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下雨与相遇

这是欧洲沦陷的第五年，也是人类被“先驱者”集中到亚洲大陆的第五年。“先驱者”文明用了几天时间攻破了人类的太空防线，留在地球上的人们就如同它们的小白鼠，在被封锁的对流层下，挤在唯一一块完整的大陆上瑟瑟发抖。人类恐惧到把一切的国家符号与种族价值都清除了，把来自太空防线的战舰改建为“防御城”或者“进攻城”，组成大陆防御圈的一部分，为“人类联盟”提供着微弱的安全感。圈内的平民因为圈外那可以把有机物无机化的“先驱脉冲”而寸步难行，于是智能机械发展了起来，最先用于替代人类完成在圈外的资源征集、警戒防卫工作。后来，各式智能机械、军工的生产以及防御圈与圈内城市的建设也没有理由交给生产力低下的普通人类，大部分的普通人要么穿上装甲成为远征士兵，要么就为了生存而直面与智能机械的竞争。“工业机械化”成为无数人迫不得已的选择。人们相信亚洲大陆的环境恶化也迫不得已的，甚至认为那越来越糟糕的环境说不定还起到了战略意义。大陆各地的工业区里面，都是灰茫茫的一片。那是“雾”与“雪”的颜色，源于腐蚀性雨水的化学中和产物。雾在沉降，这看起来更像是被风与机械扬起的灰尘，而不是从天而降的中和产物。雾在分散，孤单的人影隐隐若现。那白金色犹如是灰色世界里的光。纤弱的身影光着脚，脏兮兮的脚丫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她原本洁白的睡裙也被染成了淡灰色，上面还有着点点灼斑。一步一步地，女孩触及腰际的发梢随着破了几道口的白色裙摆轻轻飘动。灰色的雾逐渐变淡，她看清了不远处的建筑。那些建筑是一个个巨大的金属盒子，盒子上布着锈迹。相比她之前在荒漠里看到的混凝土残骸，这些金属盒子似乎是历经无数的险难才没有被雾与雪掩埋。而那锈迹就是盒子们在世界上挣扎屹立的痕迹。她走近建筑群，一个盒子的边上写着“148号车间”的字样—这里原来是工业区呀！她在信息交换区完成了对此刻视觉信息的处理后，核心记忆一区涌现了“喜悦”的信息集，信息集上浮到了信息交换区的表层。她双手交握，脸上出现了些许兴奋。业区里面有人，那就可以向人们求助了，她看着那个车间编号想。她要向人类求助，因为她无法独自完成记录在日志上面的首要任务。“请问……”碧色的瞳孔环顾那些建筑，女孩轻柔的声音在死寂的世界里绽开。但是灰色的雪很快把她的声音没收了。她看了一眼暗灰色的天空，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晚上才会如此安静，又或者，是即将下雨的阴天。一滴，两滴……雪地上出现了几个黑色的小圆点，圆点越来越多，她惊慌地小跑了起来。下雨了，她害怕雨，她长发上和长裙上的点点污斑正是被雨滴腐蚀的痕迹。她用双手在头顶上撑起一个小顶，但她马上意识到这样是没用的。她加快了脚步，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一个车间旁，可惜这些金属盒子并没有边檐，她贴着锈迹斑斑的金属壁跑着，幸运地碰见了一道半掩的小门。女孩躲了进去，把小门关了起来，小门的锁坏了，门难以关紧。她内置的损伤检测系统运行着，女孩知道自己没有衣物覆盖的人造皮肤再次受到了雨水的侵蚀。为了适应黑暗环境，她的视野界面自动地切换成夜视模式。她悄悄地环视四周，夜视系统进行着色彩补正。原来这是一个旧仓库，四角都堆着杂物，但是中间空****的。墙壁垂下不少粗大的电缆，四角的电缆连接着的竟然是四个机器人。漆黑之中，碧色的瞳孔亮晶晶的，她好奇地向身边的机器人靠去，它在充电。躺在零件堆旁的它有着人类的外形，但它全身所有部位都覆盖着肮脏的装甲，那些零件似乎也是装甲的零部件，它看起来可能是一位人形机械士兵；另外一个看起来像是人类，只不过他的双手是两支粗大的金属棒，脸上还戴着防尘呼吸装置，这让他的呼吸伴随着轻微的机械声，像时钟那般有条不紊；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穿着全封闭防护服的机器人……它只有两条手臂和两条三角履带，它的头……天呐，他原来也是人类，只不过防护装置把他的身体完全密封了起来，透过装置外黄色防护服的取景窗可以隐约地看到他闭合的双眼。最后一个应该是正常的人类了，她的长发是漂亮的棕色，长发间是她精致的脸庞。发型很干练，如同她身着的深色正装。只不过仓库里就只有她是笔挺地站着睡觉的。电缆都接在他们的脖子或者背上，女孩又绕着他们走了一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和后背，没有找到和他们相似的连接口。突然，一阵鼾声在空**的仓库中扬开了，女孩随着声音探听过去，才察觉到“人形机械士兵”胸口的起伏。她将指尖抵在镶嵌于污垢中的胸甲上，在那一瞬的接触里，信息交换区中的音频器用钢琴声模拟出了心跳的声音。原来，这里面都是人类啊……女孩按着自己的胸脯，呼吸和心跳是唯独自己所没有的呢。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灼烧着雪，传来“嘶嘶”声响。女孩在呼噜大睡的士兵先生旁边坐下，这时重金属警报弹出了她的视野界面，看来即使是仓库里面也有着下沉的雾霾。来自临时储存区的信息告诉她，“雾”是由化合物颗粒组成的尘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雨下完后雾霾就出现了。雾霾应该会缓缓沉降，沉降了一会儿应该会下雪。她的日志里还记载着，这种雾霾对于人类的心肺功能有着极大的危害，有如雨水对于她的人造肌肤。她做了一个可能有着某种风险的决定，吃力地把士兵先生拉了起来，想让他像对角的人类小姐那样站着睡觉。“你是谁啊……”面甲下传来的不是呼噜声，是低沉的疑问。没等女孩回答，士兵的装甲传来数声机械锁定声，装甲把他的站立姿态锁定了：“休眠充电去吧，随便找一条电缆，为了之后的工作……”女孩对他嘻嘻地笑了一下，面甲下又传来了呼噜声。女孩跑到小门坐下，用自己的背顶着无法关紧的门。她关掉了夜视模式，漆黑的仓库里只有四盏绿色指示灯此起彼伏地明灭，犹如心跳，犹如呼吸。在她的信息交换区里，这四盏小灯的场景连接到了“星空”一词。她在临时储存区仅有的信息丛内找了很久，却找不到和“星空”这个词有关的文段、图片、视频等任何信息了，大概是在三天多前被信息交换储存器的保护机制压缩清理了吧。“伤感”这个信息集浮上了信息交换区表层，视野界面的线条渐变成红色，和重金属警报框一样。她抱紧了自己的膝盖，把脸埋入了膝盖和长发里面。她再也找不到和“星空”有关的一切信息了，就连“星空”这个词都是在第381条日志里面出现的。但她检索到了一首小曲，这是她两天前自己创作的，看起来和黑暗中的四盏小灯有着那么一点关系呢。那时她还在灰色的荒漠里面走着，周围只有被雾包围的黑色废墟，别说她想要寻找的东西了，连像这样明灭的微弱灯光都没有。她调出音频器，把几行代码输入了音频器的后台，钢琴音频与人声音频随着代码的执行演绎了出来。但她没有把这些透过发声单元输出，大家都在睡觉呢。她唯有把这些转化成仅自己可以看见的音频曲线与字幕：do re mi fa美丽的音符呀一下一下在旋转音频曲线懒洋洋地波动着，能理解这组曲线的只有她了。指尖微颤碰落地上碎裂啦消失了……界面上的时间从11：59变成了12：00。她闭起了眼睛。四天刚好过去，她的信息交换储存器没有空间了，所以核心记忆一区只好把包括今天在内的四天记忆总结成一条简短的信息，编辑成第382条日志—下雨了，相遇了！这条日志后还附加了一段指令，意思是永久地停用夜视系统、损伤检测系统以及环境检测系统，以便腾出更多的记忆储存处理空间。随即保护机制把信息交换储存器格式化了，包括那首小曲，还有那四盏明灭的小灯。第二天清晨。广播渐渐地响了起来，仓库的灯被唤醒了。“尊敬的工作者们，由于昨晚降雨超过7分钟，气象局在午夜时分对雨水进行了雾中和，现在外界处于雾中和的凝结阶段，期间请勿外出，以免粉尘对机械结构或者心肺功能造成影响。雾中和的沉降阶段预计将会在……”“气象局建议。一号最好就不要出门了。二号四号在雾沉降的时候记得看看有没有工作通知。”三号的声音盖过了广播。他控制履带，侧过身把背后的电缆拔掉。大家都醒了，四号睁开了眼，动作僵硬地拨弄了下棕色长发与正装下摆；二号的两支工程臂变形展开了；一号的装甲传来一阵机械碰撞声，他随着那站立睡姿的解开而扑倒在了地上。“嗯！”粉尘扬开，一号沉重地哼了一声。三号靠近一号，从背后抽出吸嘴把粉尘吸走。“我觉得你的头盔没有任何的防尘措施。”三号说，“最起码等到雾沉降阶段再出去……”“看情况吧。”一号站了起来，向仓库的小门看去。“哎呀。你的仓库昨晚来了一位客人呢。”三号向小门前埋头坐着的女孩驶去。“昨晚……好像她把我弄醒了……”一号也走向女孩，两个体型庞大的家伙把投向女孩的灯光死死地遮挡住了。“她是谁啊，怎么会到这里来？”一号看向靠近的二号和四号。“抱歉，看不清她的样子，无法做出特征匹对。”四号一点一点地弯下了腰，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女孩白金色的长发。三号打开了头顶上的灯。“机器人……”二号无力地说着，展开的工程臂耷拉在地上，看起来像是一只猩猩。他的声音细小而沙哑，像是几天没说过话那样。“噢！机器人！昨晚我还叫她可以随便充电来着。”一号抓起了她的手腕，看到了她的脸—精致的五官，煞白的脸蛋，额上脸上都粘着几缕发丝，发丝垂落露出了几道浅红的印子。她还紧闭着眼。“是不是没电了。”一号反手把背后的电缆拔了，扯到了女孩的身后。“不，根据匹对，她是人类。纯正的人类。”“人类……人类……”二号默念。一号用电缆在她的背后摸索了几下：“没有接口！人类，纯粹的人类！真实的人类！”一号松开她的手腕，只见女孩的手腕泛起了几道瘀青。“也是呢，还是冒着雨跑来这里的家伙。简直像个……像……嗯。”三号沉默了，从背后的储备箱拿出一只喷雾，正准备往女孩被雨水浊蚀的手背喷去，一号一把拦住了三号：“别，她的皮肤是无法承受金属表面修复剂的。”三号把喷雾转向一号的装甲，喷了几下。只见装甲表面的黑色结块变成了深红色的污水，流入了填满污垢的装甲缝隙里。这时候，女孩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碧色的瞳孔环视了一周，与各不一样的眼睛和取景窗对视着。“我……们是在……下雨天相……遇的呢。”似乎也是很久没说过话那样，失真的音频从的她扬声单元冒出，语句断断续续。“第382条日志是这样提醒我的。”女孩补充。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同样注视着自己的一号。他的装甲是灰色的，和雪那样，还布着污渍和泥土。他简直是武装到嘴唇—这位士兵先生要怎么吃东西呢？士兵先生旁边分别是没有铲斗的推土机和女性职员，旁边还有个猩猩……啊不对，那是接受了工业机械化的工人。“一号。”一号突然说，“废墟拾荒者，主要是收集一些还有用的东西。”如同报数那样，其他三人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和职业。“二号。通用流水线配装工人。”“四号，通用业务专员。擅长大数据以及事件逻辑的运算处理。”“三号，气象局的清理工人，清理回收并提纯我们生产的雨水中和物，提取水分和其他有利元素后把残渣拉去能源转换站。你的代号呢？”三号问。“我的名字是施嘉斯蒂V日常体。”女孩伸手竖起了两根手指，比作“V”字的形状。“施嘉斯蒂-V-日常体，难记的代号呢。”一号说，他退开了一点，给女孩腾出一点的空间。三号紧随其后地退开了，女孩按着膝盖站了起来。“那你们可以叫我‘V’哦。我原本的名字是‘拟人智能施嘉斯蒂E日常用拟人载体’。我私自把‘E’改成‘V’了，至于原因嘛，日志里面说与被封锁的核心记忆二区有关。‘V’是我重要的名字呢。”V依旧没有放下那两根手指。“据统计，你的名字很少见，其简单程度与可分辨程度并不高，会影响到工作效率。”四号说，伸出手一点一点地把V的手指压了回去。“毕竟名字什么的并不重要，只是为了分辨而已，和代号一样。至于核心记忆二区……看来还有个‘核心记忆一区’呢。”三号插话。“核心记忆区的数据是无法主动解读的，不过一区会主动涌现信息；二区完全封锁了，像是……”V歪着头，瞄瞄仓库的天花板，似乎明白了什么后说到：“像是一个秘密！”“你个人类……也以为自己的大脑是电脑吗……”二号用修长的工程臂抓了抓脑袋，把防尘呼吸装置的扣子抓开了，V这才看清了他的脸，二号和四号一样的目中无神且面无表情。他的胡子耷拉着，把半张脸都覆盖住了，毫无生气的脸容透露着绝望。四号的眼睛特别大，可眼神是灰暗的，看起来像个玩偶娃娃。明明是个人类，却挂着不属于人类的无神呢……V控制面部的电子肌肉，做出了一个难堪的微笑，抬起了两根手指。“不是哦，我现在的全名叫施嘉斯蒂V日常体，原本是施嘉斯蒂E的一个日常用拟人载体……”“你和四号一样啊……明明是个人类，却老说自己是机器人。”一号说着，看向不明所以的四号，四号正上下打量着V，似乎在进一步地分析着这个外来女孩的外表与言行。“你们才是人类呢！肯定会有我在寻找着的东西。”V把头钻出了包围着她的四个家伙，环视了仓库一周：箱子，大量的装甲备用部件—看起来更像是残骸？还有电缆，封装的各式罐子，以及贴在二号充电位上的标语—为了生命，努力成为优秀的齿轮。“寻找的东西？是食物吗？药物？电源？纳米源机械？细胞营养液？”一号分别指向仓库角落的几堆东西，“还是说工作？”最后一号指向了那条标语。“不是的。我不会肚子饿啦，电源也充足，源机械也只能用定制的。啊对了，我是从欧洲遗址来的，要去俄罗斯战线指挥部与姐姐施嘉斯蒂R汇合，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寻找一样我所遗失的东西……“嗯！请问，你们有我所遗失的‘音乐’吗？”V分别看向四人的眼睛与取景窗，眨巴着眼，好似自己所寻找的东西会从那些无神的目光中崩哒出来那样。众人沉默了片刻，随即便炮轰般地向女孩发话。“欧洲遗址啊……原来是灾难的幸存者。要继续在战争与恶化环境下生存下来并不容易呢。你的工作呢？”一号指着标语的手并没有放下。“我的工作是找回‘音乐’，然后与姐姐汇合。”“这份工作的报酬可以满足你的生存资源需求吗？”三号问。“报酬……‘音乐’就是我的报酬与生存资源？”“音乐……哈哈哈哈音乐？”二号发出了冰冷的嘲笑声。“资料显示，‘俄罗斯’这个名字已经没有意义了。我的数据库里面，也没有和音乐相关的。”四号淡淡地说。“音乐其实是与工作无关的东西，不是生存所需求的，所以从逻辑上也是无意义的。”三号补充。“怎么可能呢？这是人类意识最伟大的产物之一！你们可是人类……”V一脸不解地看着四人。“资料显示，音乐的定义为旧时代人类的感性产物，在如今的理性环境下是无用的存在。”四号回应。“那，那‘工作’又是什么？”V情不自禁地抓起了四号的手。四号的手冰冷僵硬，形同金属。“工作就是生存。为了生存只有工作。”二号面无表情地说。突然，广播再次从仓库的角落传来：“尊敬的工作者们，现在外界进入雾沉降阶段，请各位谨慎出行……”“我要工作了。”随着三号的话，仓库的大闸门缓缓上升。“我要工作了。”二号把展开的工程臂收回，与三号一同走向闸门，就像设定好了那样。“我也要工作了！”一号转身就走，三人在闸门停下的时候步入了灰茫茫的雪。仓库弥漫着雾与雪的金属气味。V疑惑地看向四号。伴随着机械运转声，四号用力地把手抽离。“我收到归岗通知了。刚才我运用我的数据资源为你做了一次义务的HR评分，但是很抱歉，这里暂时没有适合你的工作。”四号径直步行离去，V伸手想把这位人类小姐留住。四号没有停下脚步。“食物，电能，营养液……这些比毫无意义的音乐重要得多了。”操纵着履带走在前面的三号扭过身，“这些才是合理的，是有着科学依据的。”“不是这样的……一定……大概只是你们的信息交换储存器空间不够了而已……对了！就像我找不到与‘星空’有关的一切信息那样！”雪花轻轻落在四号的长发与V的手背上，软软的，小小的，像是蓬松的棉花。但所谓的“雪花”也只不过是一团团丝絮状的尘埃。V冲了出去，却扑倒在了雪地里。三号顿了下，回身驶向V，从身后抽出吸嘴，把V身上的雪吸走了。“工业机械化的人类可以摆脱与智能机械竞争的困境，这个是为现阶段过多的人口所准备的最佳生存选择。我们是有用的工人，我推断你曾是有着漂亮躯壳的‘演出者’。但是如同音乐，如同其他在过去时代盛行的唯心的艺术，现在你那漂亮的身躯也已经没用了。”三号的话似乎在暗示，工业机械化才是V现在首先要做的事。“不必多想，你的大部分猜想与假设都是无意义的，经过我的推演与四号的数据分析，结论是我们只能接受并适应现状。”“可是……可是……我就是纯粹的机器人啊，不是漂亮的演出者，只是施嘉斯蒂E的日常用拟人载体，但是我私自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施嘉斯蒂V……”“你是连在雪地上都站不稳的、马上就要被淘汰的旧人类，我才是可靠的机器人。依靠我内置的计算机，我可以用我的运算能力承包下一个车间的运算工作，或者处理好每个零件的所有数据，或用这副外形处理好与同行的交涉。”四号头也不回地说着，三号无奈地摊摊手，拉了V一把然后跟上了四号。闸门缓缓关闭，三号和四号都消失在了那些巨大金属盒子间的走道。“伤感”这个信息集浮到了V的信息交换区表层，V露出了一个难堪的微笑。“很高兴遇见你们。明天，我还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