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爸爸，你在海军做什么工作啊？”我笑笑，“保密，这个不能随便问，更不能向别人随便说。”我在护卫舰服役三年后，一次上级军官到我的舰队招纳侦察舰的声呐执勤兵，我毛遂自荐，称自己有良好的耳力可胜任声呐兵。于是，我参加了筛选考试。第一次考试，分辨大型海洋动物的声音。鲸鱼、鲨鱼、海豚等发出的声音，我辨别得非常清楚，胜出。第二次考试，分辨摩斯密码，根据嘀嗒声和声音间的时差识别并记录情报的内容。我再次胜出。第三次考试，根据一个场景的声响判断这个场景里有多少人，并判断每个人大致的年龄和性别。我毫无悬念胜出。最后，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我顺利地通过了考试，如愿当上了一名声呐兵。声呐兵的主要任务是监听他国的以核潜艇为主的水下舰艇，根据微小的动静判断其位置和工作状态，最重要的一项任务是一旦潜艇发射战略核导弹，导弹出舱的一刹那会出现特别的声响。声呐兵要根据这种特殊的声响，加之特殊仪器的帮助，判断导弹的发射位置并做出及时的预警，防空系统马上启动，立刻发射拦截导弹。通过这种方式，我们可以将他国潜艇导弹发射的突发性和毁灭性降到最低，有效削弱他国核潜艇的战略威胁。对于这份工作，我起了一个非常文艺的名字——“听洋”。不仅名字文艺，连工作的内容我都觉得文艺。“听洋”的那种声音，好像是大自然的心跳，随疾随缓。各种水生动物会发出特定的声响，好像乐队中不同乐手的乐器发出的不同音色。这种乐音，没有固定的指挥，无法做到和谐一致。反而，因乐音的自由和宽泛，体现出一种独特的美。罗丹说，世间并不缺少美，而缺少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我更愿意说，声音并不缺少美，而缺少一双发现美的耳朵。这双耳朵帮助我战胜了工作内容的枯燥，让我获得了意外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