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英雄一朝把剑起(中)

虎头山看似站在维度的高处，却拯救不了这强大的聚集地，也拯救不了，溃散的人心。全都完了。此刻开放日大战并未结束，成千上万的战士却已经扔下武器，放弃抵抗，做出选择。无数高手，惧像高手，甚至还有领主级别的高手，都纷纷跑路。他们要和家人在一起，他们就算是死，也要和家人在一起。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没有错。能活着，总比死了强。御天敌大人，你别怪我们……看着溃散的大军和无数背叛，御天敌恍惚间，仿佛看见旧世界的自己，在高楼大厦前，自尽的场景。那时的他欠下高利贷，被无数人追杀。他亏欠了太多的人，也亏欠了自己的家人。他没有办法偿还，也没有办法苟活下去，只能一死，来逃避这个世界。可偏偏在他跳楼的时候，城市灾变，让他躲过一劫。御天敌随着混乱的人海，到处随波逐流，一步一步，脚踏实地，才有了今日之境界。虎头山的威名，成为北方世界，固若金汤的终极防御阵地。在这里，他无惧一切来犯之敌。即便是灾变区，他也有一战之力。可这一切，都灰飞烟灭了。御天敌像是一个罪人在这里，痛苦，也迷茫着。他对不起叶小天，他对不起虎头山的所有人。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这一步的。他为了所有人，却被所有人背叛。他可以为了这些人付出生命，献出头颅，却被如此对待。他以为虎头山会万众一心，他以为虎头山会万众一心的决一死战。那些他曾经无比坚信的事情……都变成此刻的一场笑话。御天敌一口血喷在地上，这世界没有什么事情，比杀人诛心，更让人痛苦的了。这比活活宰了他，都让他难受。就像一个人，辛辛苦苦所努力保护的一切，他甚至可以为了这个地方的人们，付出生命和头颅，付出鲜血。可却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说背叛，就背叛自己。没有半点犹豫。那些曾让御天敌坚持的东西，一瞬间被粉碎，被撕裂，被践踏，被瓦解。曾经的豪言壮语，变的一文不值。人们，就这样散去了。战士，就这样的走了。万千虎和沈天狂扶住颤抖的御天敌，也是双目血红。这么多人辛辛苦苦维系的虎头山，发誓要保护的这些人，就这么轻易的，选择背叛。“一群垃圾，一群无耻之徒。”万千虎边喊边叫，边吼边哭：“这就是我们一直在保护的人啊，这就是我们发誓要保护的虎头山吗？”“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沈天狂的巨无霸已经解体，领主高手，跑出去三分之一还多，这还打个屁啊。剩下的这些高层还一直守在御天敌身边，虎头山不是所有人，所有高层，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背叛御天敌的。既然做出选择，那就各安天命。没有谁对不起谁，自己承担就好。御天敌脸色苍白，气的一口血一口血的吐在地上。眼中似浪潮翻滚，心痛如刀剜一样。他的信念在崩塌；他坚持的一切都在粉碎；为什么活着，为什么要重建文明，就为了这些墙头草的人吗？就为了这些，可以轻易相信敌人，背叛自己的人吗？我待在虎头山为了什么？我辛辛苦苦保护他们，为了什么？就为了看他们，看我的笑话，是吗？御天敌眼前漆黑一片，混沌中，他又睁大眼睛。毕竟不是所有人，都选择背叛。也不是所有人，都选择离开这里。虎头山三分之二的人，面向灾变区避难。虎头山三分之一的人，和御天敌在一起，决一死战。战士们也一样，虽然走了很多，可也留下不少。最难能可贵的是领主们无一背叛，全部集结在御天敌左右，长刀重剑，炮火列阵。大军不剩三十万，全体就地设防，装好弹药防御。重机枪，大型机甲。火神炮，激光切割武器。黑压压的虎头山残余大军，发出震天的怒吼。“御天敌大人，我们不会背叛您，我们不会背叛虎头山。”留下的战士们咬牙切齿，拳震胸膛：“生是虎头山的人，死是虎头山的鬼，我的家人不会背叛御天敌大人，我的家人，是不会相信敌人的鬼话。”“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御天敌大人，就没有虎头山的今天。”“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们愿做御天敌大人的先锋军，和灾变区，决一死战。”“人类可以胆小，但不能无耻。”“生死面前最重要的，不应该是万众一心吗！”“我们就在这里死战，寸步不让。”“和御天敌大人在一起。”“生死与共，不弃不离。”“生死与共，不弃不离。”面对不断涌来的平民，女人，孩子。面对那些永远也不会背叛自己的战士们，御天敌质疑的信念，崩溃的内心，又慢慢开始重叠起来。只要虎头山还有一个人，他就不会倒下。只要还有一个孩子活着，他就不会放弃。看着那么多没有放弃虎头山，没有放弃自己的普通人和战士，御天敌竟然像个孩子似的……他仰天含泪，他委屈至极。他所有的努力都为了虎头山，却失控到这种地步。虎头山还剩下十分之一的总人口，陪在自己身边，同生共死。这些人，愿意和虎头山共进退，愿意和御天敌生死同行。“御天敌叔叔……”小糖果跑过来，她拉住御天敌颤抖的手：“你不要想那么多。也不要自责，爸爸说您是个好人，爸爸说从一开始，就没有怪过您。现在，我希望您能振作起来，保护虎头山的女人孩子，保护小糖果好吗？”“你……我……”御天敌震惊的看着小糖果，前尘旧事像暴风雨一样在眼前闪过，他从来没有和小糖果正式的说过话，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启动开放日大战，要夺走的小女孩，就这样不期而遇了。“对不起啊！”御天敌颤抖的看着林糖果，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该怎么说。“您不用道歉的御天敌叔叔，贪生怕死是人类的本性呀。他们选择放弃，那是他们的权利，可是您身边的这些人，可是小糖果不想死呀，我想让御天敌叔叔保护我，保护纯妍妈妈活下去，可以吗？”小糖果没来由的跑到御天敌面前说这些话，就像一把刀，狠狠割御天敌的心。那些曾让御天敌拼命坚守的善良，努力，残忍，决绝，都被林糖果的几句话，给顷刻瓦解。就是这么一个在风中林立的小女孩，就是这么一个无惧生死的小女孩？御天敌竟不敢看她，如此天真，又如此清澈的眼睛。此刻颤抖的身躯，痛苦的灵魂，都在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夺走别人的尊严，自由，甚至生命。在对与错的世界，在天与地的尽头，御天敌到底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真的就没有答案吗？还是这个世界，永远都没有标准答案。是内心，是人性，还是斑斓苦海，还是一错再错。御天敌看着小糖果，艰难，而又悔恨的说道：“我……能抱抱你吗？”“当然。”林糖果扑倒御天敌怀里，紧紧抱着这个大家伙：“御天敌叔叔，小糖果不想死，小糖果不想沦陷在灾变区，小糖果要活着，小糖果要好好的活着呢。您把我当成您的女儿，保护小糖果吧，求求您啦！！”这一刻，御天敌如遭雷击，他痛不欲生，他悔不当初。他脑海里扫过旧世界的无数光影。他视线里重叠着往昔的一切牵挂。那一年；御天敌的老婆孩子被高利贷抓走，让他交钱赎人，否则这娘俩全得残废，什么时候还清欠款，什么时候这娘俩自由。御天敌的妻子被塞进黑暗的地方，不见天日，受尽屈辱。而后，就连御天敌发誓要保护的小女儿，也在没有消息。御天敌万念俱灰，决定玉石俱焚。他找了关系和门路，偷偷潜入到那个地方，将那些人渣活宰了之后，才寻到老婆和女儿的踪迹。可找到她们的时候，妻子衣不遮体的爬出来，毫不犹豫的抢过刀，结果自己。小女儿奄奄一息，快不行了。最后是御天敌亲手结束了女儿的性命。他不想让她痛苦的活着。他不想让她，记恨自己。“爸爸，我不怪您。”御天敌的小女儿，那时紧紧抱着御天敌，瑟瑟发抖：“妈妈说你是个废物，是个没用的男人。可我不觉得，只要爸爸还活着，只要爸爸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放弃我和妈妈的。如果还有来世，我希望爸爸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女儿不能陪爸爸往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