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氧化与愿望2

“小门……”V随着三号示意的方向看去，呆呆地说，“原来这还有一道小门啊……”得到了“小门”的提示，V钻入了核心记忆一区的“后门”。意外地，她首先看到的是自己的“模型”。“那一晚你也是从这道门私自进来的。为了给一些还不适应工业机械化的家伙度过不知所措的下班时间，也为了给某些像你那样会在下雨跑动的笨蛋一个躲雨的地方，我特意不把这门修好的。”一号回来了，他还抱着一块破损的装甲部件—那是和他一样的头部装甲。“看来，是我忘了呢。”她视野界面的线条依旧因为储存警报而显红色，这还是闪动的红色。那晚她的信息交换储存器爆满了，所以保护机制把记忆全部清除了。而现在自己的信息交换储存空间只剩下了8%……记忆，信息，储存……我是不完全拟人智能，但以我作为参照的话……默默地喃喃了几声后，V瞪着晶莹的瞳孔，把怀中的投影仪向一号递去，一号和其他人一样，正准备把电缆接到自己身上。“我明白啦。”一号停下了动作，看看那盏闪烁的绿色指示灯，又看看自己身旁那堆部件，迟缓地说：“那是，毫无价值的……”V嘻嘻地笑了下，跳起来拉过一号脑后的手，把他的手摁在“八音盒”上。“我们要充电……才能保证6个小时后工作的能源消耗……”二号有气无力地说，“咔嚓”一声把电缆与背脊的接口锁定了。四号也把自己和电缆连接好了，却拖着电缆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根据我的分析，这个是投影仪，在工业区外的地区有着一定的价值。例如，在军政区实现情报信息的直接展示，而无须穿戴额外设备。”三号也拖着电缆凑了过来：“全息投影仪。是我们很少用到的科技呢。”“嗯！我现在要用它展现我的梦，展现我的幻想！”V期待地说着，可是有着完整面部的二号与四号并没有任何的表情回应。“梦—人类大脑整理过去记忆时，记忆碎片的无序化展现。幻想则是有序化的记忆加工，是指向未来或者未知的想象。”四号解释说。“四号还是一向的便利呢。在我的核心记忆一区里，有着和人类大脑极为相似的记忆机制，因为我是拟人智能的载体。”“梦啊……有没有梦都没所谓的，只需要按时休眠，接上电缆，机械和细胞就能获取足够的能源……”“二号，你三天没有获取细胞营养了，就算是把这段时间用来补充营养吧。”一号起身离开，替二号拿了一大罐的营养液。与此同时，V在“八音盒”的顶端轻轻点了一下，投影仪的镜片保护盖“啪嗒”几声退开了。她的手心的光芒跃动，“八音盒”的五个面都迸射出来回搅动的光线。仓库的顶棚逐渐蒙上一层墨蓝色。墨蓝色中慢慢出现了一些花白或浅黄的斑点。斑点逐渐增多，逐渐明显，最后绽放出了属于它们自己的细碎光芒。那是一张悬浮于夜空中的网，可以把视线无限地俘获住的、密集而绚丽的网。网的名字叫“星空”，那一片片海潮般涨落沉浮的群星就是网的栅格，让人忍不住冲上前去一探究竟—视线所及之外，那无比吸引的远方有着什么梦与幻想？星空延至地平线，就像他们的仓库—这个破旧的金属盒子被掀走了那样。“这是我们看不见的星空。来自‘八音盒’里面的场景，我把它细致化了。”V抬头，视线随着慢慢完善的虚拟场景移动。“啊！‘当雨云还有雾消去的时候，我们会看见这样清晰的大气……’不，不对，大气是看不见的，看见的是……像是星星那样的……就是星星！”三号惊呼了起来，“这是我们气象局的任务列表里面没有时效限制的特殊任务呢。”在四号的头顶上，最大的光斑出现了，它散发着柔和的银色光辉，像是回应那般，四号的人造眼瞳泛起了神色。V张开了臂弯，开心地舞动了起来：“月色真美！”她脚尖轻点，长发与裙摆飞扬。她仰着头看着那轮明月，转着圈，笨蛋那般。夜空铺落，仓库只剩下铺着尘的地板，没有金属的墙壁，没有墙壁外的巨大金属盒子，也没有尘封建筑的灰色。他们像在一个平原，一望无际的平原夜里唯有星月之光，以及那如同篝火一般的全息投影仪，还有因为光亮而明晰的剪影：一个没有铲斗的“推土机”，一只半躺着的“长臂猩猩”，一位老去的戎装士兵，一位面无表情的人类小姐，一个围着人类小姐转圈的笨蛋载体……他们被无际的群星包围，皓月当空，眼前的世界仅此而已。“从影像数据……不，我……好像在哪看过。它叫月亮。”四号不可思议地看看V，又看看头顶的月亮，微微张开了嘴，竟惊讶了起来。“像是……神迹……”三号沉醉在了这久违的夜空里面，一号则注视着舞动的V：“这是……你的记忆？”二号了无生趣地吮吸着营养液，说：“即使我们可以生活在这样的一片夜空下，也要为6个小时后的工作补充能源呢……”“嗯，没关系的。很快你就会找到比6个小时后更有意义的明天。”二号愣了一下，V却走了过来拉起一号的手，让一号与自己一起蹲在投影仪旁。V张开了五指，一号也学着张开了手掌。银辉在一号的手上流转，V的手心光芒涨落。“GZ546926K8，你是前欧洲战线第48常规装甲师团的中士莱恩·夏尔曼，身份密钥配对完毕。我以施嘉斯蒂战线支援系统的权限，指令K8量产型战斗装甲解除判断辅助系统，开启量子传输模组。”大家都镇住了，被V说的话镇住了。“基于核心记忆一区的运行模型，我现在把‘想象’的逻辑框架传输给你。然后，透过‘八音盒’，把你的梦与幻想展现出来吧！”V拉住一号的手指，让他的手心对准了全息投影仪。仓库的地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铺着沥青的路面。混凝土建筑从远到近缓缓浮现，像是从荒芜的平原外面溶解而入那样，真实而缤纷的夜色包围着他们站立的路面。被建筑轮廓锯开撑起的地平线，星空，月光，灯火，路灯下的影子……这是活着的城市！一号的面前站着五个士兵，他们穿着和一号一模一样的全覆盖装甲，拿着大口径的磁动能武器，定格在了奔跑的一瞬间。而这五个士兵的面前，是猩红色的火球和焦黑的浓烟。定格的场景卡顿地运转着，火球迅速地把士兵们吞噬后又停了下来，火焰产生的黑烟扭曲着，竟突出了一支手臂状的物体，黑烟里面似有一个人形黑影。场景再度运转，火焰、黑烟、黑影与士兵们交错混合，失真的斑块让物像的边缘模糊了起来。也是因为如此，卡顿的场景把士兵们的动态几乎是一帧一帧地展现了出来。士兵们开火了，蓝色的电弧闪灭，子弹打到那儿去就不知道了。包围他们的已经是黑影与电弧的运动轨迹，随着黑影的闪动，一人，两人，三人……三名士兵被击飞了，像纸片那样飞向了远处的城市灯火，伴随着装甲的破裂、碎片与血肉的横飞……一名士兵似乎抱住了那模糊的黑影，随即被突然而起的十几道刺状物弹飞。而另一名士兵用枪口顶住了黑影，卡顿的场景把他枪口的电弧一口气展现出来，一团刺眼的亮光后，如同被炸开一般，他重重地摔在了一号的脚下。一号的手微微颤抖，抚摸着他装甲的边缘。他的肩甲上还清晰印着一行识别码：GZ546926K8。火球散开了，在路面留下一团团残喘着的橘色火焰，黑影也随着浓烟瓦解了，似乎融入了夜空之中。一号的手穿入了士兵的肩膀，他猛地抬头，看着那台全息投影仪。“这是我的……？”一号看向V，可是V的身体却剧烈地一倾，她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八音盒”随之熄灭。大家回到了那个点着昏暗白炽灯的仓库，回到了这个残旧的金属盒子，似乎历经了一瞬的时空之旅，震惊而空虚得不知所措。一号赶忙伸手，想要拉住向后倒去的V。可他没来得及，V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紧锁眉心，与一号对视着。“啊……看来被发现了呢……骗你的哦，我只是施嘉斯蒂E的载体之一，在欧洲沦陷的时候就离线了，后来也因为连接不上本体而关闭了连接服务，因为我的本体早就变成黑色废墟的一部分了呢。“我果然是施嘉斯蒂的鬼魂呢，根本不具备支援你装甲的能力。“只是，觉得我的声音熟悉吗？“想起来了么？”V无邪地笑着。“曾经，在你装甲里面有一个老是话痨着的支援系统呢。”V的视野界面内，一段由各种媒体碎片拼接而成视频播放着：录制设备的画面里，音乐厅内的人们沉醉在演奏之中，唯独一位听众不安地仰头望向了大厅天花板，像是在担心乐曲的**会把大厅穹顶震落；卫星监视画面里，巨大的黑影快速吞噬着地球的欧洲版图，而在路边的监控画面里，欧洲的人们正常生活着，只是天色变暗了；军用视野界面里，一行命令快速略过，上面写着地外防线的瓦解与欧洲战线的成立，指令所有人即刻脱离欧洲战线，提示施嘉斯蒂E已经接管了K8量产战斗装甲操控权，又写到施嘉斯蒂R已接管原战线支援系统。画面急剧抖动，看着这个视野界面的人正以高速离开地面，片刻后冲击袭来，画面黑掉了，视频播放完了。“您好莱恩·夏尔中士，我是俄罗斯战线支援系统施嘉斯蒂R，现已接管了您的操控权限。”V颇顽皮地说着，一号只是无言地经过了她，走向了那堆装甲部件。突然地，他像个孩子那样，跌坐在了部件堆前，翻找着。焦黑而破损的部件被覆盖着金属的手搅动，发出嘈杂而清脆的撞击声。他拿起了两块形状契合的部件，用力地把它们按在了一起，部件边缘的焦炭与尘埃“沙沙”地摩擦着。“刚刚的是……”三号的声音打乱了那咬牙般的摩擦声。“那个……其实这是我所模拟的场景。名为梦，也名为幻想。‘八音盒’代替了我的语言、动作、表情，把我在信息交换储存区内模拟的场景，把我的梦与幻想表达了出来呢！尽管不太完美，因为交换空间不足而中断了场景模拟……”“信息……交换……模拟……表达……”四号抚摸着自己的僵硬的脸庞，黑色的假瞳与覆盖在金属上的仿真皮革似乎浮现出了一丝神色，“表达？”V抱起了膝盖：“而根据来自核心记忆二区的信息，音乐也是这样，可以把梦与幻想的全部；包括我们所理解所感受的全部，统统表达出来。这大概就是我要寻找的‘音乐’了。”她看着那个被她赋予特殊定义的全息投影仪，小心翼翼地说着，只怕这番话会再次遭受三号和四号的否定。在几分钟前，她解析了自己的核心记忆一区，理解了自己的“拟人意识”机制。于是她认为梦与幻想的诞生是人类意识的伟大之处，音乐是人类意识的伟大表达。“音乐……音乐吗？你怎么一直在寻找音乐啊……明明是如此绝望的东西。”二号疲惫地看向V，他的神情是灰色的，雾与雪那般的灰色。V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二号，随后抬头看向四号和三号。“二号他曾经是一名演奏者。”三号缓缓地说。“演奏者？”“搜索结果显示，演奏是指使用双手直接或间接操作乐器还原音乐的工作。演奏者就是以这个为职业的人。”四号缓缓抬起右臂，向肩膀弯曲成一个弧度，然后左手放于臂弯之上，手掌合拢像是拿着什么东西，僵硬地斜向上又斜向下地划动着，于此同时右手托着空气，指头接连起落。“我把搜索到的图像表达出来了。”“哈哈哈……锯木头那样……二号你认为呢？”三号居然笑了出来。“吱呀”的一声摩擦声打断了三号的笑声，仓库的小门咧开了一道门缝，风夹杂着灰色的雪花从外面呼呼地灌了进来。V原本为二号的过往身份而感到兴奋，可她明亮而惊喜的神情却因为一个事实而变得悲伤了起来。“那是……要用双手进行演绎的职业……吧？”几团灰色的尘絮飘落在那耷拉着的红色工程臂上，二号一手拿着还剩下一半的营养液，一手则在变形收缩。保护壳随着五个通用接口的回收而拼合起来，弯曲的臂弯绷直后，关节也回缩了，他的工程臂变回了一粒粗大而修长的红色胶囊。“那可是已经死去了的职业啊。”二号苦涩地笑了，他那平凡而大众的脸因为此刻的扭曲而变得与众不同。“不是的！”V“嗖”地一下站起，学一号那样大喊，“我就是‘八音盒’的演奏者！”她的手心再次闪烁了起来，可全息投影仪仅散射出几道难以构成场景的光线，很快就只剩下一盏黄色的指示灯还亮着了。“难道，光学模组……”V上前弯下腰，摆弄着她的“八音盒”。二号没对她的话展现出反应：“然后呢？三号啊……从那个……逻辑上看来，她是演奏者对吧？”“但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音乐，音乐是无意义的，所以演奏者这个职业已经死亡。”二号和三号一字不差地同步说着。二号哼笑一声，眼神涣散，三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V，她正用破烂的裙裾专注地擦拭投影仪的镜片。“嗯……或许呢……我只是说或许，在这里是这样的，没有报酬的工作不存在意义，需要音乐的地方或许也不需要人来演奏了，直接数据来展现音乐是这个时代最为合理的做法。而且……音乐作为……作为……”三号看向四号，四号随即补充了三号想不出来的词语。“精神粮食。”四号手掌半握拟作拿着什么，然后一个劲地往自己的额头塞，就好像她的嘴长在那上面一样。“对，精神层面的消费品。如今人类的生存状况已经没有让人享受这些消费品的理由了，大家都认为，与其被这些精神粮食浪费时间，倒不如把时间用在报酬的获取上……这可是当下的……主流的……”三号语气里有些懊悔，随即拿出身后的吸嘴和金属表面修复剂，在V的面前扬了扬，可是V并没有搭理他。“这可不是我所理解的‘音乐’啊……”V轻轻抱起她的“八音盒”，温柔地说着，在她的怀中这个金属盒子就像是她的孩子。“可它就是这样一个让人绝望的东西，它自己本身也绝望了。”二号以工程臂作为支撑，半躺着，允吸着剩下的营养液，“因为生存。”“‘音乐’不是绝望的……梦与幻想不是绝望的……”“齿轮只需要‘咔嚓咔嚓’地响着就好，没人会理会这咔嚓声的意思，齿轮自身也不会理解这碰撞咬合的声音。所以音乐死了。”“梦与幻想……所带来的是‘愿望’！充满希望的‘愿望’！”她要竭力地呼喊着，声音颤抖着，小小的肩膀缩起，看似柔弱的身躯奋力往前探去，看起来像是在挣脱着什么。那是因为她把刚刚浮现出的信息集“愿望”以词语的形式透过发声单元全功率地输出了，以试图打断二号的话。与此同时，“伤感”信息集浮现，她的脸为此而扭曲，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是她的眼角没有眼泪，她没有这个不怎么方便的表达功能。“‘音乐’只是一种表达，梦与幻想也是，语言也是，动作也是，表情也是……大家忘记的，其实是表达的理由，以及想要表达出来的愿望吧？”V低头看着怀中的“八音盒”，低垂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表情，“因此一直是一副绝望的姿态，因此会否定‘音乐’的价值与意义，只看重与生存有直接关联的一切……这不是因为大家有着机械化的身体，不是躯体无法做到，也不是战争与环境的压迫……而仅仅是大家选择了忘记而已。”“正是因为遗忘所以才能专注于效率，进而为人类的总体进步而甘为齿轮！”“不是的……”“多亏了这个时代，我的每一天都安排好了。关于任务的算法还有程序的，无比明晰地把一整个计划表都全部填满。我已习惯于此，绝大部分的人也是，所以大家不需要记住你说的什么表达、什么愿望，也不必有什么梦与幻想什么音乐，需要做的只是编写好程序与计划表，然后执行，工作，然后活着。”二号的视线再次穿过浮动的尘埃，冰冷地注视着V。V默默地摇着头。“依照我的理解，现在的生存模式的确是最科学的。况且啊，结束精神层面的享受后，依旧要面对严峻的现实状况，其中产生的巨大心理落差会对人的工作效率产生影响。”三号摊了摊手。“我也是……这样认为？”四号情不自禁地上前靠近了V一步，半抬的手却又因什么不存在的东西压制住了。V理所当然地后退了一步，四号不知所措地歪了歪头。“不……不……现实不能是这样的……找回‘音乐’什么……根本不是我的首要任务……不是我的日志要求，日志只是我记忆的总结记录……那是我自己的想法，是来自我的灵魂，来自核心记忆区的‘愿望’，为了我自己，为了你们……”“呐，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把双手换成工程臂啊？明明是那么灵性的双手？”V悲伤地与半躺着的二号对视。“为了生存。”“为生存而奋斗的，是生物；为梦与幻想惊呼的，是人类。”V的语气突然坚定了起来。“那，你果然是个人类啊……”“不，我不是，你们才是我要支援的人类。我是施嘉斯蒂V日常体，原本只是……是……施……”她突然停下了。她就这样保持着“是”字的口型，与那得不到理解的着急神情，还有那半抬着的剪刀手，静止了。她那因为储存警报而显得通红的视野界面关闭了，除此之外，她全身大部分系统都假死了。刚才进行自我身份检索的时候，她的信息交换储存区的容量还剩余0.01%。这仅仅是储存空间保护机制足够运行的空间。“没电了……吗？”二号无奈地说。听到这，一号从他的部件堆里回过神来：“在墙壁上有一些电缆，充电去吧……”他放下了手上的部件，扭头看到的却是一动不动的V。“没事的，今天在车上也试过，大概是在……维修着那个金属盒子。”四号再次上前，仔细地看着她的脸，随后伸手擦去了她眼角并不存在的什么东西。“她……停止了。”四号说。“停止……？”一号意识到什么，抓了一条电缆，拉到V的身旁。三号和四号也靠近，想要协助一号替V接上电缆。“不对，她没有接口……她是用无线传输的……就像……这个盒子那样？”一号拿着电缆不知所措，三号也摊摊手。“在我分析……我觉得这和她的能源传输有关。”四号拉起V的手，把自己的手与她靠在了一起。“那个她说的‘量子传输模组’？”三号说，“噢！一号你试试打开自己的量子传输模组？”“我……没有啊，我的装甲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即使有，它在哪……”尽管这样说着，一号还是抓过了V纤细的手，打量着她的手心。“像是……这样？”一号看着四号，笨拙地贴合了V的手掌。V的手太纤细了，一号的手掌看起来就像是块金属锭。毫无反应。过了一会儿，一号说：“果然要拆开看看，她是怎么充电的，顺带还可以看看她的脑壳里面是不是和四号你的一样。”“不……不……要啊！”V突然启动了起来，机械地把“八音盒”顶在了头上，摇摇晃晃地退开几步后，跌坐在了地上。“嗯？我还以为你没电了……这句话我之前好像也说过来着……”“嗯请你努……力地去回……忆起你的过……去过去是你珍……贵的财富。”V看着一号一顿一顿地点着头。“你怎么样了。”二号问。“因为投……影……模拟所以交……换空间也……就是内……存不够了而……已……”二号仰头看向残旧的仓库棚顶，“是吗，你需要的是空间呢。”三号向V伸出手，可是V根本站不起来，四号也只好上前帮忙扶着。“刚刚我优先重启了语音和视听系统，但是动作以及平衡系统还在重新配置啦……之后我可能要停用无线传输系统还有情感表达系统了，还要把语音和视听系统限制到最低程度，在我的保护机制完成清理前……”V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挣扎着想要抱起摔在地上的“八音盒”。四号帮她拿了起来。“它的光学模组好像还有一点问题呢……我去修理一下。”V紧紧地抱着她的“八音盒”，离开了四号和三号的搀扶：“没事的，动态平衡系统配置完毕了。”她靠着金属壁，一步步地走向小门，用头顶开了半掩的门。她用门框支撑着自己，说：“二号，我决定了，我不会放弃的。这个决定我已经写入日志里面的，绝对不会忘记的。”二号略微悲伤地摇了摇头。“明天……明天我还会来的！我来演奏我的‘八音盒’，展现你们遗失的‘音乐’！”V控制着自己的脸部电子肌肉，呆滞地露出了一个微笑。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的表情表达了，因为控制面部展现出拟人神态，所耗费的数据资源可不比动态平衡系统少。二号喃喃自语着：“明天？明天……还能是什么啊……”风刮在她的身上，灰色的雪絮沿着飘扬的长发与裙摆涌出。一号唯有平静地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她似乎在用尽全力地抱紧怀中的投影仪。“喂！你会回来的路吧？在你说的那什么……明天……”一号喊道。“嗯。”“别把导航系统关了。”三号挥了挥手。V稍稍地回了下头，拐出了仓库。“嗯。”她轻轻回应。她的声音被灰色的旷野吸收殆尽，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她说的明天是什么？”二号看看一号，又看看三号和四号，突然地一脸困惑。“不是任务与程序算法的定制，是时间。”四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