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艾玛

斯巴达的船员们不断让我刮目相看，不仅是因为他们技术水平出色，更是因为他们全心全意，满腔热血。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没有反驳詹姆斯的计划，而是和我一样选择相信他的直觉。我们决定继续前往谷神星，我们也将与斯巴达舰队的其余船只在那里会合，对这颗矮行星进行猛烈的攻击，希望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距离抵达还剩十小时。我们发射了一枚高速通信方块返回地球，里面装着给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最新汇报和计划。每位船员都清楚地知道马上就要抵达谷神星了。我们像被一群动物驱赶着一般冲向悬崖，无法停下脚步或是脱身，被围困其中，只能随着它们的脚步一同向悬崖逼近。我知道詹姆斯肯定也有同样的感受。他强制要求所有人睡上六小时，特伦斯不允许我们吃安眠药，因为随时可能发生紧急情况，我们不能睡得太沉。只有一件事能帮助我入睡。我拉开睡眠站的窗帘，看到詹姆斯正站在门口。“睡不着吗？”他小声地说。“睡不着。”“我陪陪你？”在接下来的几小时里，我和詹姆斯抱在一起无所不谈，我们像两个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人，不再掩饰任何秘密，淡然地吐露出心里所有的想法。对我而言，感觉像是一切走到了尽头，在这之后的一切都将改变。但有一个话题詹姆斯始终闭口不谈：他进监狱的原因。这种感觉就像是我们在一片开阔的田野无忧无虑地嬉戏，但中间却有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我们知道黑洞的存在，也都不愿意靠近它。如此一来，我们便能继续逍遥自在，自得其乐，当下的美好也不会被破坏。所以，我没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心里质问自己，这个秘密会不会改变自己对他的看法。但我不知道答案，除非这个秘密……是难以想象的坏，是完全不符合詹姆斯为人的事情。最牢固的友谊纽带是在烈火中铸造而成。我和詹姆斯一起度过的时光充满了挑战，肉体上，心灵上，有时候甚至是情感上都异常痛苦，但他一直不离不弃，为我提供依靠的臂膀。我庆幸有他陪着自己，这就是我想要的归宿。在飞船抵达谷神星三十分钟前，斯巴达舰队的九艘飞船相互靠近，用通信模块建立了实时通信。虽然之前发射的调查无人机表面覆盖了真岩石外层，伪装成了小行星，但我怀疑外星实体还是检测到了它们。如果是这样，那它肯定正在等着我们。全部队员都来到主控室，系好安全绳，做好战斗的准备。每个人都面露紧张，除了奥斯卡，他一如既往地沉着冷静，我不由得羡慕起他。我的心像是要蹦出体外，手掌心也冒着冷汗。人类的历史即将迎来转变——就在这里，就在今天。远处墙上的屏幕画面被分成七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有一个闪烁的光标，显示着与其他船只的通信窗口。最大的窗口画面对着太空，远处就是谷神星，漆黑宇宙中的一个灰色小点。随着飞船的接近，它慢慢变大，画面逐渐明亮清晰，像火车隧道尽头逐渐显现明朗的曙光。几分钟之内，它就从橡皮擦的大小增大到了拳头的大小。谷神星是一个灰色星球，和我们的月球类似，上面也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陨石坑。随着飞船逐渐接近，可以看到谷神星表面闪烁着点点白光。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在2015年就首次观测到了这些白色异常。据科学家们的猜测，它们最有可能是表面的冰或者盐。飞船的战斗程序经过精心编写，每艘飞船的导航和其余系统的使用也已经演习过无数遍。我感觉到飞船推进器开始点火。“舰队队形散开，”海因里希说，“开始接近目标。”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给“斯巴达”一号的计算机系统命名为列奥尼达，取名字来自某位古代战士。不过列奥尼达太拗口，特别是在激烈的作战中显得多余，所以我们便简称它列奥。“列奥，”詹姆斯说，“向全舰队发送消息：狩猎愉快，各位。”他又转过去对海因里希说道：“发射一枚通信方块告知地球我们的接触时间。”过了一会儿，海因里希回答道：“通信方块已发射。”谷神星在屏幕上越来越大，它从画面中心缓缓移动到底部。我呼吸急促，紧张不已，还注意到主控室里每个人也都坐立不安，除了詹姆斯和奥斯卡。他们紧紧盯着大屏幕，只有在用平板检查系统和舰队后面的无人机状态时才会将视线移开。每个联盟都建造了三艘飞船，其中斯巴达舰队的九艘飞船中有八艘几乎完全一样——它们都是战船，飞船由上到下全副武装，包括核弹头和四枚轨道炮，两枚在前两枚在后。第九艘飞船，也就是我们的飞船，略有不同。该飞船由大西洋联盟打造，其他飞船的主舱载有核弹头，我们的则载有无人机实验室。“斯巴达”一号的设计初衷是任务的指挥大脑，可即便如此，我们也搭载着三枚核弹头，还有十架攻击无人机为我们护航。它们外层覆盖着岩石，武器系统暂未启动。在“和平女神”号时，我们首先尝试的是与它们对话。但这次我们选择直接进攻。等抵达谷神星，飞船将会分散排列。八艘战舰将间隔均等围绕谷神星排列，形成包围网，围堵网内所有试图逃离的东西，以确保任务成功的同时，绝不放过任何漏网之鱼。战舰一旦排列完毕，就会对这颗矮行星进行扫描，发射特殊的燃烧弹来照亮整个谷神星表面。视觉接触非常重要。“斯巴达”一号暂时留守后方，但不会距离太远。我们会在战舰完成三秒后加入包围圈，虽然听起来很短，但在实战中，战舰排列顺序非常重要。等我们加入队形后，谷神星表面应该已经被彻底点亮，届时我们便能看得一清二楚，最后再为舰队和无人机下达指令。“女士们，先生们，”詹姆斯说，“认识你们是我的荣幸。”十秒钟后，我们第一次看到了谷神星上等待着我们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