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

穆明没有带任何防护用具就进入了隔离室。那个瘦小的老头是个皮肤黝黑的西亚人，此时他正趴在桌子上，双手被手铐锁在桌角，头上的几缕浸湿了的花白毛发贴在头皮上，整个人就像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见到穆明进门，他立刻警觉起来。“拜你所赐！”穆明甩了甩自己浸湿的衣袖，坐到了他的对面。“你可真是个傻瓜，我查过你的资料，再过三天，你三年的刑期就刑满释放了。可现在，说不定要再待上几年了。”“再待几年？呵呵……什么三年释放，都是骗人的。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出的去，这就是个骗局！”“骗局？你说明白点！”“呵呵，你不懂。我的脑子总是在提醒我这个躯壳不是我的，我应该在另外一个地方！这里是个轮回，谁也别想出去！”5233取下了眼镜用衣服擦拭着。穆明观察着他满脸不屑的神情。置身骗局，无限循环的刑期，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是典型的孤岛型人格裂变者特征。穆明深吸了一口气，或许在这监狱再呆久一点，自己也快加入他们的队伍了。“嘿，我说老兄。出不去的是你，可别把我带进去。如果想获得减轻处理必须听我的。现在老实交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穆明事前查过所有监控录像，他对整个高岗监狱的地形了如指掌。整个监狱是由海底的一千两百根钢柱支撑。从高处俯瞰，形态像个巨大的感叹号，主体是关押886名囚犯的牢房。它通过两条通道与感叹号末端的核电站相连。核电站也分为左右两个区域，分别为常规岛和核岛。以十四跟烟囱中间为届，他与B区区长金置焕分别监管两个区域。他们的监视塔就伫立在两个廊桥中间。从功能上看，他们监管的范围没什么差异。只是这次，犯人逃出来的地方正好位于两个监视塔的盲区。因为没有人能料到犯人会从那里出来，那区域正好位于第七和第八根烟囱中间，是高温沸水的排放口区域。聪明人都清楚，从那里入海无非死路一条。可重点就在这里，那是公共区域。现在，只要让犯人一口咬定他是从B区的通道逃出来的，就可以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将黑锅推给金置焕。“怎么逃出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是囚犯。”5233总是答非所问。穆明显得有些恼怒了，说道：“我说过了，别把我扯进去，我只是替典狱长干活！”“典狱长？那头猪？他根本就不是人。知道吗？监狱里面都有这个传言，典狱长不是人，有人看见了典狱长的头上插了插头，他是个机器人。”“机器人？有那么肥的机器人吗？”穆明想着典狱长肚子上颤动的肥膘，如果说他是机器人，那材料的仿真程度该有多高。“这跟胖瘦没关系！我这么瘦又怎样？很可能我们都不存在，我们很可能都是虚拟世界的囚犯。等到三天后的出狱，谁知道那是什么，那可能是最后的终结。我必须在这之前自己想到办法。包括你在内！”5233冲着穆明叫嚣起来。“是吗？还虚拟世界……”穆明狠狠地给了他一拳，“我让你明白什么叫作真实。”5233的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可穆明还是从他的眼神觉察到了那股不屑。“明白了吗？”穆明举起拳头又准备打。“好了，好了！我不和你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争论。你不能这样对待一名教授，你这个莽夫！”5233小心地瞅了瞅审讯室大门的玻璃隔窗，然后憋着嗓子说，“算了，你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就明白了。”“东西？”穆明疑惑的凑近他的跟前。“解开我的裤裆！”5233压低了声音说。“裤裆？”穆明瞅了瞅对方鼓胀的裆部。5233会意地点了点头。“去你的吧！”穆明一脚踹在他的裆部上，5233顿时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上。“逗我玩儿？塔西姆，我警告你！我查过你资料，你确实是孟买大学的教授，活了52岁的老光棍儿。可你还是个**犯，与多名在校大学男生发生过关系。迫于社会舆论，政府判处你二十年监禁，同时的罪名还有数宗偷窃罪 ，你是个偷窃成瘾患者。所以……别跟我耍花样！你的底细我一清二楚。像你这么猥琐的人幸好是躲到了这里，要是换了一般监狱，日子可不好过！”“鸡……奸犯？”5233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痛苦的抽搐着，冒着冷汗。“你们这些暴力分子，根本没有一点自由恋爱的思想。”“好了！别跟我谈论什么爱不爱的基情。监狱的日子是很无聊，那类型的片子我也看过好多部了，什么《黑客帝国》《盗梦空间》之类。”穆明啪的一声将自己的佩枪扣在了桌面上。“你再仔细想想，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只关心这个。快点交代，我可没有耐心陪你玩！”“排风口。”5233肿胀的嘴说出了含糊的三个字，“我的工作是在仪表监控室监控和调节蒸汽冷却系统的数值。监控室内有个井盖，下面连接着无数排风管道，我就是从那里钻出来的。”“很好，你终于说了些实用的东西。你现在给我听好！我不管你从那个排风口出来，现在你只要承认是从B区的排风口钻出来就行！”“可那样我会在里面绕上一大圈！”“你就是喜欢绕圈。听着！你就是从B区的排风口钻出来的！”5233看着穆明面带杀气的眼神，无奈地点了点头。穆明弯下了腰，凑近了他的耳边。“听清楚！当着任何人你都得这么说，包括典狱长！如果出了什么状况造成我三天以后走不掉，那么，剩下的时间我都会用来折磨你！”5233陷入了彻底的沉默。穆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也真够难为你的，从排风口里逃钻出来。真够幸运，运气不好会被劈成两半的。明白就好，剩下的日子我会照顾好你的！”穆明露出的诡异的笑，将一股透骨的凉意传达给了5233。这时候，门突然开了，走进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穆区长，你们好像在谈论我B区的事情。”穆明回过了头，用冷漠的眼神扫了对方一眼，回答说：“我们只是在还原案情。”“这里是隔离室，不是审讯室。就如你所说，还是担心下核污染的问题吧。你进来之前应该带上防护具。”“我皮糙肉厚，那你呢？你怎么来了？”“我？来关心一下我的犯人，顺便通知你典狱长要见你。”典狱长！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一定是眼前这个家伙走漏了风声。穆明暗自在心里骂了他好几遍。“金区长，这可是A区的隔离室！”穆明做出了请的手势，用目光把对方逼出了门。他再次使劲地拍了拍5233的肩膀，走出了隔离室。嘭的一声关上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