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在海上做一些梦。这样又过了一些年,我跟着马戏团的船来到了一座纯白色的岛屿。岛的四周系着彩色的热气球。然而这个岛屿已经变成了一片活人的坟场。他们说已经很多年没有放过焰火了,因为烟花师还被关在红房子里。我在船上住了很多天,在漫长的航行中我已经习惯了摇晃和遗忘,不肯踏上风之皮尔城白色的土地。这样又过了一些年,我还在重复着这个梦境。自由女神混沌的眼球是那样巨大,仿佛那里可以挤进整个世界。满头银发的女士坐在纽约港的轮渡码头,收回与自由女神对视的目光。“后来呢?”她问。她身旁坐着一位看起来更年迈的老人。老人对她说:“一八九一年圣诞节,破产珠宝商人之女瑟芬尼·安德斯加嫁给了纽约港的养鳗人。她一直为风之皮尔城的故事深深着迷,终于说服了丈夫和她一起结伴上路,去寻找那座神秘的孤岛。”“可是她根本不知道那个漂流瓶的具体年代。那本日记可能写在几年前、几十年前,甚至几百年前。”“是的,她不知道。可是她太为这个故事着迷了。她的丈夫心想那座孤岛说不定藏着什么宝藏,也就一心一意地按照地图寻找—他们手里还有那座岛屿的地图呢。”“他们找到了吗?”“找到了,很多年后。”女士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们找到了一座满是白色城邦的岛屿,发现了一所红房子红房子里有一个老头儿。他已经老得几乎看不出性别。他衣衫破旧,但很干净,上面依稀能够看出来有一把鱼叉。瑟芬尼·安德斯加看到这一幕,问老头儿是谁。老头儿还没有来得及和她交谈,整个岛屿就开始下沉。”老人缓慢地说着,苍老的瞳孔中映出自由女神高举火炬的身影—女神身后青灰的天色泛着焰火般的红光,“探险者和她的丈夫只好赶紧离开那里,回到船上。当他们的船离岸不到一刻钟,海面突然出现了很多金色的云朵。三十七个气球就全部升向了空中。瑟芬尼·安德斯加看到云层中有热气球吊着的岛屿。几秒之后,这个景象连同风之皮尔城,全部消失不见。”老女士问:“那岛屿到底是上升还是下沉?”“这有什么要紧。”“那老头儿呢?”“也跟着他们上船了。他在船上生活了不少年,以为自己再也适应不了陆地。可是后来,瑟芬尼·安德斯加和她丈夫的船坏掉了,再也无法航行。他们在陆地上住了下来。老头儿也上了岸。”“外乡人说的遥远的大陆?”“是的。”“再也没有离开吗?”“是的。老头儿后来住在了外乡人说的遥远的大陆上,再也没有离开过。”