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建楔子雪夜的海岛冷冽到让人几乎丧失生趣。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戴着暖耳,神情寥落地走在一条鹅卵石铺就的甬道上。天空中浓云低垂,风挟着隆隆涛声轰响在耳畔。他抬眼望去,天和海的尽头交融在一处,一片浓黑,视野里只有那座废弃游乐园里的摩天轮还能看出模糊的轮廓,却也透出颓败阴森的气息。甬道穿过环形林带,通向一栋造型简约优雅的单层别墅。他踏上石阶来到门前,身份识别器完成人脸识别和脑电波解码,门锁打开,他拉开门准备迈步进屋。一只脚刚踏进屋内,他的头部突然猛烈震**了一下,犹如被钝器击中,接着表情凝固,眼神放空,直挺挺地摔倒在门口。倒地男子身后十米处,一名黑衣人微笑着收起高压水弹枪,走出树林。这样的天气最适合来上这么一手,用雪制成的高压水弹不但取材方便,而且不会在现场留下任何痕迹。又一名头戴黑色皮制礼帽、身穿黑色皮衣的男人从树林里走出来。他高大的身形很具压迫感,步伐沉稳有力,不疾不徐,不像是在行隐秘之事。他径直走到倒地男子的身旁,蹲身将他的暖耳摘除,拍了拍他的脸—没有反应。“不至于就这么死了。”持枪的黑衣人走上前来说。“我不是怕他死,是怕他大脑被打坏,他可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天文学家。”被称作“头儿”的高大黑衣人吩咐道,“把他抬进屋,绑起来,弄醒。”头儿说完话自己先进了屋,在门侧的墙壁上摸索了一通,开了灯。屋子很宽敞,家居陈设却极其简洁,客厅墙上挂着一幅隶书,写着“真理屋”三个大字,昭示着主人的某种心境或者追求。头儿笑着摇摇头—真理能够普度众生不假,但真理的追求者和发现者却往往先行遭受厄难,从古到今概莫不如是。持枪的黑衣人收起了枪,将倒地者拖进屋,把门关上,手脚麻利地将他绑上,然后拿出一根二十英寸左右的金属棒在其太阳穴部位轻轻戳了一下。倒地者身子触电似的一哆嗦,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霍金你好。”头儿问候了一声,随即自己都笑了,“不好意思,现在是不太好,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请放心。”“你们是什么人?”霍金嗓子有些喑哑,但并没有意想中的恐惧。“你说呢?”头儿反问道。“果然是你们,我早就预料到你们会来。”霍金轻蔑一笑。“是吗?所以你看起来并不怎么害怕,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吗?”头儿问。“反科学的路走不长,我劝你们趁早改行。”虽然被捆缚在地,样子有些狼狈,霍金的神情却依然倨傲。“还是根硬骨头。”头儿蹲身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我听说你智商很高,但这次你不够聪明,很让我失望。我不跟你废话了,我们马上就会带你走,也许余生你都会失去自由,对此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霍金努力地仰着头,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只要满足我这个要求,我就永远是自由的。”“说吧,尽量满足你。”头儿说。“我希望把天文望远镜带上。”霍金头转向一边,把嘴努向屋子的另外一侧,“就放在阳台那里。”“嗯,我能理解。”头儿笑笑。头儿去到阳台,那里空落落地摆着一盆吊兰、一把座椅和一台小型天文望远镜。这台望远镜比他预想得要小巧得多,试了试,一只手就能擎起来,搬动很方便。他把望远镜搬到了客厅,矗在霍金面前。“你的宝贝来了。”头儿两只手掌拢起,丈量着镜筒,“口径这么小,怎么能观测到小行星?”“你没资格跟我讨论专业问题。”“好吧,你才是专家。”他又摸了摸镜筒,这一次他注意到镜筒靠底部有一个绿色条状窄屏,跟门禁装置类似。“这是身份识别器吗?” 头儿问道。“当然,我的宝贝旁人不能盗用。”霍金说。“理解。”头儿又笑了笑,转身对黑衣人吩咐道,“让其他队员过来清理痕迹,把车子和船都准备好,要回去了。”“是。”黑衣人掏出电话。一切都在按计划顺利执行,头儿长出一口气,打开房门,踱出屋外,掏出雪茄点上。岛上的天阴起来快晴起来也快,浓云渐渐变得薄透,终于在东南方向上散开一角,一颗星星孤零零地出现了,像躲在黑色幕布后的一只眼睛,窥视着正在发生的一切。头儿吐出一个烟圈,轻轻说道:“对不起了,宇宙又少了一位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