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雷虹“车轻道近,则鞭策不用;鞭策之所用,道远任重也。刑罚者,民之鞭策也。”——战国,尸佼1我打开了那扇吱嘎作响的防盗门,走廊上一股夹杂着灰尘的沉闷空气立即扑面而来,使我不得不捂鼻奔跑。我在这栋破败的临街公寓大楼里左蹦右跳,撕开了一张又一张蜘蛛网,踩过一堆又一堆的陈腐垃圾后,终于来到了大街上。抬眼望,天是铅灰色的。我深深吸了几口污浊的空气,从背包里翻出前年网购的城市地图,开始了我的行程。今天我得出门,都怪晓晓,都怪那个插足的老男人,我心里想道。街道上很安静,除了风吹过的时候,一根弯弯曲曲的路灯杆“吱嘎吱嘎”地摇晃外,着实没有其他任何动静。我朝地图上标示的方位走着,还没走多久,一种寂寞感便疯狂地涌上了心头。我从来没有这样独处过,从来没有。这么多年以来,母亲和封闭起来的小房间便构成了我的生活,而网络维持着我所有的社会交往,为我打造着属于我的社交圈子。我的右食指无缘无故地一直轻微颤抖,整只手掌也习惯性地弓曲着,像紧握着一个鼠标似的。这是心情紧张而引起的吗?就在我一边走路一边揪心着自己手指的时候,一阵呻吟声传进了我的耳中。我望过去,一个老头倒在脏兮兮的已经有两百多年历史的废弃的立交桥桥墩下,不远处还躺着一把金属拐杖,老人似乎是意外摔倒在那的。我一方面想起了母亲交代过的话,另一方面却实在不忍心对眼前的这个老人见死不救。看着这痛苦呻吟的老人,我又想起了记忆中的父亲。“你怎么样,哪里摔伤了?”我伸手去扶,他“哎哟”了一声,用手阻止了我。“坐骨摔伤了,”他说,“左腿恐怕也骨折了。”“我帮你拨个急救电话吧。”我边说边打开腕表,拨了医院的通讯线路。“不用打急救电话……”老人还没说完,我这边已经接通了医院。我拿着地图琢磨了半天,踱着步吞吞吐吐报告了具体的方位,然后值班人员说他们马上就会派车过来。我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个老人表情似乎更加痛苦了。我用眼神对他示意我得离开了,因为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赶。他想直起身子,但努力试过多次之后只好作罢。“小伙子,快,帮帮忙,看看我左腿伤成什么样了,好痛啊!”确实,虽然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骨折过,但是我仍能想象得到骨头被折断该是如何钻心的痛了,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看起来年过七旬的老人。“不要过多地活动,耐心等医院的急救车。”我边说边走到他的身前蹲下,帮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裤腿查看。使我猝不及防的是,眼前的这个七旬老人一个翻身就骑跨在了我的身上,并抓着我的头发,把我使劲摁在了地上。我整个人都懵住了。我居然遭到抢劫了!都怪晓晓,都怪那个插足的老男人!我心里想。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失恋了。在那用钢板和铁钉、木块加封加固过的屋子里,当晓晓那刺眼的“分手”二字出现在我的电脑屏幕上时,我知道我完了,我所憧憬的美好的婚姻生活就此泡汤了。我实在想不通,在同一座城市的我们网络上长达五年海枯石烂的爱情,还抵不上一个有钱的——也就是某个插足的老男人对晓晓说的一句话!这真够让人歇斯底里的。虽然在网上谈了五年的恋爱,但是我不知道晓晓具体的住址。如果知道的话,此时此刻我一定会找上门去讨个说法。我去讨说法的原因是因为我失业了,我失业是因为失恋。因为晓晓是一家网上日用品店的小老板,而我是她下面从来不用做事还能得到工资的员工。爱可以再谈,但工作不能没有,所以我恨晓晓,我恨那个老男人。一股全世界把我抛弃的情愫油然而生,当时我狠狠地打翻了堆在桌子上三四天的几桶方便面,哭了起来。“别动!把你网上银行里所有的资金都转给我!”眼前这个老头口齿清楚地说着,完全没有之前的可怜样。“你这是抢劫吗?”我缓过神来,在地上着急地耸了耸肩,“我是个失业的人,我也是个穷人啊!”“穷人还有钱买松果牌的腕表?你哄谁呢!”他朝我的手腕喷了一口唾沫,往死里扇了我两巴掌。“哦天,我买个名牌腕表摆摆造型也有错吗?这好歹也是我下岗之前花了两个月工资网购的啊!”我刚想博取他的同情,他的拳头就跟上来了,重重砸在我的胸口上。“哎呀!”他惊叫了一声,显然拳头打在了我怀里揣着的砍刀上,有点始料不及。于是我趁着这个机会用手从后面拼命捏住了他的下身,他接着又惨叫了一声,毕竟是个老头,力气显然没有我大,不一会儿便被我掀倒在一旁。他反身想去拿地上的那根金属拐杖,被我抢先一步拾起了。我爬起来,抓起那根金属拐杖,对着他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乱打,一直打到他满脸是血才住手。我看着眼前直哼哼的老头,气喘吁吁地扔下了金属拐杖。远处的低空响起了医院急救车的警笛,我知道我得离开了,免得再出现什么麻烦事。在离开之前我想到了什么,走上前去,对着眼前这个老头的腿跳起来狠狠蹬了几脚。“现在你真的骨折了。”我躲在立交桥蹲的后面,看着低空飞来的救护车缓缓落地,车门打开,下来一名年轻的女护士,接着开车的那名司机也下来了。女护士蹲了下去,仔细检查了一遍老头的情况后,对司机说:“好像快死了,我觉得没什么可救的了,现在拉回医院抢救估计也活不过一小时。”听完护士的话,我的身体颤抖了起来,我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强烈的负罪感让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我怎么会碰到这种事情呢,我居然杀人了!我差点就叫出了声。“是吗?”司机从怀里取出了打火机,平静地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那就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嗯,好呢。”女护士居然笑容可掬。他们走到车门旁,司机又连吸了几口烟,似乎在想些什么:“对了,”他转过身来,“要不,我俩这个月再‘拿’一次?”他对女护士努了努嘴,瞟了瞟地上躺着的人。“还‘拿’一次?”女护士突然放低了声音,她瞟了瞟四周,发现没有其他人,“不太好吧?这个月都已经‘拿’过九次了呀!”“那有啥,多‘拿’一次又有什么要紧,凑成十次嘛,不要白不要。现在就算被抓到了最多也就坐一年牢,而且这年头都讲究人权,坐牢根本就不叫什么坐牢,在里面吃的比外面还好呢,你怕什么?”司机吐了一个烟圈。“不知怎么的,我还是怕……每次都有点怕。”“你呀你,你得为我们以后的幸福生活着想啊。做完这次我们就结婚,到时候我们向医院请一个月的婚假,每时每刻都泡在网络上,付费在‘现实人生’里玩上一个月,怎么样?”“嗯……”女护士的脸庞变得娇羞起来,显然同意了。司机扔掉了没有抽完的烟,和女护士一前一后将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老人搬上了救护车。只见救护车摇晃来摇晃去,里面似乎在捣鼓着什么。我本来想走上前去看到底怎么回事,但是周围没有什么遮拦物,我只好继续待在原地等待。十来分钟之后,救护车的后门打开了,满头大汗的司机和女护士将老头的躯体抛了出来,随意砸在地上。老头脑部的血浆顿时在桥墩下**漾开来。司机和女护士相视一笑,关上车门,发动飞车迅速离去。我急忙从桥墩后面跑了出来,看到老头的眼睛、心脏还有腰的部位全被掏空了,这让我冷汗不止。我赶紧背上包,翻看一下城市地图,继续我的行程。2气温一直有点偏低,而我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这真是一个失误。在屋子里面待得久了,都忽略了外面的季节。不知从哪儿飘来的枯叶,幽幽地飘着,盘旋落在路边。看来,是网络上常常提到的深秋了。“儿子啊,车到山前必有路,要相信这些都会过去的。”记得前几天已经白发凸显的母亲在我狠摔家里东西的时候走了过来,轻轻拍抚着我。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抬头看了看日益老去的母亲,更加难过了。我想起了在我小时候就死去的父亲,他生前是为了我们家的生计不得已才去入室抢劫的,后来被抓坐牢,本来只需要坐两年就可以出来与我们团聚,但是一进去就被一个可恶的临时工狱警活活打死了!这么多年以来,都是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我拉扯大的,而我现在却不能为她老人家……我环视着那狭窄且封闭的两居室,愧疚地低下了头。之后我在网上找起工作,但是几天下来,无数封求职信发出去都石沉大海。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有一个公司终于给了我回复。欣喜若狂的我打开邮件看到公司的名字后,立马又变得没精打采,我犹豫到底要不要把这封信和其他广告垃圾一样删除掉。不过想了大半天,仔细权衡了现实情况后,我还是决定按邮件上面说的去报到。这不是一家网店,而是一家快递公司,做一名快递员也就意味着我得出门。我盯着家里的那扇门,心想我和母亲有三四年都没有出去过了。我记得最近的一次出门,还是为了当初给门窗用铁皮和钢板加固加封,以防有人爬窗入室。母亲并不喜欢我找这样的工作,认为天天暴露在大街上,危险系数高,说要不网上再找找,我无奈地对她摇了摇头。临出门时,她爱怜地在我的随身背包里装了一天的口粮,什么压缩饼干、瓶装水、干吃面应有尽有,把背包塞得满满的。因为我去报到的那个快递公司在城市的另一头,而网上说现在城市里一般情况下已经看不到什么交通工具了。“路途遥远,出门一定要小心,遇事不要慌不要……”当时她叽叽咕咕地说到我差点睡觉才住嘴。去往快递公司空****的路上,我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骑摩托车的人,仔细一看,原来是个返回公司方向的快递员。我大声地向他喊话,说我是去快递公司报到的新员工,求他载我一程。不过他警戒地瞟了我一眼,便往前冲去。身上不知为什么居然皮肤过敏,脖子上和手臂上小颗粒痘痘一大片一大片的,并伴随着一阵奇痒,轻轻一抓就能把皮肤抓破。看来今晚回家之后得涂点药了。都怪晓晓,都怪那个插足的老男人。我心里想。我坐在人行道旁,打开包吃起了母亲为我准备的食物。我狼吞虎咽地啃着干方便面,内心一阵怅惘。尽管它没有母亲精心加工过的方便面好吃,我还是把它吃了个精光。看着这地图,似乎还有一半的路程要走。清背包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远处有一些明显没有经过规划而建起的工厂烟囱,细高的烟囱群顶端向外源源不断地排放着不明气体,估计皮肤过敏就是因为这些引起的。我在城市干道的一角停住了脚步,因为我听到了一群人的嬉笑声,和一个女人痛苦的求饶声。我悄悄地走近,在一堆报废的古董交通工具和垃圾旁蹲了下来,映入我眼帘的是五个上身穿西装,下身脱光了裤子的年轻人,以及被围在他们中间赤身**的——之前的那个女护士。那台低空飞行救护车不知道为什么侧翻在地上,司机下半身**死在驾驶位。应该是两人在空中车子没挂泊车档,却干着泊车情况下的事情所致吧。看来那护士正处在危险当中,如果我不去救她,估计今天她会被折磨死。我打开了手上的腕表,准备拨号给警察局。“求求你们了,你们这是犯法啊,放过我吧,放过我吧!”那个女护士哭喊着求饶。“犯法?笑死我了。我爸是田刚,本市的警察局就是我家开的,法由我来定!”其中的一个人狂笑着。我吃了一惊,难道说话的这个人就是本市警察局局长田刚的儿子田毅吗!在网上的新闻镜头中多次见过他,形象很正面,没想到却是这等人渣!“你们这群禽兽!你们不得好死!”护士绝望地挣扎着,声音穿过空旷的街道。“美女姐姐,你好可爱哟!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年代!哈哈哈哈!”田毅的面目越发显得狰狞起来,“小心肝,退一万步讲,老子宁愿坐两年牢,今天也要玩死你!何况老子只要对外宣称自己未成年,扯淡的法律又能把我怎么样!”“弟兄们,继续玩啊!停下来干什么,有病啊!快……”另外一个人起哄。我没有再听下去,也不敢再听下去了。我挂断了腕表上刚刚拨出去的号码,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两下。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想。头晕脑涨的我以最快的方式折转了方向,跑着寻找新的通向快递公司的路。我任汗水流进了我的眼睛。我任手上拿着的地图迎着风发出恐怖的声响。我任胸口中怀揣着的那把砍刀硌得我呼吸不畅。我任那些嬉笑声中夹杂的痛苦呻吟离我越来越远。然后我喘着气停下了。“不关我的事。”我突然对自己抑扬顿挫地强调道。这声音很清脆,是从喉咙里发出的。“不关我的事。”我又重复了一遍。这时我想起了那个抢劫我然后被我打伤的老头,最后各种器官被挖的场景。“活该!”我自言自语道。这一切都怪晓晓,都怪那个插足的老男人!我心里想。3刚到快递公司门口的时候,腕表收到了一条短信,看完之后我差点气得肺都炸了。短信是晓晓发来的,她说和我交往的这几年里觉得我在网店的工作上一直都是好吃懒做,所以她也从来没有和我见面的打算,最多只是网上视频。她向我炫耀她现在找的这个男人,说他虽然年纪比较大,但是很成熟。她还故意跟我透露那个男人如何迷人……真是气死我了!我看着这栋已有两百多年历史的快递公司大楼,想着已经丢掉的轻松的网店工作,一种无限的悲凉感涌了上来。都怪晓晓,都怪那个插足的老男人!我心里想。公司的经理是个严肃的光头,报完到后他从我的电子钱包里扣除了一定的押金,没有签劳动合同便喊我立即干活了。本来我对劳动合同的事情还有很多疑问,谁知经理边念念叨叨接着腕表上的通讯边走出了大门。他说得提前走,家中有重要的事情,要我不要总异想天开想些没份的事情,年轻人多埋头工作才是硬道理。晕晕沉沉的我心里憋了一肚子火,但又不敢发泄出来。派件的仓库里面人人都机械地做着一个动作,无论是生活用品还是电器产品,都是一个人抛一个人接,看起来很有默契,偶尔动作失误包裹会砸在地上,无论摔没摔烂,分件人员都能面色平静地将其拾起继续码货。有个人骑着装满货物的摩托车经过我的面前准备出门派件时,被我认了出来,就是这个人,之前在街上不仅拒绝了我合理的搭车请求,还无缘无故地白了我一眼!他该打。所以后来我把他从车上拽了下来,狠狠拳打脚踢了一番。具体两个人之间是怎么打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因为脑袋里那个时候已经根本不想事,当仓库主管拉住我的时候,他已经被我打得不成人样了,身体像垃圾一样被主管拖扯到了一堆货物边。主管说我们两个想怎么打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但是现在这个人被打伤了,派件的事情得我来顶替。当时我的头脑清醒过来一点了,也觉得自己打得太重了,于是愤愤地答应了主管的安排。都怪晓晓,都怪那个插足的老男人!我心里想。抬眼望,天是铅灰色的。我深深吸了几口并不让人感觉舒畅的空气,发动摩托车,开始了我的工作。我骑着摩托车飞奔在这死气沉沉的城市大道中,无所顾忌。骑摩托车是刚刚现学的,但是我发现我这人很有天赋,因为我骑得很上手。它就像是我**的一匹野马,尽管野性十足,但随时都在我能够控制的范围里。如果晓晓也像它,该多好。想着想着,我的眼眶湿润了,随即又陡增了一股怒火。路过那台救护车翻车地点时,我看到了**着死在一堆垃圾中的那名女护士。几个青年已经离去,嬉戏已经结束。她就这样睁着眼睛,静静地被扔在那里,连同旁边救护车里的爱侣,被时间遗忘在这了无声息的城市街道。坐在飞驰的摩托车上我在想,这护士和那名司机、包括先前立交桥墩下的老头的那具尸体,过多久才会有人来处理呢?也许,不会有吧。我用大半天时间派送了很多户人家的包裹,待到黄昏时,摩托车的篮子里终于剩下了最后一个。这年头讲究个所谓的隐私权,所以包裹上的信息都只精确到接收人的住址,只有在签收时才能大概确定最终责任人。其实想起来觉得很有意思,几乎每一户人家打开防盗门接收包裹时,都会手持一把刀子棍子或者其他防卫武器,以防入室抢劫等不测之事。其实,我和母亲也都是如此。直到今天当了大半天的快递员,我才知道对于快递员来说,这是有多么的尴尬和冒火。这是一个最差的时代。我们人类的“法”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掌控之下提前收起了捆绑“恶”的绳子,可遏制“恶”的“道德”,却永远在路上。4我按包裹上的地址,按响了眼前的门铃。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居然是快递公司的那个光头经理。他警觉地握着一把菜刀,光着膀子。我和他都尴尬地一笑。“经理,这是您家?”我特意友好地问道。“呃……算吧,算是吧。”光头一边点了点头,一边用笔在包裹上签着单。“亲爱的,是不是我的东西送来了呀?”浴室传来了一个妖媚的熟悉声音,竟然是晓晓的声音。我的心跳陡然地直线上升。我的血液急剧沸腾起来了。“哎呀,是的啦,待会再说啦,我先帮你签收了。”光头侧着头应答着,将签上名的单子递给了我。上面写着晓晓的名字。我的愤怒已经冲破头顶。我感受到了怀里揣着的那把砍刀的颤动。它的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烈,它贴着我的胸口,汲取了我所有的怒火、失意、告诉了我所处的时代,然后,呼之欲出。5“回来了吗?妈妈等着你吃饭呢,今天为庆祝你找到新工作,特意做了好多的美食哦。”腕表的屏幕上,母亲苍老的脸浮现了出来。“回来啦,儿子马上就回来。”我微笑着。“我能回来。”我一字一句喃喃。我用那张城市地图擦净了手中这把满是血迹的砍刀,将它重新塞进了怀里。抬眼望,暗红的黄昏让我眩晕。我深深吸了几口让人并不感觉舒畅的空气,扔掉了手中浸满了血的城市地图。我迎着眼前血色的云霞,迎着这个静寂的时代,发动了摩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