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轮回

“你不也是人类吗，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同胞？”彤彤质问郭嘉。“不要把我和你们混为一谈，我的大脑里植入了硅芯片，我是硅基生命！”郭嘉说着生气地打了一拳地球模型。郭嘉从背后拿出来一个全息投影仪，打开后出现一个搜索框。“我发明了替代想象力的机器，现在你们没用了，你来输入一个吧。”郭嘉显得很傲慢。“彤彤。”我脱口而出。空中出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代码，过了几分钟，出现了一个天使，一个快感机器，一个母亲，一个女儿，一个信号接收器……我耐心地看着，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我感到很无助，就在我快要晕倒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大脑中传来。“没有我呀。”我抑制不住那种喜悦，拍手叫道:“没有我呀，没有我呀，没有我呀……”彤彤跑过来扶住了我。“你对云梦做了什么？”彤彤显得很憔悴。“我什么也没做，他估计是被这伟大的科技吓傻了，哈哈，你们愚蠢的感情。你们已经是废品了，好好享受你们最后的时光吧。”“对了，这是你们那二十回记忆的备份，肮脏的信息，还给你们！” 郭嘉说着把一个记忆体扔了过来，紧接着一个正方体把我和彤彤关在了里面，我们在慢慢地向上飘浮。彤彤看着那个记忆体像看钻石一样两眼放光。“我们把那段记忆找回来吧。”彤彤终于露出了微笑。我和彤彤把记忆体输入了大脑。回忆一：不堪的爱你的爱柔软的树叶划破了手腕，卷曲的头发刺入了胸口。你的爱像蜂蜜像蜘蛛网，我成为蜜中窒息的标本。“真是的，又做错了。” 彤彤关掉了虚拟实验场景，趴在桌子上哼哼起来。明明已经答应和我交往了，可是彤彤一直故意避开我，肉到嘴边吃不到的感觉真差劲。“彤彤中午想吃什么，一起去吧。”我黏在她身边，希望能多获得一些两人共处的时间。“好啊，中午跟你走。”彤彤貌似对我的主动感到开心。“那我中午来找你。”我和彤彤约好后就赶紧去了实验室，彤彤则继续待在教学区接受基础教育。我天生对物理很有天赋，去年我就以基地第一名的成绩参加了所有基地联合举办的物理大赛，在大赛上以超过第二名一百多分的成绩拿下了物理学金奖。最令我疑惑的是，银河系联盟的人仿佛早就知道我要拿冠军似的，在我刚离开基地去比赛时就把冠军才配有的实验室建到了基地里。到了中午，我在门口等着彤彤，情窦初开的我心里紧张得像有小鹿乱撞。每个出来的同学都会让我心里紧张，终于彤彤出来了。“走吧？”我很在意我的语气是否温柔。“你去吃吧，我要和琦玉去。”彤彤板着脸，甚至都没看我一眼就和琦玉走了。这已经是第四次了，我越来越感觉不对劲了，为什么他总跟着彤彤。不，一定是我想多了，女性身边总是有几个男性朋友的，他们关系那么好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我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去控制彤彤，要给她足够的自由。但是之后的一件事让我彻底看清了一切。那是一个秋天的夜晚，也是我的生日。结束了一天的实验后，我像往常一样去教学区找彤彤。我走进了彤彤的教室。“智能系统。”我唤醒了教室的AI。“怎么了，G486？”“彤彤去哪里了？”这估计是我问过它最多的问题了。“彤彤一下课就走了。”AI回答道。“帮我联系彤彤。”AI帮我给彤彤打去了电话。“彤彤你在哪里呀？我来接你了。”我隐约听见了吵闹声，开始有点后悔问她在哪里了。“哦，我和朋友们出去玩了，你先回去吧。”“嗯嗯，好，早点回来。”我没敢提我生日的事，怕搞得两个人都尴尬。“嘀嘀嘀……通话结束。”我回到宿舍里准备吃晚饭，我拿出一个小拇指大小的胶囊就着营养液吞了下去，这样我晚上所需的能量就解决了。接着我戴上了快感机器，输入晚饭选项，点了一份炸鸡，我开始感觉我的嘴里出现了炸鸡，我开始咀嚼、吞咽，鼻子也能闻到炸鸡强烈的香味，持续了十几分钟后我感到了强烈的饱腹感，晚饭结束了。“G486，收到邮件。”来自智能系统的提示。“打开。”“我和彤彤在我的宿舍，你过来吧，有惊喜。琦玉。”“原来还记得我的生日啊，我还以为她忘了呢。真是的，居然还不好意思自己叫我。”我自言自语，穿起了衣服。“你要去哪？”天明像往常一样抱着快感机器慵懒地躺在**。“去琦玉那里，他们给我准备了个生日惊喜，那可是你的快感机器永远都模拟不了的。”我和天明总是相互挖苦对方，这是我们俩的一大乐事。“切，我和你一起去，天天吹得那么好，我倒要看看是谁把你迷成这个样子。”天明说着也换起了衣服。我和天明先乘着磁力电梯降到了琦玉所在的楼层，然后沿着环形的金属走廊寻找那间宿舍。“他宿舍几号？”天明打开了基地的地图。“应该是角落那间。”我印象里彤彤曾经向我提起过。“那就是308，已经快到了。”天明说着向我指了一下地图。不一会儿我们就走到了角落的房间。“307？不是308吗？难道地图出错了？”天明挠着头显得很疑惑。“不管了，快进吧。”我已经等不及了。“门好像没锁。”天明试着推了一下门。我和天明一起走了进去。我发现这是一间纵深式圆盘形的房间，左右两条通道分别通向两个圆盘形的房间。“云梦你来了？来左面的房间。”左右通道交会处的智能锁传来了彤彤的声音。走过一段通道，巨大的舱门出现在我面前，我缓缓推开舱门。黑黑的房间突然变亮，房间中央是一张圆桌，桌子上有一个巨型蛋糕的全息投影。彤彤和琦玉站在圆桌两旁拍着手唱起了生日歌。“生日快乐！”彤彤走过来一把抱住了我，拉着我坐到了沙发上。“彤彤这家伙跟我念叨了好久你的生日。”琦玉说的时候提高了嗓门，像是怕彤彤听不见似的。“这是生日礼物，我自己做的，也许不太好。”彤彤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那是一个睡眠开关，小小的圆盘上有我和彤彤的Q版画像，掌纹识别器的下面刻着“L.G.”。我拿着彤彤亲手做的礼物，怀里还抱着彤彤，感觉自己幸福得就快要融化了。“不喜欢吗？怎么光拿着？”彤彤在我怀里撒娇似的问着。“喜欢，我最喜欢了。”我立马把那个睡眠开关换了上去。“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琦玉说着给天明使了个眼色。“我还是留下来吧，这么远不想走了。”天明看了看我，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今晚别走了。”彤彤说话时的呼吸让我的耳根一阵颤动。“你先回去吧，我晚上和彤彤在这里。”我不知道为什么天明要坏我的好事，我只能给他拼命地使眼色。“嗯……那好吧。”天明支支吾吾地说。琦玉和天明一同走了出去。彤彤带我走进了卧室，我们在洁白的大**躺下。看着彤彤迷人的侧脸，我想用一个吻打破这尴尬，可刚抬起身子，一阵晕眩将我按回了**。“睡眠模式开启，倒计时三秒。”智能系统提醒道。“三—”“彤彤，我的睡眠系统出了点问题。”我努力地碰了碰彤彤的手，彤彤却将手缩了回去。“二—”彤彤起身站了起来。“一！”彤彤推门走了出去。当我醒来的时候躺在一个手术台上，这是一个圆盘形的巨大房间，房间里只摆了一张手术台、一个扫描仪和一台3D打印机。“智能系统，请定位我所在的位置。”我心里说。“抱歉，此位置不在服务区内。”我还是第一回听到这样的回答。“呼叫天明。”“抱歉，此位置不在服务区内。”“请检测一下我的身体状况。”我感觉身体变得很奇怪，好像轻了很多。“G486，您的身体一切正常，还有二十分钟进入冬眠。此次冬眠时间一万地球年。”“什么？”我坐了起来，先是看到了腿上的白色丝袜，又伸手摸了摸自己凸起的胸部，原本扎起来的头发散了下来，这是彤彤的身体。“你醒了啊？还以为你会直接休眠呢。”手术台的前方出现了“我”和琦玉的全息投影。“彤彤是你吧？你这是干什么？”其实我已经意识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但是内心依然在骗着自己。画面中的“我”默默低下了头。“你不是喜欢彤彤吗？那就把一切都奉献给她吧。彤彤和我在一起会更快乐、更幸福。你应该高兴才对。”琦玉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我心里很明白没有生命维持系统的长时间冬眠意味着什么，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做点什么。左手边有一扇门，正前方也有一扇门，我先向正前方跑去，想把门打开，伴随着一声声的撞击，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腕流了下来。失败后，我又跑到了左面的门，这门没锁，我向门外看去，这是一条左面是死胡同的走廊，门口左侧堆满了人体器官，从上到下不停地流着血和各种分泌物。大部分胳膊和腿仍有残留的生物电，它们不停地从那堆垃圾里向外爬，各种内脏垃圾则还在不停地蠕动，有时正向外爬的手还会捏爆挡路的内脏…我顾不上恶臭，出门向右跑去。我突然看到天明就在前面，他正四处张望不知道在找什么。“天明！”我边跑边叫。天明似乎听见了，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突然我的头狠狠地撞在了看不见的东西上，几滴鲜血流了下来，我一下子摔到了地上。背靠着那层看不见的“墙”，我看到了刚刚出来的门上面赫然写着308，再看看对面的那些器官，最下面角落里的那个头和我一模一样，这些应该是我的复制品，估计是怕被发现不敢交出去统一处理，等着慢慢腐烂，和我现在的下场一样。那扇墙估计是什么新材料，我对材料学并不熟悉，管它呢，反正也要死了，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那是相当漫长的一场梦，充满了寒冷、孤独、痛苦、恐惧、怨恨，我在大脑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苦苦挣扎。突然我从温暖舒适的休眠舱里醒了过来，在外面操作的是天明，郭嘉也站在旁边。“欢迎你，云梦。”我拉住天明递来的手跨出了休眠舱。“这是在哪里？”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我自己的身体。“彤彤呢，她在哪儿？”“你别着急，她没事，她现在就在隔壁，我带你去看她。”天明说着就要带我走。“先等等，我有事要问。”郭嘉叫住了我们。“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监测你的大脑，一开始你的大脑里充满了怨恨，可后来恨慢慢减少，爱却慢慢增多，你为什么会原谅她呢？”这结果显然出乎郭嘉的预料。“人类的情感并没有统一的算法，有些人的爱是加法，一开始可能很平淡，但是慢慢相处也能修成正果；有些人的爱是减法，也许一开始爱得不能自拔，但是日积月累的矛盾最终会使他们分道扬镳，情感是不能预先计算的。”“原来还要在算法里加上随机性这一项啊。”郭嘉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转头看向天明。“这是一场实验，你原本都知道的，只是那段记忆被删掉了，你是制造代替人类想象力和情感机器的试验品。”“那琦玉呢？”一想到他我就咬牙切齿。“他在你休眠后不久，把他的大脑又和彤彤的大脑换了过来，这差点儿害死了彤彤，现在琦玉已经被关起来了。”我们先去旁边的房间看了彤彤。彤彤躺在病**显得很虚弱，闭着眼睛，额头上满是汗水。“咳、咳。”彤彤咳嗽起来，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慢慢睁开了。看到是我，她慢慢地转过了身。“彤彤你别难受，还有我呢。”我向前走去，想拉住彤彤的手。“其实我不喜欢你，我也没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彤彤把手缩回了被子里。“不，你值得我喜欢，我朋友不多，是你把每天有趣的事讲给我听，也只有你愿意陪着我一封一封地写信，是你让我的生活充满了快乐。”“你也知道我做了什么，那都是骗你的，其实我只是为了你的地位。”彤彤显然是哭了，一句话断断续续地说了半天。“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咱们回到最初吧。”“回不去了，有些事情做了就回不去了，有些心思动了，就再也不能像原来一样了。我会把这段记忆消除的，陪我一起删了吧，我不想在你眼里是那个样子。”“可是如果咱俩都删了，那还怎么在一起？”“有缘再见。好吗，云梦？”彤彤转了过来，脸上满是泪水，我知道那泪是为我而流的。“我答应你，我们不久后一定还会在一起的，下段故事见。”我装作轻松地朝彤彤笑了笑，弯下腰用手擦去了彤彤脸上的泪痕。“我走了，你保重。”我不想看到彤彤因为我如此痛苦，便赶紧离开了病房。“那琦玉怎么办？”天明一出病房就向我问道。“我不想以后再见到他。”此时在我心中他的事已经不重要了。“杀了吗？你想怎么折磨他？”天明给我列出了种种酷刑。“不用，把他转移到别的基地吧，把记忆消除掉，不要让他再和我与彤彤相关就好。”“真的就这样吗？他可是那样……”“不用了，放过他也是放过我自己。对了，我想让你帮我办一件事。”我想到了不久后的将来。“你说，只要我能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天明突然跪了下来，让我有些不知所措。“等我删除了记忆后提醒我看一下记忆档案，我会记录删除了关于彤彤的记忆，这会让我至少能注意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