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钟指向八点五十分。胸口插着大号牛排刀的尸体如同黑洞,在九点整静静地等待,我则一整晚都在不可避免地向那里滑去,终将在十分钟后一脚踏入,可耻而又可悲地完成合体。老子还没活够!老子还没写出一部真正伟大的科幻小说!老子不能死!安安一边哭喊,一边手握大号牛排刀向我走来,她早已不是我温柔美丽的未婚妻,而是受到病毒侵染的行尸走肉、僵尸、杀人魔!苏菲从厨房里跑出来,当然还有她,两个女人是一伙的。对此我也不必再客气,抓起手边能摸到的一切向她们扔去,大部分都未能砸中,“哗啦啦”地掉落在昂贵的实木地板上。每扔出一样东西,我的脑海中都飞快闪过它们的价格与标签,水晶杯、骨瓷盘、烟灰缸、洛阳三彩,让它们都见鬼去!女人的哭泣与呼喊在一声声碎裂中蜿蜒起伏,不知为何,这声音此刻听来分外过瘾,好像在打实战游戏。我且战且退,退出大厅,跑过走廊,一头钻进厕所,将门“啪”的一声关上。大灾难来临时,厕所是最好的庇护所,此处空间封闭,结构稳固,水源充足,并且有许多毛巾。我用力喘息,将氧气泵入肺中。门外哭喊声与脚步声渐渐逼近,时间,时间,嘀嗒,嘀嗒,嘀嗒。宝贵的生命在流淌。事到如今,逃生的路只剩一条。我再一次重复那套动作,拉开裤链,对准高档马桶颤抖着撒尿,冲水,扭开水龙头,洗手,洗脸,从镜子里端详自己,用手指蘸水抹头发,嘴里哼着走调的《星球大战》主题曲。身后马桶抽水声持续不停,仿佛打算坚持到世界末日。我飞扑过去,依次按下所有按钮,热水,热风,香水味,我将脸埋在高档马桶中。整个银河系的命运在马桶中旋转,冲刷,终于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