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B计划李时力再给夏强拨去电话，但是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看来我是再也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是李时力还是对夏强这么干脆地就能断绝关系感到寒心。此时的神户已经华灯初上，即使李时力身处深居小巷，也能看到不远的地方高楼林立，大路上车水马龙，即使恐怖的共生体近在咫尺，这里的人在表面上还保持着自己多年来养成的习惯。陆陆续续地又来了几拨人走进小店，老板热情地招呼客人落座，热闹的喧哗声传出来，酒客们扯着嗓子谈天说地，仿佛连日报道的新闻不过是增添了一项谈资而已。李时力感到一阵无力，他只是想做做研究而已，谁能想到被那个拉尔夫给扯进了这样一场危机之中。不如现在放弃，直接回国算了，烦恼还是留给夏强去吧。他推着车子走出巷子，来到大街上，霓虹灯将夜晚映成七彩的颜色。夜晚是年轻人的时间，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少男少女们从他身边经过，没有人对这个背着大背包、推着粉红色自行车的怪人多看一眼。毕竟，这个国家从来不缺怪人，也许陈言会喜欢这里吧，李时力想。他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自己都在想着什么，这是他自己的习惯，想不清问题的时候，就爱随处乱走，尤其是晚上。作为日本数一数二的知名城市，这里其实并不大，甚至还不如老家的县城。在不知不觉中，李时力已经从城市的一端走到了另一端，他发现自己已经远离了繁华区，周围又变成了低矮的小楼，路灯昏黄，人烟稀少，就像中国的普通县城一样。这里是一处高地，正好能够俯视整个神户，还能够看到远处的神户港。还有更远处的共生体。几架直升机一直围着共生体盘旋，投下的强光光柱就像是星球大战里的巨大光剑，在共生体上来回切割。可惜现实不能像想象一样，那些光柱伤不到共生体丝毫，任何东西都不能。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伤到共生体的东西，就安静地躺在李时力的衣兜里。他从兜里掏出玻璃小瓶，将“建木2417”举起来，星光勾勒出那一段茎的轮廓，好像天上的星座。“你如果变得再大一些，就可以了吧。”他自言自语地说。片刻之后，李时力思维里有些朦胧的地方突然清晰起来，就像是卡通片里的角色头顶上突然亮起一个灯泡。“我为什么不先让你变大呢。”一个朦胧的方案在李时力脑海里逐渐成形，但是，单凭他自己，在这语言不通的异国他乡是做不到的，他需要帮助。夏强已经和他断绝了联系，他只能再去向拉尔夫开口求助了，他应该不会拒绝。他拿出手机，上面已经有了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拉尔夫打来的。大概刚才在街头闲逛的时候，没有感觉到手机震动。“盖博先生。”李时力打了过去，很快就有人接听。“你去了哪儿？还好吗？”拉尔夫在电话另一头问。“我没事，在逃离的时候走散了，就一直没有找到你们。”“我们被安排在了一个收容所，因为国籍的关系，他们打算明天或者后天把我们送回美国去。”“你们要离开了吗？”李时力叹了口气。“是的，也许我们对此真的无能为力。”拉尔夫，但很快他捕捉到了李时力语气中的变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你们能看到电视吗？今天的新闻。”“收容所里有电视，我们看到了，用植物对付共生体，干得不错。”“他们失败了。”“什么？电视里没有说。”“夏强告诉我的。”李时力深吸一口气，“那株植物，就是我培养出来的。”“什么！”拉尔夫提高了声音，“你怎么不早说！”“这是一个失败的作品，它发育速度太快，很可能形成一场灾难。”“比共生体还快？”李时力在黑暗中点点头，“是的。”“你有什么计划吗？”拉尔夫说，他喜欢“计划”这个词，自从来到日本，没有合适的武器，没有行动计划，要面对共生体那样的庞然大物，简直就像是让他脱光了自己跳进满是豺狼虎豹的陷阱。不，比那更惨，赤手空拳对付猛兽，对于拉尔夫来说并不算什么。“新闻里那株植物——‘建木2417’，这是它的实验室编号，是完全有能力对付共生体的，但是由于个体太小，容易在和共生体的对抗中出现什么差错，我必须先将它培养到一定的程度再和共生体进行交锋。”李时力说。“怎么培养？”“塑料，它可以分解塑料并从中汲取营养。”“所以说，我们需要大量的塑料？”“是的。”“渡边佑说在濑户内海有好几个用来填埋塑料垃圾的岛，也许可以用上。”拉尔夫说。“但是共生体也要吸收那些塑料。”“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拉尔夫来了精神，笑容浮现在他脸上，“我们在距离港口不远的若草小学，你来找我们，具体的计划我们面谈。”“好的。”李时力挂掉电话，摸了摸兜里的小瓶，拉尔夫是个可靠的人，比夏强强很多，这次应该不会再失败了。他想着，骑上粉红色的自行车，向着远处的共生体方向骑行而去。通话完毕后，拉尔夫握着电话，看着窗户上的影子发呆。维持秩序的人员将他们带到了小学篮球馆里，每个人都配发了睡袋、水和食物。日本是一个多灾的国家，地震频繁，面对紧急情况，政府和人民很快就进入了状态，有条不紊地逃生互助。拉尔夫、寇瓦纳和其他几十个来自国外的游客被安置在篮球馆一角的位置，与本地居民区分开。现在看起来，这些来自其他国家的人确实更加慌乱一些。不过，在危难面前，即使做了再多的准备，也难免会感到恐惧。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拉尔夫就经常会感到恐惧，不过他面对恐惧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将会给他带来威胁的东西尽早消灭。但是面对共生体这样的庞然大物，拉尔夫慌了，尽管没有显露出来，但是他自己明白，这将是一辈子的耻辱。好在李时力送来了武器，他可以向共生体反击了，他必须考虑周全，一击毙命。现在，就是筹划作战计划的时刻了。对于濑户内海的情况，渡边佑可能还知道一些情况。拉尔夫按照早上的号码给渡边佑打去电话，但是没有人接，他又试了两次，电话里只有忙音。不知道这个日本小伙去了哪里，为了保命，他必须远离塑料，只有等他给自己打来电话了。只能换另一套方案了，他打给了安迪。“伙计，我需要你帮我个忙。”“帮什么，你还不赶紧离开那里？”安迪说。“我还得留在这做点事情。”“你又来了，我看过新闻了，你觉得你有胜算？”“有一些吧。”安迪沉默了一会儿，“好吧，这可比你以前遇到的一切加起来还刺激。说吧，你需要什么？”“我要你帮我看看在濑户内海范围内，有多少用于垃圾填埋的岛。”“你要这些干什么？”安迪问，话筒里已经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那个中国的科学家手里有一样可以对抗共生体的东西，但是必须找到一处有大量塑料的地方将它培养壮大。”“这样啊……”安迪说，“是电视里那个植物吗？”“对，那是他培育出来的。”“我有一个坏消息。”“我可不想听。”“你现在还在收容所吧？”“是的。”“那你肯定不知道，因为日本的电视台封锁了消息。”安迪说，“濑户内海已经完全被共生体侵占了，你在那里找不到一点塑料。”“什么！”拉尔夫大声说道，一脚踢翻了身旁的垃圾桶。不锈钢垃圾桶轰然倒地，篮球馆里发出巨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里，寇瓦纳凑过来说：“喂，这里是小学，可你不是小学生。”拉尔夫挥挥手，没有心情和寇瓦纳辩论，他对着电话那头的安迪说：“不管怎么样，我们得找到一处有着大量塑料的地方。”“塑料？”寇瓦纳转转眼珠，“我知道。”拉尔夫烦躁地转向一边，没有看寇瓦纳，“这很重要！”他对着电话低声地吼。寇瓦纳绕到拉尔夫面前，一把抓住拉尔夫的领子，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大块头被这个举动搞愣了，拉尔夫举着手机，看着寇瓦纳，因纽特人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就在他面前10厘米的地方。“我知道你需要什么。”寇瓦纳说，“你还记得‘轻岛’吗？”拉尔夫的眼睛亮了起来，“对啊！轻岛！”他马上对着安迪说，“老伙计，我有办法了，你快帮我找一样东西。”他想了想，又说，“不，是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