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攀登

攀登。利用登山钩和绳索，在严禁攀登的水晶树上，何光向上攀登。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冷汗让他打了个哆嗦。他有些后悔，应该多穿一些。水晶树的枝干上，分布着许多拳头大小的孔洞，这些孔洞深入水晶树深处——在那里，分布着无数与地面相连的超空间孔隙，就像裂缝的双壁一样。这些孔洞维持着裂缝中的气压，使其不因位于地下深处而产生超高的气压。事实上，裂缝中的大气压不超过地面的十分之一。在压强差的作用下，裂缝中的大气不停涌入这些孔洞，形成一股股吹向水晶树的阵风。每当何光的手或脚靠近孔洞时，便会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吸力，因此，每次他把手脚从孔洞中抽离时，都异常困难。来时奔跑的路上，何光详细查找了水晶树的资料。爬到三百米左右，水晶树上将出现一个环状的凸起，像一个天然的平台。平台之下的树干上密布着孔洞。这一段树干，是由没有磁性的顺磁性材料构成，硬度极高，即使最硬的金刚石也无法在上面留下任何划痕。而三百米之上，水晶树的气流孔洞将不复存在，树干的材质也将陡然一变，成为铁磁性材料。所有的铁质材料都会被水晶树吸附，然后在磁力的作用下，沿着磁力线一路上升。天城时代，每件衣服几乎都是一个智能终端，当然少不了镀上各种铁磁性的物质。一想到这点，何光就更加担心了。在六百米左右，水晶树将出现第二个平台——更准确地说，是一个壁垒。壁垒之上是什么，资料里没有任何描述。这是因为，人类每次试图突破那个壁垒的努力，都是以失败而告终，电磁波和声子探测也得不到任何有意义的结果。似乎是建造者在宣告，壁垒那一头绝不容侵犯。何光回想着新闻里的画面。从天城中发射的对空导弹打在那个壁垒上，就像苍蝇撞在无形的玻璃上。在变焦瞳片的帮助下，何光终于看见了佟尘的身影，就在头顶不远处。难以置信，这就是白天看见高楼也要头晕的佟尘。她正穿着粉色睡裙，没带任何登山工具，徒手在这个星球最诡异的物体上攀登。何光已经尝试呼叫了警员，但普通警员的救援很可能把佟尘吵醒，一跤从绝壁上跌落。自己只有跟在她后面，见机行事。医生说，梦游症患者是在做梦中之梦，如果惊醒她眼前的这个梦，她会倒在自己第一个梦里，跌下水晶树。此刻，她正在攀登，不能惊动，最好能在第一个平台那里拦住她。何光渐渐赶了上去，他们之间的距离几乎只剩七八米了。怎么听不到佟尘的喘息声？何光刚爬了五十米，就开始喘了。四面的风中，佟尘两眼茫然发直，梦境中的她，和白日截然相反。就像演员拿到了最好的剧本，她的感觉异常敏锐，攀岩动作精准无误，宛如世界顶级的女登山家。该死的梦游！何光一边费力地把手脚从洞里拔出来，一边在心里骂个不停。天幕下，两个人一前一后无声地攀登着，如同一出诡异的小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