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重量

“警长，警长，快醒醒！”坐在沙发上打瞌睡的爱因斯坦警长睁开眼睛，看见很多探员围在他的周围。“出什么事了？”爱因斯坦问。探员罗森：“出大事了，在云霄电梯里发现一枚定时炸弹，拆弹组已经赶去，目前尚不知是何人所为，有何目的。”“距离爆炸还剩多少时间？”“不到24小时。”“我们走！”爱因斯坦猛地坐起来，抓起桌上的礼帽，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一座酷似艾菲尔铁塔的建筑物耸立在眼前，唯一不同的是这座建筑物一眼望不到顶，人们只能看到它直入云霄的塔身。塔基处挂着一行大字：云霄电梯，让你重新发现世界。罗森说道：“这是本月刚刚落成的全世界最高的观光电梯，高度达到2万米，电梯往返一趟最短仅需30分钟，可以同时容纳100人左右。我前两天曾经上去过一次，真是让人震撼。天气好的时候，感觉可以把整个欧洲尽收眼底，天气不好的时候，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云海包围着大地，云海里面透出阵阵闪电，如入仙境。”两人穿过警戒线。罗森继续说：“据初步判断，炸弹威力可能极大，方圆1千米内已经开始疏散。”爱因斯坦：“炸弹是怎么被发现的？”罗森：“今天早上维修工人对电梯做运行前的例行检查时，在电梯的底部发现了这颗炸弹，它吸附在电梯的底盘上，上面有一个倒计时显示器，显示为‘23：20：32’，他们当即报了警。”爱因斯坦：“你们初步估计是何人所为？目的是什么？”罗森：“我们的初步判断是某个极端环保组织所为。环保组织一直反对云霄电梯这个工程浩大的项目，但目前尚未有任何组织或个人声称对此事件负责。”说着，两人走到电梯跟前，通过一个楼梯下去，进入一个检修通道。在这里，抬头就能看见那颗炸弹，炸弹边上站着两个专家。其中一位正拿着一种仪器仔细检查，另一位在拍照。爱因斯坦抬头朝炸弹看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异常显眼的倒计时屏：22:35:48计时屏非常有节奏地一秒钟跳动一下。炸弹比普通人的手掌大不了多少，呈银白色的椭圆形，非常光亮，连人影都能照得出。爱因斯坦问其中一位正在用仪器扫描的专家：“我是爱因斯坦警长，有什么新发现吗？”那人回答：“你好，警长，我叫普朗克，国土安全局的首席爆破专家。这枚炸弹很复杂，是高手制作的。”爱因斯坦：“爆炸威力能准确地预计吗？”普朗克：“这枚炸弹用的是目前威力最大的C4炸药，虽然我现在还不能准确算出杀伤半径，但要把整座电梯塔炸塌是肯定没问题的。”爱因斯坦：“有可能拆除吗？”普朗克：“没有把握，这个炸弹用的防拆装置是一个精密的重力感应器，只要感应到重力的变化超过一个阈值，炸弹就会立即爆炸。炸弹是用一种特殊的胶水粘在底盘上的，如果我们想要把它和底盘分离，就必须切割，切割过程引起的震动肯定会让重力感应器超过阈值。”爱因斯坦：“那能不能把整个电梯厢拆下来，搬离现场？”普朗克：“我刚刚咨询过电梯制造商，要想拆除这种电梯厢，最快也需要花费48小时，时间肯定来不及，而且也不能保证在拆除的过程中所引起的震动在安全范围内。”爱因斯坦：“看来，我们遇到麻烦了。”两小时后，国土安全局总部大楼。会议室里面坐满了人，每个人都表情严肃，一言不发。国土安全局的开尔文局长居中而坐，爱因斯坦坐在他的旁边。开尔文环顾了一下全场，说道：“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因为我们正面临一场严重的危机，需要各方拿出解决办法来。我们请负责这个案件的爱因斯坦警长做一个情况简报。”爱因斯坦立刻站了起来：“各位，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们在云霄电梯的底盘上发现一枚威力超强的定时炸弹，它一旦爆炸，不但会波及1千米范围内的所有建筑物，更严重的是，爆炸威力足以把云霄电梯炸塌。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如果倒塌，后果不用我多解释，这绝对是一场大灾难。而现在离爆炸还有……”爱因斯坦看了看表，“还有20小时。关于炸弹的情况，我们请安全局的首席爆破专家普朗克先生介绍一下。”普朗克：“这枚炸弹里面安装了一个非常精密的重力感应装置，只要感应到重力稍有变化，就会立即爆炸。目前我们还在想办法拆除它，但是情况不容乐观，我们必须做好无法在爆炸前拆除的准备。”开尔文：“情况大家都了解了，请大家各抒己见，拿出办法来。”消防局长：“我的意见是，让电梯开上去，万一拆不掉，就直接让它在顶上炸了，这样受损的范围有限。”爱因斯坦在心里暗骂一声“白痴”，对消防局长说：“这是不行的，电梯离地面越高，重力就越小，您不会连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都不知道吧？在上升的过程中，重力感应器就会感应到重力的变化，炸弹会立即爆炸。”消防局长脸一红，哑口无言了。建设局长：“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慢慢地加重炸弹的重量，比如，把磁铁一小块一小块地吸附上去。”爱因斯坦：“没用，注意，重力感应器感应的是自身重力的变化，并不是整个炸弹的重力，往炸弹上加东西，根本不会改变重力感应器自身感受到的重力。”普朗克：“我补充一下，其实，根本不用等到电梯升到半空，只要电梯一启动，炸弹就爆炸了，因为电梯启动的时候必然会产生一个加速度，这个加速度会让重力感应器感受到一个如同重力增加的力。坐过电梯的人都知道，当电梯刚往上升的时候，我们会感觉自己变重了，就是这个道理。”原本安静的会议室现在开始出现了一些**，大家纷纷交头接耳，但一时谁也拿不出好主意。爱因斯坦低着头在沉思，突然他抬起头来，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接着站起来大声说：“大家安静，请听我说，我想到一个办法。”会场立刻安静下来。爱因斯坦：“刚才普朗克先生启发了我，电梯的加速度会产生如同重力的效应，而电梯升得越高，则重力越小。请大家想一想，如果我们能精确地控制电梯的加速度，则刚好可以把重力降低的效应完全抵消，这样我们就能把电梯安全地升到顶端，然后引爆炸弹，最后就可以保住整座云霄电梯塔了。”开尔文：“爱因斯坦警长的这个方案从理论上来说可行，不过，请云霄电梯的制造商方面出来回答下，是否有可能精确控制电梯的加速度。”一个脸型消瘦戴着眼镜的中年人站了起来说：“我是云霄电梯公司的总工程师爱丁顿。从理论上来说，云霄电梯具备提供任意加速度的能力，但控制系统需要加一个控制模块，当初设计的时候没有考虑到需要如此精细的控制。”开尔文说：“制造这个控制模块需要多久？”爱丁顿看了看手表，想了一下说：“如果现在马上动手的话，应该能赶在爆炸前半小时左右完成，时间还来得及，不过……”爱丁顿迟疑了一下。开尔文：“有话就直说，爱丁顿先生。”爱丁顿：“因为考虑到摩擦力和空气阻力的变化，电动机必须要不停地调节输出功率。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恐怕无法做出自动控制模块，必须……必须手动控制。也就是说，必须要有一个人在电梯内手动微调参数，直到电梯升顶。不知道我是否说明白了，开尔文先生。”开尔文瞬间就明白了爱丁顿的意思，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开尔文冷静地说道：“请你立即动手去制作控制模块，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谢谢你，爱丁顿先生。”爱丁顿说了声是，立即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会场。此时，整个会场鸦雀无声，所有人其实都明白了爱丁顿的意思。开尔文环视了一周，镇定地说：“我想大家应该已经明白了，电梯只能在加速状态下才能维持重力不变，一旦升顶后开始减速，就会立即引爆炸弹。”会场安静得可以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我已经一把老骨头了，对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留恋了，”开尔文一字一顿，“让我对这个国家的国土安全再尽最后一次责任吧。”安静，死一般的安静。开尔文缓缓地站起来，稳稳地一步一步走出门外。云霄电梯检修通道。倒计时血红的数字显示为：00：26：23。每跳动一下仿佛都是死神的敲门声。云霄电梯中，爱丁顿在电梯控制面板上忙碌着，终于小心地合上面板，旋紧螺丝，面板上露出一个圆形的旋钮。爱丁顿抬起头来，脸色凝重地看着开尔文，郑重地把一个手掌大小的仪表交给开尔文。仪表上面什么按键都没有，只显示了一行醒目的数字：9.80665。爱丁顿：“尊敬的开尔文先生，再多的语言也无法表达我此刻对您的崇敬，这是重力常数测定仪，请您注意看仪表上的数字，如果数字增大，说明电梯加速度过大，请把旋钮逆时针转动来减小输出功率。反之，请顺时针旋转来增大输出功率。请注意，数字必须维持在9.81和9.79之间。”开尔文：“相当明白了。启动电梯吧，时间不多了。”爱丁顿庄重地朝开尔文鞠了一躬，缓缓地退出电梯。此时，电梯外所有人都注视着开尔文，就像看着一个英雄。开尔文回敬了一个注目礼，沉着地发出命令：“启动电梯。”突然，一个人影冲进了电梯，迅速地抢过了开尔文手里的仪表，并把开尔文往外一推，顺势拉下扳手。开尔文一个踉跄的同时，电梯门缓缓地合上了。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个瞬间，大家都认出来了，那正是爱因斯坦警长。开尔文大怒，冲着电梯喊：“岂有此理，你怎敢这么做！”爱因斯坦在电梯中对大家说：“请立即启动电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电梯门我已经反锁，我再重复一遍，请启动电梯，时间来不及了。”僵持一会之后，尽管开尔文暴跳如雷，但也无计可施，大家心里都明白，时间一分一秒地在过去，必须启动电梯了。开尔文痛苦地看着电梯里面的爱因斯坦，知道已经不可能改变了，红着眼睛对爱丁顿吐出两个字：“启动。”电梯顶上一盏红灯变成了绿灯。电梯无声无息地启动了，刚开始几乎看不出有任何移动，慢慢地，显示出了一点点抬升，随着时间的推移，移动越来越明显。爱因斯坦一只手按着控制旋钮，一只手拿着重力测定仪，眼睛盯着读数，不时地调节旋钮，以维持读数的稳定。电梯的速度越来越快。20分钟后，电梯终于要接近顶端了，爱因斯坦明白，电梯升顶前的减速会立即破坏炸弹上重力感应器的平衡，炸弹会立刻爆炸。最后的时刻到了，爱因斯坦猛地掏出手枪，对着电梯透明的玻璃墙一阵连发。伴随着清脆的枪声，玻璃发出了碎裂声，爱因斯坦猛地一冲，直接从电梯破开的玻璃壁中跳了出去。此时的电梯发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的重力仪表上的数字急剧地变小。一片刺眼的白光亮起，炸弹爆炸了。整个电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火焰直冲蓝天。地面上的人看着空中的那团火球，都惊呆了，虽然脑中都想象过无数次炸弹爆炸的景象，可这一刻真的来临时，所有人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乎在做梦。“看，那是什么？”人群中突然有一个人高声喊了起来，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天空中出现了一个迅速下落的小黑点，还没等人们看清这个小黑点是什么，小黑点突然变成了一个白色的小球。人们这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副张开的降落伞。降落伞变得越来越大，伞下面的人影也越来越清晰。终于，人们看清楚了，那正是爱因斯坦警长。人群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开尔文勋爵也是喜极而泣。爱因斯坦稳稳地落在地面，面对欢呼的人群，他微笑地摆摆手。大家安静下来，好奇他会在死里逃生之后说些什么。爱因斯坦说：“女士们，先生们，在那个生死瞬间，我忽然想明白了：引力与加速度局域等效，这是揭示宇宙真相的钥匙。”说完，爱因斯坦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还在错愕中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