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6岁那年起,我就没有忘记过你的电话。你那一年生日,本来想让抚养你长大的姑妈给你组织一个盛大的生日派对,但她生病了,你很生气,埋怨她病得不是时候。已经在班里夸下海口的你,不得不诈病请假,亲自操刀在家里布置。没人愿意协助你。倒不是大家对逃课没兴趣,只是跟你走得近的朋友早知你一忙起来就容易发脾气的性子,个个都找借口推托。只有我,装作不明所以地问你为什么急得团团转,然后半推半就地答应帮你。你掏出一支彩笔,找不到纸,就直接在我手臂上写下你的电话号码。笔尖冷冷的,像你平时跟我说话的样子;又腻腻的,像我平时想起你时的心情。我把那串数字抄在不同的笔记簿和课本里,并分别放在自己房间和学校,即使家里失火,我也不会失去它。很多年过去了,你考去了电影学院,后来大红大紫,我们失去了联系,但我一直对你的电话号码倒背如流。当然,那个号码仅仅是在我记忆中颠来颠去,从没爬上电话键。因为我没有胆量。为什么?你大概不记得你生日派对的半年前,有一次,我买了两张电影票,跑去跟你说我本来约了隔壁班的人,但被放了鸽子,我问你有没有兴趣。你很高兴地答应了。当晚我整夜失眠,第二天戴着黑眼圈回到教室,立马被人推到黑板前。黑板中间贴着两张电影票,一张是我给你的,另一张是已经撕掉副票的前天的票。在众人的嘲笑声中,我才知道,高年级的一位男生早就请你看过那出电影了。当晚,我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到自己是个祭司一样的机器人,而你成了一位女神,你的身影出现在一块块冰冷的石碑上。或许你会以为,我当时就恨透你了。没有,而且相反,我对你还多了一层可怜之情。因为你自小父母双亡,姑妈又不怎么管你,使你养成了怪异的性子。而有时候,怜爱比单纯的爱慕更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