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信之前见到的漏洞一定是暴风雪的原因。破伤风细菌就爱往伤口里面钻,那些家伙可能也有这种变态的兴趣。嗯,这个世界早晚会因为有他们和洛伦斯那样的人变得美好起来。不过这会儿,倒是我这个中间分子谋利的时候。我被传送到了鲁文佐里山区受灾最严重的地方。我可爱的寂寞之地就这样被一群蛮不讲理的家伙统治了,他们在一片茫茫然中大喊大叫,赞美那无与伦比的景色全都湮没在了灰白色之中。我对我的损失倍感遗憾,不过还要忠于我的工作。雪势最大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存在漏洞的地方。不过我还是有些怀疑,洛伦斯那家伙是否把全部的信息都告诉了我,所以在面对这个漏洞的时候,我比平常要更加谨慎。雪。生活在偏干燥的地区,雪是很少见的。我和很多人一样也伸出手,想接住几朵雪花,看看它是不是和现实一样易融。雪片穿过了我的手,只让我看见了它的残影。天啊,这不是洛伦斯世界的造雪程序!这根本就不是雪,而是—像素片!或大或小的白色像素!我这时候才注意到—我调高了温度感应,却感受不到这像素雪的冷。它不但没有造雪系统里雪的形象,也没有相应的温度变化。果然,这并不是系统内部出了什么故障,而是一种病毒。通过不断堆积,伪装成了雪的感觉。但是目前,我还看不出来这些像素雪除了改变了景观之外,还对洛伦斯世界造成了怎样的破坏—虽然说景观本身也可以说是破坏了—但我总觉得其中应该有些深层次的问题,不然就成了某些高端作弊者的低级趣味玩笑了。我参照了员工们对于这片区域的报告,可还是不能理解这种病毒的工作原理,更不知道它从何而来。这让我有些恼火。我离开了人群,寻找缝隙可能藏身的地方。透明屏障都在。我一寸一寸地检验着,摸着看不见的墙面。不应该啊。那上回只是个偶然吗?“哥们儿,你找什么呢?”一个“苍蝇”过来。他有一对嗡嗡作响的小翅膀。“啊,我—”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苍蝇降落下来,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对我说:“我知道,这地方经常变,我也觉得不好找。我带你过去。”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盛情难却,也就跟着他走了过去。走到了一处山崖,他忽然停住,说了句就是这里了,就猛地一推。我还没反应过来,忽然之间,却发现自已经身处一家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风格的酒馆里。苍蝇看着我哈哈大笑,说自己就喜欢这么搞新人。看来这就是之前让我摔下去的东西。有人利用这个游戏,创造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夹心空间,来做自己可爱肮脏的小买卖。不知道严重洁癖的洛伦斯会怎么想这件事情。我尚看不出夹心空间的设计者和这雪有什么的关系。但至少他制造这个空间肯定会导致系统不稳定,而且雪的出现也的确大大刺激了他的生意。我赶走了那个自以为很幽默的家伙,开始自己逛。这地方造得还挺像样子,当然了,墙面和桌面总是不怎么平整的,就像是糟糕的泥瓦匠和木匠的手艺—根据这一点,倒可以证明它来自于一位业余者之手。我估计这种粗糙感是来自于C-P90系统的用户,或者它的某一位亲戚。一群人帝企鹅似的堆在墙角,站着或者倒着,有的还在微微抽搐。看他们的表情倒是非常愉悦—这种情况我在其他的体感游戏中也听说过,有人会贩卖一些外挂程序,可以大大提高大脑愉悦的阈值。这些人看起来就像吸毒,而实际上,这种程序造成的脑伤害比起吸毒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据说也有因为过分沉迷造成死亡的倒霉家伙。有些酒鬼花了昂贵的费用,只为了来这里喝一些虚假的酒。有些赌徒盯着虚假的骰子,指望那玩意儿能背叛程序随了自己的意。虚拟世界就是这样,一旦制作得过分真实了,它剩下的部分就会自动填充—社会渣滓,在现实活不下去的人,又会充满它的最底层。当然,我也没把我自己排除在外。毕竟酒精无罪。我坐到酒保跟前。“多好的雪景啊,”他抬起头,看上去四十多岁,上帝似的安详的脸,“喝点什么?”“我还不清楚你这里都有什么。”我说。“这个世界上所有该死的**,哪怕你想喝刺魨毒液,也可以。反正都是一样的价格。”他微笑着说。这笑话真好,不会毒死人的一整杯纯正的刺魨毒液,听起来还真像是贵族才能喝的高端饮品。“还是来一杯百威吧。”我笑回去。他从柜子里拿出来一罐,竟然是冰凉的。看来这里也调整了温度。我们的洛伦斯可能要气到在鲁文佐里的峰顶上来个托马斯大全旋了。“这雪真的太玄了。真的太玄了。说真的,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那么不靠谱的东西,”我灌了一口酒,没想到竟喝不出差别,“我倒真想揍那个家伙一顿。本来我这周计划挑战攀登这儿的山来着。”“是啊,不少人那么想。你应该发现了吧,其实那些并不是雪。可是他们竟然根本看不出来。真不知道还能指望他们干什么。”他说着,自己也倒了一杯。我现在怀疑他是不是有一个无限冰镇百威的BUG,要是真的,那我就要把洛伦斯的钱还回去,永远泡在这里。“你怎么想?我是说,这雪不能凭空而来吧?那些设计人肯定不想来这么一套,而且如果真是系统内的故障,雪也肯定不是这样。”我压低声音说道。“你说的对,所以这肯定是外来病毒,”他完全忘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这肯定是谁故意这么做的,不然光是雪能有什么用呢?我倒觉得这可能是一些反对者玩的把戏。你想啊,赤道下雪,谁听说过?谁见过?人们都往这里聚,系统总是有个承受极限的吧?只要把这个极限挤爆,那些反对者就能彻底瓦解这个虚假世界。你别不信,很多自然派人士都对这个系统很是不屑呢!”我觉得这位老兄说得有理,不过看他一副阴谋论的样子,这事儿肯定不是他干的。话说得多的往往最无能,真正的始作俑者才不会站在这里大说特说。干了不说,天底下的聪明鬼都一样。我把酒钱付了,在他的指点下重新回到了上面。虽然很对不住他的友好,不过这个夹心小茶心我还是得处理掉。啧啧,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