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跳起来冲过去,在桌子上看到一份未完成的实验记录,标题是《全知者》。我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奇怪的名词,当然,我并不知道马克在研究这个领域。带着一丝窥探的愧疚,我打开了那个本子。上面这样写道:“作为一名心理学家,我一直在试图寻找目前的科学理论无法界定的事实。“‘全知者’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命题。这个命题认为,人感觉到时间从过去走向未来,只是一个错觉。人的记忆具有欺骗性,事实上我们的脑中存在着过去和未来,只是未来这部分被刻意隐藏了。而‘全知者’就是同时具有过去和未来记忆的人。“我一直在试图寻找到一名‘全知者’,或者启发一个人成为‘全知者’。这是一项非常艰难的工作,大多数预言家都是骗子,直到我遇到林。”我猛然抬起头来,她消失了。“答案就在那里面。”她的声音好像还在。我翻到下一页:“林并不知道自己还有另一个人格,但是我却有幸见到预言家,她始终对我很冷淡。“当然,即便见面我也无法看到她,我只能看到林,她在林的身体里。我一直以为她是个男人,直到我带林去他儿时的住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错误),然后林竟然见到了她,并且告诉我说,她是个小女孩。“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用常规的视角来看,是他在自言自语。我没有使用任何方式记录他说话的情形,因为预言家人格显然对我十分警惕。“我知道我不应该干涉他们的交往,但是林的情感却陷入了一片泥沼。他当然不能爱上他自己,即便她是一个彻底不同的人格。”我大为震惊,木然站在原地许久。马克的意思是—她就是我。我和她是一个人。那个预言家,就是我。可是,这怎么可能?我看到的她,难不成是幻觉?过往的一幕幕却在往眼前翻涌—她住处熟悉的气味,她指名要我去采访她,她知晓我所有的喜好……是的,是的,如果马克的女儿和她的记忆无关,那么为什么我的一切都是和她是有关的?还有—在我吃到她做的饭菜之后,她脸上的满足感……可怖的寒意从背脊蹿上头顶,我仿佛是一个溺水的人,而手中的这本实验记录就是唯一的浮木。我急忙往后翻,可之后的许多页记录,都被撕掉了。只剩下结尾处的一段话:“作为学界寻找到的唯一案例,林证明了‘全知者’是存在的,只是以另一种我们没有预料到的方式存在。双重人格本身已经非常罕见,它往往与极端的心理痛苦相关联。或许这个现象可以产生一个猜想:那就是,作为‘全知者’会是一件极端痛苦的事情,因而林最终将自己分割为两部分:作为一名正常人的他,与作为预言家的她。“如果可能的话,我应当去访问林的家人,来了解他小时候(也就是预言家人格还没有诞生的时候),是否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但很可惜,林是一名孤儿,他的父母在他八岁时因车祸去世。之后他换过许多位监护人,他们都认为他没有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