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切都和梦里相反了。我没有从厨房飞奔出去,而是从自己家的衣橱里爬进一个黑暗、肮脏、狭长的耗子洞。我没有能够拯救开膛手,倒是马修来救走了我。他也没有穿着开膛手的那件灰色衣服,而是平时常穿的那件灰白色的薄衫。衣服背面画着两根交错的鱼叉,那是有一年夏天我用一块少见的蓝色石头涂上去的,竟然还没有褪色。在我们逃出很远之后,趁着可以稍微放慢一点前进,我在月光下观察了身旁的马修—我最熟悉的马修—发现他的脸色没有变成小麦色,个子也没有长高。原来我的梦境预示了完全相反的事情。可是那六个治安官又怎么办呢?这么说来马上会出现六个手捧丰盛晚餐的妇女?然而在我们沿着白色的海岸一直走到东南边的废弃船坞时,这六个天使般的妇女都没有出现。我饿得打哆嗦,月光好像冷霜一样。在进入船坞之后,马修拿出他藏在破木箱里的一些吃的给我。“治安官怀疑我杀了人。”他的声音像往常那样平静。“我听说了。”我仰着头把鱼子酱从锡盒倒进嘴里,“苏和祖父都知道那不是你干的。他们以为是我干的。”“为什么?”“因为他们说我……”我含了满满一口鱼子酱,虽然本来这种时候应该表现得严肃而愤怒,“说我是夜游症病人!”马修看着我。他的眼里浮现出我所熟悉的笑意,但是这种笑意渐渐消失了。“你相信吗?”他问。“这当然跟说白乌鸦会降落在张素贞女士的屋顶上一样荒唐!”“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曾经看见过呢?”“……”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不要害怕,我跟踪过你几次,你只是从沙子里捡了一些牡蛎来吃。不能叫醒夜游的人,否则会很危险。后来我会赶在你之前把海滩上的牡蛎都捡走……”“原来那种熟悉的气味。”我渐渐明白过来,“那种腥甜的气味,真的是来自大海。”“是的,所以,你知道之后不要觉得害怕。”“我不害怕。”“这很好。”他说。“明天一早我们就能回家了吗?”“不行。治安官会把我们抓走。”“别担心,我会每天带吃的来给你—如果你真的被抓起来了的话。”我说。“不只是我,你还不明白吗?不能回家,因为他们要找的人不只是我。治安官一开始只是怀疑……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现在对此深信不疑:是我谋杀了侏儒,而你谋杀了第二个—那个诗人—逮捕令上有我们俩的名字,所以我们不能回家。”我瞪大眼睛—风之皮尔城越来越不可思议了。“真可笑!”我说。“他偏偏相信这一点。”“祖父和苏还以为你转移了治安官的注意力,他就会忘记调查夜游症患者。可是我们忘记了有两个死者—你和我,刚好一人干掉一个。”马修忍不住笑了起来,接下来他又说道:“至少还有一个人知道真相。我们可以从她那里寻求到帮助。”“是的,是的,多么奇妙啊,我们将像两只白乌鸦一样降落在她的屋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