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天上

七千年前，远古祖先们为什么驾驶着巨大的飞船逃离地球故乡？星舰联盟，蓬莱星舰，蓬莱理工大学图书馆。斟云查到了答案。那时的地球故乡，科技非常先进，然而科技是一把双刃剑，连续七次机器人叛乱，毁灭了故乡。远古祖先们只好仓皇地逃往浩瀚的星空。昔日地球联邦璀璨的千百颗太阳系外殖民星，如今已经黯淡，不知多少殖民星在失去联邦的科技支持后，衰落到惨不忍睹的落后状态。故乡还不是最惨的。而星舰联盟，当年也是逃离故乡的难民船队之一，七千年后归来时，却已经壮大成遥远星空的霸主，一个从不寻找星球定居，也不被星球的资源上限所困的太空游牧文明社会。他们摧枯拉朽般毁灭了昔日仇敌—机器人叛军，也被大量落后的地球同胞殖民星的现状所.震惊。看在大家都是地球人的分上，好歹做些善事吧。一些慈善组织决定支教扶贫。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四〇六号殖民星，义工们刚下飞船，就被退化到原始社会的同胞们误以为是入侵者，用石头砸死；八七三号殖民星，支教的年轻老师们传播的知识被视为冒犯了他们天圆地方的神圣信仰，被活活烧死；更多的落后星球则是对这些天上来客敬而远之，不敢接触。哪怕是在混得最好的二八八号殖民星，支教扶贫队伍虽被当地的君王款待为座上宾，却也是只被当作可以赐予仙丹妙药的仙人，对于仙人所提的开办学校、推广科学教育等提议，一概不理。除去少数在星舰联盟归来之前，就处于工业时代之后的殖民星不算，偃师千乘所在的二五七号星球是迄今为止第一个踏进工业革命门槛的殖民星。大学城的步行街，冷饮店里，大三学生柳梦零对自告奋勇准备去支教的年轻老师说：“改变一个时代的阻力，大得超乎你想象。很多时候他们只是被旧时代的利益网给绑架了，不是傻！别以为你给他们露两手先进科技，他们就会跟着你学习科学。他们比你还精呢！不然偃师千乘怎么会有‘武装支教、暴力扶贫’的恶名？”老师皱眉说：“这么听起来也有道理，不这么做大概也不行，毕竟星舰联盟不会永远留在银河系。”“梦零姐，你看这衣服漂亮吗？”大一新生魏雪衣穿着刚买的衣服，在柳梦零面前转了一圈。柳梦零皱眉：“这大夏天的，你怎么还是长袖、长裤？不嫌热？”魏雪衣略感尴尬，柳梦零那T恤配短裙的打扮总让她觉得羞死.人了。在蓬莱理工大学的地球人殖民星留学生当中，偃师千乘的留学生数量是最多的，今年考上来的足足有五百人。第二年，偃师千乘又考上近六百人。篮球场上，斟云一个三分球，扭转战局。暂停、换人，上场的同学和斟云击掌，随口说：“阿云，那个大一女生一直看着你，你们认识吧？”斟云转头，看见杨月绮。她正跟魏雪衣聊天：“陛下疯了，誓死反对机关术的吏部尚书被赐死，淑妃娘娘哭求都没用。被牵连的高官多达百人。”“百姓过得如何？”魏雪衣问。杨月绮叹气：“还是过得那么苦。陛下在建造大船，开拓海上商路。大船所用材料都是重金购自偃师千乘，航程之远，前所未有，发现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岛屿，发现了前所未见的物种和财富。只是狂风巨浪非常危险，商船起航，往往只有不足半数可以回来，但是陛下规定了所赚财富一成归船老大，五成由水手平分，朝廷只抽四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天下流民贫户趋之若鹜，只要能活着回来，就能一夜暴富。以前流民作乱的事也因此少了很多。”云砂郡距离海洋很远，这次巽帝倒是脑子清醒，避开了偃师千乘的正面竞争。魏雪衣打开手机上的二五七号星球世界地图，将杨月绮所说的朝廷航线标上，发现离那个世界的地理大发现已经很近了。杨月绮道：“也正因为如此，民间百姓一边畏惧地称陛下是暴君，一边称赞陛下是圣君，让人难以判断他是好人还是坏人。”魏雪衣叹道：“人，哪能简单地分好坏呢？”第三年，斟云和魏雪衣都顺利通过了本硕连读的考试，看来还得在星舰联盟待上几年。偃师千乘百夫长梁六的儿子考上了大学。“我爹说了，二五七号星球就是个穷山沟，皇帝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老财，我这样说，王爷你不会生气吧？”斟云问：“你说的都是事实。家乡情况怎样？”年轻人说：“老样子，战乱呗！不光是朝廷和云砂郡的事了，连周边各国也在利益驱使下打成一团。规模不大，打打停停，没完没了。谁都在依赖机关之术增强国力、增加财源；谁要是落后半拍，谁就被动挨打。各国都不敢再提禁止机关术的事了，工业革命的齿轮算是啮紧了大半。”第四年，毕业季。同一艘飞船，送来偃师千乘的新生，接走要投身家园建设的又一届毕业生。迎新晚会兼毕业生送别会上，柳梦零穿起华丽的古装，梳起繁复的发型，一曲古筝，赢得满堂喝彩。她向来不拘古法，刚刚弹奏的是星舰联盟的流行歌曲。前几日，一个小道消息在偃师千乘的留学生中流传：“听说这次有个特招的博士生，可厉害了！”“据说是搅得天下风云变色的人物呢！”“这样的人咱班不是有好几个了吗？云阳郡主、云砂妖王、云砂王妃，还会有谁？”有人卖关子：“反正是你们听说过的大人物。”“听说还美得倾国倾城。”有女生开始妒忌了：“什么人啊？祸国妖姬吧？”“这么厉害？你说会是谁呢？”魏雪衣边吃着全场最好吃的蛋糕，边问斟云。“啊？明姐姐！”斟云只看见迎面走来的那位云砂郡的主心骨，凤城贵女明镜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