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对我太不公平,所有我想得到的东西我都得不到。我的要求其实不高,就希望有一个角落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做我想做的事。可是,就连这样一个卑微的梦想我都实现不了。不要再破灭我的梦想好不好?l关少冰慢慢走在去往子宫瓶的森林里。子宫瓶是子宫内环境模拟控制系统的俗称,整体呈圆柱形,高3米,直径1米,10个一排,每排间距3米,共10排,排列得整整齐齐,瓶壁透明,里面盛满略为混浊的褐色**——人造羊水。隐约可见羊水里蜷缩着人体,七八根弯弯曲曲的导线将人体与瓶颈连在一起,那些人体几近成年,时不时做些吮吸、伸腿、抬手等简单动作,就和胎儿在母腹中所做的一样。但关少冰知道,那不是人,那是培育中的新狼……回到“子宫”后,关少冰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对从独狼身上采来的超脑细胞坐了技术处理,先将决定爱雷欢的碱基片段剪切下来,把另一段全新排列的片段连接上去,使新的独狼拥有更神速的变形能力。这些事情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艰难,幸亏有先进的生物工程手术平台,还有温先生从旁协助——连关少冰都没有想到温先生也是行家里手—一总的来讲,事情还是进行的相当顺利。目前,关少冰所要做的事情仅仅是等待。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在超级刺激剂的帮助下,最多再过五天,第一批新狼就会出世。接下来是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每天,关少冰都会来这里走一走,看一看。每天一个小时,从来没有中断过。走在这里,他感觉最多的是内心的宁静,没有激动,没有因为梦想即将实现而激动。那些事似乎与他无关,他只是慢慢地走着,静静地看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脑海中像什么都有,充实,圆满,又像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白痴一般。但今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保持这么平和的心态。他时而暴跳如雷,时而沉默如石,时而惊声尖叫,时而喃喃自语,时而激愤难挡,时而自怨自艾,宛如疯子。因为他早上去看了一个人,那个人姓雷,名欢,女,现年27岁,未婚。今天是2027年6月17日,雷欢27岁的生日。2当关少冰端着蛋糕走进房间时,雷欢丝毫没有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自从被关少冰带到“子宫”后,雷欢就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了。虽然实验室里也实行24小时昼夜作息制度,但那对她来讲并无任何意义。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一样,今天和昨天没什么两样,昨天与前天也完全相同。日子就这样简单机械地重复着,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无声无息地流逝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回忆也是一片空白。美枝子和雷欢住在一起,生活是顶好的,到吃饭的时候就会有人送来可口的饭菜,余下的时间除了睡觉就只剩娱乐了。娱乐的方式还不少:游泳、打牌、下棋……甚至还能打壁球,可以说,她们过的生活正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唯一不足的是,她们的活动空间有限,几道金属门把她们跟“子宫”的其他部分隔离开来,她们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着,没有识别卡,她们哪儿也去不了。所以,她们既无法查知实验室的全貌,也无法了解关、温两到底在干什么。“我们不过是高级囚徒。”雷欢不止一次地这样说。她们试图逃过两次,都没能逃过实验室的主控电脑“卡里?穆利斯”的监视,后来她们就放弃了。关少冰走进房间时,雷欢和美枝子正坐在桌边下围棋。在到“子宫”以前,两人对围棋原本是一窍不通,现在两人起码是业余三段。关少冰进来,她们头都没抬一下,仍旧下棋。关少冰习惯了她们的冷漠,“雷欢,生日快乐。”他递上手里的生日蛋糕。生日?雷欢迷茫地看着关少冰。“今天是6月17日,我不会记错的,”关少冰把蛋糕放到桌子上,“这蛋糕是我特意去买的,生日快乐。”雷欢看着蛋糕,蛋糕制作得极为精致,奶油绘着两颗相通的心,旁边是“雷欢生日快乐”六个彩字,还插着蜡烛。“二十七,又老了一岁啦!”雷欢感慨。“是呀。”美枝子开始追忆自己有多大,多久没正经八百地过生日了,她发觉这两个问题都没有确切的答案。“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就挑了这个,古老了一点,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关少冰讪讪地笑着,“点上蜡烛,许个愿吧。”“许愿?许什么愿?”雷欢反问,脑海里闪出以前过生日时诚心诚意许愿的样子,觉得自己好傻好傻。那些生日愿望后来都实现了吗?是否愿望许过之后就会实现?她轻叹一声,“住在这一百多平方米的空间里当高级囚徒,我还能有什么愿望?我只想离开这鬼地方,这就是我的愿望,你会让它实现吗?”关少冰一时语塞。雷欢俯下身,吹熄蜡烛,美枝子在一旁帮她。吹完,雷欢拿起早已备好的刀,切了一块,先递给美枝子,再切一块,递给关少冰:“谢谢你的蛋糕。”然后给自己切了一块,无言地吃起来。关少冰没滋没味地吃着。多少年了,总是这样,不管他怎样努力讨雷欢的欢心,都适得其反,换来的总是雷欢的冷漠。他的心中时常有个声音在呼喊:雷欢呀,雷欢,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可以骗我,你能不能对我不要这般冷漠?关少冰走后,美枝子说:“他也不是那么坏嘛。”雷欢说:“他只是偏激了一点儿,容易走极端,天才大都如此。但他昀本眭还是善良的,绝不是个坏人。”“看来,你还是非常了解他。”沉吟半晌,雷欢道:“不……也许吧,但我无法理解他。”“所以你有点儿怕他?”雷欢咬着牙齿:“我不仅怕他,我还怕所有的男人。”3没有用的,雷欢告诉自己。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在做噩梦,但是她无法逃脱,就像无法逃脱莫测的命运。在梦里,她又与狼相遇了。怎么会呢?没有打雷——地下实验室哪来的雷——我怎么还是会梦见狼?这是第几次了?第一次是在金光大厦,那是十个月以前的事,没有打雷也做了噩梦。这是第几次呢?十次还百次?即使在梦里,雷欢也保持着一份清醒,但这清醒是那么的古怪。说清醒,是因为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并且还能对这一处境作理性地分析;说古怪,是因为她只能意识而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仿佛躯体是人家的。与以往不同,那狼看上去温驯极了,尤其是那双眼睛,怯怯的,想过来又怕过来的心态表露无遗,就像在静宜家看到的那条小狗。哦,是条小狗狗。雷欢松了口气,“小狗狗,过来。”她呼唤着。小狗狗没动,眼睛眨巴着。她蹲下,张开双臂作拥抱状:“小狗狗,过来,到我这里来。”小狗狗跑了过来,摇头摆尾,十分欢快。她抱起它。好轻,就像一团云。突然,小狗张开了大嘴,嘴大得能放下一个篮球,牙齿比手指还长。在她尖叫的同时,小狗一口咬掉了她的左臂,就像她咬掉蛋糕上的奶油。没有疼痛,只有诧异。那狗原来不是狗,是狼,真正的狼。狼又一次张开大嘴,这一回的目标是她的脑袋。她想躲,但身体没动,狼一口咬掉了她的脑袋。还是没有醒。她有些奇怪,以往噩梦做到这里都会醒,今天怎么——?她看着无头的自己在那儿木头般傻站着,感觉古怪到了极点:既已无头,又怎么能“看见”?可是那画面只能用“眼睛”看到啊!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潮水一般,她不想被黑暗吞没。她知道,一旦被吞没就是永远,但在梦里不由她作主,黑暗将很快吞没她。黑暗里,几点亮光闪烁了三五下,消失了。那仿佛是她依然明亮的眼眸在黑暗中看到的影子,但现在,这影子也不见了。然后,她醒了。睁开眼睛,光线刺了进来,紧接着各种声音也潮水般涌进脑海。她坐起来,手不由自主地去梳理头发,却发现头发湿漉漉的,像刚刚洗过一样。那是汗水。美枝子走进房间,她有每天早起锻炼的习惯,到了“子宫”也没有丢弃。“美枝子,我做噩梦了。”雷欢说。“什么梦?告诉我,你心里会好过一点儿。”美枝子关切地坐到雷欢身边。“我梦见狼了,它咬掉了我的手臂,还咬掉了我的脑袋。十几年了,我总是梦见狼,过程大同小异,结局也完全一样。我被吓醒,尖叫着逃回到现实中来。以前只在打雷的时候做,现在不打雷也做,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以这种残酷的方式来折磨我。”“没什么的,噩梦嘛,大家都做过,醒来之后甩甩头就什么都忘了,你不要太在意。”美枝子安慰她。“我忘不了,那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得让我怀疑那才是真实的世界,而我现在反倒在梦里。”“你被狼咬过?”“没有,我没被狼咬过。不过,也很难说,在我的记忆深处,有一部分被我忘了,我知道它的存在,可就是不知道它里面有什么。它像一本石头做的书,我打不开它。”“也许里面就有你被狼咬的经历。”“有这个可能,我不敢肯定。或许有一个人知道。”“是谁?”“杨静宜。我们是一块儿长大的好朋友,她比我小20天,老是叫我雷欢姐姐。在我的噩梦里,或多或少都有她的影子,我猜她可能知道点儿什么。”“你可以去问她呀。”“我不敢问,我怕。”雷欢沉默片刻,又道,“我怕在我失去的那段记忆里,有我无法接受的东西。”“是啊,不然,你怎么会把它忘记呢?忘了就忘了吧,找回来或许是自寻烦恼。像我,想忘还忘不掉呢。”美枝子自嘲地笑了笑,“好啦,不说这些烦人的事了,吃早饭去。”美枝子起身,拉开房门,愣住了。门外站着一个人,身着雪白套装,长得细皮嫩肉,眉清目秀,戴一副金丝眼镜,浑身散发妩媚之气。“怎么,不认识了?”他笑容满面。“你来干什么?”美枝子没好气地问。“不欢迎吗?”温先生并不为杵。“欢迎,欢迎,”雷欢说,“我们怎么敢不欢迎呢?”“瞧你说的,什么话嘛。我是专程来请两位小姐参观‘子宫’地下实验室的。”4“‘子宫’占地3500平方米,最高的地方有40米。”关少冰边走边说,“我们正在走的这条走廊通向主控制室,前面就是。”走廊宽3米,高5米,地上嵌着防滑齿,两侧涂着亮闪闪的银色纳米漆,顶上每隔三米就有一盏冷光灯。另外,每隔15米便有一道密封门。“安全措施还不少嘛,”雷欢嘀咕道,“就像监狱。”“以前是没有的,在独狼逃走以前。”他们鱼贯走进主控制室。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间六边形的大房子,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房子中间是一台形如宝瓶、有两人多高的电脑中枢。四壁,不,六壁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控制台和显示屏,其中一堵墙上立着面巨大的镜子。“这是主控电脑,叫卡里?穆利斯,一个美国人的名字,”关少冰介绍,“知道他吗?”大家都摇了摇头。“卡里?穆利斯,美国人,发明了聚合酶链反应技术以及可以无限制复制任何生物的脱氧核糖核酸的方法。”见众人还是一脸茫然,关少冰只得继续说,“其实,就是克隆。他是1993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他出名的真正原因是他对传统的背叛。在这一点上,高贺很佩服他,所以用他的名字来命名主控电脑。”“一丘之貉。”雷欢摇摇头,“你说要带我们去繁育区的。”“可以。”他们走进繁育区,走进子宫瓶的森林里。雷欢走近一座子宫瓶,仔细观察。“里面就是独狼?”她问。“不,他比独狼更高级,更优秀,我把他叫作‘新狼’。”“他——他在动!”雷欢吓得后退了一步。“别怕,他们还是胎儿,伤害不了你。”“胎儿?”雷欢看着那些子宫瓶,新狼全是两米的个儿——还是胎儿?“哦,是这样,我发明了一种催化技术,用它可以让新狼在子宫瓶里就长到成年,独狼也是这样。它们在瓶里待上两个月,身体就和成年时差不多了。不过,现在它们也还只是胎儿。”“你为什么要制造它们?”“我也不知道,”关少冰说,“也许是命中注定我要做这件事。独狼爱你,是我在基因上决定的,那么我爱你又是谁来决定的?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只上帝之手在操纵这一切,让我爱上你,又让你拒绝我。”雷欢沉默着,她也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可惜,她不知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把美枝子带到‘子宫’来吗?是因为我怕你寂寞,特意给你找个伴儿;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带你参观‘子宫’吗?是因为这是你的生日愿望。”关少冰面现痛苦,“可是,可是你一点儿都不理解。”雷欢板着脸,一言不发。关少冰走向一排子宫瓶:“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所有我想得到的东西我都得不到,只有这些——”他指着那些新狼,“他们是我的。他们就像是我的孩子,永远不会离开我。”雷欢看着关少冰,紫色的荧光照在他身上,他看上去极像走在海底的巫师。“永远,”关少冰瞧着新狼,痴痴地说,“永远不会。”5温先生笑意盈盈,使他本就女性化十足的脸庞更添妩媚。走进主控制室之前,他听见关少冰在朗诵:“……我不熟悉自己的灵魂;我听到自己的嘴在说话,而我的耳朵却对自己的声音感到惊讶;也许,我会看到我的心在嬉笑、哭泣、惊悸。于是我的天性孤芳自赏,我的灵魂自问自答。然而,我一直默不作声,身裹云雾,沉寂缠身。我对自己的躯体感到陌生,每当我站在镜子面前……”温先生走进去,看见关少冰正站在那面大镜子前面。这样的情景,他看过很多次。关少冰没有理会他,只是停止了朗诵。温先生也不介意,关少冰就是这样一个冷漠的人。“你自己写的,刚才读的那个?”温先生照例寒暄。“不是,”关少冰说,“作者叫纪伯伦,黎巴嫩人。”“哦。”实际上,温先生从未听说过此人,包括那个国家。他看着关少冰的眼睛,“我知道一件事情,雷欢大脑中有一片‘死亡区域’。”“被遗忘的记忆?”关少冰睁大了眼睛。“也许那记忆里藏有雷欢至今未婚的秘密。”关少冰两眼放光。“我还知道谁能帮助她恢复记忆。”“谁?快说。”温先生话题陡转:“十个月前,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办哩。”“哦,哦。”关少冰如大梦初醒,“这段时间太忙,忘了。等忙完这件事,马上给你治。”“说话算数?”“我说话从来算数。告诉我,谁知道?”“姓杨,杨静宜。”“哦,是她!的确可能,她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我怎么就没想到过呢?真笨!”关少冰此时**澎湃,难以自持,起身在总控制室里转圈,“该怎么样才能知道呢?”“可以派个人去把她抓来,一问,不就清楚了。“派谁去?”激动之中,关少冰竟没了主张,“派美枝子去?”“她出去了还肯回来吗?”“这可由不得她。”“用什么办法?对付过山黄那种—一”对于过山黄的突然倒戈,温先生至今耿耿于怀。“你想打听什么?”关少冰不上当,“不过,告诉你也无所谓。过山黄8岁就开始发育,比正常人早了好几年,我估计是误食了含有性激素的东西。他承认他偷吃过他老爸的‘龙虎大补丸’,因为味道不错,他吃了不少。我猜正确了。但是,一直以来,他都没有使哪个女人怀上过孩子,你也知道,与他发生过性关系的女人可不算少。不知是因为动物的本能,还是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过山黄迫切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但始终没有,过早发育与纵欲过渡,使他失去了生育能力。在他被独狼咬伤住院期间,他对一个护士说了他的意愿,我无意中听见了,就承诺治好他的病,他就乖乖地听我的了。”“原来是这样。”温先生咬牙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关少冰反客为主,“我是问,你是怎么知道‘死亡区域’和杨静宜的?”“早上,我去请她们参观‘子宫’时,听雷欢对美枝子说的。”温先生不敢提催眠大师的事。“你马上叫美枝子过来。”关少冰略微思索,“还有,你也不要闲着,去找胡狼卡洛斯回来,我知道你们还育联系,告诉他,就说我说的,我有办法让他报仇。”“是。”温先生心中惶恐:这个关少冰到底是怎样的人,怎么什么都知道?温先生走后,关少冰走到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自言自语:“哦,她常做噩梦?我怎么不知道?傻瓜,她怎么会告诉你呢?她躲你都来不及呢。”6“美枝子,坐。”面对关少冰异乎寻常的热情,美枝子显出几分狐疑,小心坐下。“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一下。”关少冰坐到美枝子对面,“温先生,你可以出去了。”温先生应声出去。“雷欢是不是告诉过你,她有一段被遗忘的记忆,而杨静宜知道记忆的内容?”关少冰开门见山。“你怎么知道?你在监视我们?房间里装了监视器?”“没有,我以人格担保,你们的寝室没有装监视器,我没那么无耻,是温先生无意中听见的,”关少冰解释,继而说,“这么说,有这事了?”“对,有。”“她经常做噩梦?”“她说,以前打雷才做,现在不打雷也做。”“她——唉,”关少冰语气沉重,“肯定有什么心病,我一定要帮她解开。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美枝子总算知道关少冰今天为何这样热情了:“怎么帮?”“穆利斯,动手。”关少冰扬声道。话音刚落,美枝子所坐的椅子就弹出几十根坚韧的丝带,把美枝子缠得像个木乃伊,只剩头部还能自由活动。“你想干什么?把我弄去做实验吗?”美枝子挣扎着。“没那么恐怖,”关少冰依旧坐着,“我只是想让你出去,到枭阳市,把杨静宜带到这里来。对你而言,这是小事一桩,可是,我不敢肯定,你出去以后还会不会回来。”“回来干什么?”美枝子冷笑,“继续当‘高级囚徒’?”“所以嘛,我想了个办法,就是给你打一针‘日日夜夜焚烧你的名字’。“什么鬼东西?毒品?”美枝子知道太子熊死于“心想事成”。“不是毒品,是一种细菌,它很小,能随血液流动,遍布你的全身。放心,现在它处于休眠期,不会对你有丝毫的影响。但是,休眠期一过,它醒来后会从你的体细胞中吸取营养来维持生存,其代谢产物为一种内毒素,这种内毒素唯一的本领就是能不间断地刺激你的神经末梢,让你时时刻刻感受疼痛,你死又死不掉,活又活不了,在生死之间挣扎。所以,它的名字叫‘日日夜夜焚烧你的名字’。当然,我手里有一种药能克制它,让它长时间处于休眠状态,没法在你体内兴风作浪。”“注射完毕。”卡里?穆利斯报告。什么?美枝子先是奇怪,根本就没有觉察到任何不适,怎么就完了呢?继而推测,大概是太紧张的缘故。她吸了口气,让自己镇静。“你就是这样让温先生他们听你话的?”她问。“你想知道?其实很简单——知道震惊世界的‘湛江生物碱’事件吗?”美枝子摇头。“2006年,广东湛江一家生物制药厂发生一起原料泄漏事故,近十吨‘生物碱’流入河中,污染面积达500多平方公里。‘生物碱’,其实是一种多用途生物内激素,它通过饮用水和食物等途径进入人体,干扰了人体内原有内激素的分泌,致使人体出现浮肿、脱发、头痛、便血异常等症状,而且,在不同人体内,因体内环境的差异,所表现出不同的症状。当时,有8000人受害。”“这和温先生有什么关系?”“温先生是那1/8000。那年,他12岁,正处于青春期发育前期。‘生物碱’的侵入,干扰了促性腺激素的分泓,使他的生殖系统未能如期发育,说明白一点,就是温先生个子是长高了,可**还停留在12岁的样子。”“难怪林凤娇—一”关少冰继续说:“所以,他长成现在这副女人相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像他这种情况,有200多人。当我查出他老家在湛江时,猜想他也是受害者,果然如此。我同意为他治病,他就答应跟我了。”“难怪。”美枝子想起了过山黄,“那你能治好吗?”“希望不是没有,只是太过渺茫。毕竟,他早过了青春期,要想让一个近于枯萎的器官复活,实在太难太难。”美枝子感慨:“我发觉你这人好可怕。”“可怕?”关少冰似乎头一次听到这个词,“我很可怕吗?”“没人对你说过吗?”美枝子也觉得奇怪,但看关少冰的样子,又不像是装的。“你看,你一眼就看出温先生的致命弱点,轻而易举就将他降服,要知道他可是黑道上出了名的诸葛亮。你这不是可怕是什么?”“我不觉得,我——”关少冰斟酌着词句,“只是想怎样才能让他听我的指挥,没想到要耍什么阴谋诡计,我讨厌阴谋诡计—一这就叫可怕?”美枝子点头。“我,我,我没想过,真的,我只是觉得自己不爱说话,不喜欢交往,讨厌废话连篇的家伙,没觉得我有多可怕。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有时说话是直白了一点,但是——难怪他们会叫我‘独狼’,独来独往的动物可不只狼一种。”“当然,别人是不会给我注射什么名字的。”关少冰笑道:“是‘日日夜夜焚烧你的名字’,我取的,很特别吧。刚才扯远了,现在谈正事。这种药的休眠期为一个月,也就是说,你必须在一个月内把杨静宜带到我面前,我就给你解药,否则,你就准备好体会徘徊在生死之间的巨大痛苦吧。”“算了,我去。立刻就出发吗?”“不不不,你就这样走了,雷欢会以为我把你做实验了。你回去告诉她,我派你去采购设备,明天出发。”“那好,我明天去采购设备。”目送美枝子离去,关少冰自言自语道:“孤独的人,不是天使就是魔鬼。那我是天使,还是魔鬼?”在“子宫”的另一间屋里,温先生关掉了监视器,他那张白如女人的脸上满是狡黠,全然没有早先的温文尔雅。7寻找地外智慧生物,是钟扬的终身事业,他默默寻找了十五年,从未放弃过。工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与地球人类完全不同的异类。他以为他实现了人生目标,欣喜若狂,然而,现实是残酷的,独狼其实是基因工程的产物。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他并未极度失望,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又一次与众不同的人生经历。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经历?现在,他在进行另一种寻找,目标是一群地球人,包括关少冰、温先生和雷欢,还有何水红。十个月前,他们在公安的重重包围下,安然逃遁,尔后不知去向,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他找了十个月,足迹遍布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仍未找到。他没有放弃,连想都没有想过。他希望寻找能够创造奇迹。奇迹出现了,在锦州笔架山,他的金知了响了。“喂,你好。”“是我。”这两个简单的字音是那样熟悉又是那样陌生,钟扬激动得心都快从胸膛里跳出来了。他的嘴唇哆嗦着:“你在哪里?我找你好久啦。”仿佛隔了一世纪,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何水红幽幽的回答,“我在林强家里,你快回来。”“怎么——”金知了的“嘟嘟”声告诉钟扬,对方已经关机了,他还不死心,又“喂”了几声,没人回答。他惆怅至极,他有太多的话想对何水红说,只是现在得—一立刻赶回枭阳市。还有独狼。钟扬赶紧与独狼联系。与钟扬一样,独狼也在寻找。从有记忆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寻找。他的怪模怪样令所有看到他的人都惊恐万状,畏惧万分,他们无法接受他的与众不同。他的孤独与生俱来,如影随形。他在城市和乡村游**,像孤魂野鬼一般。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直到在人行天桥上遇见了雷欢,他才明白自己今生今世所要寻找的是什么。没错,是雷欢。自那以后,雷欢在他身边,雷欢就是他的一切;雷欢不在他身边,一切都是雷欢。苍天弄人,令他们总是聚少离多,他饱尝相思之苦,这一回尤为厉害。整整十个月,雷欢下落不明,他遍寻不着,心中焦躁万分,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接到钟扬的信息,他立刻从新疆喀什赶回枭阳市。8清晨,杨静宜与林强手挽手走出家门。林强比以前胖了许多,将军肚很明显。静宜给林强整理衣领,两人吻别。静宜目送林强上了红旗3000型豪华轿车,轿车发动,驶出花园,上了公路,消失在拐角处。他们每天都是如此,整整五年了。静宜轻叹了口气。小怡早就上学去了,家里又只剩下她一人了。她转身,回屋。红旗轿车又开了回来,林强忘了一件东西。他下车,走进花园,听见客厅里有陌生人的声音。侦察兵的习性促使他立刻低姿态潜行,悄无声息地靠近客厅。他听见一个女人说“……关少冰想见你……”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响,陷入了混乱,下边的话一句都没听清楚。在他和杨静宜看似完美的婚姻生活里,隐藏着一枚威力无比的炸弹。这枚炸弹是在他们的新婚之夜启动的:那天晚上,漂亮的新娘没有“落红”。谁都知道,如果这枚炸弹爆炸,所有的完美都会化作泡影。到底那个时候她是不是处女?这个几千年来困扰男人的问题缠上了林强。他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都21世纪了,还提什么处不处的,但他忍不住不想。他认真观察过,杨静宜与别的男人—一同学、同事、熟人、朋友、邻居——没有任何过分的言行,但这并不能否定她以前……一想到她不曾为他“落红”,他的心就直痒痒,甚至睡觉的时候,他脑袋里也会回想那个问题:到底……他一直强忍着,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静宜发现自己的企图。那枚炸弹是不定时的,在暗地里滴答作响,一直在等待爆炸的那一刻。爆炸,也许在下一秒,也许茌一年以后,也许永远不会……很多时候,等待爆炸,比爆炸本身还可怕……现在,它终于爆炸啦!关少冰!客厅里有新的动静,林强敏捷地躲到一旁,看到妻子和一个陌生女子走出客厅。不,那女子并不陌生,她是“辣妹”春水美枝子,猎人公会的五妹!怎么会是她?林强一边悄悄跟踪妻子,一边给局里打了个电话,叫秘书安排好这几天的工作。显然,这事儿是不可能交给别人去查的,他需要自己去查出谜底。9美枝子带着杨静宜,并没有立即返回“子宫”,而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甚至还到公园里闲逛,虚耗了许多时间。美枝子这个样子,杨静宜倒十分着急。她也看出美枝子表面悠闲,心底其实焦急万分,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她多次看见美枝子抬头四处张望,开始,她以为美枝子在找跟踪者,但看美枝子的表情又不像那神色应该是等待。她在等待什么?磨蹭了三四天,美枝子才带着杨静宜乘车来到枭阳市南部的云雾山。云雾山在大江边上绵亘数百公里,山因云雾多而得名。下了车,美枝子带着杨静宜走上了一条崎岖的山间羊肠小道。长年生活在都市里的杨静宜何曾走过质量这样差的路:窄,很多地方仅能放下一只脚;陡,上下坡处足有八九十度,需手脚并用方能爬上滑下;滑,有青苔处甚多,稍不留神,就会跌个四脚朝天或者饿狗扑屎;曲,七弯八拐,一会儿穿林,一会儿爬山,一会儿过溪,一会儿山沟,比迷宫还迷宫。“还要走多远?”杨静宜不停地抱怨。美枝子的回答总是“马上就到”或者“没有多远”再或者“翻过这座山就到了”。结果,是翻过了这座山,越过了那条岭,爬过了这道坎,淌过了那条溪,还是没到目的地。等到杨静宜走得大汗淋淋,气喘吁吁,精疲力竭,自以为再走下去就会死掉的时候,美枝子停下了脚步。这时,她俩站在一条峡谷的入口。峡谷由两座两三百米高的大山相对而成,山高峻绵密,覆有绿色灌木,尤其是左侧300米长的陡坡密布着蕨类植物,从山顶一直铺到坡脚,仿佛飞流直下的绿色瀑布,格外令人赏心悦目;谷深而曲折,宽窄不一,宽处二三十米,窄处仅七八米,一条小溪在山谷中流淌。“哇,小溪!”杨静宜惊呼。她跑向小溪,美枝子跟着。小溪不大,宽处也就五六米,溪水清澈觅底,沙石粒粒可数。两人皆以溪水洗脸、洗手。渴极的杨静宜还喝了两口,凉飕飕的,感觉比纯净水好多了。“这儿景色真美,跟天堂一样。”杨静宜道,“你们就住这里?哇,太舒服了。”“舒服?”美枝子苦笑,“高级囚犯而已。”“你们的房子呢?我好想见到雷欢姐姐。”美枝子走到一块岩石旁。那块岩石与别的岩石并无两样,但见美枝子伸手在岩石下边扭动了几下,旁边的另一块大岩石就自行移开,露出一口井。“看见了吗?是左转三周半,右转一周,再按中间的启动键,门就开了。”美枝子大声说,“你先下去。”杨静宜莫名其妙地看着美枝子,不明白她为何要告诉自己开门的方法。“你先下去!”美枝子重复了一次,杨静宜这才提心吊胆地踩着井壁上的梯子下去。美枝子站在井边,环视四周,焦急的神情跃然脸上——钟扬会来吗?“你不下来吗?”井底传出杨静宜的声音,“我到底了。”美枝子收回目光,转身下井,来到杨静宜站立的平台,这平台其实是一部电梯。她揭开墙上的一个盖子,露出里边的键盘,按下开启键,电梯往地底深处直落下去。与此同时,岩石自己移动,盖住了井口。一个人影从树丛里闪出,是林强。他跳到岩石旁,喃喃自语道:“左转三周半,右转一周,再按启动键。”10钟扬与独狼现身峡谷时,刚好看见林强跳进秘密入口。听到美枝子那几句有头无尾的话之后的第二天下午,钟扬就和独狼一起赶回枭阳市,赶往林强家。林强家无人,一打听,只知道,林强提前休假,小怡被寄放到幼儿园,杨静宜没有消息。邻居说,只看见林强一人出门。不用问,出事了,出大事了。“怎么办?”钟扬没了主意,瞪着一双眼睛瞅着独狼。独狼说:“这里来过三个人,两个女的,一个是何水红,另一个估计是杨静宜,第三个是林强。两个女的先走,林强后走,我们跟踪他,就能找到雷欢他们。”于是,他们就跟在林强后边,在枭阳市走走停停,直到林强把他们带到峡谷。独狼追忆道:“这地方我来过,我的记忆是从离这里不远的长江边开始的,然后我到过这里。我没有那以前的记忆。”他们翻过两道岭,去找独狼记忆开始的地方。看见浑浊的长江的同时,他们也看见了埋伏在此的袭击。所以,后来钟扬常想:究竟是命运如此安排,令独狼与他的劲敌在此相遇,了结一段宿怨,还是独狼本就知道那里有敌人,故意去决一死战?11“那是—一”钟扬首先看到敌人。滔滔江水中,一艘20米长的潜艇破浪而出,带起一朵硕大无朋的水花。水花被波浪抹平时,潜艇两侧各弹出一只七八米长的机翼。紧接着,腹部四组八台推进器一起工作,潜艇垂直升起。它喷出的气流在江面上吹出一个火山口般的“碗”来,而它就像“碗”上的一只苍蝇。它越升越高,“碗”越来越小。“角斗士!以色列最新装备!第三代海空作战飞机!外接脑神经操纵,指令处理速度世界第一!载弹量8吨,配多种先进武器,按照任务的不同而有所变化;两门35mm速射炮,有‘金属风暴’之称;导弹16枚,内置式弹仓,常用导弹型号有穿山甲、火烈鸟……”钟扬以极快的速度介绍着,恨不得一口气把所有“角斗士”的资料全部说给独狼听。独狼一边听,一边观察。“角斗士”驾驶舱里,胡狼卡洛斯也在借助传感器观察独狼。一提到“独狼”这两个字,他就恨得牙根儿直痒痒。如若没有独狼,他胡狼卡洛斯就还是胡狼卡洛斯,自诩天下第一,是个寂寞的高手,但求一败而不可得,随心所欲、无所顾忌地玩着他的猎人游戏。可是,独狼来了,仿佛一个不醒的噩梦。他一败再败……败后他才知晓自己并无想象中那么无敌,失败带给他的只有屈辱,愤怒和恐瞑,还有仇恨。那足深如太平洋的仇恨,可以毁灭一切、打碎一切、破坏一切的仇恨。胡狼卡洛斯命令“角斗士”转向,对准独狼和钟扬。他的大脑由外接脑神经与“角斗士”主控电脑相连,作战指令直接从大脑经外接脑神经传至主控电脑,再由主控电脑具体执行。这正是“角斗士”最先进的地方,当今世界只有三种机型装有此种装置,而“角斗士”的指令处理速度是最快的。温先生正是以“角斗士”先进的火控系统与强大的武器装备令胡狼心动,欣然领命阻击,直至杀死独狼。第一轮攻击开始。两门35mm“金属风暴”速射炮同时开火,在30秒内向独、钟二人所在的空地倾泻出近百发炮弹……这种攻击方式,本来是用于对付步坦协同作战的战术编队。实战证实,一次这样的饱和性攻击,足以消灭十辆主战坦克或者二十辆装甲运兵车。再次进化后的独狼经得起这样的攻击吗?就算独狼能,与他在一起的钟扬呢?胡狼卡洛斯紧张地等待着攻击结束。与独狼的两度交手让胡狼卡洛斯明白,自己绝没希望一击得手,使独狼当场毙命。他只希望能让独狼受伤,哪怕就一点点伤,他也会觉得好过一点。那至少表明,独狼不是金刚不坏之身。然而,没等烟尘散尽,探测器就告诉胡狼:没人,受攻击地域一个人也没有。胡狼好似挨了一记闷棍。怎么会呢?独狼明明在那里!接下来该干什么?继续攻击,还是——他吃了一惊,自己竟然想走,远远地离开这里。他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感到害怕。“我是来报仇雪恨的,”他自言自语,“怎么可以走呢?”他打开所有探测器,搜索独狼和钟扬的踪迹。他就不信,凭“角斗士”的身手,还斗不过血肉之躯的独狼?除非独狼是能上天入地的神仙。12独狼的确能上天入地。此刻,他和钟扬就躲在地下。当“角斗士”转向时,独狼就知道,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就要开始了,钟扬在自己身边,他只有躲才是上策。但往哪里躲呢?唯有地下。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变化出两对犰狳似的足,以极快的速度在沙地上打洞……犰狳是生活在南美地区的一种古老动物,非常善于打洞。当你在马背上看见它,跳下马去捉它时,它已经钻到地下躲起来了。它的脚爪大而有力,特别适合打洞……当第一枚开花弹在半空爆炸,把无数弹丸射向四面八方时,独狼已经拖着呆若木鸡的钟扬到了地下六米深的地方。到攻击结束时,他们又横着爬了十几米远。什么弹都拿他们没有办法,唯一的不适是地下氧气不足。听着钟扬艰难的喘息声,独狼知道必须离开这里,而且胡狼的第二轮攻击很快就会开始。独狼向上打洞,在看见阳光以前,他抱着钟扬冲破地面,飞上半空。因为新一轮攻击已经开始了。胡狼也不是笨蛋,很快猜到独狼躲到了地下,这难不倒他。战争打到21世纪,人们越来越忠爱修造地下建筑来躲避敌方的空中打击。因而,攻击地下建筑的武器应运而生。“角斗士”所载的“穿山甲”式钻地导弹就是目前使用最为广泛的一种攻地武器。胡狼发射了一枚3米长的“穿山甲”导弹,它先向上方飞行了约三公里,然后调头往地面飞去。与此同时,弹体以200周/秒的转速旋转起来,到达地面时,它的飞行速度与旋转速度都已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值。于是,它轻而易举地钻到了地下。资料上说,就是花岗岩,它也能钻透5米,这种沙石混合的地面,起码也能钻进50米。但胡狼估计独狼到不了那么深的地方,所以他设定的爆炸深度为15米。炸弹爆炸。这是一次与众不同的爆炸,因为“穿山甲”导弹的弹药配装的是80千克“喷嚏”炸药。“喷嚏”是就炸药的爆发性而言,它能在0.5秒内,与空气中的氮氧反应,体积迅速膨胀6000信,其速度之快,堪称世界第一,由此产生的气流足以摧毁一切看上去挺坚固的东西。独狼就是感觉到“穿山甲”导弹的钻人才提前冲出地面的,在到达空中十米时,他展开了一对蝙蝠似的肉翅,扇动着往高处飞去。这时,爆炸发生了。数以百吨计的泥土和石块被高高抬起,在空中暂时形成一座高100米的半圆形大山。而且,这山还在不断地膨胀,仿佛想要追赶空中的独狼与钟扬,把他二人一口吞下。独狼振翅疾飞。钟扬抱住独狼的腰,大声惊叫着,他却听不见自己的惊叫声。爆炸的声音太大了,把其他声音全部掩盖了。那声音沉重而绵绵不断,仿佛碾着人的听觉神经在运动。终于,喷嚏炸药的能量耗尽,泥土和石块的大山停止膨胀,开始萎缩,就像它刚开始膨胀时一样突然。钟扬盯着脚下不断缩小的土山,仍大张着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脑后传来的声音令他回首,“呀,‘角斗士’!”他尖叫。“角斗士”在独狼身后500米处,正悄悄地靠近他们。13“角斗士”以3倍音速恶狠狠地扑向独狼。独狼心知在速度上自己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角斗士”,所以目前最好的办法不是逃跑,而是勇敢地迎上去。他转向“角斗士”,双翅疾拍。钟扬看去,独狼竟长有三对肉翅。他们导弹一般冲向“角斗士”,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胡狼卡洛斯被吓住了。他听说过小鸟与飞机相撞的故事,其结局通常是双方一起去见上帝。可独狼不是一般的小鸟,他刀枪不入,比钢铁还坚硬……说时迟,那时快,短短500米的距离眨眼间缩近为10米,胡狼卡洛斯心虚了,命令机首下沉,改变航线。独狼与“角斗士”擦身而过,双方距离最近时相距不过一米。独狼继续疾飞。“角斗士”也迅速调整姿态,在四组八台可转向推进器的帮助下,机首像眼镜蛇一样立起,速度迅速减慢,然后机身向后倒下,躺到与地面平行的位置时,推进器朝后喷火,随即机身轻转,改倒飞为平飞,奋起追赶独狼。这套令人瞠目结舌的“眼镜蛇”式机动动作用时不超过10秒钟,比回环转向更快更灵活。独狼仍在疾飞,他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把钟扬安置好,他才能放手一搏。但是——不祥的预感跳进他心头,令他说:“快闭上眼睛!”闭眼?钟扬虽有疑惑,还是照办了。天地之间突然被一道强光照亮了,不,不是照亮,天和地本来就是亮的,强光来时,把一切景物都“淹没”了;不,也不是“淹没”,而是—一钟扬几平惊叫起来—一自己失明了,什么都看不见了。那道强光是比一千道闪电还亮的蓝绿激光!“我看不见了。”钟扬尽量保持平静,以免干扰独狼。独狼双翅一合,石头般往下落去。他绝对不可能抵挡3万度高温的激光,也不可能躲避每秒30万公里的激光。刚才之所以能躲过,纯粹靠预感,但是否每次预感都能准确无误,万无一失呢?独狼下落,“角斗士”紧追不舍。下边是绵延数十公里的群山,光秃秃的,像无数和尚聚在一起空念“阿弥陀佛”,仅有几处绿色可作点缀。长江横贯其间,也不过像条浅浅的黄水沟。独狼向长江飞去。“角斗士”跟上,临近峡口时又是一记激光炮。蓝绿激光从独狼身边一闪而过,射入下边的长江,无数的水蒸气立即挥发到空中,制造出一大片浓稠的雾。雾弥漫开来,笼罩了大半个峡谷。炽热的激光灼伤了独狼,他强忍疼痛,飞入雾中。雾再浓再稠也不会干扰到“角斗士”装备的现代化传感器,它径直飞入雾中。独狼不见了。胡狼卡洛斯分析,独狼能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长江。于是,“角斗士”边收回机翼,边作空中悬停,待稳住机身,它向长江落去。四组八台推进器再次在江面上吹出特大号的“碗”……胡狼卡洛斯暗想:就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碎尸万段。“角斗士”落入江中。在江中,独狼把身体变得像水草一样轻柔,随波**漾,等着“角斗士”下来。他知道“角斗士”下降需要一定的时间,趁这空当,他已经把钟扬送到岸边,自己到江里等待着“角斗士”。只有靠近“角斗士”,他才有机会战胜它。“角斗士”下来了,独狼向它靠近。胡狼卡洛斯命令所有水中探测器开始工作,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发现独狼。忽然,他想起一件事情来,不由得一哆嗦。“角斗士”没装水下武器!“角斗士”是海空两用的,可以配备多种先进武器,但个子不算太大的它不可能装载全部类型的武器,只是在临出发前,根据此次的作战环境、作战方式与作战目的,选配不同的武器。这一回,胡狼卡洛斯选配的全部是空对空与空对地武器,没有水下武器。这可怎么办?逃!胡狼卡洛斯拿定主意,立即命令刚没入水中的“角斗士”重又返回天空。天空可是我的天下,他自我安慰,心底却一阵阵害怕:难道独狼知道我没装水中武器故意引我下来?他是怎么知道的?“角斗士”不降反升,这一反常举动也唬住了独狼。他知道胡狼已经发现自己,急忙停止靠近,树叶似的飘向江底。“角斗士”排开江水,浮到水面,弹出机翼,腹部四组八台推进器喷口转向下方,一齐工作,再次玩吹“水碗”的把戏。不一刻,“角斗士”升刭江面上方40米处,直升机一样悬停着不动。它一左一右,一前一后抛出四枚浮标式声呐,继续在江中搜寻独狼的踪影。声呐的信息尚未传回,另一个监视器报告,发现目标。胡狼把目标定格放大,惊喜地看到钟扬藏身在左边江岸上大如房子的岩石后边。钟扬的眼睛还是很痛,像被人暴打了几十拳一样,虽然已经恢复了视力,但眼泪还是不时自己冒出来。他明白,幸亏当时自己闭着眼睛,激光只使自己暂时失明,否则,绝对是永久性的一他看见“角斗士”转向自己,紧接着,“角斗士”腹部裂开,掉出一枚细长的导弹。导弹下落两米后,推进器开始工作,一道白烟推着它如离弦的箭一般射出。射向钟扬。14钟扬明白,不管那导弹里装的是什么炸药,也不管自己如何躲闪,这一回难逃一死。死,他并不怕。他早就知道,从帝王将相到平民百姓,人人都要死,若说这世上真有公平可言,唯有死亡可算一件。他心理上不怕,但他生理上怕。那真的是纯粹的生理反应,根本不受他的控制:心跳加速,两眼圆睁,大嘴空张,毛发倒竖,呼吸加速,肌肉**……是独狼救了他。独狼突然浮出水面,左臂上举,指向空中,只听得“轰”的一声,左臂齐肩断开,同时如导弹般飞出,飞向空中。手臂与导弹在空中相撞。爆炸。钟扬是离爆炸最近的人,他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就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是张着大嘴,木然地看着天空。天空绽放出一朵火烧云似的礼花,有好几十秒,峡谷上方蓝得泛白的天空被艳丽的橘红所取代。与此同时,无数的弹片伴随着灼人的气浪射向四面八方,至少有40块弹片飞到钟扬附近,其中有6块与钟扬擦身而过,更有一块,从钟扬头顶3厘米处飞过,射入他身后的岩石。礼花即开即收,由亮变暗,散作几大块,坠入江中,其中一部分落到钟扬前面十米处的岩石上,刺耳的撞击声才把钟扬从迷惘中解救出来。他连忙蹲下身,双手本能地捂住耳朵。等他发觉爆炸已经结束时,耳膜仍在嗡嗡作响,就像有干百只马蜂在他脑海里飞翔。事情远未结束。胡狼卡洛斯用导弹射钟扬的目的就是要引出独狼,他的确没想到,独狼居然用手臂打掉了导弹。但不管怎样,独狼现身了,果然在江里,他立刻射出两枚导弹,目标直指长江。两枚导弹射入水中,从独狼身边掠过。独狼扭头看着它们一前一后击中江底,爆炸,强烈的冲击波把几百吨水推向空中,形成一座黄白相间的“水山”。水山顶现出独狼的身影。他本在爆炸点上方,冲击波把他和江水一起推向空中,借那非比寻常的一推之力,他流星般地飞向悬停在空中的“角斗士”。胡狼卡洛斯已经察觉,急忙命令“角斗士”快飞。但动作慢了,“角斗士”毕竟不是他的手臂,执行起命令来需要一定的时间,就在这片刻时间内,独狼在“角斗士”飞走以前抓住了它的翅膀。“角斗士”以3倍音速飞行。胡狼卡洛斯想用高音速来甩掉独狼,但他自己也知道这没有用。果然,3号发动机首先失灵,伺服系统接着罢工,燃油大量流失……失控的“角斗士”往上飞了一段距离,一头扎向大地。独狼跳离“角斗士”,看着它像只陀螺一样旋转着,呜咽着,拖着一条长长的黑尾巴,径直落到钟扬身后200米高的山顶上。15山顶滚下大大小小几十块岩石。钟扬避开掉落的岩石,朝山顶爬去。只能说爬,那山如墙壁般峭直,需手脚并用,像猴子一般地爬。费了好大的劲,钟扬才爬到山顶。首先看到的是“角斗士”的残骸堆在一处山坡上,仍在冒烟。离残骸三十米处的坡脚,趴着一个身着飞行服的人,鲜血浸润着他和他身下的岩石。无疑,他是胡狼卡洛斯。钟扬跑过去,在离胡狼卡洛斯十米的地方,他看见了先前被残骸挡住的独狼。独狼向他摆手,示意他不要过去。他停住了。独狼一步步走向胡狼卡洛斯。刚才的连续变形让他体能消耗极大,他感觉非常疲倦。他已经休息了一会儿,此刻,他必须查看胡狼卡洛斯是死还是活。胡狼卡洛斯没有死。胡狼卡洛斯的手臂上装着他最后的希望,那是关少冰给他的最后一件武器—一聚合射线枪。顾名思义,射线枪发射的是射线,射线与子弹相比,优势是很明显的:一,射线几乎能“穿透”一切障碍物,但不会对其造成破坏;二,射线只对生物体有危害,射线聚合在一点上,足以像刀切豆腐一样杀伤、分解、消融有机体……此时此刻,胡狼卡洛斯手臂上的射线枪已充满能量。他知道,自己必须一击而中;他还知道,这枪曾经严重射伤独狼,独狼是怕射线的。独狼走近胡狼卡洛斯,蹲下,伸手翻转他的身体。胡狼卡洛斯右手递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住独狼的左胸—一那里是独狼超脑所在的位置,独狼身体上唯一的弱点。“去死吧,独狼!”胡狼卡洛斯开枪。仿佛冰块遇上烈焰一般,独狼左胸现出一个贯穿身体的大洞,透过它,胡狼卡洛斯看见了不远处的钟扬。独狼仰天倒下。胡狼卡洛斯紧张地盯着独狼,怯怯地踢了他两脚,然后闪电般跳到一边,继续观察。独狼没有动。“哈哈哈,我报仇啦,报仇啦。”胡狼卡洛斯仰天狂笑,“我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独狼!”钟扬扑过来。胡狼卡洛斯抬脚踢倒钟扬。“他是我的,我要吃了他。”“你不能。”钟扬大喊。“谁说的?我是胡狼卡洛斯,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说的。”这声音来自胡狼卡洛斯身后,一字一板,毫无人味儿。胡狼卡洛斯的猝然回头,看见独狼那双惨绿的冰惊的没有生气的眼睛,立刻心惊胆寒,魂飞魄散。独狼嘴一张,把一种黏糊糊的东西吐到胡狼卡洛斯的脸上。胡狼卡洛斯又惊又怒又怕,竟似烂泥般瘫倒在地。但很快,他就如尾巴着了火的兔子一般不要命地狂奔起来。他一边狂奔,一边撕扯自己的脸,同时发出不知是高兴还是痛苦的号叫。只一会儿工夫,他就消失在那边山坳。“他疯了吗?”钟扬目送胡狼卡洛斯,回过头来看独狼,“你的身体?”他透过独狼身上的巨洞看到了后边的“角斗士”的残骸,“——是那一枪打的?”独狼摇头:“这个洞在开枪以前就有了。”“哦,这么说,那一枪并没有打中你,而是从你的身体,从那个洞,穿过去了!太不可思议了一一你提前变出来的?”独狼突然跌坐在地上。“怎么啦?”钟扬上前扶他。独狼再度摇头,“我只是太累了。”钟扬这才醒悟,原来独狼也非金刚不坏之身,也知道累,也需要休息。16“这里叫‘子宫’,它的主人叫关少冰,雷欢也在这里。”电梯里,美枝子介绍说。关少冰?这名字对杨静宜来说,并没有熟悉感,虽说同学三年,可她对关少冰近乎一无所知。如果不是因为雷欢,她很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关少冰是何许人也。电梯停住了,她们走出电梯。关少冰和温先生及四名猎人在门外恭候。“你好吗?老同学。”关少冰说。“好。”杨静宜随口答道。她在人群里搜寻雷欢姐姐。“我的任务完成了。”美枝子盯着关少冰。“哦,对,你先回去休息,辛苦了。”关少冰的目光停留在杨静宜身上。关少冰安排一名猎人护送美枝子回住处,自己带着杨静宜到了总控制室。端上饮料,关、杨二人坐好,关少冰对温先生道:“你们可以出去了。”“包括我吗?”“对,包括你。”这时,“卡里?穆利斯”说话了:“电梯内发现入侵者,男性,身份不明。”关少冰命令:“去把他带过来。”温先生扫了三名猎人一眼。这几人全是他的心腹,逃离金光大厦时顺便带出来的。他们鱼贯走出总控制室。“雷欢姐姐呢?”杨静宜开门见山。“和我在一起。”“怎么会呢?雷欢姐姐对我说过,你们不适合—一”“什么叫不适合?王母娘娘还说织女和牛郎不适合呢。”“我不和你争这个,雷欢姐姐呢?”“她一会儿就到,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雷欢曾经遇到过一件对她伤害特别巨大的事,你知道吗?”“打听这个干吗?我怎么知道?你应该直接去问她。”“如果可以问她,我早就问了。问题是,那件事连她自己都忘了,我就只好来问你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从小玩到大,你不知道谁还知道?”“我就是不知道。”“你知道的,只是你不想说而已。”“我知道你死皮赖脸地追了她三年,她就伤心害怕惊慌了三年,这算不算巨大的伤害?”“那件事情上,她伤得有我重吗?”“那是你自找的,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住口!没错,我长得不帅,又没钱,不是你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这并不表示我没有权力爱一个人,更不意味着我没有权力追求我所爱的人。”“你凶什么凶?事情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是什么样子?我丑,我穷,我一无是处,我就不该爱?不能爱?没有爱的权利?这是哪个混蛋规定的!”“你—一简直不可理喻?”“谁不可理喻?我?不,是你们,是你们这帮在人背后胡说八道的混蛋。我追雷欢,是我和雷欢之间的事,关你们什么事?要你们来评头论足?”“我不和你说了。”“今天不说不行,你,今天,现在,必须告诉我那件连雷欢也忘了的事。”“我不说你能把我怎么样?”“你不说……你不说我杀了你!”“雷欢姐姐会让你这么干吗?”空气紧张得令人窒息。这时,温先生走进总控制室,“闯入者抓住了,是林强,现任枭阳市公安局长。”他报告说。“把他押过来,”关少冰怒视着杨静宜,“如果你不说,我就一刀一刀把他割成碎片给你看。”说这话的时候,关少冰的手指极速颤抖着,仿佛苍蝇的翅膀。17快到住处时,猎人对美枝子突下杀手,幸好她机警,及时出招,杀死了那名猎人。美枝子从猎人身上搜出识别卡,有了这玩意儿,她就可以自由进出了。她跑进房间,雷欢还在屋里玩纸牌。“快跟我走。”“出什一”“没时间了,出去再说。”美枝子拖着雷欢就往外走,“这次再逃不出去,我们就永远没有机会了。”两人一前一后在走廊里飞奔。前面一个90度的拐弯,再过去就是一道密封门,她们的“世界尽头”。美枝子刚拐过弯,又退了回来,撞到雷欢身上。“该死!”她轻声道,同时偷偷地看着密封门前站着的电子警卫“霹雳火”。“现在怎么办?”雷欢低声问。“我去引开它,你逃出去。”“那你呢?”“我没事,关键是你,你逃出去了,关少冰就没有挡箭牌了。”“独狼来啦?!”“来的是杨静宜。”美枝子把识别卡递给惊讶着的雷欢,“这个,你拿好。实验区有一部电梯,是进出‘子宫’的唯一通道。”“可是,你一”“反正我也没多少时间了,就当我最后做一件好事吧。”“什么——”“没时间给你解释,记住,一会儿我引开‘霹雳火’后,你只管自己逃,逃出去就是胜利,另外——”美枝子道,“遇见钟扬的时候,告诉他,我想他。”美枝子说完,闪身出去,把自己暴露在“霹雳火”的监视范围之内。“霹雳火”说:“回到你的房间,否则,我将强制执行。”美枝子转身飞奔。她知道“霹雳火”的本领,前一次自己逃跑,就是栽在它手上,这一回,恐怕也是凶多吉少。雷欢等机器人消失在那边走廊,她跑到密封门前,用识别卡刷开门。门外,走廊纵横交错,一时间雷欢竟不知道该走哪一条。对了,电梯!美枝子说过,它是进出“子宫”的唯一通道。但是,电梯在哪里呢?这时,左边传来脚步声,很密集,显然是一群人的。雷欢赶紧躲起来。那群人走过来,为首的是温先生,后边三个猎人押着一个人,是林强!她大着胆子,轻手轻脚地跟着他们来到总控制室。她小心地靠近总控制室,在玻璃墙下找到了一处既可藏身又可看到室内一切的绝佳位置。她听见关少冰在对杨静宜咆哮,“……我就一刀一刀把他割成碎片给你看。”她的心顿时悬了起来。18总控制室的审讯仍在继续。“说吧,说出来,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关少冰晓之以理。杨静宜神情木然,不言不语。“对雷欢也有好处。你知道吗,她经常做噩梦,就是因为她脑中有一片‘死亡区域’。你说出来,不但可以帮她恢复记忆,而且可以帮她治好心病。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难道不肯帮她?”关少冰动之以情。杨静宜依旧沉默如石。“不要逼我!”关少冰说。杨静宜还是紧闭嘴唇。关少冰命令:“打他!打到他吐血!”两名猎人架住林强,另一名猎人像打沙袋一般打他。只打了几下,林强的鼻血就出来了。“不要停,我没叫停就不准停。”杨静宜尖叫起来:“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我已经说过了。”“你叫他们停手,我告诉你。”“停。”关少冰挥手。“我想起一件事来,但不知道是否就是你想知道的那件。”“你说吧,我会证实的。”杨静宜说:“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哦,那年我们都16岁。有一天放假,雷欢姐姐约我到郊外龟山去玩。’“龟山?”“在武汉,我和雷欢姐姐都是武汉人,上高中才到的枭阳市,你不知道?”“我想起来了,她喜欢吃糍粑鱼,武汉名菜。你继续。”“那天我们在龟山玩了很久,天黑才想起回家。路上突然下起了雷阵雨,我们到路边的凉亭躲雨,就遇上了那两个人。那两个坏蛋,一高一矮,脸上涂着油彩,画的是狼,眼睛里不知戴了什么东西,妖怪一样放着绿光。”“就是他们!”“他们对我们动手动脚,我们吓坏了,就拼命地跑。那个时候,雨下得正大,像瓢泼一样,雷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吓死人了。雷欢姐姐说,我们跑不过他们的,不如躲起来吧。于是,我们就找地方躲。雷欢姐姐躲到一片草丛里,我躲到路边的石桌子底下。那两个坏蛋过来了,一边搜索,一边狼一样的号叫。其中一个说,到石桌子那儿坐一下,另一个说,好。他们一齐走向石桌子。那时,我可以看见他们的脚了,而他们只要再走一两步就会发现我。当时,我真是怕极了,浑身哆嗦。就在这时,闪过一道特别明亮的闪电,天地一片惨白,我看见雷欢姐姐突然从藏身的草丛里跳出来,跑向远处。事实上,她藏身的地方邪两个坏蛋根本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