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立夏旧木附初蝉

进行了半个月的搜索，都找不到弓雨晴或者说姜炎衣的踪迹。古铁雷斯向上级汇报了情况，上头很紧张，东叶市的官员亲自带人来过几次，把古铁雷斯骂了个狗血淋头；离朱星舰的官员们也来过，把市里的官员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自己战战兢兢地等着被更大的人物骂个狗血淋头。弓雨晴的确只是审判庭的小上尉，但是她背后是世家巨阀的郑家。郑清音一直没责骂任何人，她决定亲自走一趟。水虹岛，北方老基地。水虹镇被毁后，镇上的人大多撤到这座封存多年的基地里。基地深处郁郁葱葱，随处可见上百年甚至千余年历史的古树。初夏的知了在茂密的树荫中没完没了地叫，浑然不知黄雀在后。“这些虫子只是个空壳啊？”舒小妘第一次看到树干上的蝉蜕。很多东西她都是第一次见，比如高耸入云的大树、清澈的河流和游动在水中的小鱼。基地青苔斑驳的石头围墙很高，围墙顶端还有铁丝网，听说是水虹镇成立前，为了避免气候监测站的工作人员被野兽袭击而建，现在用来防御霸占了水虹镇的那些古代人，倒也凑合。古铁雷斯好几天没合眼了，上头给的压力非常大，他们要尽快找到弓雨晴。虽说郑氏集团只是联盟里上百个手眼通天的大财团之一，放在新郢市、新诺夫哥罗德市那种人口过亿、大财阀扎堆的地方还不算显眼，但对于只有二百五十万人口，政治上坐冷板凳、经济上吊车尾的离朱星舰来说，那就是高踞青云之巅的大势力。一艘很漂亮的小飞船降落在基地里，走出一群黑衣保镖。古铁雷斯倒吸一口凉气，他认出那都是来自蓬莱星舰的审判庭退役老兵。郑清音走下飞船，素颜，但漂亮，一双紫色的眼眸是古代人从没见过的，衣服以自己穿着舒适为准，并不华丽，也不名贵，鞋子踩到地面的鸟屎也不以为意。她径直朝古铁雷斯走去：“杨牧亦的住处在哪儿？”古铁雷斯指了指身后的低矮的老房子，郑清音推门进去，一股吃剩的食物发馊的恶臭扑鼻而来。屋子里的男人，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胡子拉碴、头发蓬乱，瘦得就像骷髅披着破布，一双眼睛毫无神采。郑清音高高扬起巴掌，又放下，扯下脖子上的丝巾缠住手，又扬起巴掌，狠狠打下去。杨牧亦像截烂木头般栽倒，脸上浮现出清晰的手掌红印。杨牧亦只有眼珠子还剩点儿活人的气息。郑清音一脸怒气，活像看见织女和凡人私奔的王母娘娘。郑清音掀翻桌子，各种腐烂了好几天的廉价食物撒落了一地。她把脏兮兮的桌子摆正，把一瓶烈酒放在桌面上，问他：“喝吗？”酒很呛，但是比当年在新熙雍市时，余伊跟杨牧亦偷医用酒精兑水的假酒好喝很多。两杯酒下肚，杨牧亦终于像个活人了，烈酒呛得他眼泪直流，他哭了出来。郑清音看着蓬头垢面的杨牧亦，想起了硕士没毕业时爸爸逼弓雨晴去跟一个富家子弟相亲，妹妹那抓狂的怒喊：“我就算跟个乞丐浪迹天涯，也不接受你的安排！”杨牧亦没问她是谁，因为她已经把弓雨晴的照片摆放在他面前：“弓雨晴，曾用名郑雨晴，我的妹妹。”“救救她……想办法救救她，救救她！”杨牧亦哭得崩溃，他只是个普通人，见过人偶的厉害，知道自己绝不是姜炎衣的对手。郑清音问：“为了救她，你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杨牧亦大声说：“任何代价！”郑清音说：“那就跟我走。”郑清音带走了杨牧亦。托马斯刚刚录完一段非常可笑的义正词严的言论，叱责星舰联盟的平民都是不敢支持地球联邦复辟的孬种。然而关掉直播设备后，老托马斯数着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忧心的是星舰联盟似乎并没有把姜炎衣的出现放在心上。毕竟收复地球时，星舰联盟出动的地面部队只有两百多万士兵，数目看似庞大，但是放在五百多亿人口的联盟里，每两万多人当中才有一个人参加过地面战争。别说跟地球联邦末日那征兵征到无可征之兵时，多达二十亿人的地面部队相比，就算跟地球联邦成立前，那些军队人数超过百万的军事大国相比，也是很少的。老托马斯能感觉到，在绝大多数从没接触过人偶的星舰联盟平民心里，人偶娃娃的实力被跟科学审判庭的超级战士画上等号，都以为姜炎衣掀不起什么风浪，但他知道，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很长一截距离的。老托马斯用赚到的钱买了尽可能多的食物，和舒小妘一起走出基地。从基地到水虹镇的几十里山路，经常有野兽出没，已经有几个年轻人被咬死咬伤了。余伊站在基地外，拿着枪，护送着老托马斯返回。“小伙子，辛苦了，这是给你的。”托马斯给余伊一盒压缩干粮。斯迪克责骂余伊作战不力，无情地切断了余伊的食物供给，把他赶到镇外自生自灭。余伊说：“托马斯先生，我计算过，我们和弓雨晴交手时，她的速度和力量都远远超过了正常人类的极限值。”托马斯说：“我知道。我暗中打听过，科学审判庭的战士是清一色的强化人，速度和力量都远超普通人。”“强化人？”余伊皱起眉头。托马斯说：“强化人的计划，最早出自地球联邦成立之前的各个军事强国。他们在第七代战斗机开发项目中发现，先进战斗机的技术指标已经超出了飞行员的生理承受极限，所以打算制造可以承受更高的加速度、更快的反应速度和更强的力量的强化人，但是反对者称这违反了伦理道德。后来出现了更廉价有效的机器人士兵，强化人计划就搁置了。没想到星舰联盟真敢把这邪恶的计划付诸实施。”“机器人士兵……”余伊畏惧地打了个寒战，他想起了机器人叛军。托马斯说：“斯迪克始终不放弃重建地球联邦的梦想，总想着推翻星舰联盟。你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余伊点头。他们一路聊天一路走，走到人员逃尽的气候监测站，站在监测站可以远远看到水虹镇被破坏一空的建筑。余伊留在监测站，目送托马斯和舒小妘离开，在这里有跟他一样因为推翻星舰联盟不力而被赶出水虹镇的二十多名同胞。斯迪克很憎恨同胞们跟流放犯的后裔们搅和在一起，他向同胞们疯狂地灌输对星舰联盟的憎恨，唯独托马斯和舒小妘是例外。托马斯总能给他买来急需的药物和食品，舒小妘则经常向古铁雷斯请教森林中可以找到的食物。等他们攻占水虹镇时，镇上的粮库一旦被付诸一炬，这就成了他们赖以生存的重要食物来源。舒小妘把基地里收集到的蚕蛹、竹子嫩芽和其他能吃的东西交给托马斯，自己留在监测站和大家一起去森林中寻找食物。当托马斯回到水虹镇时，一片狼藉的镇中广场又发生了让他们心寒的事情：前几天他们攻打了一次北方基地，被古铁雷斯打得落荒而逃。今天，斯迪克又在下令流放作战不力的年轻人。但是托马斯知道，流放的标准并不是真的根据年轻人是否英勇作战，而是看镇里剩余的食物还能养活多少人。养不活的就统统流放出去，自生自灭。那些从不上战场的高官和将军是不会被流放的，斯迪克决定流放三十六名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当托马斯打开沉重的食物袋时，流放数量从三十六人削减为五人。托马斯对这五个倒霉蛋说：“如果你们能为大家贡献更多的食物，可以将功赎罪，撤销流放罪名！将来重建地球联邦，你们还有机会出任行星总督一类的高官！”五个嘴唇的绒毛还没转变成胡须的年轻人，四顾茫然地走出水虹镇，他们在地球联邦毁灭时失去了所有的亲人，现在又被赶出栖身之所，不知道能去哪里。托马斯在他们耳边小声说：“去监测站找余伊，他会收留你们。”“这是竹子的嫩芽，可以吃；这是蚕蛹，要煮熟才能吃；如果在山里发现竹笋，也可以挖回来；另外我这里还有些能吃的花的图片，如果发现了也采摘回来；蘑菇是比较危险的，颜色鲜艳的一定不要碰……”监测站里，舒小妘正在跟同龄人讲解什么东西可以吃。屋檐下正在烤狼肉的余伊补充说：“肉类比较简单，只要是哺乳动物和鸟类，肉都是可以吃的。蛇和老鼠也可以吃，但是小心别被咬伤。”他这些天把监测站里所有的木头家具都劈碎做柴烧了，还砍了几棵小树，劈成柴堆成垛放在监测站外晒干备用。—他们原本想使用监测站中的电厨具，但是攻占监测站时破坏了电力，不知道该怎么修理。—屋檐下晾晒着巨大的鸟类和走兽等野味。余伊原本想自食其力，不想向老头子斯迪克和星舰联盟低头，但是做腊肉是件技术活。刚开始时野味每次都腐烂发臭，后来舒小妘从弓雨晴那儿打听到，肉要抹上胡椒粉才能防止变坏，但让他气馁的是，胡椒粉只能从星舰联盟的超市中买到。新来的年轻人饥肠辘辘，看见余伊正在烤一头硕大的狼，狼的脑袋早被电磁突击步枪轰没了，掏空内脏的狼身烤得金黄，飘着香味。几个年轻人脸色骤变，突然弯腰呕吐起来，那焦黄焦黄的颜色，让他们想起了新熙雍市毁灭时的大火，残垣断壁中被烧得焦黄的遇难者。余伊看着燃烧的木头椅子上跳动的火苗舔舐着狼肉，念念有词地说：“吐着吐着就习惯了，我见过的死人比你们见过的活人还多。你们不知道在战壕里守着战友肿胀发臭的尸体，吃着压缩干粮的味道，那滋味就跟吃腐烂的人肉差不多。现在吃不下去没关系，总有一天饿得你们连猪屎都能吃进去。”余伊的手下们割了烤熟的狼肉，吃了起来，手下当中有几个像余伊一样当过兵见惯了死人，有几个是早早逃进避难所，没见过新熙雍市毁灭时被火焰烧焦的遗体的幸运儿。更多的人暂时还不饿，他们都是尽量吃素，饿得忍不住时才吃点儿肉。毕竟鉴别可以吃的植物，对他们来说比狩猎能吃的动物难很多。“我们去打猎吧。”一个年轻人对余伊说。余伊拿起枪，带队出发，只留下新来的五个年轻人看守监测站。他不知道每次狩猎多少猎物是合适的，只知道不是每次狩猎都能有收获，只要有时间就去狩猎，多做些腊肉备着食物不足的时候充饥。“我真不知道余伊私藏了这么多食物。”新来的五个年轻人中，有人小声说。监测站周围的猎物已经不多了，趁着中午的太阳还很大，他们可以走很远的路去狩猎。一个年轻人发现了森林里有火烧的痕迹：“余伊大哥，你看这是什么？”余伊俯身看了痕迹半晌，这些烧焦的痕迹并不明显，需要很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一路蔓延到森林深处。他想了一下，说：“或许是别的猎人吧？”年轻人问：“星舰联盟的人？那些流放犯的后裔？”余伊说：“或许。”他顺着烧焦的痕迹向前走，心想能见到别的猎人也许不是坏事，也许能得到他们的一些帮助。他们顺着痕迹向前走，越走越深，头顶上的原始森林遮天蔽日，茂密的树冠间只有细碎的光柱洒落，照亮昏暗的森林底部，偶尔传来的几声他们不熟悉的蝉鸣挑动着人群敏感的神经。“余伊大哥！那是什么？”有人发现一头不知名的猛兽，猛兽的脖子和腹部被撕烂吞食，四肢却有火烧过的印痕。他们不知道，这是一头凶狠的剑齿虎。水虹岛，甚至整个离朱星舰都是阿史那雪复活中生代生物的实验室之一。余伊张开手掌，比对着猛兽尸体上的烧焦痕迹，他发现那是一个人类手掌的痕迹，比他的手掌要小一圈。“谁的手掌能发出火焰，把野兽烤焦？”他心里直打鼓。“也许星舰联盟的猎人有一些我们不熟悉的打猎工具。”到这个时候，还有人乐观地这样想。他们一直向前走，森林里的树木越来越高大，森林里越来越暗，猎物越来越多，各种知名的、不知名的野兽出没在落叶形成的泥沼中、大树的枝头上，一些腐烂的泥沼分解出的沼气在森林里自燃，形成鬼火般的摇曳暗光。一名同伴瞄准一头不知名的黑白色野兽开枪，野兽逃跑，枪声惊起无数不知名的鸟类，森林里一时满是鸟翼扑棱的声音。“被它逃掉了。”同伴们说着继续往前走，一个巨大的黑影，慢慢出现在他们身后。直到黑影碰断树枝的声音惊动他们，他们才回头，震惊地看着那庞然大物。他们不知道那是森林巨犀，一种比大象还大的动物。“好大的猎物！”一名同伴开枪。巨犀受伤，疼痛得怒火大盛，一脚踩死开枪的人，其余人撒腿就跑，他们没命地在森林里狂奔。一名同伴慌不择路，爬上一棵大树，巨犀撞断大树，猛踩下去，同伴被踩进没顶的沼泽中，一声闷吭都没发出，就没了踪影。另一名同伴抓住被巨犀踩断的树枝在身前挥舞时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不停抽搐，显然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他不知道自己抓的是剧毒的栱树，俗称“见血封喉”，只要有一根木刺扎到肉里就必死.无疑。前面是悬崖峭壁，无路可逃了。年轻人死伤惨重，甚至有走投无路往悬崖下跳的。余伊抽出弓雨晴的链锯刀，护在身前，他到现在还不太懂得使用这东西，只知道它在弓雨晴手里时，威力比轻型电磁突击步枪大很多。巨犀冲过来，余伊咬牙，孤注一掷，挥动链锯刀，向巨犀斩去。链锯刀落空了，他却突然听到巨犀的惨嚎声在头顶上响起。他抬头，看着一个挥动着火焰羽翼的人影落在巨犀头上，她修长的双腿腾起的火焰点燃了巨犀的脑袋。烈焰灰潮吞噬了惨叫的巨犀，它血肉燃尽，只剩森森白骨，颓然倒下，骨骼散落一地。这以焰为衣的女人，他认出来了，是变成姜炎衣的弓雨晴！她走过来了！余伊挥舞着链锯刀，她用两根手指夹住刀刃，硬是无法让他砍下半分。火焰忽明忽暗，灰潮时而从她周围扩散，时而变成无力的飞灰落地。余伊趁她捏不动链锯刀的刹那，用力夺刀，再用力刺出，用尽全身力气把她钉在树干上。余伊夺路而逃。一起打猎的十几个年轻人，只剩他一人活命。“你以为你杀得了我？”姜炎衣一步步走向余伊，胸部的链锯刀犬牙交错地拉过穿胸的伤口，喷溅出灰色的血液，鲜血还没落地就飞散成灰色的烈焰，像一层灰雾，沾染之处不管是树木还是腐草，都燃起火苗。“你快逃！”弓雨晴的意识猝然惊醒，手指紧紧抠住参天大树的树干，试图拉住被姜炎衣控制的身体，一双赤红的妖瞳慢慢转变为一红一黑。“你是什么人？”姜炎衣问弓雨晴，手指触碰处的树干慢慢变成焦炭，腾起火苗。“陆战七师663连督察官弓雨晴，专对付你们这种机器人偶！”弓雨晴回答，说着左脚牢牢勾住地上的树根，试图拖住迈出的右脚。姜炎衣问她：“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非人’的东西，你到底是什么？”弓雨晴回答：“我是人类！强化人也是人！”姜炎衣说：“你骗谁都不要骗我，我们是同类！”炎帝陵前的血战再次浮现眼前：那时飞舞的链锯刀，双层的锯刃交错切割，将姜炎衣切成两半，切碎的电池引发爆炸，无数碎片打在弓雨晴身上，刺穿黑色的动力铠甲，钉入血肉。那个时候，灰潮凝聚，吸收着空中的阳光和周围的植被，所有能碰触到的一切都被抽去了充当重组身体所需的元素，铁、硅、碳、氮、硫，只剩下姜炎衣不需要的元素。被抽掉特定元素的残余物颓然散倒，分子重组散发的高热让姜炎衣沐浴在火焰般炽热的空气中。弓雨晴脚踩在灰潮上，灰潮溶解了她的黑色紧身动力铠甲，姜炎衣却发现无法分解掉她，钉入弓雨晴体内的细小芯片不听她的呼应。她愕然看见这个人类丫头拥有跟她相似的人偶力量—操纵灰潮，她看见了津波玲子和迦璃的灰潮特征，想起有好几个月联络不上这两名战友，“你杀了她们？还夺取了她们的力量？”夺取人偶力量的方法，是弓雨晴从最高科学院偷来的，津波玲子和迦璃的力量不足以让她满意，她要更强的力量，要强大到能跟阿史那雪老师比肩。她知道老师比姐姐郑清音更强大，能跟老师比肩，那就超越了姐姐。灰潮形成激**的洪流，从肉眼看不见的纳米机器人级别到双方真刀真枪比拼的宏观尺度，双方电光石火般厮杀。战友们全倒下了，让弓雨晴可以无所顾忌地使用人偶的力量。血战的结果，两败俱伤。从此之后，弓雨晴实力大打折扣，她大部分的力量都用来压制姜炎衣残存在她体内的芯片微粒，再也达不到炎帝陵血战那毁天灭地的杀伤力。傍晚时分，余伊一身是血，仓皇逃回容身的监测站，却发现监测站前围满了古代人同胞。斯迪克拄着拐杖，坐在木墩上，目带怒火，看着野狗般落魄的余伊。人群围住了余伊，他看见新来的五名年轻人站在斯迪克身后。斯迪克站起身，大声宣布：“叛徒余伊，无视地球联邦政府粮食紧缺，私藏大量食物，罪无可赦！现在我宣布，将余伊逐出地球联邦！财产全部充公！”悬挂在监测站屋檐下的腊肉在初夏傍晚的斜阳下摇曳，周围的人群面有饥色，有人的肚子甚至发出了咕咕的饥饿声。余伊明白了，这五个年轻人为了能重返地球联邦，把他给出卖了。余伊看看周围，所有的人都和他敌对，憎恨他在别人饿肚子的情况下私藏大量食物。余伊大笑，笑得像丧家之犬的哀号，大声说：.“死老头！你有种！告诉你！老子是咱们这群人中唯一懂打猎的！我看你们以后吃什么！”什么是打猎？在野生动物几乎绝迹的地球联邦末期，这是他们不知道的生存方式，他们只知道余伊私藏了食物，在大家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私藏了足以让全镇上千人饱餐一两个星期的食物。余伊跌跌撞撞地离开监测站，背着他唯一的家当—刻着雷泽尔中尉名字的电磁突击步枪。余伊走了好几公里的山路，漫无目的，不知道该去哪儿，能去哪儿，直到他发现自己被一群恐狼包围，才停下脚步，拿起枪。一阵枪响，恐狼倒下一半，余伊发现枪哑了，子弹打光了，才想起离开时根本没机会到军火库拿子弹。轰！轰！轰！穿透力极强的重型枪支，一枪击碎一头狼，余伊看见了坐在反重力越野摩托上的警察局长古铁雷斯和他胳膊下夹着的重型震**枪。要是再添一副墨镜、一支雪茄，古铁雷斯活脱脱就是电影中走出来的肌肉**。摩托车后座坐着一脸忧虑的舒小妘，想必是她去通风报信的。古铁雷斯问：“小老弟，我那边缺人，过来做个保安怎样？”没有子弹的突击步枪指着古铁雷斯，余伊大声喊：“小妘！你要跟这些流放犯的后代混在一起吗？”余伊以身为地球联邦当中最尊贵的地球本土居民为荣，看不起星舰联盟的人。在这方面，他和盘踞在水虹镇的那帮古代人没有区别。古铁雷斯知道事情没得谈了，从摩托车上搬下一箱子弹给余伊，驾车离开。嗒嗒嗒！装满子弹的枪朝着古铁雷斯扫射，不知道是余伊枪法烂还是故意没打准，一发都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