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荒者

人们创造了它。它是母体，是法则，是引导者，是拓荒飞船的最高存在。每到一地，它都会在一千个跃跃欲试的精英之中遴选出那个人。最完美的人。他终于决定要出去闯一闯了，否则，两个人都会死在这里。她似乎不太高兴他出走的计划，但也没有更好的建议。“你真的想走？”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弱。“嗯，待在这里不会得救。”“呵呵，傻瓜。”她低低地笑了，“说得自己好像是救世主。你要往哪里去？你到底又有多少能耐呢？”她用冻得红肿的手指在雪地上划着。“我也不知道，”他老老实实地回答，“但是直觉告诉我该往外面走。”“哈？这就是你的计划？”她一下子笑出了声，“真难想象就这样的头脑还能来到这一层！”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他也禁不住笑了。笑过之后，他说：“我会回来的！”然后就毅然迈出了雪洞。这会儿风雪还不是很大，但他还是在雪洞周围来来回回地徘徊了好久，才一脚深一脚浅地慢慢离开了她的视线。即使不回头，他也能清楚地感到，她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他。他在那片雪地前来回走了好几趟，所以非常肯定自己的脚印会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清楚的痕迹。等风雪稍小一些，她从雪洞里爬出来的时候就会看到那些脚印，当然还有那密密麻麻的脚印组成的巨大的图案。那个时候，她会想些什么呢？想着想着，他又笑了。……不知走了多久，他发觉脚下不再是厚厚的积雪，脚掌踩在上面，不再是轻微的沙沙声和咯吱咯吱的雪层相互拥挤的声音，而是有一种极其细微的碎裂声。他立刻停下脚步，原地使劲跺了几下脚，仔细地听着，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于是他跪倒在地，拼命地挖起地上的雪来，直到双手挖不动为止。下面果然是冰层！他又拔出腰刀使劲地凿冰，冰层不是很厚，没过多久他就凿开了一个冰洞。最后，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挖到了一条冻僵的鱼。这条鱼不大，在过去的日子里，他曾经捕获过数不清的猎物，但是从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无比兴奋。他扛起鱼，不顾没完没了的大雪，立刻开始往回跑。路上，他兴奋地想：她现在在做什么？她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脚印的秘密？看到了鱼，她还会说自己是个傻瓜吗？……他不禁努力加快了脚步。可是等他回到出发点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倒在了雪洞里，身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不！”他惊叫一声，扔下手里的东西，赶忙向她扑去。他使劲地把她从雪堆里刨了出来，紧紧地抱住了她，她的身体是冰冷的，几乎感觉不到一丝温度。他用力地抱着她，两手不断地搓着她的脊背和脸颊，他搓得那样的用力，简直要把手上的皮都搓掉了！是他自己太粗心了，他和她之间的搏斗那么激烈，她柔弱的身体一定早已受了伤，他竟然还把她一个人抛在这冰天雪地里！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是怎么了，她明明是自己的竞争者啊—可是，他不想失去她！过了很久，她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了。他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激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你感觉怎么样？没事了，我找到了鱼，我们有吃的了！只要再坚持两天，我们……”她微微地摇了摇头：“不，不用了……我坚持不到……你赢了。”他大声叫了起来：“不，别这样说！”她努力地把嘴角往上动了动：“你……你确实是最优秀的，恭喜你……去最上层……”说完，她就瘫倒在了他的怀里。“不—”他仰天长啸，声音在震动着整个雪域，似乎也动摇了整个世界。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哪怕，他内心的理智告诉他，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过分丧失水分对自己的身体会很不利，但他就是止不住。大滴的泪水浸过面颊，砸在地面，在雪堆上留下一个一个的小坑。他仰起头努力喘息，迎面承受着静静飘落的雪花，但这都丝毫不能缓解他心中的痛苦。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一开始遇上她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赢不了她，原来自己从来就没想过要杀死她！这时候，他想起了腰间带着的一小瓶**。那是他在坠入这一层之前为自己炼制的，含有许多能量，可以维持他机体短时间的超负荷运动。即使是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这个小瓶内的**也足以让一个人坚持上两天。是的，靠着它，他一定可以挺过去，可以去朝思暮想的最上层。他掏出小瓶，拧开，凝视了一会儿，然后毅然地把里面的**全部倒进了她的嘴里。“不知道这样有用吗？”这是他倒下去的时候，脑海中掠过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