。我对你的漂亮说辞免疫。我认为在你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之下另有内情。举个例子,你在法庭揍斯登的故事没你说的那么简单。”“怎么了?”哈洛威问。“也许你的确是因为受不了他,受不了他嘲笑那些父母才揍他,”苏利文说,“但我灵光一闪,查了你过去任职律所的财务记录。在你揍斯登的两周前,你收到了一笔五百万的业绩奖金,是你过去最高业绩奖金的八倍。”“那是之前专利侵权案成功和解的奖金,”哈洛威说,“‘阿尔斯特拉诉药业控股’。别人拿的奖金比我还多。”“我知道,我看过奖金的记录。”苏利文说,“但我也知道别人的大额奖金在你收到这笔钱的几个月前就发好了。你这笔奖金的时机耐人寻味,而这笔奖金也足以让一个公司法律顾问动心,毫不在意被吊销资格没了生计。”“你这是瞎猜。”哈洛威说。“我不是瞎猜。”苏利文说,“我还知道北卡罗来纳州律师公会也调查过,和你说的正相反,杰克,大部分人都认为斯登和阿尔斯特拉这案子要输了。你也说过你被吊销资格是因为所有人都认为你的目的是促使审判无效。这样看来,他们可能并没有看错你。”“公会证明不了那笔奖金与案件有任何联系。”哈洛威现在生气了。“这我也知道,”苏利文说,“如果他们能证明其中联系你也不会在这里。但你也知道‘无法证明’和‘经查证并无此事’不一样。”“不是一回事,我揭示毛毛是智慧生物对我一点好处没有,”哈洛威说,“我没必要这么做,但我还是做了。”“你是做了,”苏利文说,“你促使法官裁定进一步研究——迫使扎拉集团立即重新安排扎拉23号星上的资源分配。如果短期内集团宣布星球上的所有从事开采的人力物力都将集中到你的太阳矿上,我不会感到太意外,杰克。不管毛毛的最终命运如何,你很快就会变得非常富有。我就是对这点感觉很复杂。”“你不高兴我成为富翁?”哈洛威问。“富翁?我没意见,”苏利文说,“但耍手段致富?我对这点有保留。因为我觉得我也有责任,是我对你和伊莎贝尔提起‘进一步研究’这个方案。而我当时没想到,在我告诉你这种情况下你能赚几百万之后,你还不满足,还要想尽办法赚更多。”“这推断很有意思。”哈洛威说。“我猜你会喜欢的,”苏利文说,“别误会我的意思,杰克。我很高兴你这么做了,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不管他们怎么跟你说,伊莎贝尔误信恶作剧这种事,肯定有损她的专业声誉,你差点就毁了她的事业。而且,和你之前不一样,她的事业如果堕入谷底,下面可没有好几百万垫着。无论你是不是为了一己私欲,你都做了正确的事。我也永远不会告诉伊莎贝尔,你这么做除了保护她还有别的企图,好吗?”哈洛威点点头。“好,”苏利文说,“但还有一些事我希望你能知道。我想你肯定没想过毛毛的未来。”“毛毛的未来怎么了?”“你对毛毛是什么感觉,杰克?”苏利文说。“我刚出示完它们是智慧生物的证据,”哈洛威说,“我觉得这能说明我的感觉吧。”“不能。”苏利文说,“我刚才解释过了,你不仅非常自私,而且你表现自私的方式非常独特。证明毛毛是智慧生物有助于达到你的目的。如果它们只是你对扎拉集团放长线钓大鱼骗局里的一个工具,这不能说明你对他们的感觉。”“它们不是工具。”哈洛威说。苏利文摆了摆手。“别这样,”他说,“暂时别来这套,杰克,关掉你的律师脑子一会儿,别自私,别提前三步全设计好,忘记你对金钱的狂热爱好,认真诚实地回答我,你真的在乎毛毛们的命运吗,还是你完全不在乎?”哈洛威喝了一口啤酒,想了一会儿,又一口把剩下的喝光。“别的事都不管?”他问苏利文,“你所猜测的我的动机和真实目的都不管?”“对,”苏利文说,“现在先不管那些。”“只有你知我知。”哈洛威说。“只有你知我知。”苏利文说。“我在乎,”哈洛威说,“我在乎毛毛的命运。我喜欢它们。我不希望它们遭到什么厄运。”“你觉得它们是智慧生物吗?”苏利文问。“那又有什么关系?”哈洛威问。“你说了你暂时不来那套的。”苏利文说。“我没有,”哈洛威说,“说实话我现在真不太在乎它们能不能获得智慧生物认定。也许伊莎贝尔是对的,它们是这星球上的人,它们有自己的权利。也许我不应该在事情确定之前光想着从这星球上赚钱,但这是我自己的问题。说到底,无论最终决定是什么,如果它们被裁定是智慧生物,对它们的长远福祉有好处,我也就高兴了。”苏利文盯着哈洛威看了好一会儿,也一口喝光他的啤酒。“很高兴知道你这样想,”他说,“因为我现在要对你说一些我不该说的话——我希望你今天在证人席做了伪证,杰克,我希望你满口胡言说你对伊莎贝尔恶作剧了。”“什么?”哈洛威说。苏利文可以对他说好多话,但这句他怎么也想不到。“你听到了,”苏利文说,“我希望你在庭上撒谎,好让法官判定毛毛不是智慧生物。”“你解释解释这是为什么,”哈洛威说,“你刚刚才说那会毁了伊莎贝尔的专业声誉,我不明白。”“那会毁了她的声誉,但可以救下毛毛们。”苏利文说。“你没解释清楚。”哈洛威说。“你真的看过‘程诉蓝天集团案’的卷宗吗?”苏利文说,“建立判断智慧生物标准的那件案子?”“上法学院的时候读过。”哈洛威说。“为了眼下这情况我重新看了一遍。”苏利文说,“仔细研究了这个案子和它带来的影响。你还记得为什么法庭没有判程胜诉吗?”苏利文问。“因为他不能证明云浮族是智慧生物,”哈洛威说,“他不能证明它们会说话。”“没错,”苏利文说,“大家都记得他证明不了,大家都不记得为什么他证明不了。他之所以拿不出证据是因为它们都死了。程提交呈堂请求之后,案件到高院审理的时候,云浮族已经灭绝了。”“它们死光了。”哈洛威说。“不,”苏利文说,“它们被杀光了,杰克。它们本来的数目就不多,程一提交认定请求,它们就开始急剧减少。”“提交请求之后它们应该进入受保护状态啊。”哈洛威说。苏利文扯了扯一边嘴角,冷笑着说:“是啊,星球上无人监管,而一旦云浮族被认定为智慧生物,星球上所有工人和勘测员的生计就没了,你倒是告诉我这种情况下‘受保护状态’怎么达成。”“明白了。”哈洛威说。“当然没有人被当场捉到对云浮族行凶,”苏利文说,“但它们的数量不会无缘无故减少得那么快。气候没有重大变化,当地生物也没从人类身上感染到什么致命病毒,什么都没有。唯一说得通的原因就是人类恶意杀戮。”“我相信不止你想到了这点。”哈洛威说。“的确,”苏利文说,“在程的案子之后,殖民星官方更改了智慧生物认定的程序,防止类似的悲剧重演。如果发生了疑似杀戮事件,如今的殖民星官方会委任专门的特别监护官予以制止。但只有当SSR提交后或提交的命令发布之后,殖民星官方才能委任特别监护官。目前这个星球上没达到这样的条件,现在毛毛不受到任何法律保护。”“所以你认为人们会猎杀它们。”哈洛威说。“我认为那是不可避免的,”苏利文说,“而且我觉得你我都有责任。我建议你和伊莎贝尔争取‘进一步研究’的裁定,要负间接责任。你呢,杰克,你促使法官做出这个裁定,你要负直接责任。只要消息一传出去,星球上的每一个勘测员和工人都会猎杀毛毛。不管它们最终会不会被认定为智慧生物,人们都会赶在那之前杀光它们。只要它们死光了,就没有证据证明它们是智慧生物了。”“只要它们灭绝了,也没有人会担上谋杀的罪名。”哈洛威说,“因为从现有的证据来看,他们杀害的只不过是动物。”苏利文点点头,“是我们给它们打上了灭绝的标记,就这么简单。”他说,“所以我才想知道你到底对它们什么感觉。因为现在,你,我还有伊莎贝尔是它们仅剩的朋友了。”哈洛威的外套口袋里传来一阵铃声,那是他的便携信息板。哈洛威掏出来一看,猛地站起身来。“怎么了?”苏利文说。“我屋里的紧急报警系统响了,”哈洛威说,“我的房子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