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克的履带碾过一个自动卖报机,轧过一份报纸,报纸上的头版头条新闻是AI的三大指挥官接受人类的提议,到底特律和各国政府派出的特使进行和谈。AI指挥官已经到了,迎接他们的却是联军的坦克。疯狂的铁甲部队轧碎公路,冲向会议地点,陆军少将瓦卢斯颇有当年隆美尔元帅之遗风,站在一辆坦克的炮塔上,用望远镜观察远方。“AI的铁疙瘩脑袋看来可不大灵光,居然会掉进这么简单的陷阱,用脚指头去想也知道我们不可能和它们谈判!”瓦卢斯轻蔑地说。那三名指挥官只象征性地带了少量卫队,根本顶不住人类大军排山倒海的进攻。可不知怎么,无数自动驾驶汽车、工业机器人、家政服务机器人,甚至手无寸铁的机器宠物,都纷纷从各个角落争先恐后地冲向战场,筑起一道道防线阻碍人类大军的进攻。那些燃烧的智能型载重卡车横在街头,装满燃油的油罐车浑身大火,不要命地冲向人类阵地,烈焰四处抛洒。最要命的还是那些军方的战斗机器人,它们竟然阵前叛变,把火力轰向人类军队的阵地!“该死的家伙!我早说过那些战斗机器人靠不住……”一名中校话音未落,炮火将他连同指挥车一起撕成了碎片。战斗整整持续三天,当瓦卢斯将军站在尸横遍野的底特律街头时,手下报告说他们已经找到了三大指挥官之一的锕努庇斯的残骸。瓦卢斯站在锕努庇斯数十吨重的残骸上,说:“好漂亮的一招金蝉脱壳。”那残骸是锕努庇斯的不假,但它最关键的量子大脑却已经被AI割下带走了,只要量子大脑能保持能量供应不断,就不会损坏,锕努庇斯就还活着。“弟弟,想不到咱们在这儿见面了。”阿狄丽娜从一辆救护装甲车中钻出来,对瓦卢斯说。“姐,你来这里干什么?”瓦卢斯问她。“你没看见这袖章吗?这儿伤兵太多了。”阿狄丽娜指着手臂上的红十字袖章说。瓦卢斯说:“这里很危险,AI的三大指挥官都没落网,只剩一个大脑的锕努庇斯也就罢了,北非战场的锶特、逃走的蚩铀和从没露出真面目的镁杜沙都还有完整的指挥能力,它们随时都有可能反扑。”一些士兵驾着坦克朝那些失去动力的机器人轧去,机器人的扬声器发出一阵阵让人心惊的惨叫,有些士兵听得烦了,索性先剪断扬声器的电线,然后再把它们轧扁。阿狄丽娜抚摸着一条被轧断下半身的机器宠物狗,说:“这个骗局太卑鄙了,不是吗?那些AI也许是真心想谈判的。”瓦卢斯一枪打穿机器狗的CPU,说:“你的同情心太泛滥了,这些AI只是一些用奇技**巧堆砌成的工具和玩具罢了,没人会接受谈判。这世上,谁都不愿意和自己圈养的猪在谈判桌上平起平坐,它们只是一堆工具!”阿狄丽娜轻声叹息:“弟弟,你变了,你以前尽管讨厌AI,但最起码还没这么偏激,现在却像个偏执狂。”瓦卢斯冷哼一声,“姐姐你也变了,以前你是‘勒德兄弟会’的.‘疯狗’,可以毫不手软地捣毁一切AI,怎么现在却变得同情起那些用钢铁和芯片堆砌起来的家伙了?”“咱们可以换个地方单独谈谈吗?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阿狄丽娜说道。她早过了容易疯狂的年纪了。瓦卢斯跟随姐姐走到一个简陋的地下掩体中,那个掩体被一发导弹贯穿,承重结构塌了一半,瓦卢斯冷眼看着那发没有爆炸的弹头,说:“兵工厂没了AI,产品质量确实有点成问题,一发哑弹。”一块水泥板下面压着一个女人,昏暗中,女人似乎满身是血,她用羸弱的肩膀扛起水泥板,瘦小的胳膊吃力地支起一个狭小的空间,紧紧护着怀里的婴儿。“我没办法把她弄出来,帮个忙好吗?”阿狄丽娜说。瓦卢斯单手撑起水泥板,将那婴儿抱了起来。那女人的下半身已经断了,那些瓦卢斯以为是血的东西竟然只是暗红色的机油。“真见鬼,一个AI竟然在保护人类的婴儿。”他脸上掠过好像吃到苍蝇的嫌恶表情。阿狄丽娜说:“前两天,这个女人来找我,求我救救她。她说孩子不能没有她,所以她不能死。她说这个婴儿的母亲几个月前病死了,婴儿的父亲又接到征兵令要上前线,孩子不能没有父母,所以那个婴儿的父亲就照着妻子的模样做出了她,把妻子的记忆输入了她的量子大脑中,让她代为抚养孩子。”这个AI就好像一个为了照顾孩子而不愿升天的幽灵。瓦卢斯手一松,水泥板整块压下,一阵金属断裂的脆响,那个AI女人被压成了碎片。阿狄丽娜脸色一变:“弟弟,你太狠心了!”“这是很危险的事,我不能手软。”瓦卢斯说,“早在第五次AI暴动之前,情报部门就接到了消息,说那些最先进的AI制造出了一批拟人程度非常高的机器人,潜入人类社会学习人类的思维,用作日后对付人类的资本。”“我也听到了一些类似的消息,”阿狄丽娜说,“政府也制造了一批拟人程度非常高的AI送入普通家庭,让它们在拥有AI远胜于人类的运算速度的同时,也潜移默化地接受人类的文明和教化,用来作为对付AI的王牌。”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这世界会培养出一批亲近人类的AI和一批亲近AI的人类,没人能预见最后事情将会怎样收场。也许,到最后,没人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整个世界会变成一个可怕的无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