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博妈妈,你常说我们是在地球最偏远的地方,可是这儿真的是在地球上吗?”若博妈妈注意地看着我:“哟,这可是个新想法。你怎么有了这个想法?”“我看到一些蛛丝马迹,它们一点点加深我的怀疑。比如,天房内外的东西明显不一样,树木呀、草呀、动物呀、空气呀……打开密封门时,空气会嗤嗤地往外跑,你说是因为天房内的气压比外边高,还说天房内的一切和地球那边是一样的。那么,‘地球那边’的气压也比这儿高吗?它们为什么不嗤嗤地往这边跑?”“真是新奇的想法。还有吗?”“还有,你给我们念书时,曾提到‘金色的阳光’‘洁白的月光’,可是,这儿的太阳和月亮都是红色的。为什么?这边和那边不是一个太阳和月亮吗?”“噢,还有什么?”“你说过,一个月的长短大致等于从满月经新月到满月的一个循环。可是,根本不是这样!这儿满月到满月只有十六天,可是在你的日历上,一月有三十天,三十一天。若博妈妈,这是为什么?”我充满期待地看着她。我提出这个问题原本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好乘机开始我的侦察,但现在这个问题真的把我吸引住了。因为,这个疑问本来就埋在心底,当我用语言表达出来后,它变得更加清晰。若博妈妈静静地看着我,很久没有回答,后来她说:“你真的长大了,能够思考了。但是很遗憾,你提的问题在我的资料库里没有现成答案。等我想想再回答你吧!”“好吧,”我也转移话题,指着望远镜问,“若博妈妈,你每天看星星,为什么从不给我们讲星星的知识呢?”“这些知识对你们用处不大。世上知识太多了,我只能讲最有用的。”我扫视一下四周:“若博妈妈,为什么不教会我用这些机器?这最实用嘛,我能帮你多干点活啦!”我想,这个大胆的要求肯定会激起她的怀疑,但似乎没有,她叹口气说:“这也是没用的知识,不过,你有兴趣,我就教你吧!”我绝没想到我的阴谋会这样顺利实施。若博妈妈用一整天的时间,耐心讲解屋内的一切:如何控制天房内的氧气含量、气压和温度,如何操纵生态循环系统并制造食用的玛纳,如何开启和关闭密封门,如何使用药物……下午她还让我实际操作,制造今天要用的玛纳。其实操作相当简单,在写着“玛纳制造”的那排键盘中,按下启动钮,生态循环系统中净化过的水、二氧化碳和其他成分就会进入制造机,一个个圆圆的玛纳从出口滚出来。等到滚出五十八个,按一下停止钮就行了。我兴奋地说:“我学会了!妈妈,制造玛纳这么容易,为什么不多造一些呢,为什么让我们那么艰难地出去找食物呢?”若博笑笑,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今天是你制造的玛纳,你向大伙儿分发吧!”我站在若博妈妈常站的土台上,向排队经过的伙伴分发玛纳,大伙儿都新奇地看着我,我一边发一边骄傲地说:“是我制造的玛纳,若博妈妈教会我了。”乔治过来了,我同样告诉他:“我会制造玛纳了。”乔治点点头,重复一遍:“你会制造玛纳了。”我忽然打一个寒战。我悟到,两人在说同一句话,但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却不同。晚上,乔治悄悄拉上我,向孤山上爬去。今天月色不好,一路上磕磕碰碰,走得相当艰难。终于到了。他领我走进山腰一个山洞,阴影中已经有五六个伙伴,我贴近他们的脸,辨认出是索朗、萨布里、恰恰、娜塔莎和良子。我的心开始往下沉,知道这次秘密会议意味着什么。乔治沉声说:“我们的计划应该实施了,英子姐已经学会制造玛纳,学会控制天房内的空气循环系统。该动手了,要不,等若博再把我们赶出去三十天,说不定一半人死在外边。”大家都看着我,他们一向喜欢我,把我看作他们的头头。现在我才知道,这副担子对一个十岁的孩子太重了。我难过地说:“乔治,难道没有别的路可走吗?今天若博妈妈把所有控制方法都教给我了,一点也没有疑心。如果她是怀着恶意,她会这样干吗?”良子也难过地说:“我也不忍心。若博妈妈把我们带大,给我们讲地球那边的故事……”恰恰愤怒地说:“你忘了朴顺姬和孔茨是怎么死的?”索朗丹增也说:“我实在不能忍受了!”乔治倒比他们镇静,摆摆手制住他们,问我:“英子姐,你说怎么办?你能劝动若博妈妈,不再赶咱们出去吗?”我犹豫着,想到朴顺姬和孔茨濒死时若博的无情,知道自己很难劝动她。想起这些,我心中的仇恨也烧旺了。我咬着牙说:“好吧,再等我一天,如果明天我劝不动她,你们就……”乔治一拳砸在石壁上:“好,就这么定!”第二天,没等我去找若博妈妈,她就把我喊去了。她说既然你已开始学,那就趁这两天学透吧,也许有用呢!她耐心地又从头教一遍,让我逐项试着操作。但我却有点心不在焉,盘算着如何劝动妈妈。我知道没有退路了,今天如果劝不动妈妈,一场血腥的屠杀就在面前,或者是若博死,或者是乔治他们。下午,若博妈妈说:“行了,你已经全部掌握,可以出去玩了。小英子,你是个好孩子,比所有人都知道操心,你会成为一个好头人的。”我趁机说:“若博妈妈,不要赶我们出去,好吗?至少不要让我们出去那么长时间,顺姬和孔茨死了,不知道下次轮着谁。天房里有充足的空气,有充足的玛纳。生存实验得慢慢来。行吗?”妈妈平静地说:“不,生存实验一定要加快进行。”她的话非常决绝,没有任何回旋余地。我望着她,泪水一下子盈满眼眶。妈妈,从你说出这句话后,我们就成为敌人了!若博妈妈似乎没看见我的眼泪,淡然说:“这件事不要再提,出去玩吧,去吧!”我沉默着,勉强离开她。忽然吉布森飞快地跑来,很远就喊着:“若博妈妈,快,乔治和索朗用匕首打架,是真的用刀。有人已受伤了!”若博妈妈急忙向那边跑去,我跟在后边。湖边乱糟糟的,几乎所有孩子都在这儿,人群中,索朗和乔治都握着出鞘的匕首,恶狠狠地挥舞着,脸上和身上血迹斑斑。若博妈妈解下腰间的电鞭,怒吼着:“停下!停下!”挥舞着电鞭冲过去。人群立即散开,等她走过去,人群又飞快地在她身后合拢。我忽然从战场中闻到一种诡异的气氛,扭过头,见吉布森得意而诡异地笑着。一刹那我明白了,我想大声喊:若博妈妈快回来,他们要杀死你!可是,想起我对大伙儿的承诺,想想妈妈的残忍,我把这句话咽到肚里。那边,乔治忽然吹响尖利的口哨,后边合围的人群轰然一声,向若博妈妈拥过去。前边的人群应声闪开,露出后面的湖面。若博停脚不及,被人群推到湖中,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她的钢铁身体很快沉入清澈的水中。我走过去,扒开人群,乔治、索朗他们正充满戒备地望着湖底,看见我,默默地让开。我看见若博妈妈躺在水底,一道道小火花在身上闪烁,眼睛惊异地睁着,一动也不动。我闷声说:“你们为什么不等我的通知?不过,不说这些了。”乔治冷冷地问:“你劝动她了吗?”我摇摇头,乔治冷笑道,“我没有等你,我早料到结果啦!”很长时间,我们就这么呆呆地望着湖底,体味着如释重负的感觉,当然也有隐约的负罪感。索朗问我:“你学会全部控制了吗?”我点点头,“好,再也不用出去受苦了!”吉布森问:“现在该怎么办?我看得选一个头人。”索朗、萨布里和良子都同声说:“英子姐!英子姐是咱们的头人。”但恰恰和吉布森反驳道:“选乔治!乔治领咱们除掉了若博。”乔治两眼灼灼地望着我,看来他想当首领。我疲倦地说:“选乔治当头人吧,我累了,早就觉得这副担子太重了。”乔治一点没推辞:“好,以后干什么我都会和英子姐商量的。英子姐,明天的生存实验取消,行吗?”“好吧!”“现在请你去制造今天的玛纳,好吗?”“好的。”“从今天起每人每天做两个,好吗?”我没有回答。让伙伴每天多吃一个玛纳,这算不了什么,但我本能地感到这中间有某种东西——乔治正用这种办法树立自己的权威。不过,我不必回答了,因为水里忽然呼啦一声,若博妈妈满面怒容地立起来,体内噼噼啪啪响着火花,动作也不稳,但她还是轻而易举地跨到乔治面前,卡住喉咙把他举起来。人们都吓傻了,索朗、恰恰几个人扑过去想救乔治,若博电鞭一挥,几个人全倒在地上抽搐着。乔治抱住妈妈的手臂,用力踢蹬着,面色越来越紫,眼珠开始暴突出来。我没有犹豫,急步跑过去扯住妈妈的手臂,悲切地喊:“若博妈妈!”妈妈看看我,怒容慢慢消融,眼睛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最终,她痛苦地叹息一声,把乔治扔到地上。乔治用手护着喉咙,剧烈地咳嗽着,脸色渐渐复原。索朗几个爬起来,蓄势以待,又惧又怒地瞪着妈妈。妈妈悲怆地呆立着,身上的水在脚下汪成一堆。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人群,向控制室方向走去。走前她冰冷地说:“小英子过来。”乔治他们疑虑地看着我,我知道,我们之间的信任已经有裂缝了。我该怎么办?在势如水火的妈妈和乔治他们之间,我该怎么办?我想了想,走到乔治身边,轻轻抚摸他受伤的喉咙,低声说:“相信我,等我回来。好吗?”乔治的喉咙还没办法讲话,他咳着,向我点点头。我紧赶几步,扶住行走不稳的若博妈妈。我无法排解内疚,因为我也是谋害她的同谋犯,但我又觉得,乔治对她的反抗是正当的。妈妈的身体越来越重,进了控制室,她马上顺墙溜下去,坐在地上。她摇摇手指,示意我关上门,让我坐在她旁边。我不敢直视她。我怕她追问:你事先知道他们的密谋,对吗?你这两天来学习控制室的操作,就是为杀死我做准备,对吗?但若博妈妈什么也没问,喘息一会儿,平静地说:“我的职责到头了。”“我的职责到头了。”她重复着,“现在我要对你交代一些后事,你要一件件记清。”我言不由衷地安慰她:“你不会死,你很快会好的。”她怒冲冲地说:“不要说闲话!听好,我要交代了。你要记住,记牢,三十年、五十年都不能忘记。”我用力点头,虽然心里免不了疑惑。妈妈开始说:“第一件事,这里确实不是地球。”虽然这正是我的猜想,但乍一听到她的确认,我仍然十分震惊:“不是地球?这儿是什么地方?”“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看星图,想利用资料库中的天文资料确认所处的星系。但是不行,这儿与资料库中任何星系都对不上号。所以,这个星球离地球一定很远很远。它的环境倒是与地球很接近的,公转、自转、卫星、大气、绿色植物……这种机遇非常难得。我估计,它与地球至少相距一亿光年之上。”我无法想象一亿光年是多么巨大的数字,但我知道那一定非常远非常远,地球的父母们永远不会来看我们了。此前虽然他们从未露面,但一直是我们的心理依靠,若博妈妈这番话把这点希望彻底割断。“第二件事,我一直扮演着全知全晓的妈妈,其实我也什么都不知道。我几乎和你们同时醒来,醒来时,六十三个孩子躺在天房里,每人身上挂着名字和出生时刻。我不知道你们和我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是谁送来的,我只能按信息库的内容去猜测。信息库是以地球为模式建立的,设定时间是公元1990年4月1日。我的设定任务是照顾你们,让你们在一代人的时间中通过生存实验,在这个星球生存繁衍。这些年,我一直在履行这项设定的任务。”我悲哀地看着她,第二个心理依靠又被无情地割断。原来,我心目中全知全晓的妈妈只是一个低级机器人,知识和功能都很有限。我阴郁地问:“是地球上的父母把我们抛弃到这儿?”她摇摇头:“不大像。在我的资料库中,地球还不能制造跨星系飞船,不能跨越这么远的宇宙空间。很可能是……”“是谁?”若博妈妈改变了主意:“不知道,你们自己慢慢猜测吧!”我的心中越来越凉,血液结成冰,冰在咔咔嚓嚓地碎裂。我们是一群无根的孩子,父母可能在一亿光年外,甚至可能已经灭绝。现在,只有五十八个十岁的孩子被孤零零地扔在一个不知名的行星上,照顾他们的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机器人妈妈——连她也可能活不长了。这些事实太可怕了,就像是一座慢慢向你倒过来的大山。很慢很慢,可是你又逃不掉。我哭着喊:“妈妈你不要说了,妈妈你不会死的!”她厉声说:“听着!我还没有说完。知道为什么逼你们到天房外面去吗?不久前我检查系统时发现,天房的能量马上就要枯竭了,只能维持不到十天了。为什么我不知道。资料库中设定的天房运转年限是六十年,那样,我可以用一生的时间来训练你们,逐步熟悉外边。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沉痛地说,“这些天我一直在尽力检查,但找不到原因。你知道,我只是一个粗通各种操作的保姆。”我悲伤地看着妈妈,原来妈妈的残忍是为了我们啊!事态这样紧急,她知道只有彻底斩断后路,我们才能没有依恋地向前走。妈妈,我们错怪你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呢?我握着妈妈冰凉的手,泪水汹涌地流着。妈妈平静地说:“我的职责已经到头了,本来还能让你们再回来休整一次,再给你们做三天的玛纳。现在……天房内的运转很快就要关闭,小英子,忘掉这儿,领着他们出去闯吧!”“妈妈,我们要和你在一起……我们带你一块儿出去!”妈妈苦笑了:“不行,妈妈吃的是电能,在这个蛮荒星球上找不到电能……去吧,这些年我一直在观察你,你心眼好,有威信,会成为一个好头人,只是,在必要时也得使出霹雳手段。把我的电鞭拿去吧!”她解下电鞭交给我。我知道已没有退路,啜泣着接过电鞭,缠在腰里。若博妈妈满意地闭上眼。过一会儿,她睁开眼说:“还有几句话也要记住,作为部落必须遵守的戒律吧!”“我一定记住,说吧!”“不要忘了我教你们的算术和文字。找一个人把部落里该记的事随时记下来。”她补充道,“天房里还有不少纸笔,够你们使用三五十年了。至于以后……你们再想办法吧!”“我记住了。”“等你们到十五岁就要生孩子,多生孩子。”我迟疑着问:“若博妈妈,怎样才能生孩子?就在昨天乔治吻了我,吻时我感到身体内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这样就能把孩子生下来吗?”“不,吻一吻不会怀孕。至于怎样才能生孩子,再过两年你们自然会知道的。好了,该说的话我说完了。我独自工作十年,累了。你走吧!”我含泪退出去,若博妈妈忽然睁开眼,补充一句:“电鞭的能量是有限的,所以每天拎着,但不要轻易使用。”她又闭上眼。我退出控制室,怒火在胸中膨胀。若博妈妈说不要轻易使用电鞭,但我今天要大开杀戒。伙伴们都聚在控制室周围,茫然地等待着。他们不知道若博妈妈会怎样惩罚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英子姐会站在哪一边。当他们看到我手中的电鞭时,目光似乎同时变暗了。我走到人群前,恶狠狠地吼道:“凡领头参与今天密谋的,给我站出来!”惊慌和沉默。少顷,乔治、索朗、恰恰和吉布森勇敢地走出来,脸上挂着冷笑,挂着蔑视。剩下的人提心吊胆地看着电鞭,但他们的感情分明是站在乔治一边。我没有解释,对索朗、恰恰和吉布森每人抽了一鞭,他们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但没有求饶。我拎着电鞭向乔治走来,此刻乔治目光中的恶毒和仇恨是那样炽烈,似乎一个火星就能点着。我闷声不响地扬起鞭子,一鞭、两鞭、三鞭……五鞭。乔治在地上打滚,抽搐,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声音。伙伴们都闭上眼,不敢看他的惨象。我住手了,喊:“大川良子,过来!”良子惊慌地走出队列,我把电鞭交给她,命令:“抽我!也是五鞭!”“不,不……”良子摆着手,惊慌地后退。我厉声说:“快!”我的面容一定非常可怕,良子不敢违抗,胆怯地接过电鞭。我永远忘不了电鞭触身时的痛苦,浑身的筋脉都皱成一团,千万根钢针扎着每一处肌肉和骨髓。良子恐惧地瞪大眼睛,不敢再抽,我咬着牙喊:“快抽!这是我应得的,谁让我们谋害若博妈妈呢?”五鞭抽完了。娜塔莎和良子哭着把我扶起来。乔治他们也都坐起来,目光中不再是仇恨,而是迷惑和胆怯。我叹口气,放软声音,悲愤地说:“都过来吧,都过来,我把若博妈妈告诉我的话全都转告你们。我们都是瞎眼的浑蛋!”两小时后,我、乔治、索朗、萨布里和娜塔莎走进控制室,跪在若博妈妈面前,其他人跪在门外。若博妈妈闭着眼,一动也不动。我们轻声唤她,但她没一点反应。也许她不想再理我们,自己关闭了生命开关;也许她的身体已经因进水彻底损坏,失去生命。不管怎样,我还是伏在她耳边轻声诉说:“若博妈妈,我们都长大了,再也不会干让你痛心的事。我们已经商定马上离开这里,把这儿剩余的能量全留给你用。这样,也许你还能坚持几年。等能量全部耗尽后,请你睡吧,安心地睡吧。我们会常来看你,告诉你部落的情况。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发现制造能量的办法,那时你将得到重生。妈妈,再见。”若博妈妈没有动静。我们最后一次向她行礼,悄悄退出去。我留在最后,按若博妈妈教我的办法关闭了天房所有的设备。两个小时后,我们赶到密封门处,用人力打开。等五十八个人都走出来,又用人力把它复原。其实这没有什么用处,天房的生态封闭循环关闭后,要不了多久,里面的节节草、地皮松、白条儿鱼和小老鼠都会死亡,这儿会成为一个豪华安静的坟墓。我们留恋地望着我们的天房。正是傍晚,红太阳和红月亮在天上相会,共同照射着晶莹透明的房顶,使它充盈着温馨的金红。我们要离开了,但我们知道,它永远是我们心里的家。我带着伙伴复诵若博妈妈留下的训诫:“永远不要丢失匕首和火镰。”“永远不要丢失匕首和火镰。”“永远记住算数的方法和记载历史的文字。”“永远记住算数的方法和记载历史的文字。”“多生孩子。”“多生孩子。”第四条是我加的:“每人一生中回天房一次,朝拜若博妈妈。”“每人一生中回天房一次,朝拜若博妈妈。”我走近乔治,微笑道:“算术和文字的事就托付给你啦!”乔治背着一捆纸张和笔,简短地说:“我会尽责,并把这个责任一代代传下去。”我亲亲他:“等咱们够十五岁时,我要和你生下部落的第一个孩子。”又对索朗说,“和你生下第二个。你们还有要说的吗?”“没有了。我们听你的吩咐,尊敬的头人。”“那好,出发吧!”一行人向密林走去,向不可知的未来走去,把若博妈妈一个人留在寂静的天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