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王侃瑜在比喆,我们有个传说,每一千年会有一次极大潮,比喆与赫林的潮都会升到极高,两颗星球的水体会在空中相接。那时,比喆的小伙子就能划着舟一路往上,去见他在赫林的爱人。月无镇的夜晚并不如人们想象般漆黑无光,见不到月亮,漫天繁星成了夜幕的主角。据说在晴朗无云的夏夜,若望向西面天空,运气好时能看到太阳—那颗最初给予人类光与热的太阳。丈夫去世前,总爱摆弄他那架天文望远镜寻找太阳,戴安却不感兴趣,她对天上的一切都不感兴趣。退休以后,她的生活愈发清寂。门铃响起的刹那她愣了一下,上次听到门铃仿佛是很久以前,打开门,她发现只是个包裹。包裹很轻,外包装在长途颠簸中染上污渍,发件人信息模糊不清。会是谁寄来的?戴安没有头绪。她拆开包裹,数层塑料膜中躺着一枚印花信封,还有一个牛皮纸小包。抽出信笺时,几缕羽兰暗香逸散而出,是上好的香墨,经久不衰。安: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我挺好。他离世后,抚恤金还算丰厚,作为遗孀,我的特权也得以保留。不错的婚姻买卖。尽管不想承认,可我们都老了啊,我不知道还能有几天,有些话想当面跟你讲。回向月面一趟吧,我的公馆在月见城近郊,不太好找,随信附上地图。不必回信。等你来,若开车来正好能赶上葵江大潮。希望我也能赶上。爱你的琳P.S.小包里的东西,你还记得吗?戴安揉了揉太阳穴,是艾琳,她的语气一点没变。同寝三年,戴安从未见任何人拒绝过艾琳的请求。她循折痕展开牛皮纸,内里露出一个白色小盒,不知为何,她心跳得厉害。打开盒盖后,一丛灰绿跃入视线,是历藻。她平复呼吸,移到水池边,往盒子里注满水,历藻慢慢舒展,褪去灰色而转为墨绿。她小心取出历藻在桌上摊平,关上灯,看它浮起荧光,那荧光并非连续,而是每隔一段平均分布,在黑暗的屋里与窗外的星光呼应,仿佛传达着某种信号。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重又浮上心头,好像阳光下的细尘,她闭上眼不想看到,再睁眼它们却仍在眼前舞蹈。她记得,从开始到结束,她从未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