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庆幸的是,以上所说的一切或许在十年内都不会发生。从2014年Facebook以20亿美金收购Oculus Rift开始,每一年都有人鼓吹将成为虚拟现实的“元年”,仿佛只需要几页包装精美的PPT,放个大新闻,就能够大步跨过无数技术与商业上的深坑或者门槛,就能够说服或者诱骗亿万消费者将那部看起来颇为蠢笨的头盔戴在头上。这是现实,不是科幻小说。在脚踏实地推进技术与商业进步的同时,我们同样需要从人文科学的角度做好准备。每个时代都需要有自己忧天的杞人,去说一些遭人鄙夷的疯话,去忧虑一些看起来永远也不会发生的事情。就像乔治?奥威尔一样,用《1984》来预防1984。虚拟**算出轨吗?谋杀数字化身是否算犯罪?当存在无数个连物理定律都不完全一样的虚拟国度时,法律如何发挥作用?是否有人利用虚拟现实制造新型毒品,诱发心理甚至精神疾病?当每个人都能随意改变甚至交换身体时,人的本体性如何界定?是否能跨越虚拟与现实的鸿沟,通过操控虚拟世界来改造真实世界?会否真实世界便是虚拟的,就像虚拟世界中可以创造出无限嵌套的子虚拟世界一样?虚拟现实会否便是验证费米悖论的大过滤器(The Great Filter)?……作为一名业余科幻作者,我可以将这个问题清单无休止地延长下去,哪怕其中的绝大部分问题在我的有生之年都无法得到解答。但我想,质疑与发问正是我们正确对待任何一项变革的方式,无论是技术变革还是社会变革。一个盲目乐观的社会与一个盲目悲观的社会相比更为可怕,因为每一个个体都将竭力用自己的乐观扼杀他人悲观的权利。那么,未来究竟会怎样?国内虚拟现实理论先驱、《有无之间》作者、中山大学哲学系翟振明教授,在《哲学研究》2001年6月号的《虚拟实在与自然实在的本体论对等性》一文中,推演出从2001年到3500年横跨一千五百年的虚拟现实发展假想时间表,以架空历史的方式构想未来科技。在其中他写道:“2015年……视觉触觉协调再加立体声效果配合,赛博空间初步形成:当你看到自己的手与视场中的物体相接触时,你的手将获得相应的触觉;击打同一物体时,能听到从物体方向传来的声音。”令人惊讶的是,翟教授架空的时间线与现实惊人地吻合,这正是我们每天在实验室中体验到的真实场景。我习惯于邀请不同背景的朋友参与体验,并从他们宛如孩童般的兴奋与恐惧中得到满足。毕竟虚拟现实是如此特别,任何试图描述其妙处的文字都将是“有隔”的、笨拙的、徒劳无力的。我更希望你能戴上头盔,亲自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仿佛应验了威廉?布莱克那著名的诗句:“当知觉之门被涤净,万物向人现其本真,无穷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