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无功受禄,我有一件大事要托你们帮忙。”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打开,取出一枚巨型圆钻。钻石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着七彩光芒。小陶失声惊呼:“哟,这么大个的钻石!如果是真钻,一定值几百万,”她想想又加一句,“说不定值一千万!”对这个大大低估的估值,石万山只是淡淡一笑,简单地说了一句:“它是真钻,俄国产的世界名钻。至于价格—恐怕你低估了。小吕,我非常眼红圆圆的幸运,想冒昧地请你如法炮制,把这枚俄罗斯白钻也复制一枚,复制品的所有权属于你。当然,如果你愿意把它以两亿元的价格转让给我,让我也拥有圆圆一样的幸运,我会感激不尽。”小陶情不自禁地呻吟一声。如果刚才的房产馈赠让她震惊,这回要令她虚脱了,难道不经意间,他们也要一步跨入亿万富翁的行列吗?吕哲忙瞪她一眼,回头委婉地说:“能为石伯伯做点事是我的荣幸。但七色花的主人小精怪曾说过,一个花瓣只能实现一个愿望。”石万山笑道:“你要做的事仍然没超出这个愿望啊,只不过是一枚超大的钻戒罢了。”吕哲苦笑道:“但这枚钻戒实在太大了!依我的直觉,凭空变出这么一枚价值连城的巨钻,肯定超出时空弹性极限。”“对,我知道这个规则,圆圆说过。但小精怪还说过,即使超出时空弹性极限,也只会造成时间机器死机。时间旅行者并无任何危险,对不对?”“对。”“那就好,否则我不会觍颜请你干这件事。小吕,不管怎样请你勉力试一下如何?如果行动失败,甚至导致母本被毁,我认了,不要你们负任何责任。还有一点,不论结果如何,我赠你们的那套房子都不受影响。”他笑着说,“这正是我谈生意的原则—首先要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保证对方的利益。”吕哲仍然执拗地缓缓摇头,小陶急了,笑着说:“石伯伯,这么大的事情,能让我和吕哲单独商量一下吗?”“当然可以。”石万山唤来侍者吩咐一声,侍者把两人领到另外一个房间。小陶关上门,急急地说:“吕哲你别傻!这是多好的机会,可以说是咱这辈子当亿万富翁的唯一机会,你要是白白放弃,这辈子我会骂死你!你看石伯伯开的条件多优惠,不论哪种结局,咱们都不会有任何损失。你别担心什么弹性极限,当初变出那枚价值七十万的钻戒时,你不也担心过?后来啥事也没有。这次兴许也是一样呢。再说,看在小芳面上,咱也不能拒绝呀。”吕哲仍然摇头:“小陶,你说的都没错,可是依我的直觉,就是觉得不对劲儿,觉得发怵……”小陶打断他:“你只用告诉我,做这件事,你本人会不会有危险?”“那倒不会。小精怪确实说过,即使花瓣主人的愿望过分,最多只会造成机器死机,一切回零。”“那你就大胆去做!吕哲你要再婆婆妈妈的,我决不会原谅你!”吕哲沉思良久,屋里是沉重的死寂,最后他咬咬牙:“好吧,我答应。”两人回到大房间,酒菜已经上齐。石万山请大家举起酒杯:“来,先干了第一杯,刘哥你来致辞。”刘先生说:“庆贺小山、圆圆结识了一对好朋友。千年修得同船渡,这是难得的缘分,希望你们的友谊保持终生。”众人杯盏交错,吕哲满饮后放下杯子,干脆地说:“石伯伯,我和小陶商量过了。我们感激地接受那套房子的馈赠。我也答应用时间机器复制一枚巨钻。但我们会无偿赠给伯伯,不要那两亿元的转让费。”小陶没想到丈夫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又惊又怒地瞪着吕哲。吕哲决绝地回她一眼,那意思是:“听我的!回头再解释。”小陶忍了忍,保持沉默。她熟知丈夫的脾气,虽然开朗随和,但大事很有主见。这肯定是他深思后的最终决定,说也没用的。吕哲继续说:“我先把话说到前边—我有强烈的不祥预感,总觉得做这件事有违自然之道,不可能成功,甚至会出什么纰漏。我尽力去做,至于结局如何,听凭天意吧。”石万山赞赏地说:“好!我很欣赏你的果断。就按你说的办。至于你自愿放弃的利益,我会用另外的办法补偿,这事你就甭管了。”“谢谢石伯伯,但我们真的不需要什么补偿,有那套房子我们已经非常满意了。我答应这样做,只是想报答小芳当时的慷慨。”石万山看看儿媳,点头说:“好的,依你。”“择日不如撞日,那我现在就要做了。”吕哲说道。石万山和刘先生交换一下目光,后者点点头。石万山说:“好的,谢谢!我该怎么做?”在吕哲的指导下,石万山离席走到空处,把巨钻放到手心里。吕哲拿出那片紫色的花瓣,也走到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屋里一片森然肃然的气氛。虽然此前吕哲已经成功地做过一次,但毕竟这次是枚价值连城的巨钻,这足以让此次行动具有不同的分量;而且吕哲又做了不祥的预言,让大家不能不担心。方圆忽然说:“吕哲,我还能再随你去一次吗?”她开着玩笑,“我说过的,我对时间旅行特别有瘾。”吕哲干脆地拒绝了:“不,这次我一人去。”方圆平静地问:“为什么?你觉得这次有危险?”“不是的。小精怪说过,即使是过分的愿望最多只会导致死机……”“那就不要拒绝我。”小山听出了方圆的担心:“我陪吕哲去吧。”方圆坚决地摇头:“不,我去。我去过一次,多少有点经验,万一……兴许还能帮吕哲出个主意。”她径直走近吕哲,轻轻揽住他的肩膀。吕哲不想让她去,但看来已经无法推托。他看看小陶,想征得小陶的同意,但小陶此刻完全沉浸在损失两亿元的痛苦中,精神恍惚,根本没在意他们在说什么。吕哲不免有些失落,摇头轻叹一声,不再拒绝小芳。“好,咱们闭上眼。”两人像上次那样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然后吕哲对花瓣说:“可以出发了。花儿花儿,请回到两分钟前。”光球出现并消失,连同里面的吕哲和小芳。在场的人都不禁屏住呼吸,紧张地等着,屋内一片死寂。连处在恍惚中的小陶也感觉到了,困惑地想问什么……在《傻乐汇》现场,小精怪指着屏幕对大伙儿说:“看,吕哲哥哥再次返回过去了。”但他的解说明显没有前次的热情。他顿了一下,有点勉强地为吕哲辩解,“吕哲哥哥答应去干这事,一点也不是因为贪心,只是磨不开面子罢了。”他低声咕哝着,“哼,那个石伯伯真是厚脸皮。”场上观众也没有了前次的热情,场中涌动着不满的暗流。短发小伙子站起来问:“吕哲去复制第二枚钻石,算不算违犯了‘只能实现一个愿望’的规矩?”小精怪勉强地说:“不算吧,这次仍可算作一个钻戒,不过是超大个儿的。”屏幕上,返回过去的吕哲和方圆出现在宴会厅的角落。手托巨钻的石万山看到了他们,目光露出惊喜,但没有说话,只轻轻地点点头。“原来的”吕哲和方圆仍然闭着眼,没有觉察到时间旅行者的到来。“后来的”吕哲先不去取钻石,轻轻叹息一声,低声对方圆说:“小芳,谢谢你。”“谢什么呀。”“谢谢你甘愿陪我冒险。我知道你内心深处的想法,你是想万一发生不幸时陪我赴难,让石家减轻道义上的责任。”方圆没有反驳,低声说:“出发前我看出你心事很重,不过我不大相信你的预感。毕竟你已经成功过一次,这次只是钻石的个头大一些。”吕哲摇摇头:“只是一种直觉罢了。用时间机器复制物质是技术上合理,哲理上不合理。如果仅仅复制一枚小钻戒,可以看作是打一个擦边球,上帝也许会懒得理它;但现在是复制一件稀世珍品,我觉得会惹恼上帝的。”他摇摇头,“只是我的胡思乱想罢了,也许一切都顺利呢。现在我要开始了。”他走过去,与手托巨钻的石万山点头致意,轻轻从他手中取走钻石,然后走回小芳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对花瓣说:“花儿花儿,带我回到现在。”两人对面相视,平静中蕴含着极度的紧张,但光球顺利出现了。宴会厅中,光球返回,随即隐去,吕哲手中托着一枚巨钻和小芳顺利现身,紧张转为喜悦。吕哲把巨钻放到石万山的手里,现在,两枚一模一样的巨钻熠熠发光。长久的静场。成功来得太轻易了,众人甚至从心理上都不能接受这一切,很久才爆发出兴奋的欢呼。小山把妻子揽到怀里,兴奋地说:“哪有什么弹性极限,吕哲你真会吓人!”石万山和刘先生外表平静,但目光深处也是同样的兴奋。石万山过来拍拍吕哲的肩膀:“小吕,谢谢你,让我此生能拥有一对孪生巨钻。”他突然提出一个建议,“你看,一切顺利。如果你还想再返回一次,为你自己取一枚,我很乐意提供帮助。”小陶眼中立时闪出异光,恳求地看着吕哲。吕哲犹豫良久,苦笑着说:“面对这样的**要说谁一点不动心,那是睁眼说瞎话。但我不想食言。”小陶一下子泪流满面,吕哲搂住她,继续对大家—实际主要是对小陶说,“我不是故作高尚。我这样做只是听从我的直觉。尽管这枚巨钻已经成功复制,但我的直觉中仍有一个不祥的声音在弱弱响着。我决心远离它。”他为小陶擦泪。小陶重重地摇摇头,靠在丈夫怀里,这表示她彻底死心了,认命了。石万山说:“人各有志,我尊重你的选择,也十分敬重你,这个世上能拒绝这样**的人真的不多。”他转身向刘先生,“至于咱们,已经染上浑身铜臭,走上这条追金逐银的不归路,只能继续前行了。刘哥,请立即开始第二阶段的工作—全力为这对世上唯有的孪生巨钻在全世界造势。”刘先生点点头,简洁地回应道:“全都筹划好了。”石小山夫妇带吕哲夫妇去挑房子,小山开车,吕哲坐右位,后排的方圆和小陶亲密地依偎着。方圆说:“喂,你们二位,走前我公公特意交代,不让你俩选三室两厅了,你们可以在天一公司所有楼盘中任选一套高档别墅。小吕,我劝你不要辜负了我公公的心意。”小山回头笑着说:“对,不要白不要,老爷子不差钱。”吕哲摇摇头:“我们不是住别墅的人,物业费都付不起。能有一套三室两厅就已经是超值享受了。”方圆很惋惜:“小陶你劝劝他。”小陶悻悻地说:“他能听我的?我家的门风是:小事听女人的,大事男人当家。”吕哲笑着说:“小陶我是为你好。咱家又雇不起佣人,几百平方的别墅你一人去打扫?我怕累坏你。”小陶不服气:“我傻呀,不会把别墅卖掉再换一套三室两厅?额外能落一千万呢。”她看看丈夫,气嘟嘟地说,“好啦好啦,听你的。”三室两厅的房间装修一新,还没摆家具。房子面积很大,客厅尤其宽敞,比起原先的“蜗牛壳”绝对是天上地下。小陶赤着脚在锃亮的新地板上来回奔跑,忘情地喊:“咱们终于有房子了!三室两厅,外加一百万的存款,咱们太幸运了!吕哲我不骂你了,虽然你白白扔掉了两个亿,但我想开了,认命了。老话说得对,平安是福,能有这套房子我已经满意了。”吕哲同样兴奋,但比爱人要沉静一些,笑着说:“功劳归于我的幸运女神。不是你整天在我耳边叨咕着钻戒钻戒,咱也不会有今天。”小陶抱着他的脖子撒娇:“不,我不贪功,完全是你的功劳。你是我的幸运阿宝,这辈子我要把你供在神龛上,可劲儿疼你。”“搬家燎灶时一定请小芳夫妇来。咱们的幸运多亏了她。”“好的,我去请。不过我警告你,和她来往不许过于密切。”吕哲笑问:“为什么?”“她太漂亮,心地又好。”“咦,这就奇了怪了。怎么心地好反倒不能来往?”“这样的女人亲和力太强,有潜在危险,我得防患于未然。”她想起前几天的“宿怨”,“哼,第一次时间旅行时我不在场,你不带我去没说的;第二次你还是只带她一人,把自己老婆撂在一边。在你心目中,她是不是摆在第一位?”“呸,你这婆娘讲理不讲理?她是担心那趟时间旅行有危险,特意陪我一同去,视死如归,称得上女中丈夫。可你呢,只顾心疼那两个亿,根本不关心丈夫死活。”小陶很理亏,她难为情地低声说:“我那时心疼得半休克了,不是不关心你……不管咋说,反正你不能和她过于亲近。”吕哲只是摇头:“难怪人说饱暖思**欲,这不,刚有一套房子,你就开始胡思乱想了。放心吧,你男人连两个亿的**都不动心,还能有什么让他动心呢。”他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喊道,“哟,我忘了一件大事,小精怪嘱咐过的:咱们必须对时间机器说出结束语,愿望才算真正实现!”小陶非常紧张,环视着新房:“你是说,已经实现的愿望可能还会黄?那你赶紧说结束语吧,快点说!”吕哲取出那片花瓣后又犹豫了,“咱们还没乐够哩,等疯过这两天,静下心来,再来结束这件事。”在《傻乐汇》现场的屏幕上,吕哲和小陶在新房里疯着,观众席也洋溢着兴奋和轻松。小精怪更是骄傲,满脸放光、顾盼自得的样子,比当事人还高兴。大家抛掉了不久前的不快,毕竟吕哲再次复制巨钻只是磨不开面子,并非缘自他本人的贪婪。现在他们得到了漂亮的住房,符合大家“好人有好报”的心理,所以都为他俩高兴。屏幕上,吕哲抱着小陶说:“有了房子,咱们该要孩子了。”“对,早该要了。”“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天就播种?”小陶看看空****的地板:“就在这儿?”吕哲吻着小陶:“嗯,就这儿!”小陶没有明确回答,但动作上开始迎合,眼神也开始迷离。观众们开始觉得难为情,不知道该不该闭上眼睛。一位大妈站起来,笑着说:“小精怪你该换台啦……”没等她说完,屏幕忽然黑屏。小精怪高兴地嚷了一声,自得地说:“看,我说过的,绿保软件自动启动了!”场上笑作一团,欢乐气氛达到了顶点。小精怪忽然“咦”了一声:“咦,是这俩贼!他们又露面了!”屏幕上显示出一个晦暗的房间,两个身穿黑衣的人在看报。一个是五十岁左右的干瘦老头儿,另一人三十岁左右,体形剽悍。两人面前堆着好多报纸,各报头版都有显著的通栏标题:“世界上唯有的孪生巨钻,价值连城!”“世纪大展!”小精怪问大家,“大家记得不?这两个贼曾在屏幕上露过面。我那时就说,他们的出现肯定和七色花有关。”在那个晦暗的房间里,黑豹指着报上的大照片(一幢玻璃穹顶的大展馆)亢奋地说:“师父,这可是一票空前绝后的大生意!要能得手,下辈子都不愁吃喝啦!还有,‘天下第一贼’的名头就非咱爷俩莫属了,咱俩一定青史留名!”贼王哼了一声:“只怕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嘴。这样的天价珍宝,安保工作肯定做得滴水不漏。你去买两张参观券,咱们先踩踩点。”黑豹:“我偷两张算了,三千元一张哪,这些房地产商真黑!”玻璃穹顶的大展馆非常气派,阳光明亮,盆栽植物浓绿欲滴,伸向穹顶。大厅中央是一个银色的圆台,台上是扁圆柱形的水晶盒,盒中躺着的,自然就是那对孪生巨钻了。刘先生一边领着石万山视察,一边介绍着:“我们特意选了这样的透明穹顶作展厅,因为欣赏钻石的最好环境是在自然光线下。装钻石的盒子选用透光性最好的天然水晶制成,又经过强化处理,可以防爆防砸。”他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个铁锤,用力砸向盒子。“砰”的一声,铁锤被反弹回去,水晶盒安然无恙。“钻石放入后,盒盖已经固化,水晶盒本身又固定在基座上,无法移动。要想把里面的钻石取出来,只能使用激光切割。这是最笨但是最安全的‘蛮力守护法’。至于其他的防盗手段如红外报警、声音报警等应有尽有。我可以立下军令状,除非是黑帮势力武力强攻并带着激光切割机,否则它绝对安全。”石万山笑着拍他的肩膀:“刘哥,你办事我放心。”水晶盒边是一个镀金托架,上边放着一个很大的金柄放大镜。刘先生取下交给石万山,石万山用它对准盒里的钻石,钻石纤毫毕现,光彩闪烁。刘先生说:“为了控制参观人数,决定把票价定为三千元一张。这个票价是偏高一点,但购票者并不吃亏,我们规定,凡持参观券者,若在两年内购买天一公司商品房,房价在已有的优惠上再优惠两个点。那就至少相当于三四万元了,远远超过票价。参观者本人若不购房,也可把参观券转卖给购房者。我想,如此慷慨的优惠应该能堵住外人的批评。”石万山笑着:“我们也不吃亏呀,这两个点的优惠相当于省了促销费,省了给售楼业务员的提成,而且效果更好。”刘先生笑道:“对,这正是咱们公司在商战中的宗旨:追求双赢。”“刘哥我给你通报一个好消息:国外已经有人看中这对巨钻了,近期要来参观和洽购。是一位阿拉伯富豪,迪拜世界塔的主人,艾马尔房地产集团的CEO。”“咱们的同行啊。”“据说他购买这对巨钻是用作世界塔的镇塔之宝,借此拉抬世界塔的行情,冲一冲这两年的晦气。你知道的,那个大气泡前些时候差一点就爆了。”刘先生笑着说:“同样是一次大手笔的炒作。”参观大厅里人数不多,所有参观者都衣冠楚楚,连贼王和黑豹今天也穿得人模狗样的。他俩表面上是看钻石,实际在用机警的目光审视防盗设备。贼王用放大镜看钻石时,偷偷查看了水晶盒盖有没有缝隙,还不动声色地用手推推水晶盒,试试它与基座的连接。一番查验后,两人失望地交换了眼色。两人离开展品,在无人处密语。黑豹担心地问:“师父你有没有办法?你一定有法子的,没有你老人家攻不开的堡垒。”贼王悻悻地说:“这回不行啦。这次的守方实在赖皮,竟然使用最笨的蛮力守护法,没一点技术含量—但这也让一切偷窃技巧失去用武之地。不行,这是一个没缝的铁蛋,没办法下手。”黑豹不甘心:“咱就眼巴巴放过这块肥肉?”贼王哼了一声,淡淡地说:“干吗在这棵树上吊死?”“师父你有主意了?”“偷不到这对孪生巨钻,咱们去偷吕哲手里那个花瓣嘛。只要把它弄到手,就有办法可想,比如,返回几天前,赶在巨钻还没放入水晶盒之前下手。”“对!吕哲那小子家里肯定不会有严密保护。我知道他住哪儿—天一老板赠的那套住房里。”“做好准备,今晚就去。”展馆的贵宾室里,几个阿拉伯人坐在沙发上。为首的萨利赫年纪不大,目光精明,鹰眼钩鼻,眼窝深陷。石万山和刘先生亲自接待。石万山说:“你们都是内行,观赏钻石最好是在明亮的阳光下。可惜今天天公不作美,”他指指穹顶,空中是晦暗的浓云,“但请你们不要着急,耐下心来稍等片刻,我保证十点之后这儿是艳阳普照。”一位显然是翻译的中国人为客人做着翻译。客人们对主人的夸口很感兴趣,萨利赫笑着说:“主人要为我们表演魔法吗?我们拭目以待。”恰在这时,穹顶上的浓云开始退去,速度很快,转眼间一轮红日高悬天顶,强烈的阳光洒进室内。几个阿拉伯客人大为亢奋,萨利赫夸张地耸耸肩,说了一段话,翻译笑着转述:“萨利赫先生在问,石先生是不是握有一千零一夜中的阿拉丁神灯,可以驱云消雨?难怪阿拉伯世界眼下流行一则新格言—先知说:有什么人力无法解决的困难,到中国去吧。”石万山笑道:“过奖。小事一件,只是花了几十枚驱云弹的费用,动用了一点社会关系,我们谨以此表明东道主对远方贵客的诚意。现在请诸位去观赏钻石吧—在如此明亮的阳光下。”他们来到大厅中央,萨利赫先生取下放大镜,仔细观看水晶盒里的孪生巨钻(这部分画面与小精怪曾在屏幕上展示的画面相同)。他端详了很久,然后把放大镜传给随团的珠宝专家,那人仔细检验后向萨利赫赞赏地点头。接着,放大镜又传给其他人,大家轮流观看着。馆内也有中国参观者,其中包括贼王和黑豹,但此刻他俩识相地避开了。阿拉伯人还未看完时,萨利赫先生已经揽着石万山的肩膀返回了贵宾室,翻译和刘先生跟在后边。萨利赫爽快地说了几句,翻译说:“萨利赫先生说,他对这对孪生巨钻非常满意,决定购买。他还说,将把它们作为哈利法塔的镇塔之宝。”石万山与刘先生相视一笑:“告诉萨利赫先生,我非常佩服他的果断。这样的大手笔大气魄,不愧为艾马尔的掌舵人。”翻译说:“萨利赫先生说他也十分敬佩石先生,用中国话说是惺惺相惜。还说,天一集团和艾马尔应该算是傲立于世界房地产界的东西双雄吧。”翻译到这儿卡了壳,用阿拉伯语同萨利赫商量了一会儿才继续,“他刚刚说的是曹操夸刘备的一句话: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他佩服地咕哝道,“这个阿拉伯人,岁数不大,肚里的中国典故真不少!”石万山在表情上稍有一顿,笑着说:“萨利赫先生太客气了,他才是真正的商界英雄。常言道,惊涛骇浪方显英雄本色,在那次几乎冲溃哈利法塔的金融风暴中,先生最终能力挽狂澜,真正难得。我是不配与他并列的。”翻译稍顿,笑着说:“石先生,你的话中好像藏有一枚小小的钉子,你要我原文翻译吗?”石不动声色地说:“请翻译吧。”这时,萨利赫忽然直接用汉语回答了:“不,在我心目中石先生才是真英雄。你维持了中国房地产不败的神话,让一个超大的气泡近三十年不破!你是现实版的东方不败。”他的汉语有点洋腔洋调,但相当流利。石万山和刘先生一愣,翻译也有些窘迫。石万山很机敏,大笑道:“谢谢!萨利赫先生才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呢,我没想到你是一个中国通。”萨利赫撇开翻译直接用汉语说:“过奖过奖。家父目光如炬,早早命我学汉语,而且我一点都不后悔做这个决定。我学了很多有用的中国格言俗语,它们对我的事业大有裨益,比如:抢挖第一桶金,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与天斗其乐无穷,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最后这句俗语我没引用错吧。”“没错,完全正确。”“石先生,咱们言归正传,谈价钱吧。我事先打听到,孪生巨钻中那枚母本的购入价大致是二十亿元人民币。”“没错,但两枚的价格可不是简单乘以二。你当然知道,它们是世界上唯有的一对孪生巨钻。”“我知道这一点—截至目前。”他微微一笑,“既然世界上已经有了时间机器,谁敢说,明天不会再出来一对,甚至出来个三胞胎四胞胎呢?”他事先截住石的辩解,“不,不,我并不是否定这一对的价值,它是第一桶金嘛。我只是想说明,尽早完成这笔交易,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石万山也干脆地说:“和您这样的爽快人做生意真是一种享受。请您开价吧。”萨利赫走过来,握住石万山的手,两人像中国的牛经纪一样,在袖筒里讨价还价。最后石万山爽快地说:“行!就以这个价钱成交。”“条件是,双方对成交金额绝对保密。”萨利赫微微一笑,“咱们不妨放风说是三百亿。我想这对双方的企业形象都有好处。”石万山对他的第二句话不置可否,笑着说:“我会对成交金额绝对保密,你尽管去放风,我决不会公开否认。”“很好,继续进行吧,我带来了协议草稿,中文和阿拉伯文各一份,请石先生过目。协议签字后我方就转账。我想在明天乘飞机离开贵国时,手提箱中就有这对巨钻。”“好!先生真正爽快。”石万山喊过刘先生,刘接过协议仔细看过,说:“按照惯例,加一条不可抗力条款吧,虽然咱们肯定用不上。”萨利赫爽快地表示同意,双方用手写方式增加了不可抗力条款。两人唰唰地签字,随后萨利赫安排手下用手提电脑转账。电脑上的阿拉伯数字急剧上升。在大厅中央,水晶盒里躺着那对稀世巨钻。阿拉伯人看完离开后,放大镜没有放回托架,而是随便平放在水晶盒上。他们知道双方老板正在秘密商谈,所以没有去贵宾室,而是站在水晶盒不远处闲聊。中国参观者仍守在远处,耐心地等他们离开。正午的阳光透过放大镜,汇聚成白亮的光束,在水晶盒底缓缓移动。此刻光束落在一枚巨钻上,瞬间转化为灿烂的七彩光。天一公司的财务人员验证货款确已到账,对石总点点头。石万山满意地对客人说:“现在请随我到大厅,我向你们交付那对钻石。我安排人用激光工具割开水晶盒,以便你们对钻石做最终认定。”工人推着切割工具车向大厅中央走去。这边的一行人跟在后边,边走边轻松友好地交谈。他们走近水晶盒,忽然盒内射出一道强光,一团火焰“砰”地炸开。所有人都惊叫了一声,正要上前切割的工人吓呆了。工作人员急忙护住石万山和客人。盒中一闪之后没了动静,只有若有若无的青烟。一个工作人员走上前去观看。他对看到的结果十分震惊,揉揉眼再次细看,然后回头呆瞪着老板,结结巴巴地说:“石总,一枚巨钻……没了!烧光了,一定是因为……它!”他手指抖颤着,指着水晶盒上平放的放大镜,此刻它仍把一束白光聚到石英材质的盒底,那儿应该有一枚钻石的,而此刻却空无一物。透过盒内青烟可以看到盒底另一侧有一枚钻石。石万山和萨利赫目瞪口呆,其他阿拉伯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急步跑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着。翻译满头是汗地解释:“都怪你们,用完放大镜后随手平放在盒上,它正好把阳光聚焦在一枚钻石上,把它烧没了,变成了二氧化碳!要知道,钻石的本质就是碳元素!”萨利赫惊定之后脸色转为狂怒。一向镇静的石刘二人也呆了,看看穹顶的太阳,看看水晶盒,再痛苦尴尬地对视—他俩实在想不到,这一系列精心安排的措施:透明穹顶、水晶盒子、大尺寸放大镜、人工驱云等,最后竟汇总成这样一个结果。不过刘先生反应很快,立即对石万山和萨利赫说:“没关系。只要有这枚母本在,还能变出一个孪生兄弟。”石万山恍然大悟,立即释然:“对!萨利赫先生不必担心,我们还会给你同样的孪生巨钻,你们只需多等一天。请你们去饭店耐心守候,或者我让手下安排一个短期的游玩。”客人们神情不安,他们用阿拉伯语低声商量了一会儿,无奈地离开了,翻译也随他们同去。石万山说:“刘哥,咱们得马上联系吕哲!”刘低声说:“但愿—吕哲还没对那片花瓣说结束语。”两人对视,目光中忧虑重重。石万山用手机联系吕哲,电话很快接通,吕哲的声音夹着风声:“是石老伯?等一下,我把车停下。石老伯,我们在山区,信号不好……对,我还没有说结束语……”电话这边的两人如释重负。山道上,吕哲开着一辆QQ,车顶绑着便携式帐篷、钓鱼竿等物品,小陶坐右座。吕哲停下车,一边下车一边打电话:“什么?把那枚巨钻再复制一次?”他从耳边取下手机,看看小陶,表情十分不快。思索一会儿,他才勉强说,“好吧,我信得过石老伯,我相信复制的那枚巨钻确实意外焚毁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再用一次时间机器吧。”他略略盘算,“我们这就往回赶,到家肯定很晚了。我明天一早就去你那儿……不,你不用派人接我们,那样省不了时间……不用谢,也不用客气。但是石老伯,不论结果如何,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句他加重了语气。电话那边,石万山难为情地说:“当然,我肯定没脸再烦你们。小吕小陶,大恩不言谢,拜托了!”吕哲挂断手机,对小陶解释:“那对巨钻已经卖给了阿拉伯人,货款已经到账,但恰在这时发生了谁也想不到的意外—展厅配的放大镜聚焦了阳光,正好落到一枚钻戒上,把它烧毁了。”小陶张大嘴巴:“这么巧?这么倒霉?”“应该是真事吧,我相信石老伯的为人。”“那……你答应再为他复制一枚?”吕哲阴郁地说:“只好再干一次。小芳和她一家都是好人,我不想让石老伯把脸丢到国外。”小陶不情愿地咕哝:“早知今天,当时就该复制两次,说不定咱们还能落一枚呢。”吕哲苦涩地说:“难说。也许这次的所谓意外,恰恰是因为咱们干的事超过了时空弹性极限。于是上帝行施了不露形迹的干涉。如果真是这样,咱们就是再干一次,恐怕也照样不能成功。但不管结果如何,咱们再试一次吧,反正我已经事先把话说绝,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两人上车,在山路上艰难地倒车,向来路飞驰而去。深夜,贼王和黑豹穿上夜行衣。黑豹从墙洞里拿出一把手枪:“师父,今天这票生意关系重大,把家伙带上吧。”贼王略略踌躇后点头:“行,你带上吧。不过我要再说一遍,不到保命的时刻绝不能用它。咱们是贼,不是杀人放火的强盗。各行当有各行当的规矩,是各行当的祖师爷定下的,也是老天爷定下的。如今世道乱,根子在哪儿?就是人心乱了,各行当不讲职业道德:玩赌的出老千,贪官收钱不办事,窑子们勾着黑道敲诈嫖客,绑票的得了赎金还撕票。人心不古啊。”黑豹对这番教诲不以为然,笑着把手枪掖到腰里:“知道啦,我听师父的。”深夜,贼王和黑豹从楼顶沿长绳坠下,用专业工具打开玻璃窗(以上重复小精怪屏幕上曾展示过的画面)。他们踅进屋里,手持手枪,在各屋查看。屋里静寂无人。黑豹疑惑地说:“这会儿是凌晨两点,这小两口儿跑哪儿了?总不成拿着那时间机器到隋唐五代旅游去了吧?”正在这时,一辆汽车亮着大灯从远处开过来,停在楼下。贼王趴在窗户往下看。一男一女下了车,拎着大包小包进了楼门。贼王向黑豹示意,两人藏在沙发后偷偷看着,黑豹警惕地端着手枪。楼道上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接着是开锁声。两人进屋后开灯,把大包小包随便撂在地上。小陶疲乏地说:“赶紧洗洗,睡觉。”吕哲的声音更疲惫:“今天开车跑了七八百公里,实在累坏了,我不洗了。”“那我也不洗了。”两人来到卧室,把那片花瓣放到床头柜抽屉里,匆匆脱衣睡觉。片刻工夫后两人就鼾声大作。深夜,在石万山的卧室,电话突然响了。石万山拿起电话,不想惊动睡梦中的太太,低声说:“刘哥?什么事?”刘先生声音低沉地说:“老石,我这会儿感觉很不好。总觉得必须现在就去找吕哲,把那件事落实。夜长梦多,等到明天恐怕就晚了。”他苦笑道,“虽然没有什么理由,但这种感觉非常强烈。”石万山不大相信这种神神道道的预感,委婉地说:“现在是凌晨两点……”刘先生打断他:“我知道你出面不合适,让我去吧,我带上钻石,让圆圆陪我去。”“好吧,我让司机送圆圆去你家。”“不,我直接去展厅等她。”在展厅里,工人用激光切割水晶盒,刘先生目光阴沉,紧盯着里面剩下的那枚钻石,激光映得他面色惨白。盒子割开了,刘先生小心地躲开切碴,取出剩下的那枚巨钻,又留恋地摸摸原来放着第二枚巨钻的地方。他走出大厅,小芳也来了,两人交谈着上了车。等吕哲、小陶睡熟了,藏在客厅的贼王和黑豹就悄悄摸进来,俯在两人的头顶观看。吕哲翻过身,两个贼急忙立势以待,随即吕哲又沉入梦乡。床头柜中发出微光,黑豹轻轻拉开抽屉,里面正是那片紫色的花瓣。黑豹大喜,取出紫花后向师父做了个手势,两人悄悄退到阳台上。贼王:“就是这玩意儿?”“没错,肯定是它。师父,今晚真顺!祖师爷保佑啊。”“你会用?”“小精怪说它是傻瓜型的,好用得很。”贼王不大相信:“那咱先试试,小心无大差。”“那就回到一小时前吧,那阵儿这屋里没一个人。”他说了口令,那紫色的花瓣倏地闪了一下,但没有后续反应。黑豹很困惑,特意踅进屋看看:“师父,咱们还是在现在,那小两口儿在屋内睡着哩。可我说的口令没错呀,莫非—每朵花只听主人的命令?”贼王思忖良久,咬咬牙:“既是这样,没说的,只好把这小两口儿弄走了。娘的,当贼的干绑票,咱也坏了行规。黑豹你给我听好了,不管这事干成干不成,咱们不撕票。”黑豹嬉笑着说:“行,老爷子,咱们不撕票,吓吓总可以吧。”吕哲和小陶仍在熟睡。梦乡里吕哲正在山道上飞驰,小陶依偎着他。忽然小精怪从空中悠悠飘来,笑嘻嘻地指着前边:“你要哪一套,快说出你的愿望!”前边连绵不断的山岭原来都是一幢幢剖开的房子,切面暴露着屋内的设施和住户。密密麻麻的房子如同蚁巢,而不停蠕动着的住户就像蚁群。现在来到了一幢,这是他们原来那套拥挤的蚁居,几个室友仍像往常那样来来往往,居家的穿着轻松而随意,还不知道已经被“对外展示”了。吕哲踩了刹车,想和他们打招呼,但来不及停下的汽车径直开了过去。再前边是石万山赠送的那套三室两厅,装修已毕但还没有摆家具。吕哲打算停下,小陶指着前边,央求他:“不不,要那套别墅,石老伯应许过的!”那是一幢豪华别墅。梦中的吕哲犹豫着,但拗不过小陶的央求,只好朝着别墅开过去。小陶跳下车,欢呼着进了门,门在她身后关上了。吕哲迟疑地拉开门,站在门后的美女不是小陶而是小芳,她穿着性感的丝绸睡衣,胸前挂着那枚巨钻,脸上浮着梦游般的微笑。她迎上来,搂紧吕哲,给了他一个甜蜜的吻。吕哲忘情地回吻,时间在热吻中静止。他忽然惊醒:“不对呀,我老婆不是小芳,是小陶!”梦境倏然变换,怀中人变成了小陶,住所也变回刚才的三室两厅。小陶仍在央求,隔着车窗指着前边那套别墅。……屋门在刹那间变得透明,显出站在门那边的小芳,她仍穿着睡衣,神情幽怨,胸前的巨钻放射着强烈的光芒。小精怪也忽然现身,立在吕哲身边,面无表情地说:“吕哲哥哥,你究竟想要哪位做妻子?请说出你的愿望。”门外的小芳连同那枚巨钻是一个强烈的**。身边的小陶又在使劲儿推他,指着前面的豪宅。身处夹攻中的吕哲在矛盾中煎熬,最后咬咬牙,取出紫色的花瓣说:“我要就此止步了。愿望实现,谢谢。”贼王和黑豹从阳台返回吕哲的卧室,半俯着身体,手枪指着**的小两口儿。两人睡得正熟,贼王示意黑豹取出手绢和麻醉剂。黑豹正要敲碎玻璃瓶,忽听吕哲喃喃地说:“愿望实现,谢谢。”贼王手中紫色的花瓣忽然放出强光,一闪之后倏然熄灭。贼王和黑豹十分吃惊,一时不知所措。小陶似乎受到了惊动,喃喃着翻身,把胳膊搭在了吕哲的身上。恰在这时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甜美的女声:“吕哲、小陶,我是方圆。请开门。”贼王和黑豹反应敏捷,立即伏下身,蛇一样钻到床下。小陶醒了,用力推吕哲:“醒醒,我听见是小芳的声音。咋深更半夜跑来了?多半是为了那枚钻石。”吕哲迷迷糊糊地跳下床,穿着三角裤打开门。门外果然是小芳,她手中小心地托着那枚巨钻,身后是刘先生。吕哲揉揉眼,眼前的小芳忽然变成穿着睡衣的性感形象,他不禁面红耳赤,窘迫地请两人到客厅,自己退回卧室。少顷,小两口儿穿好衣服来到客厅,小芳难为情地说:“真不好意思,深更半夜打扰你们。刘伯伯等不及天明,非要这时候赶来。”吕哲已经走出窘迫,恢复了往日的豁达,笑着说:“别客气,我家大门随时为朋友敞开。”他看看小芳手中的钻石,“是不是现在就复制?”刘先生替小芳回答:“对,买主催得很紧,麻烦你了。”卧室中,黑豹从床下钻出来,透过门缝偷听。那边刘先生正说着什么,黑豹听了一会儿,回头吃惊地低声说:“师父,他们马上就要用那个花瓣!”贼王略为思索:“快,先把它放回原处!”黑豹赶紧照做,缩到床下。小陶几乎同时走进来。她取出花瓣,惊慌地叫了一声:“吕哲,这花怎么不对劲儿?”她小跑回客厅,声音从门外传来,“它像是死了,没有灵气了!”两个贼赶紧回到门缝上偷听。只听得吕哲的声音:“真的,它没有往常的光晕了!来,我赶紧试试。花儿花儿,送我回到十分钟前。”卧室里的贼王大惊:“十分钟前?那是要回到这间卧室,咱们快躲起来!”两人连忙钻到床下。贼王这时省悟过来,“十分钟前!那他撞上的是十分钟前的咱俩,咱现在再躲也没用啊!”“师父那咋办?”“没办法。只有等吧。”客厅里,吕哲说完口令后没有任何动静。他不死心,重复一次,仍旧如此。旁边三人都极度紧张地看着他,吕哲苦苦思索着,忽然脸上变了颜色:“我知道原因了!”其他三人眼巴巴地看着他,“你们来时我正在做梦,梦见……”他看看小芳,面红耳赤,一时噤口。小陶急急地追问:“梦见啥了?梦见啥了?”小芳和刘先生也紧盯着他,吕哲只好说下去,“梦见我在这套三室两厅里,小陶不满意,逼我换一套别墅。我只好弄出一套别墅,进了门,里面的女主人却不是小陶。”小陶敏感地看了一眼小芳,恼怒地问:“肯定比我漂亮,对不对?说不定还揣着一枚巨钻当嫁妆哩。”吕哲此时只能破罐破摔了:“没错。比你漂亮也比你富有,胸前还悬挂着一枚巨钻。”说到这儿,吕哲嬉笑自如起来,“试想面对如此强大的**,世上有哪个男人能抵挡?但你家吕哲是何许人也?我屏住心神,赶紧退回原来的屋子,搂住糟糠之妻。为了自断后路,我立即对花瓣说了一声:愿望实现,谢谢。”小陶说:“没错!小芳敲门时,我好像听你在说梦话。对,说的就是这句。”“我是在梦中把结束语说出口了,而这个傻机器分不清梦话还是真话,就这么结束了使命。”小陶想了想,相信了丈夫的话:“对,应该是这样。你说完梦话时,我好像看见一道闪光,肯定是花瓣在发出最后的光芒。”刘先生脸如死灰,同小芳面面相觑。卧室里,黑豹气急败坏地说:“可不是真的!师父你记得不,就是他说了那句梦话后,花瓣猛地闪亮一下,然后就死了!”贼王示意他噤声,然后无奈地摇头。吕哲走出了尴尬,更重要的是他的梦话歪打正着,正好让他避开了他不愿干的事,因而卸下了心灵的重负。他歉然地看着小芳和刘先生,但表情中更多的是轻松。小陶虽然免不了吃醋,但最终还是想开了,嫣然一笑,在吕哲脸上猛亲了一下:“虽然你在梦中动过歪念头,好在能幡然悔悟,属于犯罪自动中止。本法官决定不予追究了。”她紧紧挽着丈夫,颇为得意地看着小芳。小芳心中也如明镜一般—吕哲的梦中情人多半是自己。但她大度地一笑,过来搂住小陶的肩膀:“祝贺你小陶。能有这样一个忠诚的老公,你太幸运啦。假如我是吕哲梦中的那个女人,也会大方地接受这个结局。你说呢,吕哲?”她戏谑地看着吕哲。吕哲免不了尴尬,却仍豁达地笑着点头。小芳回头对刘先生说:“刘伯伯,你看……”刘先生长叹一声:“时也,命也。”他没有与主人告辞,断然离去。小芳歉然地向主人点头,急急地追出去。小两口儿相对摇头,回屋重新睡觉。小陶用力搂着丈夫:“吕哲我好感动!你能自行中止犯罪,已经很难得了。我真的想开了,不再想那套失去的别墅、不想那两个亿、不想那枚巨钻了。”吕哲笑她:“真的不想?”她实话实说:“说不想是假的,但为了得到那些,说不定就会失去你,最后落个人财两空呢。……喂,你梦中情人是不是小芳?你给我坦白,我保证不和你生气,也不对小芳说破。”吕哲两眼望天:“做人要厚道。”床下两人听着上面的腻语,不敢稍有响动。直到**响起了平稳的鼾声,两人才悄悄从床下退出,从房间来到阳台。黑豹愠怒地说:“就这么走了?我不甘心!”贼王瞪他一眼,低声说:“小不忍则乱大谋。紫色花瓣死了,还有李乐那瓣红花呢。”黑豹亢奋起来:“对,咱们找李乐那小子去!”两人正要离开,贼王说:“慢!你在这儿等着。”说完,他就从窗户返回到了屋里。黑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疑惑地等着。很快贼王返回,手里拿着一支挠痒的老头乐,说,“老规矩,贼不空回。”他把老头乐插到身后,攀绳而上,黑豹随后跟着。仍在展厅贵宾室里的萨利赫怒气冲冲地宣泄着心中的不满,翻译快速翻译着:“萨利赫先生说他非常生气,那些粗话我就不翻译了。他说按照合约,贵方应双倍赔偿他的损失。”刘先生冷冷地说:“麻烦他重读一遍合约,那上面有不可抗力条款。眼下的情况当然属不可抗力。”萨利赫又愤怒地说了一通,翻译说:“他说钻石被毁并非不可抗力,他说不要忘了,昨天的云层是你们用人力驱走的,阳光是你们用人力唤来的!”这是公然耍赖了,但这个理由并非完全不合逻辑。刘先生为之一时气结语塞。石万山也不耐烦了:“算了,刘哥你甭和他争辩了,没意思。翻译你告诉他,造成现在的局面,都怪他的手下用完放大镜后不放回托架,而是放到了水晶盒上。当然,从法律上讲,这只能怪主办方在技术上考虑不周,怨不得参观者。但我是一个很迷信的人,在我心目中,技术原因只是表面的,深层原因是某人把晦气带到了中国,带给了我们。那些晦气早就跟定他了,前些时几乎毁了哈利法塔。他如此迫切想弄到孪生巨钻,为的就是冲走晦气。如今眼看到手的镇塔之宝又飞了,看来他的晦气一时半刻还难以驱走呢。”这番“道理”同样近乎耍赖,也相当刻毒,不是外交场上的语言。但那位翻译显然在感情上更倾向于同胞而不是他的雇主,他痛快淋漓地翻译着,频频做着有力的手势,指着大厅中央已经残破的水晶盒子。他的阐述肯定非常有说服力,萨利赫的脸色由狂怒渐转成气结,又渐转为无奈。石万山适时地说:“请他不要闹啦,再闹对双方的公众形象都没有好处,反正那枚失去的钻石是不能复生了。我把他的货款如数归还,请他打道回府吧。”萨利赫脸色稍霁,他走过来,同石万山握手言和。双方都变回绅士,彬彬有礼地拥别。阿拉伯人走了,石万山、刘先生、小芳三人立在基座前,黯然地看着水晶盒的残片。小芳手中托着那枚巨钻,轻声问:“爸爸,往下该怎么办?”刘先生说:“事情并非完全绝望。还有其他六片花瓣。”他的口吻完全是就事论事,不带一点感情。石万山摇摇头,决然说:“天意不可违!到此为止吧。至于这枚巨钻—干脆捐给国家吧。”刘先生叹息一声,简单地说了一句:“我料到你会到此止步的。”方圆目光闪动,真诚地说:“爸爸,今天我可以说,我真心敬佩你。”石万山苦笑:“那你的敬意也太昂贵啦。虽然我很乐意听,但还是希望仅听一次。”刘先生突兀地说:“老石,我已经六十岁,决定退出江湖了。”他黯然说,“三十年来我为公司出谋划策,屡有成功而未有大错,我也一直以此为傲。可惜……”他摇摇头。石万山不快地说:“刘哥你咋啦?追究责任也只能算到我头上。我既是决策者,主意也是我最先提的。”刘先生挥挥手,表示那不是根本原因,简单地说了几个字:“我意已决。”石万山想了想,说:“也好,你就离开这片铜臭之地,回去享清福吧。我赶紧把事情安排一下,也打算退下来了。”他摇摇头,“可惜我那小子坚决不接我的班。人各有志,我不想勉强他。”方圆嫣然一笑:“爸爸,你是个思想开明的好爸爸。”石万山突然说:“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接班人的候选,至少是当副总的苗子。”刘先生和方圆疑惑地看着他,“这人我认识不久,了解还不深,但至少可以肯定,他有足够的毅力来拒绝**,可以在公司扮演踩刹车的角色。”方圆轻声问:“吕哲?”石万山没有直接回答,对老刘说:“记得不?几天前我曾说过这人的眼界和气魄稍嫌不足,没把事情做到极致。看来是我错了,他这种拒绝**的眼界和气度才是处世的极致。我自叹不如。”两年后。吕哲夫妇开着QQ来到超市,抱着婴儿下车。对面,方圆夫妇刚好推着婴儿车从超市中出来。双方相遇后热情地寒暄,逗弄着对方的孩子。方圆和丈夫手上各有一枚钻戒在熠熠发光,显然就是那对单价七十万的孪生钻石。吕哲夫妇也戴着婚戒,吕哲是白金戒,小陶是钻戒,质量都不错,当然比那对孪生钻石要差多了。方圆问道:“洋洋满周岁了吧?”小陶回应:“对,前天过的生日。你家格格应该是十天以后,对不对?”“十一天后。洋洋抓周没?抓的啥?”“抓了一把小计算器,抓住后半天都不丢手!我看长大是经商的料,比他爹强。”小山对吕哲说:“吕哲,别忘了咱们定下的娃娃亲!”吕哲笑道:“俺俩肯定不会忘啊,就怕洋洋长大后高攀不上石家公主。”小山也说笑道:“哼,你小子是正话反说吧。格格她爸只是个落魄穷画家,洋洋他爸可是天一公司未来的副总。”吕哲面露难色:“小山你就饶了我吧,别寒碜我了。我绝对清楚自己碗里有多少水,所以才不敢答应你爸的盛情相邀。”方圆真心地说:“我和小山很佩服你。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那样拒绝**。”小山笑着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爸认准的人,可不会轻易放弃。”双方告别。方圆夫妇开车走了,吕哲仍出神地站在那里。小陶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讥讽地说:“喂,眼珠子掉出来了!看什么,再漂亮也是人家老婆。”吕哲收回眼神,怅然道:“小陶,有时候想想那幢差点到手的别墅,想想那笔差点到手的两亿巨款,难免有点惋惜。”小陶似笑非笑地:“更惋惜没到手的别墅女主人,是不是?”吕哲付之一笑:“心理学家说,女人时不时吃点小干醋正是爱情充沛的标志,就如青春痘是青春蓬勃的标志。所以—感谢你对我的充沛爱情。”“哼,厚脸皮。”他俩进入超市时,贼王和黑豹迎面走过来,贼王边走边用老头乐挠着背。吕哲夫妇不认识他们,但贼王则自来熟地过来搭讪:“多漂亮的小家伙。过没过周岁?”小陶高兴地说:“刚过周岁。”“看这双黑眼珠虎灵灵的,多有神!”他笑着对两人说,“我能不能抱抱?我这人一向喜欢小孩子。”贼王抱过孩子后,就和黑豹走了。小陶顿生疑惑:“吕哲,咱家这把老头乐不是一直找不到吗,咋在儿子手里?”孩子胖乎乎的小手里确实攥着一把老头乐。吕哲也纳闷:“我不知道。刚才和小芳闲聊时,洋洋还是空手的啊。”这些场景逐渐缩小,缩到屏幕内,然后定格。屏幕外,小精怪得意地说:“看,吕哲哥哥的愿望已经顺利实现了。他得到一枚钻戒,用它换来一幢三室两厅外加一百万存款,还有可能当上天一公司的副总。我真替他高兴。”短发小伙子笑着喊:“还差点得到一次艳遇!”众人哄笑,小精怪不满地说:“不许胡说,吕哲哥哥和小芳姐姐之间那是纯洁的友情,不像你,一张嘴就没好话!”“好,我不胡说了。往下咋进行?”“下边还有红色花瓣的故事,你们还想不想继续看下去?”“当然想!”小精怪沉吟着,“我的周末作业铁定要耽误啦,就不说它了。喂,”他问工作人员,“能不能给大家发点饮料?还得事先准备夜宵,时间肯定拖很久的,说不定要熬通宵。”自打李乐走后,《傻乐汇》的工作人员正闲得没事干,这时立即兴奋地说:“行!不过只能提供盒饭和饮料。”大伙儿高兴地说:“盒饭就行!谢谢啦,先发饮料吧。”饮料很快就发到了大伙儿手中。工作人员说:“小精怪你快点往下进行吧,我们都急着看乐哥的故事呢,也盼着他实现愿望后回来当主持。”“好的,我这就来。”屏幕上,红色光标游动着,逐渐放大为李乐。他正往家走,身后跟着两个诡秘的身影,那是贼王和黑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