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说得对,没过多久甘就发现:世界变了。起初是工匠们的手艺下降了,新构建的晶塔一座比一座不结实,有时候大地一阵轻微的震动就能让族人一夜的劳动付之东流。卫士们则表示领地里不断出现险情,原本形单影只的巨嗜兽,居然会成群出动,情形十分骇人。直到后来,渔夫们的抱怨引来了真正的恐慌。对于族人来说,他们的收成意味着一切。熟悉的世界,确确实实在悄悄发生着变化。“河里几乎打不到什么东西。”一个年长的渔夫说道。“你也是这样?”略微年轻的无奈地摇头,徒劳地用长长的触手在河水里搅来搅去,“也许我们走得还不够远,要不我们到更上游试试?”“也只能试试了……”甘默默地看着两个渔夫的身影渐渐消失,不禁问一旁的威,是不是也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威没有回答,但他焦虑地摆动肢体的动作已经给了甘答案。威是甘最好的朋友,比甘的体型略大一些,遇见西林的事,甘只对威一个人说起过,只是他根本就不信有人能驯服巨嗜兽,更不相信西林的那些话。与甘不同,威总是像他的名字一样严肃,做事也总是一丝不苟。甘知道,威有他自己的理想呢。但是到了现在,威也不得不承认,许多事情跟以前不一样了。甘把触手放在河水里轻轻拨动,望着卷起的漩涡出神,突然间他明白了,原来是河水出了问题!是河,没错,是河变了。布拉德河变得比以往更加反复无常,时而疾速奔驰**,时而又缓慢得不能再慢,像是黏滞的巧克力浓汤,几乎是时断时续了。因为水情的变化,以往随河水而来的丰富饵食没有了。工匠们不是做工不努力,而是没搞明白,他们从河水里获得的材质也跟以前不一样了。这种变化是怎么来的,没有人知道答案,又好像每个人都在等待着一个答案。恐慌在逐渐蔓延,像一粒粒种子,在每个族人的心里生根、发芽。也像是潜伏在布拉德河底的一股暗流。表面上一切无异,可是一旦踏进去,就将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只不过这股暗流现在不存在于河里,而是活生生地流淌在每个人的心中。终于有一天,那些黑色的魅影出现了!它们翻过了山脉,越过了大河,绕开了工匠们精心琢磨的晶塔防线,就这么直接在族人的面前破土而出!是掠族!所有人都震惊了,罪魁祸首竟然是掠族!从蛮荒时代起,掠族就是族人的死敌。它们是天生的破坏者,所到之处,河流改道,村舍倒塌,生灵涂炭。它们是未开化的蛮兽,吃一切送到嘴边的东西,祠堂、屋舍、河堤,甚至泥土……它们也吃人。但是,掠族很久很久都没有出现了,就连甘,也只在小时候见过一两个掠族的尸体。现在,童年封存的模糊的记忆被血淋淋的现实刺醒—数不清的掠族破土而出,势不可当地涌向了族人的领地。没有思维,只有破坏。少量的掠族其实根本不足畏惧,仅仅是散步的巨嗜兽,就能够让它们消失殆尽。可是这次,掠族的进攻太猛太烈了,即使是强大的巨嗜兽群,也无力抵挡它们的进攻。眼看着巨嗜兽组成的封锁线就要被冲破了……甘低着头久久凝视着自己呈浅紫色的护甲,这层外壳是种族的骄傲。虽然他非常紧张,但这护甲还是给了他些许的勇气。正是在与掠族常年累月的搏斗中,甘的族人渐渐进化出了这种能力,可以在周身合成这种坚韧的外壳。有了它,族人就能够有效地抵御掠族的獠牙和致命的腐蚀液。家族里所有的成年人都在族长的指挥下集中在了一起,背靠着背紧紧地排成一条长长的阵线。甘本来是可以去逃难的,可他偷偷混进了防卫军的队伍里。因为,威就在这里。“逃有什么用呢?”甘想起了威的话。布拉德河是养育所有族人的生命之河,这里又是甘从小长大的地方。每一个族人都清楚,一旦退走,领地被掠族攻占,那他们很可能永远也无法再回到这里了。随着最后一只巨嗜兽被掠族肢解,甘和家族的人已经直接面对着掠族群的阵线。别无选择。甘这时看到了威的身影,他第一个跃出人群,冲向了掠族。甘竭力嘶喊着,挥舞着武装过的触手,随着威一起冲向了来势汹汹的掠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