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壁垒

一道强光刺过，何光闭上了眼睛，同时感觉双脚触到了地面。光线暗下来，眼前出现一面墙，连通天地。地面一片乳白，从眼前一直延伸到目力难及的地方。何光想看看高度，却发现智能ID失灵了。佟尘就在前方不远处。何光想要上前，却被一道无形的壁垒拦住了。在碰到壁垒之前几乎没有意识到它的存在，直到手臂和身体在碰撞中触摸到那一抹冰凉，这才愕然地停了下来。其实，认真看看，这道壁垒还是清晰可见的。虽然接近透明，但壁垒另一侧的景象明显蒙上了一层薄雾，像隔着一道毛玻璃。佟尘就在对面，穿着粉色睡裙，背对着他静静站着，仿佛触手可及。何光就这样看着对面的佟尘，愣在那里，脑子似乎停止了转动。何光凑近去看。壁垒远看是乳白色，和水晶树的材质类似；近看却有不同。壁垒里面有细小的光尘闪烁，有些光尘排列成旋涡状，还在轻轻转动。壁垒像是一片背景为白色的宇宙。她到底是怎么过去的？半天，何光才回过神来，在壁垒上寻找可以通过的缝隙或者空档。壁垒半透明的质感，找起来非常困难，只有通过光线在壁垒上的反射，间接推断壁垒表面的大致形态。找了十几分钟，他发现了一个约二十厘米宽的缝隙。缝隙的边缘在壁垒上划出标准的弧形曲线，摸上去感觉不到一丝棱角的痕迹。他像章鱼一样努力地收小身体，想挤进这道狭缝。可是很快，他的前进之路就再次终止了，因为缝隙的深度惊人的浅，很快就到了底，探向前方的手臂又重新感觉到了壁垒的凉滑感。想象着自己滑稽的样子，何光很气愤。他尽可能地晃动手臂，在缝隙尽头摸索着。突然，他有了新的发现。前面的壁垒上出现了一个新的通道。但是令人绝望的是，这个通道的长和宽都只有二十厘米，对于何光来说，是绝对无法穿越的。可是，佟尘也穿不过去啊！难道还有其他的缝隙或者通道？他只能从缝隙中退出来，再次仔细寻找。他用手，贴着壁垒的表面，一寸一寸地摸索着。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指尖。半个小时过去，一无所获。附近似乎只有这一个缝隙。何光抬起头，看着从壁垒上发出的白色微光延伸至天际，叹了口气。他再次回到缝隙中，将手伸进那个小小的孔洞里面，左右晃动着。他讶异地发现，那个孔洞内，在与当前缝隙垂直的方向上，出现了更大的空隙。他很快在脑子里描绘出了孔洞内的图景：前方肯定有一个新的缝隙。可惜的是，前方的缝隙和当前的缝隙，在延伸方向上呈现出一个垂直的角度。因此，在两条缝隙的交界处，只有一个很小的孔，阻止了他的前进。你大爷的！他恼怒地踢了一脚壁垒，顺便在心里问候了“创世者”八辈祖宗。壁垒上的白雾突然出现了微微的波动，像是在云层里钻进了一艘飞艇。何光吓得猛退了几步。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佟尘，她正好在这个孔隙的前方位置。他心里突然微微一动。这缝隙该不会可以转动吧？其实，只要把这两个缝隙的方向调到一致，应该就可以很容易地通过了。他试着推了一下缝隙的表面。纹丝不动。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他重新退出缝隙，上下打量着这个壁垒。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上，一抹微光突然闪过。那是什么？他走过去，看着那块区域。那地方平整无比，看上去毫无异常。何光注视了片刻之后，那地方竟缓缓亮起，仿佛一头异兽在一块毛玻璃后面睁开了闪光的眼睛。他的眼前突兀地出现了一块类似显示屏的东西。渐渐地，屏幕上出现了一些亮线，接着，数条亮线形成了一副示意图。何光看着这幅图，惊愕得动弹不得。并不是看不懂这幅图，相反，他完全理解图中每一条线的意思。他想起了学生时代的一些画面。这是一副光的反射和折射定律的示意图。图的左上角，一道光线斜向下射入，在下方的某种介质的表面，光线分为两支—一支是反射光，另一支是折射光。不过，与普通的这类示意图不同的是，在图上的反射光和折射光上，还标注着一些点和短线。这是……偏振态示意图！他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一般来说，光在经过反射和折射后，其反射光和折射光都是部分偏振光—也就是说，在不同的方向上，都有偏振态的存在。这就像刚才他碰到的缝隙，有的沿着竖直的方向，有的沿着水平方向。壁垒上的缝隙，是否就代表了这幅图里偏振光的偏振方向呢？他伸出手，触摸屏幕。一股轻微的振动从屏幕传到身体，仿佛某种神秘力量的回应。他的手慢慢靠近入射光的方向。此刻，屏幕上的入射光线发生了转动，入射角随着手的位置而不停变动着。他若有所思地移动着手指，看着屏幕上的反射光线和折射光线，不停跟随着入射光的脚步而移动身体。在某个瞬间，他将手从屏幕上移开。这时，反射光和折射光恰好是垂直的。当反射光线和折射光线彼此垂直时，反射光是完全偏振光。这是著名的布儒斯特定律。也就是说，在这个瞬间，反射光只在一个特定的方向上存在偏振态。用缝隙来比喻，就是所有的缝隙都转动到了同一个方向上。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壁垒已经打开了。摸索着走了几步，来到之前的缝隙处。果然，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条由多个平行缝隙拼成的通道。何光侧身进入壁垒，通行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